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二十岁行弱冠礼,女子十五岁行及笄礼。柳三变二十岁那年,芜菁恰值十五妙龄,因而相继行成人礼。
柳三变生日这天,柳家又张灯结彩、大排筵宴,亲朋好友皆来祝贺。柳父领了柳三变等众人来到家庙祖宗牌位前,众家人亲友皆依男左女右站列两旁。柳父请三变的先生杨仁光来主持冠礼仪式,柳父向杨仁光一拱手,笑着说:“请杨宾开礼!”杨仁光也抱一抱拳笑着说:“惭愧!”便来到柳三变面前,先向牌位拜了拜,三变也向牌位敬香、跪拜,并向先生揖拜。
于是,杨仁光便先向柳三变开教道:“此冠礼乃是成人之礼,是给跨入成年人行列的男子加冠的礼仪。在远古时期之氏族社会,男女青年发育成熟时即要参加一种‘成丁礼’,如此方能成为自己部落的正式成员,享受应有的权利和履行应尽的义务。冠礼应当是从这种‘成丁礼’演变而来的。《礼记·冠义》云:冠礼乃是‘成人之道也’,‘将责成人礼焉也’,要按照‘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这四个方面的礼之规范加以约束,使之成为具有‘孝、悌、忠、顺’完美品德之人。如今礼经中虽只存《仪礼·士冠礼》,然亦不可不遵之,‘男子二十而冠’,古已成礼,不可废也。柳三变,我所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柳三变行个鞠躬礼,说:“弟子已经记住了,先生!”
杨仁光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始行冠礼。冠礼要为冠者加三种形式的冠:一种叫缁布冠,以国黑麻布制作;一种叫皮弁,以白鹿皮制作;一种叫爵弁,也称玄冠,以赤而微黑的细麻布制作。缁布冠只在冠礼上使用一次,易服换上玄冠后即废弃不用。据说,那是太古之制,冠礼首先加缁布冠,表示不忘本初。宋庶人子冠仪或为“二加”,一帽,一折上巾。或“三加”,初加巾,次加帽,三加幞头。杨仁光为柳三变行的是“二加”。
一时礼仪完毕,要由宾杨仁光为冠者柳三变取“字”。宾杨仁光、主柳父、冠者柳三变都站在堂下阶前,宾杨仁光乃引《仪礼·士冠礼》致辞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伯某甫。”因柳三变不是长子,故依行第以仲、叔、季以推至第七命之,柳三变排行第七,干脆就命之“七”接着杨仁光说:“命字以后,名只用于自称,除了君王、父祖,别人不能直呼其名而只能以字称呼。”
于是众人退出家庙,至庭堂就席,观百戏杂技,听说书、观歌舞。男女分席,柳母则将柳三变招至女眷、女宾席间,让他一起来欣赏民间歌舞。柳三变与芜菁坐在一起。芜菁说:“如今七哥已经成人,再也不许象从前一样顽皮捣鬼了吧!”
柳三变却朝她做了个鬼脸,道:“什么成人不成人?我只要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天马行空方为最妙。倘无论什么,都必得循规蹈矩,众口一词、千人一面,不敢稍越雷池半步,不能有丝毫旁逸斜出,这成人也就成了累赘羁绊了。与其要这样的成人,倒不如不成人得好!”
丫鬟翠香听柳三变如此一说,便抿嘴偷偷发笑。芜菁瞪了她一眼,说:“你总这样放荡不羁、没规没矩的,影响了别人听歌观舞!”三变明知她指桑骂槐,却又不好申辩,只得急红了脸不作声。
柳母将这二人的言行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却又喜在心里,便笑道:“七郎,你菁妹说的没错,但凡读书之人,以修身养德明理见性格物致知为本;知书达礼、立身扬名,乃人间正业。常言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怎么可以任着性子做人?你看看街上那些叫花子们,自在倒是自在了,可是又怎么能算得上成人呢?”
芜菁听了便斜着眼睛看着三变,扑哧笑道:“娘亲的话,你总能听得进去吧!”
三变便向芜菁挤了挤眼,说:“芜菁妹妹你也别得意,‘男子二十而冠’叫成人,女子到了二十岁,即使还未许嫁,这时也要举行笄礼,表示今后要以成人相待。等你到了二十岁以后,叫你再笑我吧!只怕求婚的人要交将咱们柳家的门槛儿都要踏破哩!”
翠香听了这话更是偷偷憋住笑,芜菁便跑到柳母面前,将头伏在柳母怀里,撒娇道:“娘,您看七哥又拿我打趣了!”
柳母搂着芜菁笑道:“凭他怎么说,谁也别想将我的菁儿抢走!”
芜菁抬起头,得意洋洋地道:“七哥,你听见了吧,看你以后再胡说八道去!”
柳母微笑着对柳三变说道:“你妹妹今年就要行笄礼的,女子十五而笄,你菁妹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不象你们男孩子二十岁才举行成人礼。女子在十五岁许嫁之时举行笄礼,结发加笄,而且也要取字的。”
三变道:“就给芜菁妹妹取个‘草’字吧!”
芜菁道:“为什么取这个字呢?”
三变道:“草无花之香,而有叶之绿。妹妹虽不是国色天香,也堪称大家闺秀,用这个‘草’字,岂不是正合适!”
柳母道:“我们柳家的女儿哪能算什么大家闺秀,不过算得上小家碧玉罢了。”
芜菁道:“谁信他胡说八道!我只是我,什么也不是!”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
正这时,伴鹤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少爷,我到处找你,你却在夫人这里。老爷正叫你去陪客人呢!”
柳母道:“七郎,既然老爷叫你,你就过去吧。记住,少饮酒,多礼节!”
“孩儿知道了!”三变向娘作了一拜,向芜菁看了一眼,芜菁却装着没看见他,他只得随伴鹤到男客那边应酬去了。
转眼到了芜菁生日,柳家只请了女亲戚为芜菁过生日行结发加笄礼。结发是将头发梳成发髻,盘在头顶,以区别童年时代的发式。笄礼由主妇为笄者结发著笄,由女宾以酒醴礼之。结发加笄后的芜菁看上去顿觉变了个人,风姿绰约,亭亭玉立,象个仙女一般,众人都夸芜菁是个少有的绝色佳人。三变更为有这样一个楚楚动人兼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能歌善舞的妹妹而感到庆幸。两人业已长大,由两小无猜变成情窦初开,内心皆萌生出那种朦胧而美妙的倾羡爱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