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入冬季，对忙碌了一秋天的农民来说，难得有阵轻闲的日子睡个懒觉。尽管太阳照在屁股上了，村民们还是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魏叶斌却早早起来了，他习惯每天起床后先到村子里转转。来到村中间，魏叶斌打老远就看到村民张德平俩口子站在大门口向外张望着，他急忙赶过去。还没等魏叶斌开口，张德平的老婆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魏书记，你快进俺家看看、看看吧。”“张叔、张婶，有我在，你们别着急。”魏叶斌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张德平问他，“张叔，家里出什么事了？”“俺家房梁昨天夜里崩绽了。吓得一家人没敢睡着。”昨天夜里，张德平两口子正睡得好好的，突然楼顶“咔嚓”一声响动把他们惊醒了。惊慌中，张德平拿着手电筒上楼一看，是楼顶大梁裂了个大绽。这可吓坏了张德平，他赶紧下楼叫上妻子找木头顶房梁。张德平两口子都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特别是张德平，两只手和双腿肿的像发酵的面团，却浑身没劲，行动起来很不便。加之夜黑又紧张，搬木头时张德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腿到现在还肿着，走路也不方便。两口子费了半天功夫才把房梁裂口处顶好。回到屋里，他们便不敢再睡觉了。惊恐中，一家人睁着眼在炕角蹲了一宿。

魏叶斌进了张德平家，爬上楼梯上楼一看，不仅房梁崩裂，房顶有几处地方的苫片也早已被雨水沤烂，透过瓦片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天空。魏叶斌问他们，“张叔、张婶，这房子是危房，早就该修了。你们怎么还敢住？”“魏书记，俺俩都有病，孩子小。咱是人没人手、力没力气、又没钱，拿啥修这房子呀！”听了张德平的话，魏叶斌心里感觉酸酸的。他帮助张德平俩口子重新把顶房梁的木头加固好，然后坚定的告诉他们，“张叔、张婶，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我在，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房塌砸了你们。”

从张德平家出来后，魏叶斌又去了村子里的其他贫困户家。他发现大多数贫困户住的是土坯房。由于长年经过风雨侵蚀，很多土坯墙已经风化开裂。特别是有些房屋的檩条椽子都被虫子蛀了，用手一抠就成了粉状。这种房屋万一遇到连阴天下大雨，很可能会造成房屋倒塌，危及到乡亲们的生命安全。

怎样才能让这些贫困户住上安全的房子，成了魏叶斌首要解决的问题。经过几个晚上的慎重考虑后，魏叶斌把帮助贫困户房屋搬迁和危房改造的想法告诉了老支书。“你这想法确不赖。不过……”老支书还是有些顾虑，他说，“村里危房困难户有好几十家呢。要想让他们搬迁改造，这可是个大工程，需要很多钱。就凭咱这条件，咱拿什么给他们盖新房子。”魏叶斌告诉老支书，“现在国家对贫困户移民搬迁和危房改造都有资金补贴，咱们可以申请。同时再让大家自筹一部分资金，估计不成问题。”“还是年轻人胆大有魄力，把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解决了。”老支书不由得朝魏叶斌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危房搬迁改造方案得到相关部门批复后，魏叶斌邀请城建局的技术人员对全村危房进行鉴定。鉴定结果一出来，他就组织村两委和村民代表开会。根据危房评级标准，他们决定对房屋评为D级的41户贫困户进行移民搬迁，评为C级的4户贫困户申请房屋改造。张榜公示一出来，在村子里引起强烈反响。特别是那些危房贫困家庭，他们多年住在危房里，每天是提心吊胆过日子。没想到，这第一书记刚来没多久，就要给建新房子，他们是打心眼里高兴。

张德平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魏叶斌上门动员的时候，他们俩口子说什么也不肯搬迁改造。魏叶斌问他们，“这危房搬迁改造是好事，你们怎么就不乐意呢？”张德平对魏叶斌说，“魏书记，俺和老婆都有病，俩人一年四季离不了药。平时咱也干不了重活，地里庄稼捉务的差，收入也比人家少。就这还得供孩子上学，家里没有多少积蓄来负担危房改造所需要的自筹资金。”张德平的老婆还告诉魏叶斌，“别看俺这院子虽然小住着是挤了些，可房子在村中央，和邻居们相处的也不懒。俺舍不得离开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老院子和街坊邻居们。”魏叶斌理解张德平俩口子的心情，也很想尊重他的想法。于是，他请技术员对张德平家的房子再次进行评估后，决定不再要求他家搬迁，而是帮他家更换房梁整修房顶，并把相邻房主搬迁后的两间房屋也划拨给他家。

新房建造过程中，有不少人想占个好位置，请风水先生给自家选个好宅基地。魏叶斌劝他们不要相信迷信，他说，“咱这是集体建房，如果自家选地方，到时候东一户西一户，那不就乱套了。更主要的是浪费了土地资源。”随后，魏叶斌根据每个贫困人口住房面积不超过25平方米的要求，让技术员设计出了建筑面积大小不同的五种户型，按统一标准建设。为了照顾饲养牲畜的贫困户，村委会还决定单独选择地方为他们修建房屋。这样既解决了饲养户们担心牛羊圈住的后顾之忧，又避免了其他住户因为环境卫生问题而发生不必要的纠纷。从2016年到2017年两年时间里，魏叶斌帮助南余交村的贫困户新建房屋36套、危房改造4户。全村40户危房贫困户和五保户全都有了自己的新房子。

“俺家没花多少钱，也住上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这都多亏魏书记。”住进翻修好的房屋后，张德平两口子逢人就夸第一书记的好。秋后刚碾下新黄米面，张德平一家还没舍得吃，就装了一袋子来送给魏叶斌。

黄澄澄的小米面散发着诱人的米香，也包含着张德平两口子的一片心意，魏叶斌的心里暖暖的。“张叔、张婶，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这黄米面我不能要。你们能住进新翻修好的房屋，是享受了国家对贫困户的优惠政策，我只是个承办人。”

“没你急着给操办，我们也不可能这么早就住进新翻修好的房子里。”张德平急了，他把米面袋子往桌子上一蹾，说，“魏书记，庄稼人没啥金贵的东西送人，也不会专门巴结你。可咱这黄米没上化肥，蒸枣糕蒸黄蒸可好吃拉。想让你尝个稀罕。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们俩口子。”

魏叶斌理解张德平俩口子的心意，他只好说，“等你家蒸上黄蒸了，我去饱饱的吃上几个，你们不会嫌我肚子大吧。”

“只要你喜欢吃，我们就管你个够。” 张德平俩口子被魏叶斌的话逗乐了，只好把黄米面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