民国三十三年深冬,天寒地冻。武支队队长马铁接到上级指示,派副队长何景华和侦查员王玉山去西白楼村送信,当时那里是中共藁城县大队驻扎地。给那里的县大队游击大队长秦良臻送信,何景华背着一个粪筐和一把起粪叉装作拾粪。王玉山推着一辆独轮小推车,小推车上面装了点干柴装作拾柴禾。
那天,当何景华与王玉山经过野庄村时,正赶上这个村里过集。在集上,这些赶集人熙熙攘攘,比肩接踵。他俩在人群里穿梭着。
突然,人们听到后面一阵骚动,大家伙回头一看,只见两个日本鬼子向这里走来,嘴里嘟噜着,集上的人纷纷让路。何景华和王玉山嘀咕了一阵,一人头上戴上事先准备好的猪尿脬,便分头行事。
何景华趁其不备一起粪叉从一鬼子背部插了进去,小鬼子“哇啦”一声就栽倒了。另一个鬼子刚想动手,同样练过武功的王玉山一个猛虎下山就把这个鬼子摔倒在地,下了手枪并一枪射向鬼子头部然后撒腿就跑。
集上这些赶集人顿时大乱,没被打中且丢了手枪的日本鬼子大喊:“秃子的干活,给我追。”等鬼子后援队伍赶来时,他俩早已从头上拽下猪尿脬跑掉了。
到了西白楼村,何景华把信递给了县游击大队长秦良臻。原来是中共藁城县县委书记兼政委王屏东指示,近日计划攻打高玉炮楼,望你部做好准备,一举歼灭敌人。
八路军和地方抗日武装,到处在歼灭敌人,扩大解放区,一步步把敌人压缩到据点里去... ...
秦良臻对战士们告诉县委指示作战计划后,战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不约而同地说道:“大队长你就下命令吧,我们不消灭小日本鬼子绝不收兵。”秦良臻看着一个个激情高昂战友们,坚定地点了点头。
西白楼村与高玉村相距四公里,高玉炮楼位于高玉村东北角。高玉炮楼的基本结构,它是由木、石、铁或混凝土构筑。高玉炮楼一层四周设有枪眼,二层可以瞭望并射击,二层也是地面出口和主控区。高玉炮楼与不远处村民民居相比,显得高高在上,远远看去,上面的敌人显得渺小了许多。
大队长秦良臻就是野庄镇高玉村人,上级指挥他攻打炮楼,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本地人对周围环境了如指掌。再说,本村绝大多数姓秦是一家子,故内外夹攻敌人的条件已经成熟。
在这次战斗中,藁城动用了县大队全部力量,临县的兄弟部队也投入了战斗。当地老百姓一听说要攻打高玉炮楼,一个个雀跃不已,纷纷要求上前线。不仅如此,有三四十里开外的村民,自觉上战场抬担架,救伤病员,群众抗日情绪十分高涨。
高玉炮楼住着一百多个皇协军,鬼子宪兵队长菊池穰经常在附近据点巡逻。炮楼周围有一条多半人深的水沟,东西有两条路口,有皇协军把守。易守难攻,成了消灭敌人的一道障碍。
一开始,围攻战士一有举动,鬼子强大火力就扫射过来,当场就有人员伤亡。 秦良臻观察现场后,对作战战士宣布:“敌人居高临下,地形对我极为不利,这是一场硬仗。”“大队长,我们就是战死也要端掉炮楼,消灭敌人。”战士们不约而同地说道。秦良臻说道:“同志们的心情和我一样,如果强攻,我们会牺牲更多战士。”随后,秦良臻与区小队队长傻娃、武支队队长马铁、自卫团团长小邓,还有各连连长碰头,研究部署作战任务。
作战进攻开始了,大部分战士都是附近村里人,有的从家里拿出厚厚的大衣,湿透后穿在身上,子弹打过来,可以降低子弹温度,增大保护系数。
有的战士从家里弄出方桌,钻在桌子底下,敌人发现了,就躲在下面一动不动,即使子弹打过来,也不易伤到人,敌人不注意了,就趁机一点点前进。作战部队后面是阵容强大的老百姓,担架队,救护队,提供饭食人员,真可谓“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一点也不夸张。
战士们进攻了三天,也没突破敌人封锁线。
除了实施地面攻击外,秦良臻还指挥村里民兵以及青壮年参加到挖地道这一项工程。一听说要消灭日本鬼子端掉炮楼,一些村里的半股桩孩子也积极参加进来。一华里地段,民工们不分黑夜白昼,都是悄悄地进行着,壮小伙子先前挖洞,年级小一点的或体格弱的负责往外运土。民工们语言交流都是压低声音,唯恐让敌人发觉。
