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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转包
晓川刚走到大队部的大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吵架的声音。
他紧走几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看见李老憨和赵来福正挥舞着手臂高声说话。
李老憨说：“姓赵的，村西的果园原先就是我们李家开的荒地，这果园就是我们李家的，你凭什么搞什么转包拍卖，分明是你想着别人家的果园子了吧！”
赵来福也不示弱，“李老憨，你别光仗着自己家里人多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如今可是法治社会，村西那块坡地十几年前就成了集体的土地，只不过由李栓家承包下来罢了，我告诉你，这些年你逼着李栓家没少给你承包款，那是人家白搭给你的，就这样你还欺负人家，你现在把自家侄子逼走不说，还想白白拾人家的园子啊！”
刘大贵站起来打圆场，“老憨，来福，你们都消消气，有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今天果园子的承包主李栓也在，咱们先听听他的转包意见再商量！”
晓川进了会议室，刘大贵冲他点了点头，他向在座的几位摆了摆手，在会议室的角落坐了下来。
李栓清了清嗓子说话了，“今天，我以村西果园承包户的身份向村委会说说我对果园子的转包意见，正好市里的晓川记者也在，我就请他做个见证！”
他朝晓川点了点头，晓川也冲大家点了点头。
李栓继续说下去，“大家都清楚，十五年前我父亲就村西68亩荒坡地跟村委会签了三十年的承包合同，并一次性交了30年的承包款，如今承包期已经15年了，我家还有15年的承包权，我家在这68亩荒坡地上栽上了几千棵果树，根据往年的收入状况，平均每年有15万元左右的收入，现在我准备以每年5万元的价格转包给吉祥村的村民，谁能一次性付给我75万元的承包权，这片果园就转包给谁，当然，如果有人愿意以更高的价格承包，谁出的价钱高我就把园子给谁，我们李家的人在同等的条件下可以优先取得转包权，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赵来福等李栓说完马上开了口，“其实，我刚才提出向全村村民公开拍卖李栓家果园的承包权也是这个意思，我的目的是以李栓提出的价格为基价，谁出的价钱最高，果园的承包权就给谁，这样做对李栓家也有好处！”
李老憨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他见赵来福说话，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粗着嗓门嚷嚷道：“李栓的果园75万我要了，我可不管什么拍卖不拍卖！”
刘大贵见他们俩又要吵起来，便拍了拍手说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句话，刚才在座的都听清楚了，李栓的果园以75万元的价格转包，在同等的条件下李家的人优先。我提个建议，这件事咱们尽量简化，由村委会协调小范围解决，赵村长说在全村公开拍卖就不必了，只要咱们在座的没有比75万出得更多的，果园子的承包权就转让给老憨，由李栓和老憨当面把转包协议签了，这件事也就算完事了！”
晓川听得出刘大贵是在息事宁人，他这样做有利于李老憨顺利拿到果园的承包权，因为村委会的人大多没有这么多钱，更何况当着李老憨的面，谁也不好意思公开跟他争。
李老憨听刘大贵这么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瞪着眼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胸有成竹地说：“我现在就让人去筹措这75万承包款，趁着大家都在，我还是和李栓把转包协议给签了吧！”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李老憨喜形于色，从刘大贵跟前拿过纸笔就准备签合同。
“慢着，我出80万承包村西的果园！”赵来福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李老憨的手一哆嗦，手里的圆珠笔掉在了地上，众人也是吃了一惊，六七双眼睛齐刷刷地向赵来福看过来！
28.较劲儿
晓川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来福会跟李老憨争李栓的果园子，赵来福多出5万元跟李老憨叫板，会议室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李老憨忽地站了起来，喘着粗气高喊：“老子出85万！”
“100万！”赵来福声音不大，可在座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出105万！”
赵来福微微一笑：“那我出150万！”
李老憨急眼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老子出200万！”
