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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笑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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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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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胡天烂漫红》连载

第七章 万众一心 英雄悲歌

(一)

曾国藩劝降不成,反遭一场惊吓,接着探马来报,陈玉成出麻城已到了湖北黄梅。李秀成率大军出天京直奔正西。他听后大惊,倘若这两支队伍前来增援九江,取九江便成泡影,他立时找来李续宾,催问他开挖地道情况。

天不作美,又下起了连阴雨。好像有意和他作对。南方一到雨季,不下个十天半月天不放晴。这样一来,开挖地道的工程进展很缓慢,他天天催问开挖进度。

这天雨夜,曾国藩正伏案写家书。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写封家书。家书中除对家人问安外,大都是前方战况和他所信奉的人生哲学伦理之道。

信刚开了个头,李续宾来报,阮荣不辞而别,曾国藩听后,又是一怔。没容他细想,李续宾说,“大帅赏他的银两、衣物,一点不少,原封放在帐内。

“那是一条没用的狗,随他去吧。”曾国藩清楚,阮荣和林启容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滚了正好,他在这里,招安林启容反而不好办。再说他逃走,又能逃到何处?九江他不敢去,去了林启容必杀不饶。只能隐名埋姓,藏之山中做盗贼。其实,阮荣不辞而别干什么去了,他并没猜对,阮荣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天雨夜,他乔装改扮,悄悄出了湘营,独自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九江城西,凭着自己已知道的情况,通过一条污水道,爬进了城内。他走小道拐暗巷,很快来到了帅府,此时已过了子夜,风雨交加,他料定林启容必熟睡。他此行主要是来暗杀林启容。自从投曾国藩麾下,并无半点功劳,原指望献上《城防图》,结果是假的。湘军内,上上下下都瞧不起他,他的声望由山峰跌到了谷底。他要干一件大事,来扭转对他不利的局面。

在帅府围墙外,他观察片刻,见无异常,便纵身越过高墙,轻落院内。凭着熟悉的路径,敏捷地穿过几座房屋来到后院大殿旁,掏出常用飞镖,轻轻撬开一扇窗户,模糊中见林启容躺在床上,用力打出。没料到和衣躺着的林启容,猛地伸手接住打来的飞镖,翻身下了床。原来近日,因战况紧急,随时都有情况,所以每晚睡觉并不脱衣。他人虽躺在床上,却一直未睡,一直惦记着雨中坚守的将士。再说,大凡习武之人,都有一副精灵的耳朵,尽管外面风雨声不断,凭着多年的戎马经验,他还是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和撬窗的细微声。夜半风雨中来人,若有急情来报,必脚重而快,可这声轻而慢,料知有歹人,所以他身虽未动,而眼睛已盯住窗户,因此接住飞来的镖。

阮荣见状返身而逃,正和从东厢出来小解的李兴隆打个照面,双方都不由一愣。阮荣不敢恋战,他运足气力,双脚一点,上了房顶。李兴隆也不怠慢,身形一起也上了房顶,此时,林启容也跑出大厅。

房顶上,两人拳来脚往。交手中,李兴隆从行踪上已知来人是谁,怒火进发,既然你送上门来,就不能让你跑掉。拳脚并进,攻势凌厉。阮荣心虚,不由脚下一滑险些从房上掉下。他急中生智,就势一滚。李兴隆再追时阮荣已不见去向。

当阮荣翻身下房,站稳脚根,正庆幸自己跑得快,一拾头猛见林启容手握利剑,立在他面前,原来林启容出厅后,见房上两人厮打,料知此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必从墙后越墙而通。所以林启容在房后已等候多时了。

林启容乘他迟疑之际,手中剑向前一送,阮荣知林启容剑法高超,又未作思想准备,心中有些发慌,只好东躲西闪,林启容将他通到墙边,阮荣想越墙而去,不料林启容剑花一捣,划破脸上的蒙面布,接着一挑,现出了原形。林启容并不知蒙面人是阮荣,此时,一道电闪使他原形毕露。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骂道:“你这个败类!看剑!”

剑砍伤了他的右肩。阮荣不顾疼痛,身子一矮,乘林启容扬剑之际,用足全身气力翻过院墙。阮荣越过院墙,一手捂肩,夺路而跳。李兴隆下了房顶,急追过来,因天黑,看不清误将林启容当阮荣,挥剑便刺,林启荣用剑隔开。

“那个败类跑了。”

李兴隆正要用招,听出是军帅声音,忙住了手。准备去追,被林启容拉住。

“不用追了。他偷来九江行刺,想挽回面子。行刺不成,回去定被他们所杀。”

第二天,天刚放亮,林启容正在洗漱,徐山进来,告诉他曾国藩在城外要与他对话。林启容不觉心中一笑,他不及细想,随徐山来到南城墙。只见城外湘军整齐地列队。队伍前面立着骑马的曾国藩,李续宾、曾国葆分立在他的左右。再前面是一排骑马的卫队。人人手持盾牌,保卫着他三人。再往前,是名全身披挂的士兵,手举长杆,杆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曾国藩在马上欠欠身。“林先生,阮荣本帅替你除掉了。”

“他不过是断了线的风筝!这就是卖国求荣的下场!”

