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王青春整顿麦黄镇机关工作作风一招,实在奇艳,同时收到奇效。
仅脱贫攻坚一块,有的干部,想办法,为帮扶的贫困户,买了一千多只鹅蛋,搞养殖业。有的干部帮忙联系贷款,搞棚膜经济,种植香菇。有的干部利用政策,为帮扶对象改造住房。等等,不一而足。
“零距离接触群众,你才能与他们贴得更紧,你要把他们的所思所想,转化为你的具体的实际行动。”
王青春这一做法,在麦黄镇引起巨大反响,好评如潮。
紧接着,王青春又把刀压在了麦黄镇的社会治安上。
食堂大厨姚宏才,站在政府走廊门口的电子屏幕前,一遍遍,嘟嘟囔囔念着刚刚发出的通知。
通 知
各村各部门:为使我镇社会治安取得根本好转,给群众带来平安,为基层创造和谐,镇政府决定,在各村公开招聘综治协管员,请各村积极配合,具体事宜请各村党支部书记于25日到镇政府开会。
麦黄镇政府
“老姚!”
老姚扭头一看,是秘书小李。他的手上拿着一包喜糖,还拎着一块豆腐,正要回去,给他做了手术的老婆,做午饭。小李的老婆,最近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出院已经好多天了,在家里静养,每天都是小李,给她做中午饭。
“呦,小李,真孝顺你媳妇啊!你老了,她肯定能伺候你。”姚宏才的话来得快,转过身又去读“通知”。
“哈哈,我现在孝敬她,她到时候,就孝顺我了。两好合一好,天天能吃饱,你说是吧,老姚。”小李笑嘻嘻凑上来,“吃块喜糖,吃块喜糖。”
“谁的喜糖啊,我怎么没人送。”
“你这鬼精鬼灵的老家伙,怎么还装上糊涂了,大款刘胖子的大公子呗,人家考上高中了,他没给你通知吗?”
“我一个厨房做饭的师傅,能入刘胖子的法眼?这家伙,谁有用巴结谁?有点能耐的人,都成了他的铁哥们儿。”
“你可别说,说不定,一会儿刘胖子,就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人家刘胖子,就是会办事儿,想想,我还是他的同事呢。这家伙,挺有眼力,看看坐办公室不挣钱,人家把工作说辞就辞了。你看人家发的,浑身流油啊,奔驰车都开上了。”
“我说小李,我最近听说,刘胖子还要竞选荒村村委会主任,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有啊,我也听说了。我认为,刘胖子竞选村委会主任,十有八九能成。”
“他有钱能拉来选票呗。”
“你这个老姚,怎么竟把人往歪处想。如果刘胖子贿选,你谁能选过他,我估计王书记都不会答应。这些年,你别看人家刘胖子成富豪了,但人家还真守规矩,谁听到过,这人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人家那是凭本事挣钱。村民若是选他,大多看的是他年轻有朝气,能带领他们致富。”
“整天穿个大裤衩,骑着摩托车转悠,能带领村民致富?说死也不会相信。”
“老姚,千万别这样看人。别看刘胖子外表没内涵,但这人有眼光,有闯劲,你和我都不行,我们都不是那块料,若不怎么就开不上奔驰了。”
“到时候看看吧,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贿选。”
“你别竟把人往歪处想。”
“什么时间请客啊?”
“二十六号。”
“等着吧,刘胖子不会把你落下。”
“是吗?”老刘还在念。不到一百字的“通知”,他念了五遍。
“你在念天书啊?老姚,不就是个通知吗?那通知是我写的,你问问我,不就结了吗?”