“好，我不跟你争了，200万还算公平，李栓的果园子转包给你好了！”赵来福依然一副悠哉的神态，连坐着的姿势都没变。
李栓的果园转包款由75万眨眼涨到了200万，已经接近果园实际收入的底线。
价格是赵来福给抬上去的，李老憨气得脸色发青，可赵来福坐在那里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此时，刘大贵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喉咙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干咳了几声说道：“现在，李老憨出200万承包李栓的果园，还有没有比他出价更高的？”
见没人发话，刘大贵接着说话了，“既然没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承包李栓的果园子，那么李栓的果园承包权就归李老憨了，今天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
他把脸转向李栓说：“李主任，你和你老憨叔现在是不是把合同给签了？”李栓点了点头。
李老憨先狠狠地瞪了赵来福一眼，然后弯腰去拾刚才掉在地上的圆珠笔。
李栓和李老憨先后在几份合同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大家看到，李老憨签字的时候，他的手不停地打哆嗦。
刘大贵等他们把字签完，提高了嗓门说：“今天上午，关于李栓家果园转包的事算是顺利而圆满地解决了，签订的合同双方各执一份，余下的两份村委会保管，以备今后双方发生争执作为调解的依据。最后，我在这里强调一下，李老憨要按照合同规定，在三日内将200万元承包款交付给李栓，否则所签合同无效，李老憨还要赔偿李栓违约金5万元。如果大家没有别的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走出大队部的时候，赵来福昂首挺胸，看得出他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很惬意。
相反，得到果园承包权的李老憨却没有高兴的样子，他黑着脸低着头在想心事，看见赵来福得意的样子心里直骂娘，这小子竟然公开跟自己叫板，本来不到100万就可到手的果园被他一搅和成了200万，自己虽说挣到了面子，可这个面子却显得如此窝囊。
他甚至后悔赵来福喊到150万的时候自己一下子多喊了50万，说不准自己喊出160万那小子就撤退了呢！
可现在后悔归后悔，赶紧去筹集那200万承包款才是最要紧的，李老憨憋着一肚子气到了家，一进院子就喊上了：“小五，快去把你的四个哥哥给我叫过来，我有急事让你们做。
小五见爹拉长着脸，也没敢多问，先隔着墙头喊上了住在隔壁的老大，然后到前后院去找几个哥哥。
因为知道李老憨今天去要果园的承包权，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家等着听信儿，不大一会儿，小五就把自己的四位哥哥叫了过来。
李老憨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的婆娘被满屋子的烟气熏得直咳嗽，又不敢说什么，便端着个簸箕到院子里去了。
看到哥儿几个凑齐了，李老憨发话了，“今天把你们几个叫来说件事，果园的承包权拿下来了，你们兄弟五个赶紧凑钱，每人40万，三天之内交过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大粗声粗气地说话了，“爹，你不是说李栓的园子几十万就拿到手了吗，你让我们每人准备15万块，怎么现在成了每人40万了呀？”
李老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老子愿意出这么多啊，这不都是赵来福那龟孙子给搅和的嘛！”
他把刚才在大队部的情况简单跟五个儿子叙述了一遍，李老憨的五个儿子七嘴八舌地骂开了，性情粗暴的老三非要立马就去收拾赵来福，被李老憨拦住了。
老三急得直跺脚，“爹，我们每人拿15万都已经够费劲的了，现在你要我们三天内每人出40万，这钱咱可从哪里来哦，难不成你要我们弟兄去抢银行不成，再说，李栓那个果园子一年才收入多少啊！”
老三这样说，其他几个兄弟也随声附和，李老憨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点着眼前的几个儿子骂道：“说你们不开窍你们就是不开窍，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
李老憨的五个儿子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琢磨不透爹的话是啥意思。
李老憨重新在桌子旁坐下，点上烟猛吸了几口，阴险地说：“我们不是还有巧娟吗，我就不信巧娟对李栓来说不值200万！”
29.鬼上身
因为要在三天内拿出200万元的承包款，而他和五个儿子勉强凑出80万，其余的承包款根本没有着落。
刁钻而又阴损的李老憨又打起了自己的侄媳妇巧娟的主意。他知道李栓对巧娟心仪已久，而巧娟对李栓也是一往情深，眼下侄子阿木已经不在了，李栓又要离开吉祥村到城里生活，他和巧娟很可能会凑到一块儿去。
绝对不能就这样便宜了李栓那小子，想娶巧娟他就要付出代价！李老憨要利用巧娟和李栓做一笔交易。