“林先生,当日刘备三顾请贤,今天本帅也算得是三劝勇将了!九江孤城已无可守,若再执迷不悟,悔之晚矣。本帅不希望林先生成为阶下囚。假如林先生不顾及自己,也该为九江全军将士和黎民着想才是。”

“呸!你还配讲为黎民百姓着想?你助纣为虐,逆天行事,天下人都要抓到你食肉寝皮!”

飕飕箭射如雨,曾国藩急回马奔窜。

(2)

咸丰八年五月十七日,天空逐渐转晴。经过几天的加紧准备,曾国藩已布置好对九江的合围。这日里,他亲自来到阵地前沿,指挥战斗。按他的布置,城北由水师杨载福负责攻城。城西、城南由李续宾部重兵攻城,城东由胡林翼部负责,按计划除东面按兵不动外,其余三面同时向九江发起猛攻。一旦林启容弃城而遁,必走城东,到时定束手就擒。

日午当天,曾国藩调兵遭将已毕,发出了攻城号令。瞬时,九江三面笼罩在炮火中。林启容料敌人必经过地道来爆破城墙,他早派人利用夜间掩护沿城外挖了一道防护沟。只是在敌人挖的地道处留一部未挖通,眼下是挖通的时候了。李兴隆根据军帅的命令,派四百人,悄悄摸到城外,将防护沟和敌人的地道挖通,引来护城河的水,河水源源不断的流进地道。

十多处地道内,几百名搬运炸药的清兵,被活活淹死。曾国藩得知后,气得七窍生烟。直骂部下无能。他不由仰天长叹。“吾不如林启容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时,他得知还有一处尚未进水。立刻严令李续宾破城。

炮火攻击了大半个时辰,不见城上还击,曾国藩正在纳闷。这时城西南角“轰”的一声巨响,浓烟夹带着碎石土块飞上天空。城墙被炸开一道二十多米的口子。

曾国藩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即刻令前卫军填河。并命人唤应天星。手下人报告说应天星不辞而别。原来曾国藩杀了阮荣,使他看清了曾国藩的面目,兔死狗烹,他也会无好下场。因此,远走高飞了。敌军在炮火掩护下,拾着木料,门板,薪草等,呼喊着潮水般地冲向被炸开的城墙。

墙上被飞石炸伤许多兵士,炮位也险些被炸坏。林启容组织好队伍,对准冲上来的敌人开了火。

冲在前面的清兵中弹多人,后面的清兵就地趴下不前。一将官从地下拾起头,对着后面的队伍大声喊道:“攻下九江,大索三日!冲啊——”

清兵听说大索三日,个个跃起前冲。

牛壮指挥着打炮,见清军又冲了上来,他一下推开操炮的士兵,亲自瞄准敌人,点燃了炮捻。大炮一声怒吼,清兵倒下一片。前进的清兵被炮火阻止。

“大索三日!大索三日!冲啊!”那将官还未喊完,就中弹身亡。

曾国葆手持短枪,逼着清兵攻城。他们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城墙靠拢。你推我挤,谁也怕走在前面挨枪子。这样走了一段距离。仍不见城上打炮,便大了胆子,拥向城墙。

林启容眼见得清军离城愈来愈近,却不见打炮,心急火燎地跑过来,见牛壮双手抱头蹲在一边。大声质问,“为何不打炮?!”

牛壮看他一眼,一拳头砸在炮身上:“弹药用完了。”

关键时刻,大炮缺药变哑。林启容看着没生气的炮,心中一阵颤栗。

这时,清军已到缺口处。林启容把剑一挥。大声喊道:“将士们,为天国捐躯的时候到了!”

士兵们振作精神,拆除宇墙上的石块砖头,向拥进城的清兵接二连三的砸去。

在这关键时刻,徐昌带领千余人的队伍,赶到城墙缺口,用长矛大刀,鱼叉棍棒阻止敌兵入城。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拼杀。

城墙上,清兵愈来愈多,虽然天国将士英勇抵抗,毕竟寡不敌众,只有边战边退。

林启容身先士卒,挥动手中宝剑,连着杀死几名清兵。许国跑近他身边。

“军帅,据探城东锁江楼、白水湖一带放兵甚少,是否从此突围?”