“王书记是要踢开第一脚啊。”姚宏才还在念。
“王书记一来,我们这儿开始变了。前天还把我找去,批评了一顿,告诫我要对群众有一股热心肠,要礼貌待人,我一听是那么个理。”
“你是秘书,谁敢批评你啊。”
“谁不管我呀,我认为王书记走的正,站得直。”
“那是。”
“我可不与你闲聊了,待会做饭,不赶趟了,你自己在这念吧,最好把它背下来。”小李抖了抖手中的豆腐。
“你赶紧走吧,回去晚了,老婆还不骂你。”姚宏才逗趣小李。
小李缩着脖子,小跑着离开了。姚宏才又读了一遍,背着手,也离开了。王青春又想踢一脚啊,老姚这类人,神经相当敏感。
镇政府院内,不少人都看到了“通知”。不到一天,几乎全镇都传开了。没法不传开,这是麦黄破天荒的事啊。
“通知”没下发前,王青春与黄玉梅两人,研究了两天,反复磋商,再三权衡,最后才达成一致意见,拟定下初步方案。起初,黄玉梅不赞成王青春,公开招聘综治协管员,也不同意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
王青春的办公室只有他与黄玉梅两个人。
“王书记,这样能不能行啊?怕弄出什么乱子来。我们放容易,收则会难。想做到收放自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黄玉梅提醒王青春,她有些担心。
“深入推进社会矛盾化解,创新社会管理,建设平安幸福新农村,提升群众的法治观念,与防范意识,进一步提高群众的安全感和幸福度,这是市县两级党委政府提出的新要求。”王青春喝了一口水,站起身,踱向窗前,“既然上面有这个精神,加上我们麦黄镇,是名副其实的人流物流集散地,本身社会治安存在隐患,你们不是说这里‘屯蒿草’遍地吗?那么,不采取一些超常规的举措,怎么能彻底扭转麦黄镇的治安局面?我不想看到,三天两头打架斗殴,隔三差五丢牛偷狗,群众生活怎么能有保障呢?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力求各种矛盾纠纷,化解在基层,防止各类矛盾叠加升级。”
“我是担心,我们这里本身治安情况就复杂,弄不好容易失去政府的威信,以后的工作更不好开展。”黄玉梅一脸坦诚。
“玉梅,复杂不可怕,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公开招聘综治协管员,就是要更好地管理我们麦黄镇。时代在发展,我们的思想也要发展,跟上来。我有个不够成熟的想法,我们先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作为前导,然后,我们推进‘技防入户’,创建群防群治工作机制,创建人力情报‘互联网+’新模式工程,以村民群众为中心,把维权与维稳,结合起来,去解决群众合法合理诉求,做到专群结合。善用众力众智,拓宽第三方,参与社会矛盾化解的制度化渠道,构建调解、行政裁决、行政复议等,有机衔接、相互协调的多元化纠纷解决体系,使小事不出村屯,大事不出行政村。我们还要建立政府,与群众间的沟通协调平台,对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公共事务,要因势利导、顺应民意,发挥自治公约、市场机制、传统道德文化等约束激励作用,形成群众的事,由群众商量着办的共建共享新格局。”王青春的脸上,有着热切与庄重并存的情绪,“不过,这些都是我的初步设想,还需要仔细研究,并加以论证。但既然想法有了,不能付诸实施,等于空想与臆想。我不喜欢干这类事情,就像拎着麻将,到处找麻友,进行一场游戏,这样的牌局会相当无趣。话说回来,再谈谈,我们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这里面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我们要赋予综治协管员,执法监督的职责,要对政府行政执法、执纪部门的工作,予以监督,促进他们公正廉洁执法。”王青春看了一眼黄玉梅,目光热烈而坚定,安慰似地说,“当然了,作为我们党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不能成为睁眼瞎,要眼睛雪亮,要有一定的判断力,要让综治协管员,成为我们党委政府了解民情、关注民生、维护民权的重要力量。”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底了!”黄玉梅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脸上,兴奋与激情并存,在空中晃了一下拳头。“这么一来,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
“从历史上看,无论哪个层面的治安管理,不但需要国家权威,也需要民间权威。”王青春转过身,朝着窗外,“国家权威是刚性的,主要依靠法制力量,民间权威是弹性的,主要依靠道德的力量,综治协管员。就是一种参与治安的民间力量。”
“快别说了,我都按捺不住,想要马上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了。”黄玉梅激动地叫了起来。
“玉梅,我都想好了,我们要从宣传、维稳、调解、辅助、帮扶、引导这六个方面入手,要让协管员发挥民警和‘村官’的双重作用,让他们以实际行动维护好麦黄镇安全和谐的大局,将这支队伍,打造成政府与群众的联系桥梁和纽带,实现小矛盾调解,大矛盾控制,筑牢基层稳定和谐的坚实防线,服务于我们的新农村建设。”王青春看着满脸红润的黄玉梅,也像受到感染似地握紧了拳头,“咚”地一声掂了一下桌子。
“哇,让我茅塞顿开啊,你太有想法了。”黄玉梅惊呼了一声。“真的是了不起。”