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李老憨没有对自己的五个儿子说出自己的全盘打算，他在天擦黑时吩咐小五到徐寨巧娟的娘家去一趟，告诉巧娟自己突然得了怪病，要巧娟赶紧回来看望她的叔叔。
巧娟听说李老憨病了要自己前去，虽然心里不大情愿，可自己毕竟是李家的媳妇，阿木又是李老憨带大的，阿木过世没多长时间，自己不能立马不认这个叔叔，万般无奈之下，巧娟只得抱着儿子随小五回到了吉祥村。
刚进李老憨家的院子，巧娟就听见堂屋里传出忽高忽低的怪叫声，正在纳闷儿，阿木的婶子已经惦着小脚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巧娟就神色慌张地说：“哎呀，我的好媳妇，你可来了，你赶紧到屋里看看吧，阿木的鬼魂附在你叔叔身上了，他口口声声说要见你啊！”
说着，上前接过巧娟怀里的孩子。
“孩子让婶子给你抱着，别到里面吓着了他！”
巧娟听了又惊又怕，心里不停地打鼓，她搞不清楚婶子是说李老憨要见她还是阿木的鬼魂要见她。
进了屋子，巧娟偷眼往躺在床上的李老憨看了一眼，只见他双眼圆睁，两只手在空中乱抓，口中念念有词：“巧娟啊，我那可怜的儿子啊，我可舍不得你们啊，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们不管就走了呢！”
看到巧娟进屋，李老憨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巧娟哭了起来。
“巧娟，你总算来了，我有话对你说。”那声音，那口气竟然跟死前的阿木一模一样！
巧娟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发颤地说：“叔叔，哦不，阿木，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在这儿听着呐！”
床上坐着的李老憨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幽幽地说：“巧娟，你既然是我阿木的女人，我要你当着我的面亲口答应我，生做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好好把我们的儿子养大成人。”
巧娟听了这话心里犹豫不决，她低下头两手揉搓着衣角不说话。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吓得巧娟打了个抖索，坐在床头的“阿木”挥舞着双手吼道：“巧娟，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李栓啊？我活着的时候看到了只当作没看到，可我死后却什么都看得更清楚！”
巧娟声音发抖，两行泪水顺着美丽而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阿木，我知道你走得冤屈，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帮着晓川记者找出杀害你的凶手，求求你放过我这个苦命人吧，我答应你一定把我们的孩子养大成人，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想嫁人，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想嫁人也可以，只是你嫁给谁都成，就是不能嫁给……”
话没说完，李老憨的身子“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30.我不能嫁给你
李老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个死人似的，他的几个儿子围在床边，哭叫声连成一片，他的大儿子手忙脚乱地又是给他爹捶胸又是掐人中，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过了一盏茶功夫，就听李老憨喉咙里一阵怪响，接着出了一口长气，他缓缓睁开眼睛，朝身边的几个儿子看了看，疑惑地说：“老子还没死呢，你们这几个兔崽子在给谁哭丧啊！”
老大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跟爹讲了一遍，李老憨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说：“我下午觉得犯困就躺下睡着了，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阿木张着嘴对我说话，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原来是他的魂魄附在我身上，要我替他说出要说的话啊！”
他的女人赶紧接口说：“哎呀，老头子，可不得了了，你这不是遇上鬼上身了吗！”
李老憨从床上下来，走到巧娟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侄儿媳妇，你也亲眼看到了，阿木他是不放心你呀！他说了什么你都听见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巧娟心里又惊又怕，她不住地点头，嘴里却什么也没说，巧娟心里清楚，李老憨是在警告自己跟李栓断绝关系，即使日后改嫁，也不能嫁给李栓！
