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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当晏山老人冒出“虎医生”三个字时，乐伯顿时浑身猛然一颤，但他立即镇定下来，静静的听老人慢慢打开话匣子：
“年轻的时候，我弄过船，打过渔，跟随李明煊司令推翻了满清王朝洋水县政府末届政权，后来任了警备署的连长，驻扎信宁防汛署维护古镇安全。李司令带兵很严，要求我严格管理手下，维护好古镇安全秩序，防范那个年代时常出现的土匪袭扰，我拍着胸脯让李大人放心。
不料，一天夜里我手下的一名士兵值班饮酒睡着了，就在三更天际，李司令家房外的药店起火了，当人们惊醒时，火势已封了大门，我迅即起床组织拼命灭火，正值冬季风大火猛，情势万分危急。街坊四邻闻讯后皆奋勇灭火，拆掉上下两家半头房屋才将火势切断。
我想到一切以救人要紧，就在大伙灭火之际，我冲进了火海，我不断的呼喊‘俊生哥――乐秀嫂――’‘俊生哥――乐秀嫂――’但没有他们的回音。
这时房里边的卧室已浓烟滚滚看不清人影，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我顺手一摸，好像是乐秀嫂，我便一把抓起她背在背上冲了出来，众人见救出一人，先扶下了乐秀嫂，我便再冲了进去，但这时火已完全罩住了房间，我自己呼吸都已困难，正要往外跑时我的脚似有一只手绊了一下，我奋力抓起人就往外跨，当我踉跄的正要跨出房门时，一根横梁砸在了我的身上，待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在那场火灾中，我的手被烧伤了，遇天晴落雨还隐隐作痛。”说罢，老人撩起了衣袖，他的右手臂是厚厚的疤痕，无名指和五指竟并在了一起。
“结果，我救下的乐秀嫂和虎医生均没活过来，这怎不叫人伤心。不过，乐秀嫂刚救出来时还有口气儿，人们赶紧掐她的人中，给她喂水，她缓过了一会，只听她万分吃力气若游丝的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她在火光中恍惚看到佛山的观音领着她儿子回来了，她要带儿子去谢谢观音菩萨，要去佛山还个愿，说完便永久闭上了眼睛。而虎医生在我救起前就被浓烟给呛没了。哎！也不知道乐大嫂弥留之际说的佛山是指哪里，要是知道的话，她的儿子儿孙回来了还要告诉他们去那儿还个愿，安慰她最后那份念想啊！”
听着这些讲述，乐伯本就心潮奔涌，而此时晏老又道出乐秀老人临死时说的话中有“佛山”二字，更觉惊奇无比，心忖这虎俊生和乐秀就是自己的亲祖父、亲祖母啊！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悲伤结局。祖母弥留之时恍惚中看到儿子回家，这正是她思儿的最后一念啊！但却又怎么关系到了佛山的观音？这个佛山与自己的梦境为何如此惊人的相似，这难道冥冥中真有儿孙祖心灵相通？他不敢多想，免得走神而影响晏山大爷的回忆。可他却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座佛山，验证自己的梦境，同时也好去给祖母还愿。
只听晏山大爷接着道：“事后，人们开始清查起火的原因，大家都说不清楚，那名值班的士兵弄去洋水坐了牢狱，我也被降职处分。其实，这件事防范好了就不应该发生的，怪我管教不严，害了待人厚道的虎俊生大哥和乐秀嫂，他们是我们镇上受人敬仰的好人，可惜好人命不长啊！”说到此，晏山大爷长长的感叹了一声，然后顿了顿又道：
“好在后来李司令抓到两名在洋水桥抢劫的土匪，供出了匪首熊麻子唆使手下纵火烧房的事。李司令随即率兵去龙洋征剿，打死打伤了十多名土匪，熊麻子带领余匪躲藏到黔州，解放后被人民解放军给彻底歼灭了。”
晏山老人在此又停了停：“万没想到是土匪害了俊生大哥和乐秀嫂，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啊！”