“夸张,夸张了!但你终于开窍了,先别大惊小怪的对我点赞,等我们有成果了,你在夸我,到时候我请你下馆子,可不行与我耍赖,小心罚你三杯。”王青春笑着说。
“不,一定得我请你。”黄玉梅抢过话题。
“这是你政府的事。尤其你是政府的一把手,可要有担当呦!担当就是坚守责任,坚守,也是一种优秀品格嘛。”
“我怕什么?有王书记做坚强的后盾,就是踩着尖刀,也要冲上去,在所不惜。”黄玉梅信心满满,“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这次我要打头阵。”
“你要攻城拔寨炸碉堡,鄙人愿作梯子把你送上去,还要担当保护你的狙击手,怎么样?”王青春开心地笑了。
“太谢谢了!”黄玉梅笑出了声。说完,伸出双掌举在空中。王青春会意,也伸出手掌,两人击掌致意。
两人意见达成高度一致后,王青春主持召开了党委会,研究制定了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的具体措施。会议讨论通过几个重要议题。综治协管员要由本村村民“海选”产生。要给予综治协管员一定补助。为防止把综治协管员的补助,变成变相为村干部、社长加薪,除村治保主任外的其他村干部、社长等,一律不得兼任综治协管员。且综治协管员要为人正直,乐于助人,在群众中具有较高的威信,有较强的化解矛盾纠纷的能力。综治协管员,要统一穿着保安服装。
会议精神传达下去不到两天,光是报名想当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的就有五十多人,每个村都少不了十人,报名综治协管员的人更多了,一些退休老教师、老党员非常踊跃。想不到的是,荒村的应彪也参加了报名。
“据我了解,这五十多个想当队长的人,都是这里的‘佼佼者’,是麦黄镇的‘名人’,都是麻烦不少,成事不多的人,这事恐怕要出乱子,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看到这种情况,黄玉梅无不担忧地对王青春说。
“怎么?前两天还信心爆棚,这又动摇了?这很好吗?说明群众有强烈的参与意识,群众不参与,我们选谁啊?”王青春捕捉到黄玉梅眼光的急切,沉默了数秒,把目光移向远处绿油油的田野,“我们海选的目的,就要采取‘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办法,搞民意测验,谁的群众基础好,威信高,就用谁。”
“工作队队长是他们选出来的,他们不该拆台才对。”黄玉梅在排除一种担忧。
几天后,民主测评结果很快出来了。范诗学、马大壮、李鸿举、张应力、曹参、庄田一分别当选了和平村、金宝村、朝阳村、大山村、新力村、王家村的“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应彪当选为荒村工作队队长。每个工作队,有三名协管员,由队长根据群众推荐选拔上来。
选举结果出来后,在镇政府的小会议室里,王青春和黄玉梅坐在一起,商榷起来。黄玉梅手里拿着,治安守望工作队队员名单,表情冷落。
“王书记,你这是走了一招险棋!”黄玉梅有点不安。“这是群众将了政府一车。”
“我们两个研究成立治安守望工作队的时候,可是满腹信心啊!”王青春笑了。
“我承认,女人临阵还是不如男啊,多少有点拘谨,放不开手脚。我看到这些名单,多少有些担心。”黄玉梅叹息一声,说道。
“我们相信他们,就是对群众最起码的尊重。”王青春说。
“因为你给我坐镇,我心里托底了。”黄玉梅有些释然了。
“玉梅镇长,刚才你说这是一招险棋,就是险棋也得走,不然群众不服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客。这叫同舟共济去对岸,那边有无限风光,在等着我们品赏。”
“诗情画意啊!”
18
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与综治协管员,进行了为期五天的培训,而后走马上任。他们按照镇政府要求,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治安守望工作队,正式工作不到十天,王青春正与几位副镇长研究工作,张宇燕领着几个人,突然出现在镇政府大院内。
有一种顶在胸口,甚是压抑的闷热,如刻意的包裹,黏黏糊糊,没有一丝风响。
云层压得很低,有那么几大块云朵,黑乎乎地,就在那静静地飘着,像是酝酿一场经久不见的大雨。隐没于灰色云层中的太阳,挣扎着,从云层的一丝缝隙,发出一缕黄白的光线。
镇政府大院内,一片寂静,难觅麻雀的影子。这些小精灵,不知躲向哪个角落去了,许是展翅嬉戏于绿意可人的大野。
张宇燕戴着银白手套,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凉扇,上面有着“山水画意”。张大浪边走边搧风,另一只手,从胖白的大脸上,抓下一把汗水,毫不顾忌地甩过去。
张宇燕头发绾起,胡乱地扎于脑后,不像马尾辫,到是散乱得有些夸张。一袭大扣雪白衬衫。一条黑色,嵌有黄色边牙的牛仔裤,裹紧硕大丰满的臀部。一双乌黑锃亮的高跟多眼皮鞋。一副杏黄边大框变色墨镜,架在精巧溜直的鼻梁子上,割了双眼皮的眼睛,隐隐约约藏在镜子后面,深不可测。
那副银白的手套,在空中不时地招摇着,刺人眼目。
浪漫燥热的乡村七月,依然戴有一副手套,并穿着厚实的牛仔裤,这副装扮,有人暗暗窃笑。
王青春上任麦黄镇,张宇燕算是二闯镇政府。
“别委屈,王书记,那个王大书记说了,他的大门,时刻为我敞开着。”
“走吧!”小李拉个长声,斜睨了一眼张宇燕等人。
有了几次教训,秘书小李尽管不情愿,内心里十分讨厌张宇燕,依然把这伙人,领到了王青春的办公室。
“王书记,有人找你。”小李看都没看张宇燕一眼,转身就走。
“老同学有事找我?”王青春笑着让座,“上次是排个大场面欢迎我到任,这次内容是什么?请我吃饭,还是有喜讯告诉我?”