折腾了老半天，李老憨并没有得什么怪病，一家人才算松了口气，巧娟心里害怕，要连夜赶回娘家，李老憨放心不下，支使小五把她送回徐寨。
到了巧娟娘家门口，小五折头回吉祥村了，巧娟抬脚迈进自家的院子，随手插上了院门。
进了爹娘的屋子，巧娟一眼看到了坐在房中跟爹娘说话的李栓。
看见巧娟，李栓赶忙站了起来，一脸兴奋地说：“巧娟，我不知道你回吉祥村去了，要不然我就跟你一块儿回来了。”
巧娟勉强笑了笑，冲李栓点点头，不用问，她就意识到李栓到她家的来意了。
果然，巧娟娘满脸堆笑地拉住她的手说：“闺女啊，以前是我和你爹犯糊涂把你嫁给了阿木，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阿木不在了，人家李栓还惦记着你呢，今天就是上门求亲来了。我和你爹商量过了，这回呀就让你自己做主，只要你同意，你就跟李栓过日子吧！”
李栓温柔的目光盯着巧娟，非常激动地说：“巧娟，我已经把果园卖掉了，再过两天就能拿到钱，咱们在县城买套房子做个小生意，以后再也不回吉祥村了！”
听到李栓的话，巧娟心里暖暖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她等李栓这句话等了好久好久。
可是，想到李老憨的“鬼上身”，想到阿木托李老憨对她“说”的话，巧娟心如刀绞。
她避开李栓火辣辣的目光，哽咽地说了句：“李栓，你还是把我忘了吧，我不能嫁给你！”
巧娟的话一出口，不但李栓感到意外，就连她的爹娘也糊涂起来，自己女儿的心思自己还是知道的，她明明那么喜欢李栓，可为什么却要拒绝他呢！
在爹娘和李栓一叠连声的追问下，巧娟抽泣着把在李老憨家里发生的事给他们讲了一遍，巧娟的爹娘听了惊得目瞪口呆，李栓站在巧娟的跟前也是呆呆发愣……
31.撞鬼
由于是巧娟亲眼所见，她的爹娘对李老憨鬼上身的事深信不疑，他们好言劝慰李栓，让他回去了。
李栓高兴而来，凄凉而去，在回吉祥村的路上，他一直琢磨这件事，心里怀疑是李老憨在捣鬼。
时值秋末，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完，秋夜已有寒意。
凉风瑟瑟，朦胧的月色里，李栓更觉得心灰意冷，他被无尽的失落笼罩着。
李栓决定离开吉祥村，其实就是为了和巧娟在一起，他知道巧娟也在等着这一天。他一直担心巧娟的父母的态度，可是如今这道关口过去了，却又出了阿木托话这档子事儿，难道说这是天意，注定了自己和巧娟不能相爱？真是世事弄人，难道非要自己就这样放弃不成？
李栓骑着摩托车顺着乡间小路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走出了一里多地，眼看就快到吉祥村了，摩托车突然“哗啦”一阵乱响停了下来！
“真他妈的倒霉，就差这几步路了偏偏掉链子！”心烦意乱的李栓嘴里嘟囔着下了车，到路边找树枝想把车链子挂上。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站着的地方正好是阿木的坟地！
“见鬼！我明明没走大路绕小道回村的，怎么又跑到这条路上来了？”李栓心里嘀咕，看着身边阿木的坟头蹲了下来。
李栓从口袋里摸出三支香烟，点上后插在阿木的坟头，说道：“阿木兄弟，我知道你走得不值，可是确实不是我诚心跟你过不去，你要是泉下有知，应该清楚事情的原委啊！还有，我和巧娟是清白的，我承认自己是那么爱她，可是自打她嫁给你以后，我从心里把她当妹妹看，我们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兄弟的事。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巧娟，就应该让她幸福啊！”
夜幕沉沉四野寂寂，头顶上的月儿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阴云里面，一阵风冷飕飕迎面吹来，李栓不禁打了个寒战。
四周是无边的黑，只有阿木坟头上插着的三支香烟在阴风呼啸声中忽明忽暗，不远处传来几声夜鹰的尖叫，那声音就像厉鬼的悲鸣，听了让人浑身发毛！
李栓吓得心惊胆战，他感到头顶发凉，浑身的毛孔膨胀，心里只想着赶快离开，可是他两腿发软不听使唤，想喊又喊不出来！
黑暗之中，李栓使出全身力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顾不上丢在路上的摩托车，跌跌撞撞逃离了路边的坟地，顺着大路摸索着回到了村里。
李栓没有回家，他朝大队院的方向走，想找晓川说说自己的经历，听听晓川对事情的看法。
穿过村头的小树林，就要到大队院门口了，李栓加快了脚步，在距离大队院门口十来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双腿犹如灌铅，两只脚好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天很黑，黑得伸手看不清五指，可是李栓还是看见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大队院里飘游出来，那个黑影长长的散发被风吹得乱如蓬草，双眼泛着绿莹莹的光，映着一张惨白而美丽的脸，脸上有两道血痕，从发光的眼眸中流了下来……