“今天，看到你与当年的虎俊生大哥十分相像，所以勾起了我的这些回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晏山大爷含泪叙述了这段他难忘的人生经历。
乐伯早已湿润了眼眶，在晏山老人讲起这些的同时，他脑海里也浮现出父亲留给他的那盒不平凡的录音带，祖母临终前的那几句话，也许是他们母子连心，心灵感应吧！亦或是祖母思儿心切，在最后那一刻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儿子啊！然而，他没有向晏山大爷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或许想到现在还不是把那些事情说穿的时候。
乐伯深深舒了一口气后，便向晏山大爷作了安慰：“要怪要恨都是那可恶的土匪，您老就不要自责了，再说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外面的坝子依然热火朝天，人们有说有笑的唱着跳着。
一番尽兴后，卓娅问柳鸣：“不是说土家人才跳摆手舞吗？怎么苗家人也跳？”“苗土都是乌江流域早期生活的民族，早就融为一家了，现在龙县已有土苗汉等十三个民族，形成了丰富的多元地域特色文化。”柳鸣解答了卓娅的疑问。
“它应该是在特别的时间举行吧？”汤姆也问起了柳鸣。
“是的，它原本在苗家、土家人特有的祭祀祈祷节日举行。这种举行摆手舞的日子也叫舍巴日，‘舍巴’即‘摆手’，‘日’即‘做’。土家语动宾倒置，意思是‘做摆手’。‘摆手’有大小之分，每三五年在摆手堂举行一次叫大摆手，其规模盛大，人数众多，一般历时七八天，把文体活动、集市贸易融为一体。小摆手规模较小，一般只须二三天，多在本祠堂举行。”柳鸣回答道。
“舍巴日的活动一定比这更精彩热闹呗？”卓娅像作了些了解似的。
“舍巴日，摆手堂前的坝子要插龙凤彩旗象征土家世代生息‘九溪十八峒’。参加摆手者穿上节日盛装，长者祭祀后，三声炮响，鼓乐齐鸣。突然‘嗬喂’一声、顿时歌声大作，男女相携、节奏进退，载歌载舞、通宵达旦。诗云：‘红灯万盏人千迭，一片缠绵摆手歌。歌声嘈杂喃喃语，嗬喂一声答吆嗬。’在舍巴日，男女青年对歌、吹木叶、吹咚咚喹，各交好友、订下恋情。”柳鸣又作了详细的补充。
“嗯！很有特点，那种大摆手，应该不亚于龙舟赛的热闹。”卓娅赞美的判断。
苗家人盛情的接待了乐伯一行，又是敬酒、又是舞蹈，玩到近于午夜才散去歇息。乐伯却还无睡意，他内心既有说不出的快乐又有莫可言状的哀伤，知道了自己前辈人的一些情况，那是他魂牵梦萦都想寻找到的，而祖父祖母的不幸遇难又悲从心起。但自己更大的心事尚未了却，那梦中的“佛”怎么还没有出现，他究竟在那里呢？便又平静而回到现实中来向着黑魆魆的山夜发问。
一路走来，乐伯与张思江老人的交谈，与虎跃老人的邂逅，今夜又与晏山大爷的对酒表现，柳鸣都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个乐伯不是一个平凡的华人。他似曾跟我们周围的黄皮肤中国人一样，亲切和蔼、豁达宽厚，且知识渊博。他或者他的家人与咱们中国龙县有关吧？柳鸣心里这样想着。
但一次柳鸣问及他的祖籍住在哪里的时候，他却不再说下去，这下让柳鸣感觉到乐伯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在柳鸣的心目中他似乎比麒麟神兽更神奇。而乐伯总是指着北边的方向，那座最高的隐约的山峰，说他的祖籍住得很远又很近，远在天边近在心里。后来，柳鸣好奇的时候又问过一次，他都这样表示，柳鸣也就不再深究了。毕竟要尊重一个外来的朋友，或许他有什么隐秘，不便把家庭的情况告诉外人。