“真他妈软乎,是真皮的吧?我是饭后百步走,想活九十九。大老远地来到你们衙门,是无事不登金銮殿,是想套套近乎,是想见见真佛,是想取个真经。……这几天心里痒痒的难受,想请教请教。”张宇燕刚一迈进门槛,往王青春办公室沙发上猛劲一坐,接着,抬起屁股,又“礅”了一下,再抬起,连续“礅”了两下。把黄边大墨镜,向上推了推,卡在脑门子上。那双肉乎乎的大手,拍了拍沙发。“茄子老了有包籽,黄瓜老了有层皮。可我不想做,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人见人骂,缺德带冒烟的老娘们儿。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有事咱们当面整,谁怕谁呀?”
另外几个人,站在一旁,传递着眼神,看着她忍不住想笑,又赶忙憋了回去。
“真皮。……火气挺大呀,谁惹得你,这么不高兴?老同学想反映问题?”王青春脸上有层笑意,起身,给张宇燕倒了杯水,招呼另外几个人坐下,又递给每人一瓶矿泉水。
“这么大个书记,还能让我请吃饭?别说我小气,你请我吃饭还差不多。我的眼睛,是一扇美丽的天窗,揉不进一粒,粘着埋汰东西的小沙子,可有人却偏偏想给我刮一场,让我心烦透顶的沙尘暴,你说我该咋整吧?我的心太软了,马上想到你这个王大书记,毕竟我们在一起穿过开裆裤,有过那段差点谈恋爱的同学情。我是实在不忍心,看见你骑在驴上被驴欺,想教训一下这个牲口,想撑起一把伞,为你遮风挡雨。”张宇燕狠劲拍了一下沙发,“啪”地一声闷响,“他妈的狗戴帽子装人样,虎戴素珠装假佛,他妈的,真是要乱套了。我就看不了这些东西,偏偏向我眼前送,我稀罕吗?我不稀罕。我想吐一口唾沫活活淹死它。”张宇燕挤弄一下贼眼皮,像个老愤青。
“行啊,改天有空我请你。为我遮风挡雨?那太谢谢了,求之不得呀,我来到麦黄镇,需要有个帮手。”王青春笑笑。“老同学心里有团火呀,大热天的,圈在心里会闹病的,说说吧,谁惹你了,若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给你做主。”
“有火!你这话不假,这火还大呢,大得想烧死我。……你看看吧,这老天也不讲究,也来凑热闹。真他妈热,往死里热,老天爷想热死人不偿命。”张宇燕自言自语,抬手将上衣扣子解开,露出一件粉红色,肚兜样的吊带小衫,抓起扇子,左一下,右一下,开搧。小衫的边角,也左一下,右一下,随风摆动。“刚才你说,我给你报喜来了,你不愧是当官的人,猜得准,我们几个就是报喜来了。别看你是书记,是麦黄镇的王大书记,我可提前警告你,有句话说得好,小洞不补,大洞难堵,我的火全部窝在这里了,你掂量着办。”
张宇燕这次二进镇政府,声称要反映荒村选聘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不公正不公平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她要反映,说应彪是政府扶持的贫困户,干嘛我不是?他应彪是个瘸子,就得给个好政策?我没富到哪去,你们政府给我脱脱贫呗。张宇燕拍着沙发,扬言处理不好,就越级上访。
谁当队长,与你张宇燕关系大吗?不服你来当啊。政府帮助贫困户脱贫,张宇燕也跟着搅缠。
“看看吧,王大书记,这是我们给你的能乐开花的喜讯。”张宇燕从上衣兜内,抠抠搜搜,掏出一张白纸,叫着身边的一个男子,“给王大书记送去,让他自己过目,让他看看啥是真神。”
张宇燕一说要上访,几位副镇长,哑了下来。互相递了一下眼色,脸色很不好看。又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了王青春。
这时,秘书小李,从外面进来,在王青春身边耳语了几句什么。王青春抬起头来,看了看小李,“你打电话告诉黄镇长,能做通那个老人家工作最好,要越快越好。”
王青春笑了,站起身,给杯子续满水,送到张宇燕面前。有一位副镇长,从座位上站起,接过王青春手中的杯子,给另外几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老邻居来反映问题是好事,说明我们的工作,还存在漏洞,有的地方需要改进,我代表麦黄镇党委政府,能认真对待这件事。”王青春顿顿,谦逊地笑笑,目光硬硬地戳着张宇燕,“老同学,是你反映问题,还是你代替别人反映问题?”