32.半夜说鬼
李栓本不是个胆小的人，可今儿晚上接连发生的怪事也着实把他吓傻了。
黑夜之中，那个双眼发着绿光的鬼魅从李栓身旁倏地就过去了，李栓的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紧接着，从大队院大门口射出一道刺眼的亮光，晓川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握着铁锨追了过来，还没等李栓开口，晓川说话了。
“李主任，你怎么在这儿，你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没有？”
看到晓川，李栓的心神才稍稍稳定下来，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鬼，鬼，鬼往那边去了！”
晓川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李栓，说：“走，咱们捉鬼去！”
有晓川壮胆，李栓胆色顿增，他跟在晓川后面，一溜小跑追了下去。
那个鬼七拐八拐净钻胡同，而且速度快得惊人，把晓川和李栓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们追到李老憨家门口的时候，鬼不见了。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晓川不想惊动村子里的人，他和李栓在周围找了一遍，结果连鬼影子也没找到，便拉着李栓回到了大队部。
进了屋，李栓赶紧把门闩插上，气喘吁吁地问晓川：“兄弟，今儿个晚上真是倒霉，咱们兄弟俩都他妈的撞鬼了！”
他把自己到徐寨巧娟的娘家提亲的经过详细跟晓川说了一遍，然后心有余悸地问道：“晓川兄弟，你说这世上到底有鬼没有，难道阿木的灵魂真的在到处喊冤吗？”
晓川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今天晚上先是李老憨鬼上身，接着你在阿木的坟地遇到那种情况，然后大队部也闹了鬼，那么我敢断定，围绕着阿木的死，你们吉祥村看来是真的有鬼了！”
李栓听晓川这么说，惊得瞪大了眼睛，晓川看着他的模样，严肃地说：“李栓，你我都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知道该怎么分析处理今晚发生的事，咱们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免全村的村民恐慌。”
李栓点了点头，晓川的话很有道理，他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吉祥村20多年前闹鬼时的情况，村子里的人个个怕得要命，一到天黑家家户户紧闭院门，谁也不敢出去。如果他们知道现在村子又在闹鬼的话，人们的正常生活又会被打乱。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李栓不无忧虑地问。
“李栓，有件事本来我没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今天让你撞上了，我就全跟你说了吧。其实知道村子闹鬼的不只是我们两个，支书刘大贵也是知道的，这个鬼到大队院来找我不是一两次了，我和刘支书就是考虑到全村人的正常生活才没有说出去。”
他给李栓倒了杯水，接着说：“李栓，我总觉得这个鬼的出现表面上是阿木的死引起的，可根源还在于你的果园子，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追的鬼不是阿木，而是一个女鬼，刘支书说她就是20多年前的那个女鬼，也就是赵来福的奶奶丽娘！”
“赵来福的奶奶跟阿木的死有什么关系，跟我的果园子又有什么关系？”李栓一脸的不解。
“现在的问题就在这儿，当年村子闹鬼，是丽娘为了给他的丈夫报仇，如今活埋他丈夫的前一辈人都不在了，她又出来干什么呢？而且，自从这个鬼第一次出现，目的好像就是告诉我阿木死得冤枉，你的果树不是阿木砍的，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按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她今晚又来大队院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晓川兄弟，刚才咱们追鬼追到老憨叔家门口就不见了，难道说这鬼的出现跟老憨叔有关系？”
李栓的这句话提醒了晓川，他忽然觉得心头一亮，但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折腾了大半夜，李栓没有自个回家，就和晓川挤在一张床上歇了下来，他心里仍在惦记这自己和巧娟的事，思来想去睡不着觉，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晓川。
“晓川兄弟，咱哥俩对脾气，我就跟你交个实底儿吧，我卖掉果园子离开吉祥村其实是为了巧娟，我原以为阿木兄弟不在了，我那婆娘又卷了我的钱离我而去，我总算是可以跟巧娟在一起了吧，可现在……”