林启容边战边回答:“那是敌人设下的圈套,是网开一面,妄图逼我们向东突围时,一举歼灭。”远处的一清兵,用洋枪瞄准了林启容。许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箭步跃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林启容。随着一声枪响,他胸部中弹,一股热血流出。

林启容闻枪声猛转身,见许国中弹欲倒,忙扶住他。此时,几名清兵将他俩团团围住。牛壮奔来打倒一清兵,飞身一跃,跃进圈里护住他们。林启容用手捂住许国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渗出。牛壮拉开虎步等候逼近的清兵。他突然双手一错,打倒近前的清兵,接着又飞起一脚,将另一个清兵踢倒。这时又几个清兵围了过来。林启容将许国放下,与牛壮背靠着背相互护住,移步换位,怒视劲敌,举刀格杀。

李续宾手持长柄剑疾步而至,林启容对牛壮低声说:“你快走,速去安庆向忠王报告情况。”

“军帅,你去!我在此掩护。”

“快走!”林启容声音虽低,却十分威严、凝重,怒气凛人。

两人强退到宇墙边,牛壮还欲强求,林启容二话不说,回身一手托起他的臀部向上一举,牛壮明白,再争无益,借势起身,在空中翻了个筋头,落向城外。

清兵见牛壮跳城而去,一齐向城下放枪,林启容挥剑冲向清兵……

(3)

再说那曾国葆冲进城内,遇到百姓的抵抗,他根本没把这些握锄把子、拿鱼篙子的泥脚子放在眼里,凭着洋枪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能仁寺。

能仁寺是屯兵重地。李兴隆右腿负伤,在林启容的命令下,被强行抬到能仁寺大雄宝殿,老医官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周围站满了激战中负伤的兵勇。这时一兵勇浑身带血地进来。“报告师帅,清兵已攻进寺院!”

李兴隆霍然推开包扎伤口的老医官,借助手中的大刀的支力起身,一阵痛疼,两亲兵欲搀扶,被他制止。他一咬牙站起走向殿外,众人大吼一声跟随他一同冲去。

李兴隆手握大刀来到大雄宝殿,曾国葆气势汹汹地带众清兵已将大雄宝殿团团围住。李兴隆与众兵勇形成一道人墙,面对清兵。双方面对生死决斗,间不容发!

曾国葆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李师帅,久违了。”

李兴隆按捺不住心中的仇与恨,冷冷道:“曾老四,失迎,失迎。”

“我是不请自到。上次鱼破了网,鸟坏了笼。”

“那是天意!”

曾国葆哈哈大笑。“李师帅,你也不要鸭子掉到湖里——毛湿嘴硬。眼下的处境你是明白的!”

众清兵欲上前立擒李兴隆,被曾国葆挡住,“姓李的,我劝你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我这尖刀是专宰猪狗豺狼的!既然送上门来,免得我去讨债了。今天把你欠天国的债一同清算干净!”李兴隆抽出刀将刀鞘丢给一边的亲兵,双眸霍霍盯住曾国葆,一步一步沉稳地步下台阶。众兵勇紧随其后,逼近清兵。

李兴隆大喊一声,挥刀向曾国葆劈去,曾国葆挥剑相迎,两军混战在一起,直杀得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最后寡不敌众,李兴隆中剑身亡,天国将士全部倒在血泊中。

曾国葆从李兴隆身上抽出剑,揩去剑上的血,面对天国将士不堪入目的死难尸体,仰天狂笑。

城墙上,天国士兵全都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唯有受伤多处的林启容还正与李续宾酣战。他面对清军大将,临危不惧,两人战得难分难解,使围观的清兵看得眼花缭乱,个个目瞪口呆,伸直了脖子,瞪酸了眼睛。林启容突然直刺李续宾胸膛。李续宾眼疾手快,手提披风一抖,披风挟带疾风,快如流星,将刺来的剑卷飞。林启容一个翻身,跃离地面伸手去接飞上天的剑,李续宾看得真切。如果他剑在手如虎添翼,刚才几次绝招,险些死于他剑下。他不敢怠慢,双脚一点,飞身旋转,披风一角将剑卷抛丈余外。林启容接剑不着,落地后果断施展擒拿手法,直扑立脚未稳的李续宾,李续宾知他要拼死命了,急速变招。林启容一惊,若用手护面门,已来不及,突然收脚,一个筋头飞至李续宾身后,脚踩住他的披风下摆,从他背后出掌,李续宾觉耳后生风,惊慌中一挣扎,侧身躲过这一些致命的险招,由于用力过猛,披风下摆已被撕破,正待回身出招,林启容欺身疾进,左手轻挥,右手探取李续宾双目。身到手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续宾手下朝他开了一枪,林启容饮弹倒下,众清兵奔过去,扬刀欲砍,被赶来的曾国藩呵住。

“林启容,此时降尚未晚。”林启容怒目一瞪,猛站起身。

“要血有一腔,要命有一条,要我背叛天国那是白日做梦!”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曾国藩恼羞成怒,“抓活的!”

几个清兵逼上前,林启容向后退了几步,猝然翻身跳下城去!

九江在敌人的强大攻势下,失守了。它又陷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九江到处可见燃烧着的大火,大火照亮了半壁天空。

牛壮跪在城外,呆呆地望着火光四起的九江城,悲痛欲绝。他举起了手中刀,刺向自己腹部……

突然,不知何时又阴了的天空,一阵电闪雷鸣,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九江城在雷电风雨中摇摇欲坠!真可谓:

“楚歌声里霸图空,

血染胡天烂漫红。

煮豆燃萁谁管得,

莫将成败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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