起初,王青春竟做倾听者了,他看了看那张纸后,开始发问。
“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明挑吧,我们是联名反映问题,是联名,懂吧?她不代表我一个人的意见。……王大书记,你这是怀疑我呀?我给你扣个帽子戴戴,你这是不相信群众啊,那你还来我们麦黄镇干什么?……得了,算我看走眼了,算我逛街走错门了,想进超市反上厕所了。我听出你说话的意思了,你是不想给我们处理啊?不给处理,我们立马走人。君子不和牛生气,大人不和驴斗嘴,找更大的地方说理去。” 张宇燕停下手中摇着的扇子,斜觑了一眼王青春,嘴角带出一抹似怒非怒的怨气,抬手扶了一下墨镜,起身要走。
“应彪当选为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是群众选举,最后是村委会和镇党委镇政府的意见,公正公开公平,群众的眼睛雪亮,可以说没有一点私心掺假的成分,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暗箱操作。……说明群众信任应彪,党委政府也信任应彪。”王青春从桌子上抓起那张反映问题的名单,在张宇燕的眼前晃了晃,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说句心里话,别忘了,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一职,那是得罪人的岗位,别看有补助,那也不好干。张宇燕等同志来到镇政府,反映选举有问题,我们会认真对待,但我一直认定这不是一个问题。既然不是一个问题,就不能给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王青春话锋一转,“有人若无理取闹,肆意制造麻烦与事端,破坏镇政府这次选聘工作,扰乱政府工作人员正常办公,我们是不能接受的,一定要给出处理结果。”
几位副镇长,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似乎有了欢快之气,心里也踏实了。这几年,几位副镇长,接待了多次上访,一见有人要反映问题,心都酥了,脑袋都大了。
“当面锣,背面鼓,你当书记的要把话讲清,要处理我们?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收不回来。他妈的,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服,咱们走着瞧!”张宇燕哼了一声,“啪”地一声合上扇子。
“对,走着瞧!”跟来的几人,也随声附和。
一位副镇长站起来刚要说话,王青春示意他别吱声,这位副镇长脸带怒气,坐了下去。
“不是要走着瞧吗?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现在就证实一次。我看这张名单里有造假的成分,不信你们看,四十多个签名,几乎是一个笔体,既然是联名反映问题,就不应该有代签行为,这只能说明有人在操纵这件事,在肆意给政府制造麻烦。为了确认签名的真实性,一会儿我会派人去调查一下,如果核实的结果,有一户不同意,在否认这个签名,就说明了这件事,具有了不可靠性,是一次刻意伪造的上访证据,张宇燕等同志将承担一切后果。”王青春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目光转向镇政府的几个副职, “江林同志,你马上去办这件事,要调查清楚,用事实说话,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歪曲是非之人,这是政府大院,不是你来我往的马路市场。”
江林领会王青春的意思,只是憋了一肚子气。答应了一声,几步走了出去,脚步声啪嗒啪嗒消失在走廊里。
“江镇长,去哪儿?”秘书小李在走廊里,迎面遇见了江镇长。
“去调查,你跟我去。”江林故意提高了嗓音。
“哦,调查戴墨镜那个女人吧。”小李像悟透了一个玄机,摸了一下脑袋。
“别猜了,走吧。”江林催促起来。
张宇燕的心里倏地一下,像被冷风吹了一下,忙把上衣扣子系好。跟来的几个人,在她的身后开始躁动起来,小声嘟囔:“还不快走,这下麻烦了。”
张宇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把墨镜摘下来,发贼的双眼皮,无神地耷拉着。张宇燕掏出一只蓝色手绢,反复擦了擦镜片,戴上。
“王书记,你真是麦黄镇的好书记,能不能不调查啊?打开天窗说明白话,我不瞒你,这份名单真有假,你处理我,我认,不至于让我掉块肉那么严重吧。若是那样,就当我减肥了。那份名单,只有我们几个人的签名,其余的人都是代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王青春再次发问。
“操,他妈的老鼠往金銮殿上跳,狗戴帽子装人。实话对你说吧,我对应彪有意见,我们都对他有意见,不是一般的有意见,是相当的有意见。他妈的瘸子还能当队长?瘸子若能当队长,我们都能当,吃奶的光腚小子也能当。”张宇燕“呸”地吐了一口,大脚上去,用力碾了一下,扭着脖子,脸上扭曲着不服气的情绪。