晓川明白李栓是在说李老憨鬼上身的事，他本来想跟李栓把话挑明了说，可转念一想，为了案子的进一步侦查，也为了彻底消除李栓的顾虑，他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却只是以安慰的口气说：“李主任，好事多磨嘛，只要你跟巧娟是真心相爱的，我保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栓听了立马来了精神，他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激动地说：“晓川兄弟，你是说我和巧娟的事还有希望？”
“李主任，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再难的事只要用心也有解决的办法，说不准你和巧娟的事很快就有转机了呢！”
李栓听了很是高兴，他发自内心地说：“为了巧娟，我什么都愿意做！”
两人说得累了便睡着了，后半夜无事，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赵来福又来大队院喊晓川吃饭了。
33. 阿木的“意愿”
李栓自个儿回了家，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他心里一阵子难受，没想到因为一个果园子闹得自己散了家。
没胃口吃东西，更没心情做饭，一个人的饭虽然简单却不好做。李栓不由得又想起了巧娟，阿木入土后他就偷偷找过巧娟，跟她商量过一段时间他就卖掉果园子搬到县城和她一起过日子，巧娟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可他从她那欣喜的神色中已经找到了答案。
如今，果园子就要转包给李老憨，他在县城也已看好了房子，就等着李老憨把承包费付清后和巧娟到城里过幸福生活了，谁知道又出了李老憨鬼上身这档子事儿。
李栓心里清楚，李老憨是不会同意他和巧娟结合的，偏偏阿木的鬼魂又托他给巧娟带话，巧娟是害了怕，她的父母不用说更是怕得不行，自己和巧娟的好事会不会就这样黄了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李老憨背着双手迈进了院子。
“李栓，在家啊，老叔我找你有点事说说。”
李老憨没等李栓应声，就大大咧咧地进了堂屋，李栓赶紧让他在当门的藤椅上坐下，自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叔，你找我啥事，是不是给我送承包款来了？”李栓对自己的这位本家叔叔从小就没有好感，加上自己和巧娟这档子事他一直从中作梗，对他说话用不着客气。
李老憨乜斜着眼睛瞅了瞅李栓，嘿嘿干笑了两声，悠闲地点上一支烟说道：“李栓啊，还真让你给猜着了，今天我就是为承包款的事而来！”
李栓没好气地说：“既然是这样，你是给我现金呢还是支票啊，咱们还是把村干部都叫来做个见证的好，合同生效后果园就是你的了。”
李老憨悠闲地吸着烟，好像根本没听见李栓的话，自顾自地说：“李栓，我问你，你到底喜欢巧娟不？”
李栓听他问这个，心头一惊，脸色也有点紧张起来，“老憨叔，这事儿跟果园子的事没什么关系吧？”
李老憨把烟头掐灭，随手扔在地上狠狠地蹉了两脚说：“这事儿跟果园子关系大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呀！”
“什么关系？”李栓没听懂李老憨的意思。
李老憨坐在藤椅上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势说道：“李栓啊，今天咱爷儿俩是关起门说话没外人听，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和巧娟之间的关系，那天晚上如果巧娟不到果园找你，阿木也不会跟踪到了果园，派出所的人也就不会把阿木抓走，那样的话阿木也不会死……”
李老憨的话说到这儿，李栓的脸刷地就变了，至于李老憨后面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老憨叔，那天晚上巧娟确实到过果园找我，可她是向我借钱盖房子，阿木跟踪巧娟的事我根本不知道！”
“巧娟找你借钱什么时候不行，非要趁晚上去吗，她大可以在大白天到你家找你啊！”
李栓没法跟李老憨解释，只得气呼呼地说：“老憨叔，有什么话你就别绕弯子了，反正阿木的死是个意外，跟我李栓没有关系！”
李老憨的脸沉了下来，满脸怒容地说：“李栓，阿木是因为你和巧娟的事死的，虽说不是你亲手杀死了阿木，可你总也脱不了干系！”
他缓了缓语气，接着说：“李栓，阿木既然已经不在了，我这个把他从小拉扯大的叔叔虽然难过，可就是再怎么样阿木也活不过来了不是。这件事咱们到此为止，你心里清楚，我心里明白就得了，咱们毕竟是一门子的人，还能再折腾下去让人家笑话？”
李栓低着头不说话，李老憨清了清嗓子又说：“李栓啊，叔知道这些年你手里攒了不少钱，在农村也住腻歪了，想把家搬到城里去享福，我也清楚你心里放不下巧娟，正好翠花那娘儿们没有享福的命，你就没想过把巧娟也带到城里去？”
李栓这下子算是糊涂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老憨还会关心自己和巧娟的事，而且听他的口气，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
“老憨叔，阿木生前对我产生点误会，现在虽然他不在了，可是恐怕他到现在都没原谅我，我跟巧娟的事……”