不过，柳鸣与他走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需要，应算是有缘分的。所以有时他除了问及山川地域、风土人情方面的事情外，也向柳鸣打听一些关于他感兴趣的特别信息，但他又似乎没有刻意的去探问，或许要留待后面的某个时机再说出来吧！柳鸣有这种感觉和猜想。所以他认为乐伯也许不仅仅是一个华裔美国人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乐伯等人便向晏山大爷道谢离开了苗寨，大家的心里都惦记着长滩啸他们说的龙舟赛。尤其是还不期而遇的来了一趟长久、永生的老家。领略了苗家风情，所以个个都是收获满满，又从那幅水墨画中走了出来。
“走吧！今天我们该一饱眼福了。”乐伯在上船后第一句话就充满了喜悦。
“是的，将会有美妙的时刻，我们要去分享‘抢滩笑’比赛。”汤姆一高兴，字音又咬不准了，把长滩啸，说成了“抢滩笑”。
“会有的，一定很精彩！”柳鸣为他们添着好词。
一镜湖泊芙蓉湖，泛着涟漪，四面的青山，仍点缀着红的，黄的，白的，粉嫩的花儿，倒映在湖中，洋溢着无限的生机。
湖面北岸一侧已摆了十余支金黄色的龙舟，呈一字儿排开，像等候出征的猛龙，已集结准备完毕。一条沿湖公路，自西蜿蜒而至直连到湖边的码头，不断有车辆运送着关系赛事的人员。码头及公路两侧以及附近的农户房舍都牵了彩带，插了彩旗，也打着许多路标及食宿、厕所之类的指示牌。最醒目的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及硕大的圆拱充气门和那些“劲爆”的造势标语，点燃着赛事活动热闹的火焰。尤其充气门两旁用氢气球托起的“漫步龙县 品粽端午”、“共祭屈原一片心”、“热烈祝贺第三届龙舟大赛开幕”等竖幅宣传联最为炽热壮观。
柳鸣道：“这里叫三河口，是芙蓉江与另两条溪河相交的地方，在此汇聚成浩淼的芙蓉湖，也是芙蓉湖最宽阔的地段，东面横岭连着蓊郁的罐子山麓，南面半岛称便是氲氤的芙蓉岛了。这里依山傍水，村落相偎，既是库区人民进出的口岸又是芙蓉江峡谷景区往来的必经通道。被选作举办龙舟赛的最佳场所，在于它60平方公里宽广明亮的水域地理及理想的乡村风貌环境。”
乐伯环顾四周又扫视了一下湖面，点头道：“嗯，很好，水面平静宽敞，比在乌江里进行龙舟赛理想得多。这是天赐你们的宝地。”
“我们先去看看那些漂亮的龙舟吧！”柳鸣向大家指了指湖边那排列有序的十来支“长龙”。
只见每支龙船长十八、九米，除龙头龙尾，船身约十五米，船宽一米许，船深三、四十公分余。均以柏木打造，分赤、黄、青、白上色涂漆，结实耐用，可容三十余人划船。船员手中的桡片，长七、八十公分，上圆下扁，上圆部分装有横柄长约十公分恰合壮汉手握粗细，便于用力，下扁宽约十五公分，全选上好铁木制作，载力极强。
整个龙船以头尾塑型，其龙头是为标志，翘离水面足九十公分，龙头上雕了眼、耳、鼻、角、腮和胡须等，龙头上写作“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字样。龙头下方为三角形摄头，便于分水，减少划水阻力。船头架了大鼓，是为鼓手掌握划水节奏而设。船中舱竖立斗杆，上方挂了龙角、信宁、石桥等帅旗标识，斗杆中间挂一面铜锣，以备锣手配合鼓手提振士气。杆顶还连线龙头龙尾，扎上了迎风飘扬的小彩旗。龙尾则装了保梢和棹。看上去精巧别致，喜庆无比。
“龙舟文化起源很早啊！应该上朔到楚国时代吧！”乐伯道。
“是的，民间曾广泛流传‘月亮汪汪，大水茫茫，留下屈原，淹死坏王’的楚谣。”柳鸣回应。
“真正用于夺标竞赛，似发源于唐代的岳阳吧！”卓娅闪动着她那双聪明而美丽的眼睛。
“不错，唐太守张说描述的‘画作飞鸟艇，双双竞拂流，争棹水华浮……鼓发南湖槎，标争西驿楼。’正是唐开元年间在岳州举行的第一场争标比赛。”柳鸣向卓娅比了比大拇指。
“现在龙舟赛已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得到推广，遍及欧美、澳亚非五大洲近60个国家与地区。”乐伯评价着中国龙舟赛的普及。
“特大的龙舟赛有一百五十人到二百人的规模，其阵势十分震撼。”柳鸣补充道。
