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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打麦场上聚满了黑黝黝的人。
之前，人们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马家兵用尖利的刺刀把他(她)们逼到打麦场上的时侯，人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人群的四周像八卦阵一样布满了士兵。
堂生站在人群的后面，身后是令人恐怖的世界——距他四五米远的地方立着一高一矮两个马家兵。矮个子满脸皲黑，皴裂的手中握着一支长枪，枪刺上滚动着血腥的寒光；矮个子长一副圈脸胡，黑乎乎的髭须像毛头萝卜的缨子，胸前挎一支畸形怪状的短枪，威风凌凌，看着让人极度地恐惧。堂生赶忙挤一挤来到了人群中间。透过微微攒动的人头缝隙，堂生看到人群前面立着一位高头大马的军官，正狼一样对着人群嚎叫，……如果哪一家窝藏了共军，马上给我交出来，若不交出被大爷我搜出来，那就……统统活埋……马家军官呲了呲黄板牙打了个凶狠的手势，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滴溜溜乱转。突然，凶狠的目光停在人群前面微微发抖的一位高个子老汉身上。
人群急速地紧缩了一下。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老头。只见军官从米黄色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烟，哧啦一声划着了火柴。匪军宫嘴上叼着香烟缓缓走到老头面前轻声地问，老头，我知道，你家藏了共军，我说得对不对？赶紧交出来吧！不然就 咔嚓……” 匪军官用手做了一个刀砍脖子的动作。老头慌了，手和腿抖得更厉害了；他颤着声几乎在给匪军官求饶，唉呀，我的大爷啊！您可不要吓我老汉，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红军啊绿军啥的！我今天才见到……
什么？你见到了共军？匪军官打断了老汉的说话，你快说说，他们藏在哪儿？
我说我见到的是您大爷的兵！老头急了，赶忙说出了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我看你是不想说实话吧！来人，把这老头好好给我教训一下！
两个士兵拎着长长的皮带朝老汉走过来， 皮带没命地甩起来像蛇一样在老汉身上胡乱厮咬……
老汉是个独身，今年六十八岁。他一辈子都胆小怕事，前些年老伴离他而逝，没过多久，还没成家的独苗儿子也因痨病走了……可怜的老汉现在被打得在地上翻来滚去，身上粗旧的老织布棉袄也被皮带抽烂了，黑旧的棉毛浸着茜红的血肉在脊背上绽开了鲜艳的红花。
匪军官喊了一声停。两个士兵立即停止了抽打。
老汉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过身来，老脸和脊背上糊着泥土和血迹。残酷的场面让在场的乡亲们十分震惊。
匪军官从屁股后面掏出黑乌乌的盒子枪对准老汉的脑袋说，老头，你要说实话，共军你真的没看见？
大爷，我哪里敢啊！我要是真看见了怎么能不说呢？你那皮带我老汉可吃不消啊……
那好吧，匪军官呲了呲黄板牙说，我先放你一马。说完，他把目光扫在人群里，高声叫喊，大家都听着，如果你们看到或知道共军的下落，要立即告诉我们，不然的话……和这老汉一个样；如果有人窝藏了共军，马上交出来，如若让大爷我搜出来，那就和共军一起活埋！
人们交头接耳，发出一片嗡嗡声。
就在这时两个匪兵急急忙忙跑过来立在匪军官面前行了个军礼，报告长官，高台董振堂的部队被我们吃掉了，师长取了董振堂的人头……他说让您集合队伍，他要过来训话……
马匪们匆匆走了。
堂生和高妈妈吁了一口气！好险啊！幸亏早早把雨花藏在了堂弟云生家后园子的菜窖里，不然的话，上午马匪军挨家挨户往场上赶人时，雨花就危险了……
云生是堂生的叔叔高烨林的儿子。因生他时乌云满天，所以给他起名叫云生。堂生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高妈妈结婚前请阴阳先生算了吉日，吉日里占了个堂字，所以，母亲给他起名叫堂生。
堂生和云生两家人在远离其他村民四五百米远的地方居住，平日里基本没有人来他们这里；所以雨花的事除了云生村上其他人一概不知。但是今天马匪兵搜查红军的事引起了高妈妈极大的担心！如果马匪兵再来搜查，雨花万一被发现，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思来想去，高妈妈和堂生觉得云生家的菜窖是隐藏雨花的最保险的地方。然而，高妈妈也有点担心云生会不会走漏风声。她想：云生虽然是堂生的兄弟，但此人生性贪婪，品行不端，不得不提防啊！高妈妈把自己的疑虑给堂生一说，堂生立刻坚定地说，不会不会，云生向我发过誓，他不会背叛我的……
提起这事儿来，话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候堂生和云生给地主周先瑞做长工。他俩在周家住着一间土屋；屋子破旧狭窄闷得透不过气来。他俩睡得是麦草铺垫的地铺，潮湿难闻的气味常熏得让人发呕。
那是一个阴雨天。轰隆隆……巨大的雷声震得屋宇轰响，屋顶的沙尘不断往下掉落。劳累的堂生蒙起头睡得很香，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云生却没有睡意，躺下一会儿就睡不住了；起身在地上来回走动，像个游动的哨兵。突然，他轻轻拉开了门向后院走去了。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堂生的呼噜打得很响。轰隆隆……雷声震醒了昏昏入睡的堂生。他隐隐感到小肚有点憋，于是来到后院缩着头朝东南方的茅房走去。忽听一阵奇怪地呻吟；堂生惊讶地转过头来向传来声音的房间走过去……一个令人惊讶的场面透出窗棂一下子映入他的眼帘。他清晰地看到云生的身下燃烧着一团青春的火焰……
堂生的心猛然一阵哆嗦……他赶忙缩回了头，竭力让发生的一切尽快从眼前消失……可是来不及了。就在他迅速转身的一瞬间，云生已经发现了他……
天上亮起了闪动的白光，接着扔下一阵巨大地轰响。云生红着脸走出屋子，额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
堂生哥，我一时糊涂啊！这事你千万不要张扬出去，不然，我就……没活头了……云生捂住额头怯生生地说。
唉！你老弟怎么干这事……堂生同情地望着他。
实话告诉你吧，这事不由人啊！都好几次了……云生捋着湿头发说，周家女子长得特亮活，我从心眼里喜欢她，她也挺喜欢我；每每从她的门前走过时，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像钩子一样勾住了我。这时候我的腿像灌了铅……她总是恋恋不舍地望着我，那双秀美的大眼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味儿……后来，我就……说着说着，云生好像说不下去了，几滴泪水浸在了他的衣襟上。突然他跪倒在雨地上向堂生发誓，堂生哥，今后你若有什么亊我一定为你效力，一定效力……堂生急忙拉起他，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兄弟，你就放心吧，你看我是那号人吗？咱俩从小就在一起，又是兄弟，这点情还是有的嘛！今天的亊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