没等李栓说完，李老憨就打断了他的话，他一拍胸脯说：“李栓，你和阿木都是我的侄子，不管以前我们怎么闹腾，我们毕竟都是一家人，现在阿木不在了，巧娟迟早还是要嫁人的，与其让她再嫁到外姓家还不如留在咱们李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从中给你们撮合撮合！”
李栓如坠五云雾中，他觉得眼前的李老憨像是变了一个人。
“老憨叔，这件事就是您同意，我担心阿木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答应的！”
“哎，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不妨跟你实说了吧，昨天晚上阿木还托我给巧娟稍话，说她改嫁嫁给谁都成，就是不能嫁给你，这孩子心事重啊！”
李栓一下子从云雾中掉下来，掉进了冰窟窿，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
34. 荒唐的交易
“老憨叔，我就知道我和巧娟走不到一块儿。”李栓垂头丧气地说。
“那可不一定！”李老憨好像胸有成竹。
“老憨叔，您这话怎么讲？”
李老憨诡秘地说：“李栓啊，昨晚巧娟回去后，我左思右想夜不成眠，迷迷糊糊之中看到阿木站在我的窗前，他双眼流泪，那个可怜相就甭提了。我知道他有心事未了，便问他有什么话要说，他说他虽在阴间，可还是放不下巧娟和他的儿子，他要我一定给巧娟找个好人家，免得她们母子受苦啊！”
“那您是怎么跟阿木说的？”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巧娟，巧娟心里也有你，可是阿木对你很有成见，我告诉他巧娟只有跟着你才不会受苦，也只有跟着你才会幸福，阿木起初说什么也不答应，我百般说万般劝，最后……”
“最后阿木怎么说？”李栓着急地问。
“最后，阿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流着泪离开了！”
李栓听完像泄了气的皮球又没话说了。
李老憨见时机差不多了，站起来走到李栓的跟前说：“李栓啊，你可别泄气，昨晚阿木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我看得出他还是听我这个叔叔的话的，只要我跟他讲明白，说不准会他同意你和巧娟的事的！”
李栓抬起头望着李老憨说：“老憨叔，谢谢你这样帮我，如果我真的能跟巧娟在一起，我们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李老憨拍了拍李栓的肩膀，和蔼地说：“看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吧，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叔叔，何况也只有你才是照顾巧娟母子的最佳人选啊！”
李栓简直是感激涕零，以前李老憨对他家所做的一切坏事全都烟消云散了。
李老憨说完就要走，李栓赶紧站起来送他。李老憨抬脚刚跨过门口，一只脚里一只脚外地说：“李栓啊，你老憨叔还有件事要说，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啊！”
李栓赶忙说：“老憨叔你有用的着我的事尽管说！”
李老憨摆摆手，“不好说，不好说，还是不说的好，不说的好！”
李老憨越是这样，李栓越是热情，他拽住李老憨的衣服说道：“老憨叔，我和巧娟的事就指望你了，你还有什么跟我不好讲的啊！”
李老憨把门外的那只脚撤了回来，然后犹豫着张了口。
“李栓啊，明天就是交付果园承包款的最后一天了，可是我和你的五个兄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凑够这笔钱，你心里也清楚我的家底儿，就是把宅子全都换了钱，也拿不出那200万啊，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是不是能变通一下？”
李栓听了一怔，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他试探地问道：“老憨叔，你的意思是？”
李老憨拉着李栓在沙发上坐下，“李栓，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叔知道你没少在这果园子里投资，所以我也不会亏待你，200万的承包费不算低了吧，可这么多钱你叔我一下子拿不出来，你看是不是这样……”
李老憨跟李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李栓改变一下转包合同的条款，把一次性付清承包款变为逐年分期付款，李栓听了感到为难，因为自己的女人临走时把他家的积蓄全部带走了，而今年一年的收入仅够在县城买房，他还要靠承包款做生意维持生活。
他把自己的情况跟李老憨作了解释，李老憨又做了让步，他说：“我知道你和巧娟到县城生活也不容易，那里花费多开销大，而且你们还要干点事不是，所以啊，我跟你的五个兄弟商量好了，这第一年先付给你50万，剩下的150万每年付给你10万，15年后正好付清，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到了最后，李栓才意识到李老憨是有备而来，他画了个圈子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