正说道着龙舟文化，只见四周的人群已开始增多并沸沸扬扬的闹热了起来。
那些膀大腰圆，二十五、六至三十四、五的壮汉们，穿着苗族黄白青蓝对襟衣服、大裤脚、带鞋、腰带，套红黑马褂，各二十人一组站队，开始做着赛前的准备了。
“今天就看长久、永生他们的风采了。”柳鸣话音刚落，身边即掀起一阵嬉闹声。
“有些人昨晚摸黑回去，就为巴到生意做，这下莫软了身子哈。”男的边说边朝前面的长滩啸噜了噜嘴。
女：“是，八两，像你恁个，就晓得抱到况三妹莽起梭滩滩。”
男：“哈、哈、哈，那个有你凶呃，拖死一条牛。”
女否认还带几分得意道：“哎呀，跟我滥嚼舌根，那些家伙一个个铁打铜铸的，放纵几下，有啥影响嘛，怕还要倒轻松些哟。”
男一副鬼脸：“看你们长滩啸还没浪个够唉！”
女又是一阵哈哈：“长滩啸经得起整，你这孬火药，怕轻轻一搓就散了呢。”
“哈哈，那你试试。”原来号称喝老白干八两起底的姜长顺，与长滩啸媳妇水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码头，开起了玩笑。长滩啸也在前面不远，任凭媳妇与姜八两们说笑不完。
正说闹着，湖边已迅速的漫上了人，公路上的车辆鸣个不停，这是进工作区的大巴车，前面的入口路段已早实行了交通管制。乐伯一行的车辆专门开了通行证，已预先联系办妥。因此，特早些进了最佳的观景区。组委会的台子就搭在码头一侧，也已围满了观众。为了避免大家看麒麟的稀奇而忘却了看台子，乐伯专门安排汤姆与麒麟留守在没有人流的地方。麒麟也很会意，他们便在湖边一个较安静的地方，观赏湖景并等候龙舟竞赛。
组委会的领导在台上宣布龙舟赛开幕后，十支龙舟队便排好架势，只等裁判吹哨。只见长久、永生、长滩啸、姜八两们分别在各自的位置上全神贯注的等待哨令，这时他们都手握桡片，倾成45度的角，当哨声一响，便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接着便是排山倒海的“加油”声响彻湖周。湖面九龙戏水，各不相让，各组桡片像飞翔的翅膀贴水而推。
永生队打头，超前长滩啸半个龙头，长久直抵长滩啸龙胫，其他队也都齐刷刷的使着“龙”劲，你追我赶，各自的鼓手“咚咚咚”、锣手“呛呛呛”，并随节奏配出铿锵有力、震耳欲聋的“咚呛，咚呛，咚呛咙咚呛……”的鼓锣声，舵手则全心一致，掌握着最佳的方向，兼而协助施力。特别是那龙角号的舵手龚老歪身弯腰俯，两腿前后开立成弓步，根据鼓锣反应，随长滩啸们的拉水节拍，不断用力蹬船。江面腾起一路路水花。
岸上的人自是欢呼着、跳跃着，各为自己的龙舟队呐喊加油，巴不得那一刻自己也在船上用劲。
每支团队都整齐划一的呼着号子，只听长久队呼着：“划！划！呵啰啰划！”如此反复，桡桨就像机器一般翻打水面。眼看就要到1000米终点，只听鼓锣声开始密集响起，似暴风骤雨疾来，桡桨的节奏更是空前加速激烈，尤其是水灵使出了精准急促的鼓点，让长滩啸们如强龙狂冲，直插终点，那龙尾上的人亦是颠到节点上闪船而飞。
突然，岸上的一群人飞跳欢呼：“胜利了！我们胜利了！长久万岁！”一阵震雷般的暴喊。“我们赢啦！龙角赢啦！”未隔半秒，另一群人又为长滩啸们呼了起来。结果长滩啸队仅落一丝线取了亚军，永生队得了季军，也是一阵欢喜。
“这长久厉害，后来居上。”乐伯赞扬道。
“你看他船头前两行和船尾后两行都是队伍中最为强壮的人。”柳鸣道出了长久们安排的巧妙。
比赛结束了，颁奖台已奏响欢庆的进行曲，人们便围观颁奖仪式，分享胜利的快乐。而乐伯一行却仍停留在原地，他的内心还像湖面的水没有平静下来。
因为乐伯一行已在龙县这片山水里转悠了一个月余，他的笔记本已圈圈点点的作满了各种标记。该去的山川、峡谷，该去的洞穴、桥群，该去的森林、湖泊都去了，但他还是眉头紧锁，似乎还没有见到他最理想的地方。
站在芙蓉湖畔，他环视着这青山中的碧玉，在流连冥想，那划回来的龙舟又泊在眼前，似在聆听他内心寻梦的声音。他顺着那龙舟的斗杆，看着那飘飞的帅旗出神。然后他向着南面久久的注视着，像要望穿天空一般，汤姆、麒麟神兽也跟着朝一个方向看望着，柳鸣、卓娅也手搭凉棚望向西南。