“我感觉是你一个人有意见吧?如果荒村群众都对应彪有意见,他能当选吗?这是最起码的常识。你有偏见呢,瘸子怎么就不能当队长?我们的原则不设限。治安守望工作队队长是群众选举,选应彪当队长说明群众信任他,说明他有着很高的威信,这是来自民间最热烈的呼声。群众怎么没选你张宇燕?是不是你有些地方做得还不够?这次我们公开选举工作队队长,不限年龄,不限性别,不限身份,只要群众推举他,我们就会给予支持!不但支持,而且是坚强有力的支持。”王青春越说越激动,“张宇燕同志,有意见可以反映,我说过那句话,政府的大门时刻敞开着,我的办公室的门也时刻为群众敞开着,但要无理取闹,胡乱制造政府与群众,群众与群众之间的矛盾,惹麻烦,那可不行,我要依纪办事。这次我不深究,下不违例,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就不客气了。赶紧带上这些人回家,把农田侍弄好了,多打些粮食,不也是增加收入了吗?为此事走这么远的路,到这里弄虚作假,我奉劝你,你真应该反思一下。”
张宇燕等人被王青春批评了一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耷拉着头,像要把脸藏起来,闭口不说话了。
王青春哪里知道,张宇燕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王青春上任那天,甚至凳子都没有坐稳,张宇燕领着一伙人,就赶了过来,到镇政府大院跳广场舞,实际上就是要探听他的虚实与底细,给他一个下马威。
“王青春,不对,是王书记,王大书记,金熟银熟,不如人熟,邻居一杆秤,街坊千面镜,我张宇燕实在不忍装在心里又憋得难受,我可要提醒你了,也许你不知道吧,狼肚子里没有好心肝,人心坏了往外淌脓水,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毒舌头狂刷嘴唇子,给你一遍遍传瞎话了,那话相当邪乎难听,我都听不下去了。我就寻思这多不好,这多让你晦气,这不影响你将来当更大的官儿吗?咋整?就得我提醒你了。”张宇燕心里虚落落地没了底气,扭着肥臀刚要转身离开,如同注射了兴奋剂一般,忽地又振作起来,立马来了精神,把墨镜戴上,迎着王青春的目光,嗓门甚大地叫嚷起来。
张宇燕不甘示弱。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到?我从不担心谁传瞎话,若有人这样做,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说明我的一举一动,有人在关注我,这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行政监督,我到是很高兴有人这么做。这传瞎话的人不会是你吧?”王青春苦笑一下,咂吧咂吧嘴,站起身不得又坐下。
“操,王大书记,你的心挺大呀,我还真没想到,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当作乐子景,在那没心没肺像吃面包一样享受呢?佩服,本人绝对佩服!话得说明白了,事先声明,你可别屎盔子往我头上扣,怀疑是我干了这件事,麦黄镇人才像滚滚东流水,有的是高手,就我们荒村能掐会算的人,就多了去了。”张宇燕双手比划了一下,浪滋滋地笑出了声,“你的瞎话是一句顺口溜,听了还挺合辙押韵,把你埋汰够呛,都快不成一个人了,听了,我都为你气愤,我就骂这帮吊死鬼,怎么能这么埋汰人?纯属于没卵子找茄子拎着,闲得抽筋。”
“人才多好啊,大家都有文化,种地养殖就会方便许多,省了多少麻烦。能编出顺口溜的人,也是个乡土秀才了。将来我们要把文化大院,搞得红红火火,或者搞个文艺演出,可以推选他当负责人嘛。”
“王书记想的像云彩打卷那么漂亮,将来搞文化活动,可以推举这样的人,就怕到那时候,他们闲扯犊子的能耐,让老婆给睡没了。” 张大浪见王青春态度缓和下来,心里越发无所忌惮,连连回应。
“老邻居,你还没告诉我传的瞎话内容呢?一定很精彩了,不瞒你说,我真想听听。”
“操,咱们事先声明,这么多人当见证人呢,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你可要有精神准备,别受不了住医院,我可担待不起。这里有一帮证人,能为我作证,是吧?有人说‘王黑子招太孬,麦黄工作不想超,建立治安守望队,用上应彪就要糟。’”张大浪唯唯。
“还很合辙押韵,我们麦黄镇工作不是不想超,是要迎难而上。”听完,王青春哈哈大笑,连声说,“新农村建设,老邻居你可要出一份力气啊。我看你很有号召力,将来我用到你的时候,你可不要躲着我。”
“别高兴太早,还有呢。你听听这个:王青春有个小娇娘,‘艺剪飞扬’里边藏;红云天天气得直倒胃,晓松早晚等着填二房。”
“哦,这个更精彩,很好的广告宣传语啊,‘艺剪飞扬’不火都不行了。老邻居,代我谢谢这些民间高手,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求教。”
“好听?”
