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啦!雨停啦!”陈立民和郝国强高兴的喊着钻进帐篷里,可两位老师似乎被昨晚的青稞酒迷住了,被学生吵醒后,仍然睁不开迷糊的眼睛,还真是年轻人身体好。
高原的天气依旧那样的变幻莫测,昨夜的大雨应该没下太久,东方天际绽放出温暖的橙红色,远处山峦早已露出了清晰的轮廓,晨光打在山顶的积雪上,反射着耀眼银光。
“同志们,出发!”郝国强挥舞了下手中的马鞭呐喊道。
“别嘚瑟,还不是得跟着向导走。”陈立民撇了一眼郝国强。
考古队在达瓦的带领下出发了,远处一棵树梢上的西藏苍鹰腾空飞起,呼啸长空。
不知是不是那苍鹰的长鸣声起了头,从队伍前面的向导那里传来了低沉悠扬的歌声,他用藏语吟唱着一首古老的谜语歌,每个字音随风飘荡在草原上,与远处的雪山回声交织着,仿佛在向考古队诉说着千年前的传说。
“那是萨玛嘎王妃的迷歌。”走在队伍中的吴国政开口说道。
“吐蕃王的妹妹萨玛嘎王妃远嫁到象雄国,却遭到国王李迷夏的冷落而日渐怨恨,一日向吐蕃来的使者唱了这首歌并交给了使者两样东西:一串绿松石和一条牦牛尾巴。使者带回了王妃的物品,还向当时的吐蕃王松赞干布一字一句的唱了一遍王妃的歌,松赞干布听完歌曲,看了看那两件信物后心领神会,率兵出征象雄国。
绿松石是给英雄佩戴的高贵饰品,牦牛尾巴在吐蕃习俗中是用来羞辱那些逃跑士兵的,还有种传说是给了一顶女人的头巾帽子之类的,也是懦弱的标志,都是激励吐蕃王的,而那首迷歌则是发兵的信号。
这个故事在敦煌的藏本中记载吐蕃时代赞普传记里有这段描述,在这首迷歌中的穹窿银城就是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古象雄王国的首都,外面看银城悬崖峭壁,走进城内却金碧辉煌……”
听着吴国政的讲解,队员们更是对那神秘的王国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考古队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象泉河没到半日便到达了卡尔东城遗址,站在遗址正面的河边眺望整座古城轮廓,宛如一座坚固的石堡,居高临下扼守着高原的要冲。
卡尔东城遗址坐落在海拔4400多米的高原上,四周被群山环绕,远处的背景是更加巍峨的连绵雪山,其地势之险峻、气势之宏伟,单看这地理外貌就十分壮观。遗址的山脚下,朗钦藏布河(象泉河)从遗址的山脚下流过,作布曲(河)与木丁绒曲(河)两条支流与之交汇,共同滋养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古城建筑遗址虽然历经千年风雨,但依然可见其宏伟的轮廓。残存的城墙由土石堆砌而成,高约数米,厚达数尺,依稀可以辨认出城门、瞭望塔和城墙上的走道。城内的建筑遗迹错落有致,尽管大部分已经被风化,但一些石基和墙体依然矗立。
吴国政望着这座古城出了神,其他队员们都兴奋的驾着马奔向古城脚下,想要更近距离的观察这古城的一切。
身后的索朗和单增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吴国政从他们的藏语中听到了“大鹏鸟、曲龙、山沟沟”等词语。
“两位小同志在争什么呢?”吴国政回头看着这两位年轻的藏族解放军。
“吴教授,来的路上达瓦说这里不是欧噶(银城),还要在沿着河道往西边走二十多里地。”索朗指着西面方向说道。
吴国政这才想起来,几年前第一次到西藏时就听当地人说过,距离卡尔东城不远的曲龙村也有一片古城遗址,当地人称之为大鹏银城,当时因天气突然变化最终连卡尔东城这里都没能到达,后来因要支援地质勘探队只得临时转场,再也没能踏足这里。
今天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亲眼目睹了象雄文明的遗迹,曾经看的那么多的古籍、报告和照片,早因眼前这壮观的场景忘得一干二净。
陈国荣之前也跟自己说起过这件事,怎么全都忘记了,吴国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苦笑着。不过转念一想正好连同这里一块儿做个初步的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吴国政与队员们汇合后,与大家讲解了这个困扰了很多学者的疑惑:“说到这里,必须还要说说对面的那座古如江寺了,自从象雄国被吐蕃灭亡后,吐蕃王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力,铲除了原始苯教的影响,在西藏开始大力推行佛教。这也是为什么很难找到年代古老的苯教寺庙原因,其实苯教的影响早已经深入西藏的方方面面,哪怕吐蕃自己推行的佛教,使用的藏文,都有象雄文明的影子。