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栓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为了能和巧娟在一起，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当下，李老憨一再向李栓表示，“说服”阿木促成李栓和巧娟的婚事，而李栓骑虎难下，也答应了李老憨分期付款的要求，一桩荒唐的交易就这样在李老憨的阴谋下成交了！
35.出人意料
李老憨向李栓保证，一定想法促成李栓和巧娟的好事，李栓也承诺，只要李老憨能够让巧娟跟自己一起生活，他就答应李老憨承包果园分期付款的要求。
两人谈妥后，李老憨回家等着天黑跟阿木在梦中“会面”，而李栓则高兴地跑到大队院找到了晓川，向他叙述了李老憨在他家的经过。
晓川听了感到好笑，他为李栓被李老憨“忽悠”感到不值，同时也为李栓对巧娟的深情所感动，李栓为巧娟所做的一切，足以写一本爱情小说了。
他心里这样想，嘴里却没有说出来，不管以什么方式，一对儿有情人能走到一块儿就是好事。
晓川笑着对李栓说：“李主任，我就说嘛，你和巧娟的事会有转机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啊！”
李栓憨厚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晓川兄弟，我是不是应该到徐寨跑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巧娟啊？”
“要去的，当然要去的，这个时候你的巧娟心里还在难受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肯定会甜甜地亲上你一口的！”
李栓满心欢喜地骑着摩托车跑了，晓川静下心来思考李老憨的事，这李老憨为了达到争得李栓果园的目的，可以说是机关算尽，他先利用阿木的死向李栓发难，逼得李栓跑了老婆散了家，无奈之下只得卖掉果园离开吉祥村。如今，在他拿不出200万元的承包款时，他又利用李栓和巧娟的关系，巧妙地“借”阿木之口破坏李栓和巧娟的婚事，然后站出来充当活菩萨，诱使李栓答应了他分期付款的要求，李老憨真可谓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晓川又分析那个女鬼，他在想，这个女鬼到底是谁？或许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想让自己认为是巧娟装鬼，自己也曾怀疑过巧娟，可照现在的情性看来，那个女鬼不可能是巧娟扮的，因为昨晚女鬼出现的时候，巧娟还在几里外的徐寨。
昨晚他和李栓追鬼追到李老憨家门口却不见了，难道这个女鬼是李老憨假扮的？从李老憨对付李栓的种种手段看来，李老憨扮鬼的可能性非常大。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栓风风火火地从徐寨赶回来了，一到大队院，他就冲屋里喊上了。
“晓川兄弟，出岔子了！”
晓川从屋里迎了出来，看李栓的脸色，他就觉得不对劲儿。
“李主任，出什么事了，进屋慢慢说。”
李栓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着脸半天不吱声。
“哎，我说你这是怎么啦，你不是给巧娟报信儿去了吗，难道说巧娟听到这个好信息反倒不高兴了？”
“晓川兄弟，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巧娟听说李老憨要帮我们后，坚决反对这件事，还把我从她娘家给哄了出来，你说说，这叫哪门子的事儿哦！”
“李主任，你这样说我可就纳闷儿了，巧娟不是一门心思要和你在一起吗，难道就一天时间她变心了？”
“晓川兄弟，你要说巧娟变心那还不至于，我把李老憨到我家说的话跟她一说，没成想她立刻就变了脸，死活就是不同意让李老憨帮忙，还让我打消跟她过日子的念头，让我把她忘了，你说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哦！”
晓川听完反而笑了，“我说李主任，你这么一个聪明人，在爱情面前咋就这么糊涂呢？”
李栓迷惑地瞅着晓川的脸，粗声粗气地说：“兄弟，我咋就犯糊涂了，你倒是说明白呀！”
晓川凑到李栓的跟前，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李栓听后登时转忧为喜，他按照晓川出的主意去了趟李老憨家，告诉他巧娟死活不愿意嫁给自己，他已经跟巧娟闹翻了，请李老憨不要再为他和巧娟的事操心了。
李老憨听了李栓的话很着急地说：“既然是这样，我再跟巧娟说什么也就没意思了，可是，我那个承包款……”
李栓一边往外走，一边撂给李老憨一句话：“老憨叔，果园子的事咱们按照原来定的合同办，如果你今天拿不出承包款，咱们的合同作废，我那果园子就暂时不卖了！”
李老憨在后面急得直跺脚，一叠连声地喊李栓商量商量再说，李栓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