功夫不负有心人。民工们提前挖好了地道,他们一个个内心里洋溢着胜利和自豪。地道一直通到敌人的碉堡底下。秦良臻让战士们找到一个巨大的木头箱子,并在里面装进大小几十颗地雷,埋在碉堡底下,用绳子将导火索从地道拉到八路军阵地上。一切准备就绪了。
看到敌人负隅顽抗,一个挖地道队长用手势做喇叭状向敌人喊话:“炮楼里的伪军们,你们快投降吧!我们已经把地道挖到炮楼地下了,你们再不投降,我们就开炸了。”
话毕,一排排子弹流从炮楼射击孔扫射了出来。那个队长幸亏躲得及时,子弹从他的头顶呼啸着掠过。
秦良臻见状,知道敌人要做垂死挣扎,做困兽斗。诛人莫如诛心,攻炮楼不是目的,消灭敌对势力才是个革命胜利的根本。
手枪队队长秦贵气愤不已,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王八羔子,你看老子收拾你们一顿就老实了。”说完,他提着匣子枪要带队伍进行攻击。
秦良臻冲秦贵摆摆手,示意先缓缓,要是敌人负隅顽抗,再消灭敌人也不迟。再说,敌人已被八路军包围,即使想跑也是插翅难逃,眼下,要做好充分的政治宣传。
他想到这里,便对着炮楼开诚布公道:“我是秦良臻,我现在郑重宣布共产党对敌人投降政策,八路军优待俘虏,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我保你们没有事。弟兄们,别磨叽了,投降是你们的唯一活路。”
炮楼里皇协军队长叫杨狗叉,听到喊声后,犹豫了,其实杨狗叉早就恨透了日本人,只是怕投降后让八路给枪毙了,所以迟迟不敢表态。
如今,杨狗叉听到县大队长秦良臻劝降的政策后,为了得到印证,他从炮楼瞭望孔里探出头来,高声问道:“大队长手下留情,如果俺们投降,能确保弟兄们活命吗?”
秦良臻一看敌人有了活口,便喊话道:“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是我们的一贯的政策,八路军说话算话!”
杨狗叉环顾四周,人头攒动,情知继续顽抗必死无疑,便鸡啄米似的点头道:“行行行,沾沾沾,俺们投降!”
手枪队队长秦贵喝令道:“放下武器,站队走出来,举手投降!”
工夫不大,敌人放下吊桥,把枪支放在地上,举着手,站好队走了出来。藁城县大队战士们、武支队以及援助的附近村老百姓,站在吊桥两边,列队欢迎敌人投降。
就这样,在地下党组织和亲戚朋友规劝下,杨狗叉决定弃暗投明。经过一番谈判,秦良臻与杨狗叉达成一致意见,对投降人员一律优待,绝不枪毙,日后也不会秋后算账。
这一天,是一九四五年农历正月十二日夜,由杨狗叉带领的伪军小队共60多人发动兵变,投诚县大队。共带走粮食十二车、枪械三十六支,得到县大队嘉奖。
就这样,强攻了三天三夜的高玉炮楼战,终以智取打败了敌人。
事后,大队长秦良臻命令几个战士把炸药导火索点燃,导火索在“嗖嗖”声中腾起灰色烟雾。不一会,楼底下那堆炸药闷雷声顿起,炮楼呼地轰起,被炸碎的砖头瓦块木头橛子,四处乱溅。炮楼下面的平房也被震裂,一护栏居民家的窗户纸都给震坏了。
高玉炮楼终于被藁城县大队给掀了个底朝天。
随后,秦良臻带领的藁城县大队乘胜追击,接连攻克了北周卦、角中以及徐村等地的鬼子炮楼。
捷报频传,鼓舞人心。斯时,由八路军谱曲,军队和当地老百姓共同唱的一首歌曲,在藁南地区传唱开来:
一九四五年,
正月十二三,
高玉炮楼起狼烟。
提起杨队长,
他本是中国人,
他给日本人做事,
伤了他的心,
日本人是真可恨!
第二天,太阳朗照,把多日的阴霾驱散的一干二净。这天,藁城区妇救会会长何秀芝满面春风,她穿着平常的袄,外面套着一件干干净净的蓝布褂,齐耳短发泛黑泛亮。她带领着妇救会会员们,只见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载歌载舞:
解放区的天,
是晴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
好喜欢... ...
许多村民也加入到了藁城区妇救会大合唱,他们一个个群情激昂,歌声嘹亮。这首激动人心的歌曲,在心海荡漾;大合唱所迸发出高亢的歌声,响彻云霄,在天空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