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魏玉峰紧抓住魏广霞的手。姑娘的手温润而又绵软。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魏玉峰的手里传到他的心上。
他们跑出大院。
魏广霞要往失火的地方跑。
“别过去,此刻跑了,还是一个机会!”魏玉峰低声说。
“什么机会,我家里失火了,我要去救火,看看火情怎么样?”魏广霞很着急,他并不知道魏玉峰的目的。
“你跑了,就不用嫁给那个痨病鬼,你爹他们就不会再逼你!”魏玉峰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胡说什么,谁说我要嫁给痨病鬼,谁说我要跑!”
魏广霞知道了他的目的,暗夜里怒目圆睁,她马上想到,这火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魏玉峰点着的。
“你嫁给痨病鬼,痨病鬼会死的,你会活活守寡一辈子!”魏玉峰语无伦次,魏广霞的目光似乎是照妖镜,马上会让他现出原形。
幸好,周围没有人。
魏玉峰一时手足无措,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悲凉的感觉,所有的豪气和胆量化为乌有,他实在没有办法处理现在的局面。
魏广霞刚要转身,黑暗里,突然有一条麻布口袋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当头罩了下来。
而在一瞬间,魏玉峰发现拿着麻布口袋的正是五哥魏玉林。
“五哥!”他喊了一声。
“不要说话。”魏玉林怕魏广霞吆喝,隔着麻布口袋捂住她的嘴。
“赶紧走!今天我们的祸惹大了!”
魏玉林一手捂住魏广霞的嘴,把她扛在肩头。十九岁的男子汉,就像蛮牛一样有力,他把魏广霞紧紧的按在肩上。
魏玉峰上前一步,抓住魏广霞胡乱踢蹬的腿。魏玉林也不言语,大步跑了起来。
他们很快就把救火的嘈杂声甩在后面。
无边的暗夜好像要把他们吞噬。
魏玉峰跟在后面跑,魏玉林不敢有一步停歇。很快,两人到了家里。
“我们去哪里?”
气喘吁吁的魏玉峰这才敢问。
“去西屋!”魏玉林说着,已经进了屋。他知道西屋里没有什么东西,其实他已经用尽了力气。
他把魏广霞放下来,拽掉麻布口袋。
“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借着星光,看到是魏玉林和魏玉峰,魏广霞厉声责问。
“你不咋呼,一切都好说,我可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魏玉林低声说。
魏玉峰刚要打火点灯。
“别点灯了!等一会村里就怕会翻了天!”
魏玉峰知道五哥的意思,若是糖坊里发现魏广霞不见了,那还不撒开人马找。
“你们两个听着,赶紧把我送回去,若不然我哥哥们会扒了你们的皮!”
魏广霞听出魏玉林的意思,知道他害怕。
“你不用咋呼,他们真找到这里来,我们两个怕是没有命了,实话告诉你,你们家的柴火垛也是我点的,他们若是找到这里来,我就把这房子点了,反正大家都不得好死!”
魏玉林的话口气冷漠,有极大的威慑作用。
“我可以不咋呼,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魏广霞声音变低,但是他们两个人分明听到她的语气里有害怕的味道。
“老六,你给他说!”
魏玉林低声命令。
“我……我……”魏玉峰突然结巴起来。
“没有用的东西,你的胆量你的本事呢?”魏玉林见他这样,忍不住骂了起来。
魏玉林的斥责刺激了他青春激情的心。
“魏广霞,你不能嫁给那个痨病鬼,我早就知道,那个痨病鬼快要死了,我偷偷去看过了,他们村里的人说他起不了床,还说,他们找了大公鸡和你拜堂!你要是嫁过去,和我二嫂一样!”
魏玉峰不敢大声,但是满含愤懑之情。
“我知道这些,这就是我的命,我不嫁又能怎样,我爹的老脸又能往哪里搁!”说到魏广霞的痛处,她的声音低了不少。
“我们把你带到这里,你躲几天,等到痨病鬼死了之后,你再回去,他们就不会逼着你出嫁了!”
“你们想的真简单,若是以后我躲在你们家里的事情传出去,我哪里还有脸见人!”魏广霞说着,轻轻哭起来。
“你嫁给老六吧!老六天天念着你,我给他一些零钱,他都买了你的芝麻糖!”魏玉林直接开门见山。
“我嫁给老六,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们是本家!”
魏广霞想也没有想,随即拒绝。
“好了,老六,你听到了吧!她不想嫁给你,你也不要惦记她了,你赶紧把她送回去,就说是在村口遇到的,保证他家里人会感激你!”
魏玉林听到街上有人跑动的声音,知道糖坊的人不见了魏广霞,开始四下里寻找。
魏玉峰突然垂头丧气,心里所有的希望霎时间落空。
“我把你送回去,你可是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了。”魏玉峰说着话,竟然鼻头一酸,泪水滑落。
“你家的柴火垛是我点着的,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家的柴火还回去,我让你来,就是让你亲耳听到你不愿意嫁给老六,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安心跟着我下田干活!”
魏玉林说着话,走出门去。
“魏广霞,出了这个门,你别后悔,我们不会再帮你!”魏玉峰怨恨的说。
这么多天的单相思,化为毫无结果的泡影,他那少年的心在一瞬间,碎了。
两个人出了门,魏玉林已经进了东屋。
穿过狭长的院子,到了大门前。
门外的嘈杂声可以听得出为了寻找魏广霞,似乎全村出动。野狗的叫声和孩子们的啼哭声交叉渲染,魏广霞瞬间明白,如果现在出了这个院子,她以后的命运似乎能够清楚的看到。
自然,魏玉峰不想主动给她打开门。虽然星光很微弱,但他依旧能看清她的脸,在他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脸,还有那双眼睛,一双在暗夜里散发着柔光的眼睛……
听到门外人大声疾呼。魏广霞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这一声声呼喊,似乎在喊着她向火坑的方向奔,是催着她跳火坑的信号!
她害怕了!似乎看到暗夜里,无数张牙舞爪的怪人向她扑了过来,她知道,若是出了这个大门,这些天,她的反抗已经化为子虚乌有,只要她还在,还会被很多人逼着嫁给她最不想嫁的人。
“你哥呢!我要和他说一句话!”
魏广霞脱口而出。她心里认为,魏玉峰还是未成熟的孩子,而在她看来,还是魏玉林有担当。
“他就在东屋!”
魏玉峰说着,快速跑到东屋。
“六哥,广霞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了,进来就是!”魏玉林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魏玉林,我不走了,既然你们两个把我请过来,就要把我当神一样供着,记着,我就是你们的观音菩萨,你们别想着慢待我!”
魏广霞打定了主意,瞬间底气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