这座寺庙始建于1935年,建寺的高僧叫琼追·晋美南卡多杰,此人是苯教后弘时期比较开明的僧人,在他游遍阿里地区后发现近千年的时间里,苯教早已从阿里这块古象雄文明和苯教的发祥地上销声匿迹了。便决定重修苯教寺庙,也就是现在的这座如江寺。
据说他在此修建寺庙前,也到了曲龙村看过,一个是要争取当地人同意他修建寺庙,还有一个就是去看曲龙的古城遗址,因为就像我们的向导所说,那里才是穹窿银城,那时的人也这么传。
后来琼追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最后才在这里修了寺庙。琼追大师圆寂那年也正好是我们第一次进藏的时候,没能拜见这位高僧一解心头之困,真的是此生遗憾啊!”吴国政惆怅的看着古寺说道。
“吴教授,要不我们先去寺庙看看吧?”郝国强听了老师讲的故事后早已按耐不住,起身看着远处的寺院就要动身前往。
张国山叫住郝国强:“吴教授,要不我们先分头行动,您先带着学生们去寺庙,我就在这遗址中找找看。”
吴国政点头同意,由达瓦带着师生三人骑马趟过河流,索朗也跟在后面一同前往。单增跟着张国山进了古城山,班副则拉着马群到江边觅食,队伍就这样分开行动起来。
古如江寺坐落在象泉河北岸的山崖下,四周用土石围成一个长方形院子,院中几栋低矮的建筑构成了整个古寺。寺院后的崖壁上有几间小屋,占巴南喀大师修行洞就在寺院旁的山崖上,山崖上和寺院围墙上挂满了飘舞的经幡,古入江寺的大门朝东,正对着卡尔东城遗址。
寺庙内正殿中央是琼追大师的灵塔,寺中供奉着苯教祖师辛饶弥沃佛祖的佛像,这正是陈国荣队伍拍到的那尊佛像。寺内除了当年建寺时琼追大师父亲送的《甘珠尔》、《丹珠尔》经书外,还有珍贵的《苯教大藏经》和后人的注解。现在古寺的堪布是丹增旺扎大师,考古队原本想拜见大师,但得知大师在山崖修行洞中已闭关多日,只得作罢。
天色渐晚,考古队在寺庙后供朝拜香客居住的崖洞外生起了一堆火,几人围在火堆旁探讨着今天的各种发现。
“我在遗址中挖出了些铁器,看着像是武器类的东西,其他更多的还是一些动物的骨头,有些看着像是准备用于殉葬的,还是没有发现古墓痕迹。”张国山拿出一块铁片给队员们看。
“我们今天在寺中翻阅的部分经书内容都是苯教的教义、佛法,内容实在太多了,光是翻译都需要很长时间。”陈立民嘴里咬着饼干,抓着头说。
“这超出了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安排,我们主要还是打前哨,根据文物小组给的地址做初步确认,这些还没标注确认的点都是根据史书和当地藏民提供线索做的,我们作为侦察兵,只能先快速机动,为后面的大部队到来做好侦查工作。”郝国强像一名战场指挥员一样拿着地图一本正经地挥舞着手比划着,嘴里的饼干渣都喷出来不少,看着他有些滑稽的模样,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
“同志们,先停一停,班副有要紧事通知。”吴国政带着万班副,来到队员们跟前坐下。
“最近印度在我边境线上活动频繁,不断蚕食我边国境,收到上级指示,我们考古的区域都靠近边境线,上级要求我们一定注意警戒,以防突发情况发生。”火光照在班副严肃的脸上,再加上这突来的消息,刚刚还在说笑的几人立马也收住了笑脸。
“国强,把地图给我。”吴国政朝郝国强伸着手。
“刚才我也和万班副商量了下,我们明天一早先去曲龙古城大致了解下情况就返回札达县兵站。但是我们只能做个简单休整,就要抓紧时间赶往下一个标记区,班副也建议我们最好尽快走,如果发生战事,可能我们所有考古包括其他科研活动都要停止,撤回拉萨。”上一次是因为天气,这次又遇到这突发状况,一想到这儿,一阵失落又涌上吴国政心头,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声音都变得低沉许多。
“我们所在的这里是中段位置,目前暂时平静,但是西段最近印军的活动又频繁起来,而我们原计划调查完这里后要去的就是西段区域。”班副指着吴国政手里的地图说。
郝国强看着地图问:“那教授……我们还去吗?”
吴国政借着火光看着地图,其余人都看着吴国政等着他定夺。
“不用怕,有咱解放军呢!”
“就是!”
“去!不行咱再撤回来不就行了!”
陈立民、郝国强争先恐后的说道。
“主要是我们在,反而会给咱解放军添乱。”张国山看着这俩血气方刚的学生说。
吴国政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说:“我看可以先去这里,这儿距离边境线有些距离。我们先出发,到了当地再听部队的指示。”
“先去哪儿?”张国山凑到吴国政旁。
“土日县,班公湖!”吴国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点递给张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