突然，乐伯脱口大叫起来！
“啊！是它！是它！出现了，他出现了，佛出现了，湖也出现了。哇，天啦！这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乐伯竟一反常态，完全没有了平时稳重的份儿，几乎像孩童般的狂呼。
接着又肯定地连连的重复：“它，伟大的上帝！是他！”而肯定是“它”的同时，他又认定是那个“他”了。
“没错，没错，神奇的‘佛伴湖’，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了。”他似乎还在念叨。
“得感谢那个梦！感谢所有的人！感谢中国！”乐伯像兴奋的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顺着他的表情，他的手势在遥望……
原来，正当乐伯在看那龙舟斗杆上的彩旗时，他的视角触及到了一座远山，一座神形兼备的“佛”。
众人寻湖望去，只见一道太阳的金光从东方顺西南那座山峰的顶部斜面射下，极清楚的反映出一尊“佛”像的侧影来，“佛”像倒映湖中，这不是梦中的“佛伴湖”么，汤姆也眼前一亮，立即想起乐伯当初醒来时说的“东方，佛伴湖”。竟然出现在这里，这实在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乐伯真是一神人。这佛山出现在湖的西南面，梦中说的东方应指乐伯指的大方向，世界版土的亚洲中国。而如果自始以东方“佛伴湖”的思路去找的话，的确很难对上号的。乐伯之所以高兴得近乎忘形，原因在于他的情感紧紧系着他的梦、他的事业、他的神秘故事。现在，他彻底放松、释怀了。
汤姆道：“乐伯的梦中乐园应该就在这里了，他当初醒来时说的话，这下应验了，那是真正的佛山啊！”
只见一座雄伟的山体由近及远，从湖边慢慢上收，酷似一尊坐佛侧坐天边。它的佛头、佛肩、佛肚皆轮廓分明，神形兼备，倒映在碧烟如凝的湖面上，虚实相对，佛湖相伴。尤其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伟岸壮观。似在那儿弥望山河，护佑人间。这时，所有的人仿佛觉得这佛山成了空明望远的禅境之佛，这芙蓉湖，成了澄澈清心的佛家之湖。
站在这明镜的湖水面前，个个都有了佛家的心态。顷刻间，这湖的宽容淡定、深彻透明，这佛的大气沉稳、浩渺仁怀，带给大家许多悟道。是“湖”还是“佛”，小觉小悟，大觉大悟，分明已升华到了禅意的境界。的确“湖”与“佛”，实景中的虚空，虚空中的实景，群山环绕，青峰绵延，山环水转，水天相连，白鹭蹁跹，渔舟唱闲。让每个人流连，每个人喟叹。
坐怀这清净的湖边，采撷佛山的灵光，乐伯一行仿佛融入了一个清静无为的世界。人人都像有了灵动的飞翼飘飞于佛山湖水之间，远望的峰峦云朵似乎就流动于他们的俯仰之下，那流过身心的风像在过滤世间的凡尘，不断释放出轻快的能量，让他们向着梦中的仙境投身而去。
在这飘飞的过程中，乐伯好像在情不自禁的呼喊：“万水千山，佛照我还！”而迎面的山体也似在回应：“万水千山，佛照我还！”
这佛山的确生得奇异，方圆数十里群岭相围，唯其孤峰高耸，海拔约1800米，站在山上视野十分辽阔，芙蓉湖拥怀而抱，乌江、芙蓉江尽收眼底。它的正面若一座笔架高挺云间，笔架上的三个尖峰以主峰显眼，左右小尖峰则如两边的配角相衬。而侧面看主峰就全如乐伯发现的坐佛头像了，两侧峰便神似佛像的两个肩包。当阳光从背面升起，佛头背景似有万道金光闪射，真若“佛光普照”，景象辉煌。
“这佛山，龙县人称贾角山，很早以前有寺庙设于山的左肩下方，想毕当初就有人看准了‘佛像’这一点。”柳鸣打破大家的神往，并向乐伯道出古庙传说：
