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撒校并点，是国家为了优化农村教育资源配置，对临近的学校进行资源合并所采取的措施之一。对大多数农村的孩子来说，是件好事。但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担由此而来的额外成本。学校的减少，不但让农村孩子们的上学路更加艰辛，也让家长们不得不付出更大的经济和生活代价。南余交村小学撒并后，就连学前班的孩子都得去四五里路远的乌苏村上幼儿园。条件好的人家怕孩子受累遭罪，就带着孩子到县城的幼儿园和学校入园上学。而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特别是那些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出去打工的时候，不得不把孩子丢给在家的爷爷奶奶来照看。

2016年12月24日，对张德武老人来说，这是一个倒霉的日子。一场大雪过后，通往乌苏的道路被车辆碾的特别光滑。骑着自行车送孙子去乌苏村幼儿园的张德武老人在下大坡时由于自行车闸刹车失灵，他和孙子一起栽到了路边的沟里。顿时，孙子的头上碰起个大血包，张德武老人的右小腿也被摔得骨折了。一时间，爷孙俩躺在雪地里疼得哼哼直叫。要不是有路过的好心人及时发现打电话告诉他家人，这爷孙还不知道会在这冰天雪地里遭什么样的恶果。从此，再遇到雨雪天气，一想到张德武爷孙俩发生的事故，老人们再也不敢送孩子去乌苏上学了，只能让他们呆在家里。无形之中，孩子们得不到很好的启蒙教育，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错误地认为上学是可去不可去的事。有的家长干脆不让孩子去幼儿园上学了。

俗话说的好，庄稼耽误误一季，孩子耽误误一生。如果不能好好解决贫困家庭的留守儿童入园上学的问题，制约脱贫致富的步伐是小事，耽误孩子的前程就是大事。对于这一部分家庭，怎么去关心帮助他们的孩子上学入园，魏叶斌思考了很久。最后，他决定在村里办一所幼儿园。当时有人就劝魏叶斌说，“现在上面提倡精简学校，你却要重新兴办，肯定没人支持你。你说你拿啥钱去办？”魏叶斌说，“政策是死的，人是活得，特殊情况就应该特殊对待。”为了能尽早把幼儿园办起来，魏叶斌多次跑镇政府联校和县教育部门。他的举动终于感动了他们，同意南余交村办一所幼儿园。很快，在各方的支持帮助下，幼儿园终于在村子里办起了，不仅解决了本村留守儿童入园难的问题，还吸收了邻村的留守儿童。开园那天，村民们敲锣打鼓、扭着秧歌，老少携手一起来到了幼儿园。张德武老人见到魏叶斌后，拉着他的手感激地说，“魏书记，你给南余交的孩子们办了一件大好事。咱村有了幼儿园，以后再遇到雨雪天气，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去接送孩子到外村上幼儿园了。”

村委会的隔壁就是幼儿园。每天看着孩子们欢快地做着游戏，听着孩子们那稚嫩的歌声，魏叶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小太行。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小太行了，他是否也在想爸爸？魏叶斌打开手机相册，亲吻着儿子的每一张照片：“我的小太行，老爸照顾你的时间太少了。有好几次答应你的事情，老爸却失约了。在你幼小的心灵中，是不是觉得老爸是个不守信用的人？小太行，不要怪老爸。我也很想每天陪伴着你，接送你去幼儿园，听你给我唱儿歌。星期天和妈妈一起领着你去爬山去游乐场玩耍。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在你身边，因为有很多人比你更需要老爸。我的小太行，希望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能快乐地成长。”

明天就是重阳节了，魏叶斌去看望村里的五保老人。来到马四文家，他发现房门从里面关着，灯也没开。才晚上八点来钟，马大爷不可能这么早睡觉。魏叶斌叫了半天门，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哼哼了两声，但房门还是没打开。一种不好的预感让魏叶斌紧张起来，他使劲推门，门却打不开。魏叶斌只好用力推开窗户钻了进去。好不容易拉着灯，这才看清马大爷躺在炕上。

“马大爷，你怎么了？”魏叶斌问道。

“我昨天夜里就开始拉肚子。跑了好几趟厕所实在是没劲了，往炕上一躺就再也起不来啦。”马大爷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这么说你已经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夜多了，是不是还没吃一口饭？”

马大爷点点头，“要是你再不来，我恐怕就会渴死饿死在炕上也没人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

魏叶斌想给马大爷倒点开水喝，可一提暖水瓶是空的，再看看灶火也早已熄灭。多可怜的老人！要是有个人在身边，也不至于连口水都喝不上。魏叶斌不得不重新生好灶火给马大爷烧水做饭。

喝着魏叶斌给做的疙瘩汤，马大爷的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花，自己一生无儿无女，看着别的老人有个头疼脑热，就有儿女陪伴在身边，让他羡慕不已。今天，魏书记亲自给自己做饭，也让我这个孤老头子享受到了父子之情。“魏书记，我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疙瘩汤。”喝了一碗疙瘩汤后，马大爷对魏叶斌说，“我还想喝。”

魏叶斌又给马大爷盛一碗，然后对他说，“马大爷，你放心吧。以后我会让你和村里的其他五保户老人天天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从马大爷家出来后，魏叶斌有些不放心其他老人，他又去了邱凤俊和马树孩几个五保老人家。在这些老人中，有几位由于长期有病，行动不方便，平时连吃顿可口的饭菜也成了一种奢侈。看到这些老人的窘况，魏叶斌的鼻子一酸，不由得想了独自一人在家的老父亲来。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凉了，他担心爹穿着尿湿的裤子会不会溻出病来。如果自己陪伴在爹身边，他老人家就不会遭这些罪了。怀着一种愧疚和牵挂，魏叶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父亲的亏欠弥补给这些孤寡老人。

听说魏叶斌要在村子里办一座孤寡老人日间照料中心，不少人觉得他这是自找麻烦，“第一书下乡扶贫，把面面上的工作做好就行了，没必要管那么多闲事情。”“魏书记，你去招惹那些不精巴的人干啥。弄不好，到头来你是出力不讨好。”魏叶斌理解他们的好意，但他更心疼那些“不精巴”的老人。 他说，“扶贫路上事无大小。只要和老百姓有关的，都是大事情。村里这些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别说生病了身边没个人照应，就是平时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很少吃到。他们辛辛苦苦活一辈子多可怜。作为晚辈，我们应该尽一份孝心，让他们有一个幸福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