“还有吗?”
“多了去了,火车装,我记不住了。”
“改天你再给我说上几段,我王青春来到麦黄,需要有人关心,更需要群众关注与支持。我们党委政府的一些工作举措,需要群众知道啊,这种传播效果会更有效。”
“操,你的心挺大啊!”
“我刚才说了,将来求到你的时候,别躲着我。”
“我张宇燕是个敞开肚子跑火车的人,说话嘎嘎的,办事唰唰的,绝对讲究人!”张宇燕嘴一撇,拔高了声音。
“谁说应彪是贫困户了?”
“不是你们给的好政策吗?”
“给政策正常啊。”
“又给买鸡,又给买鸭的,还给买电视。”
“政府要想尽办法使困难群众脱贫。”
“应彪那德行斗大了。”
“他不是贫困户。”
“我要事先声明,应彪若是贫困户,享受照顾,我就没完。”
“想成贫困户?”
“我是不蒸馒头蒸口气。”
“呵呵。”
……
天还是那样闷热,遮蔽太阳的云层变薄了,好像酝酿一场大雨的样子。路上的行人,无精打采地走着,有的把拎兜扣在头上,躲避着毒毒的阳光。
麦黄镇是传统的农业大镇,又处于三县交界处,治安形势历来复杂,矛盾纠纷集中,综治维稳任务相当繁重。
治安守望工作队,刚刚组建不到一个星期,和平村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村民刘仲伯因盖房向安县信用社,贷款两万块钱,由四户联保,本社村民老宋是其中一户。天有不测风云,还没到还款期,刘仲伯就患脑梗塞去世了,抛下患有精神病的妻子,与两个年幼的孩子。等到了还款期时,信用社向刘仲伯的父母,讨要未果后,便一纸诉状,将四个担保户,告上了法庭。法院判决由联保人承担还款,对此,老宋感到非常憋屈,一天,喝了酒的老宋手拿菜刀,扬言要杀刘仲伯父母全家,并要去市里找那位计扶贫办老刘算账。老刘是刘伯仲的哥哥,老宋认定是老刘与信用社勾连给父母出招拒绝还款。
老宋先杀了自家一条大黑狗试刀。狗血躺了一地,闹得整个村全知道了。这不要发生血案吗?工作队队长范诗学,听到这个消息,领着两名协管员,就去找老宋,老宋你这是干啥呢?有事了,慢慢研究呗。老宋说,你说他妈这是啥事呀,这不是往火堆里推我们呢吗?范诗学说,老宋你别瞎想了,你这么做,不是糊涂了吗?你家不要了?等把老宋稳住了,看到老宋拿着菜刀,还要往外走,范诗学等人上前,一下子,就把老宋拦腰抱住了,与协管员一起将其扭到屋里,老宋你莫要糊涂,杀人不偿命啊?将老宋安慰好后,范诗学等人,又去找刘仲伯的父母,做细致的工作。经过四天的劝说,终于说服两位老人,把贷款还上。不过,这两个老人没有现金,只好从刘仲伯的承包田里,抽出八亩地,用租金抵押给四个联保户,直至还清四家担保贷款数额。双方签字画押,并由司法所,进行了公证。
19
张宇燕等人瞧不起人家瘸腿应彪,不能当工作队队长,应彪用实际行动,给了张大浪等人一个有力回击。
一日凌晨,天麻麻亮,周围的一切,刚刚从沉睡中苏醒。多日少见的一场雨,下得正当时。山野里的空气,清新醉人。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从荒村地界经过,借道荒村,去临近乡镇。路面甚是狭窄,且泥泞难行,轿车将几百株已经拿穗的玉米杆,轧折,横躺地头。
“多么可惜,这帮家伙!”应彪蹲下来,拾起一只青涩带有泥土的玉米秸秆,心里酸痛起来。
农民对庄稼特有的情感,瞬间,无需理由的令其愤怒。
应彪打出手势,协管员会意,几人小跑着迎向轿车,强行拦截。
“别走!”
有三人从车上下来,满脸轻蔑与傲慢,瞧见几人身着保安服装,火腾地一下子就上来了。
“干嘛啊,想抢劫?”
“行政执法。”
“我们犯法?”
“没人说你犯法。”
“操,那你拦着我们。”
“谁祸害了这青苗?”
“祸害了,怎么样?”