“大约唐永徽初年，一位叫陈世方的石匠，在这儿供奉观音而兴庙宇。当年，陈石匠住在贾角山东面的枣子堡，因手艺超群挣了不少银两，便向西山观音寺捐了大笔善款，以求菩萨保佑枣子堡的平安。后来，陈石匠的母亲得了眼疾，便去请观音寺的慧明和尚给母亲治病。慧明给他说：‘你去贾角山有回音的地方取泉水回家为母亲洗眼，即可得治。’陈世方心想枣子堡离贾角山很近的，有水的地方就那么两三处，却从没听说哪儿反应得出回音呃！又不好再向慧明刨根问底，便来到贾角山脚下诉苦，他一处处去有水的地方大声的呼喊：‘哪儿有治眼的泉水啊！’可都没有大山的回应，只是平常的流水声而已。而那样的水自己家里就有，并不是和尚说的洗眼泉水。但为了治好母亲的眼睛他没有放弃，继续向贾角山上攀爬，到了半山处感觉有些累了，便长长的叫了一声‘哟喂……’好舒口气，不料声音一发出，山的腰腹部便也出现“哟喂……”的回音，陈石匠顿时来了精神，立即叫出‘哪儿有治眼的泉水啊！’，山体里马上反应‘哪儿有治眼的泉水啊！’陈世方心想这一叫一应不是如和尚所说吗，应该能找到泉水了，又自言自语道：‘泉水在山上吧’，此时那山腹中又立即回应 ‘在肩上，在肩上’余音在山野久久回还。于是石匠顺山爬到贾角山左峰下的一个石缝间，发现了一个酒杯大小的泉眼，正漫漫溢出清泉，水质清纯透亮，温润若脂，流入下方约二十米的树丛后，又消失于地表了。石匠暗想此泉身处山巅，却有龙洞水源，也真是稀奇了。正口干舌燥，便立即凑到壁上喝了一口，顿觉甘露入脾，浑身舒爽，又掬一把浸入眼内，立感细腻柔顺，一点不碍眼睛。便火速取了回家为母亲洗眼，果如那慧明所言，母亲得以重见光明。陈世方见母亲复明，内心不胜感激，便打了尊观音石像要去酬谢慧明，慧明说：‘你就把观音搬到那泉水边供奉吧，是她告诉我的秘方，要谢你去谢观世音吧！’第二天，恰逢当年的6月19日，陈世方见太阳初升，那取水岩的上方，正好出现了佛光的景象，便组织族人将自己亲手打造的观世音像，敲锣打鼓的送到泉水岩旁供奉起来。后来取水治病的人越来越多，香火逐渐旺盛。西山观音寺慧明的传人慧觉便来这里扩建了寺庙，使这神奇的“佛家”之地，得以流传数百年，至民国末，才毁于一场山火之间。”
“哦！怎么不早点说也，也省得乐伯到处找他的心中佛地了。”卓娅眨着大眼睛向着柳鸣打趣道。
“我也只是乐伯发现这一“佛像”秘密，才联想起传说的寺庙啊！”柳鸣顺着卓娅的意思，做了一个“冤枉”的苦脸。
“看来，这一切都是缘分，乐伯的梦要乐伯才能解开。”汤姆激动的出来解围。
“是哦！也许需要心中有关注的人，才能读出这一方山水的内在含意。那位长老想毕和我一样，心中有佛，才于那里去参禅悟道。”乐伯不无感慨的向众人释怀。与此同时，他又联想到了祖母的那片关怀，想毕那里的观音就是他要去拜谒的“佛”。心里不免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感叹之气。
“是的，观察事物，真要从方方面面不同角度去审视，才能看清其本质或神妙所在。”柳鸣见乐伯如此感慨也受启发似的补充。
“不过，它似乎在隐约中注定了我们的相遇，我刚才在思绪飘浮里聆听到了佛山回应的‘腹语’，与你讲的陈石匠所遇也有神奇的巧合了，莫非大山腹中真能隔山喊话？”乐伯表情兴奋而神奇。
“没错，小时候读书常经过贾角山肚腹上的腰线，渴了饿了，哭了笑了，都爱和几个同学站在梁子上对着山腹喊叫，听大山的回声。‘你哭，它哭’，‘你笑，它笑’，‘你问它，它问你’，乐此不疲，连唱歌也去对飙，看谁的声音大，谁的声音长，谁的声音最动人。”柳鸣精彩的描绘着佛山的“空灵”。
“哇！这么神奇！”卓娅与汤姆几乎异口同声。而卓娅又立即补了一句“有机会，我也要去那里喊一喊山，要梁生辉一同去，我和他都要说：‘我爱你’。”
“好！到时我们都去喊一声，‘我爱你’，我们可以来一个山地户外运动创新，设置一个有趣的项目叫‘喊山’比赛。”乐伯生出他新的想法。
“喔咦——呜咦——”，那麒麟猛然长鸣而叫，似欢快的发出它也要参加喊山“我爱你”。
“这佛山的神奇还远不止这些，它山体里满是铁矿，抗日战争时期，咱们中国人用来造了很多枪炮。好了今天不说了，留待以后慢表吧！”柳鸣收住了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