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心里已无主张,乱的像一团麻。她狂跑十几米,出了小院,驾车回家,直奔自己的卧室,抱着枕头大哭起来。
席连英不知出了啥事,在门旁喊了半天,金玉不理。连英无奈,只好坐在门前等。
很晚的时候,乔斌回来了,看上去他精神很好,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似的。他来到卧室门前,喊了几声。金玉开了门,两眼红红的,看样子哭了一下午。乔斌进屋把门关上,从脸盆里捞出一个沾水的毛巾,递给金玉,很镇静地说:“我早就想给你说了,只是不知怎么说。”
“想说什么?”金玉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仍在抽泣。
“给你说吧,作为男人,要的不是金钱,而是爱情,要的是夫妻互爱的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我们不幸福吗?”
“你觉得幸福吗?近两年来,你问过我的感受了嘛?你给过我幸福吗?每天你半夜来,早上走,正眼都不看过我一眼,晚上我想要的时候,你睡得像个木头。你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了吗?”乔斌越说越激动,一腔怨气直奔金玉。过了好一会,乔斌换了口气说,“不错,这个家是你一直在撑着,把孩子们养大,你也做出了牺牲。但这一切是一个男人想要的吗?”
金玉沉默了,的确,近两年来,她只顾事业而忽视了家庭,内心本是自责的,她木讷地说:“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同她结婚,同你离婚。”乔斌不卑不亢。“咱们好聚好散,你看怎样?”
“你想过女孩吗?你们年龄悬殊这么大,他父母愿意吗?”金玉有些担心地问。
“这你不要管了,是福是祸,我既然选了,我就承担,哪怕是火坑我都要跳。”乔斌很坚决。
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乔斌说:“你不要怕,我不会要你东西的,我想靠我们俩自食其力,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
“容我想一想好吗?离婚毕竟是大事。”金玉说。
“好吧。这两天我在外面睡,不来打扰你了。”乔斌说完转身走了。
金玉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应该说乔灿、乔斌是自己的恩人。这几天她一直失眠……
一个多月过去了,金玉一直不能决断,乔斌一直没有回来过,只是在电话里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处理别人的事,她很坚决,可是轮到自己,就不那么容易了。她在痛苦三个月后,终于做出要看看乔斌女朋友的决定。乔斌很大方,没加思索就同意了。两人约好时间、地点,乔斌把女孩带到了金玉面前。金玉仔细打量着女孩,高高的个头,一脸的幼气,看上去只不过十八九岁。她低着头,脸红红的,有些害羞。
望着眼前的女孩,金玉满脸怒气,气愤的情绪使她浑身颤抖,真想立刻杀了她。但看着她那幼稚而又无知的样子,心里又很可怜她。“她有错吗?”金玉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最终金玉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用温和的口气问:“你愿意跟他吗?”
女孩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比你大多少,你知道吗?他的年龄足可做你的爷爷,你知道吗?”
“知……知道。”女孩又补充一句说,“在爱情方面,年……年龄不是问题。”
金玉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但金玉并没有为难她,而是继续问:“你家里人知道吗?你父母知道吗?”
“知道,跟爸爸说了。”
“你爸同意了。”
“同意。”
“你妈呢!她同不同意?”
“只要我爸同意就行了,在家里妈不当家。”
……
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要说的呢?金玉、乔斌在共同生活了十五年后,他们分手了。从法院出来,金玉见那女孩挽着乔斌的右臂,慢慢地走向了城北……
望着望着,她突然又嫉妒起来,控制不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不禁地问自己:“我错了吗?”
金玉回到家里,望着她同乔斌生活过的房间,心里如同喝了热油一样,她整整睡了三天。这三天,璐璐紧紧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她想用实际行动来唤起妈妈。
但金玉毕竟是金玉,她有常人没有的坚韧,她把一切不愉快全部化作了干劲,一心扑在工作上。她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运转起来令人吃惊。在她的精心照料下,生意很快就火了,产品不仅在全省有名,马上有走向全国的可能。金玉说,她的乳名叫“扒根草”,其实她就是一根扒根草,无论条件多么恶劣,只要有土,她就能坚强地生存下去。
没有多久,璐璐工作了,改革考上了全国名牌大学。对子女,金玉有一条不讲理的规定,就是不许去找乔建民,也不许认他。一天,高建华找到金玉,偷偷地对金玉说:“近来,璐璐从财务上借了十万元钱,您知道吗?”
金玉听了吃惊地问:“不知道!她借钱干啥?”
“听说是乔建民病了。”高建华说。
“乔建民?”金玉听了,一股怒气从丹田生气,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怎么,你们有来往?”
“自从那次在你家吃饭后,我回到部队不久就专业了。乔建民升了官,后来就听说你们的事,再后来就不往来了。半个月前,璐璐突然问财务借钱,说是她爸爸病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跟你说。起初,只借一万元,我觉得是点小钱,就没跟你说,谁知越借越多了。要再不跟你说,就不合适了。”高建华说话时有些难为情。
金玉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瓶,怒气又加上了醋气。她竭力控制着自己,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知道了,晚上问问璐璐。”
晚饭后,金玉把璐璐叫进了自己的卧室,没等金玉说话,璐璐就哭了。金玉问怎么回事。璐璐便把乔建民的事和盘托出。
建民同金玉离婚后,回了部队,建民便同文工团的一位女演员结了婚。但婚后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罗曼蒂克式的恋爱热潮已过,迎来的是现实,是两个人实实在在过日子的现实。对一个能歌善舞的年轻女性来说,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是多么的不现实啊,于是两人天天吵闹,后来又离了。建民迷茫了,从此自甘堕落,酗酒抽烟,玩物丧志,终因经济问题被部队开除回家。
建民自幼不会干农活,地里的活全靠母亲和妹妹。惠女虽能干,但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儿子不争气,使她寝食难安。后因积劳成疾,得了肝癌,一年前去世,花干了乔建民所有积蓄。妹妹出嫁后,因家庭过贫而外出打工,听说是搞传销,至今音信全无。半年前,建民老是吃不下饭,一吃就吐,后经肿瘤医院切片化验,确定为胃癌,需要动手术。乔建民身无分文,只能准备等死。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在医院里见到了璐璐。起初璐璐不理他,可是他抓着璐璐,老泪横溢,毕竟是父女连心,不由璐璐不心软。
“他也五十岁的人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好可怜的。”璐璐流着泪说。
金玉听了,怨气也消了大半,说:“做手术需多少钱?十万元够吗?”
“暂且够了,不知手术后化疗还需多少钱。”璐璐说。
“改革知道吗?”金玉问。
“不知道,怕影响他学习,没有告诉他。”璐璐擦着眼泪,望着金玉说。
金玉站起来,来回踱了两圈说:“这样吧,给改革说一声。不要说的这样严重,让他假期回家再看他。如需要钱,不要到财务上借,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