“很简单呢,赔偿。”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办案民警,要去莲花乡执行任务,耽误了正事,你担责吗?”一位胖墩墩的男子,猛劲推了应彪一下。
应彪打个趔趄,差点摔倒,心里不愉快起来,酸溜溜地不舒服愈发浓厚:你公安局能咋的?你到我的一亩三分地撒野,我照样扣你。
“正事?你们把农民的青苗毁了,那是正事?”一名协管员发话。
“你警察就推人?谁给你养的这个规矩?”应彪的脑壳锃亮,清瘦的脸颊毫无血色,虎彪彪瞪着几人,一瘸一拐,向几个人跟前凑了凑。
“你是哪门子保安?你保谁的安?我们才是老百姓真正的保安,你们算是哪头烂蒜?对警察吆五喝六,是你这德行吗?赶紧让路,否则不客气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胖警察一听火了。
“你是警察就高人一等?你把人家青苗轧倒那么多,不想着赔偿,反倒理直气壮,哪有你们这类警察?我倒要问问你,你是哪门子警察?你问我们是哪门子保安,我告诉你吧,我们就是保安,是麦黄镇荒村的综治协管员,我们是在奉公执法?执法懂不懂?说得明白一些,就是你们把荒村村民的青苗破坏了,就得赔偿。……这就是保安,我们在保卫荒村农民的财产安全,他们的东西被破坏了,若不管,我们就失职了,就不叫保安了,也该当警察去了。”应彪嘴角满是白沫,满含讥讽,毫无惧色,“暂时叫你一声警察同志,你口口声声是老百姓的保安,你破坏了人家的东西,一点怜悯心都没有,你这不就是空话连篇吗?这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那没用,动点实际的东西,给人家赔偿。别想歪了,赔偿款揣不进我们几个人腰包。”应彪寸步不让,句句在理,“说句心里话,很让我这个老农民瞧不起你们的傲气,与所作所为。给你们一个实底,不赔偿,就别想走了,我们找地方说理去。你赢了,我就不干这个协管员了,这赔偿款我补上。我赢了,这赔偿款你躲不过去。你办案着急?我们执法,还遇到像你们这样不讲理的人了呢,我们找谁评理去?今天你们就别走了,操,我就不怕你装牛逼?别摆出那种高人一等,目中无人的姿态。别忘了,这是荒村的地盘,大点说,是麦黄镇的地盘,别到外乡撒野,如果你们真是警察,你们这叫知法犯法,让人嘲笑。你们不检讨自己,还摆出姿势故意刁难他人,告诉你们,在麦黄镇,糟蹋了我们农民的庄稼,你就是小鸟,也飞不过去。”应彪越听越气,气呼呼地说。
“呵呵,说够了没有?让不让开?”胖子又推了一把应彪。
“操,啥警察啊?还骂人呢,警察是你这样的吗?还人民警察呢?人民警察是你这样的吗?别以为我是农民,但我看不起你这样的警察。我一个老农民,也知道守法,知道损坏人家的东西要赔偿,难道你不知道?我怀疑你这么多年,是不是竟干执法犯法的事情了。……告诉你吧,你就是审讯犯人,这种态度也不行,犯人也不买账。我尊重你,叫你一声警察,不尊重你,你是谁啊?其实你都不如一个农民有素质。别装大了,看看自己的言行,哪像个警察的样子,你真是装牛逼找错地方了。”应彪气愤地一招手,“他们这么能装牛逼,把他的车扣了,给公安局打电话,看看他们是不是假警察。”。
“磨叽啥呀?还动手推人,我们应队长说得不对吗?你说你是公安局人,请拿出证件,现在冒充警察,到处干坏事的人不是没有,这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用我们教你们怎么做吗?”几名协管员将车围住。
胖子支支吾吾不说话了。几人无奈,掏出证件,让协管员查验了一番,确认是公安局的协警后,打算放车走人。
“不能这么走人。你们把人家青苗轧了,先莫论你们不配合的态度,和无视我们农民辛苦劳动遭受的损失,赔偿决不能少。这是规矩。你们没时间,我们可以代你们送去,一株按六毛钱计算,至少得陪二百元。”应彪执意几人赔偿。
几人没了脾气,赶紧掏出二百块钱,交给协管员。
应彪把协警的车拦了,且检查一番,为受损村民争得赔偿,这事不但传遍了荒村,很快,传到了王青春和黄玉梅的耳朵里,并传到了县里。有人说,麦黄镇治安守望工作队,确实了得。
赞许声不断,黄玉梅难抑激动,在日记里写道:“屈指算来,我分管镇里综治工作已经几个月了。这段时间里,我感觉进一步融入了这个集体中,不再游离与观望。时常感受到,群众给予的亲如一家的温暖,感受到他们给予的信任、支持与重托。我认为治安守望工作队的同志们,担负起了最基层的社会管理责任,是农村社会管理的延伸和完善。我感谢他们,更钦敬王青春书记,农村管理工作的创新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