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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解放后，陕北地区和别的地区一样，经历了大跃进、困难时期，铁柱、铁山兄弟俩得上天护佑活了下来。后来，大哥铁柱除过帮助村人而外，也只能照顾得了疯病的母亲。铁山则和他哥截然不同，虽是历经家庭变故、岁月的磨难，但并没打垮。
古语有云：苦命的孩子早当家。六十年代后期，陈铁山立业成家，娶妻高桂珍，先后生养三子，取名子华、子良和子辉。时光流转，岁月更迭。铁山夫妻婚后怎地生活，三个孩子 又怎地成长，都不在话下。
且说八十年代末期，子华在土城二中要升初三时，子良也考上了土城二中。为了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也为了这一家子的出路，陈铁山夫妻最终商量决定，把家搬到土城去。
且不说铁山夫妻怎地搬家，却说夏末秋初，是日早饭罢，陈铁山把家里积攒了多年的粮食，拉到石敞沟镇上卖了大半儿。回家时，不忘在镇上割几斤五花肉，买一些糕点之类。后晌，入院门，见院子里晾晒些衣服鞋袜。心想道：“桂珍她一定早把家里收拾齐整。”进门，果然家里干净整齐。妻子正在炕前擀面，见丈夫手里提着些肉和糕点回来，笑道：“五花肉好，既能炼油炒菜，又能小炒着吃。又花了不少钱吧？”
陈铁山一面拿出小案开始切肉，一面对妻子笑道：“家里好久没闻到肉味儿了，今儿卖了些粮食，先吃了这顿再说。”
只见，陈铁山把肉切成小块儿，又把洋芋、茄子、西红柿也切成小块儿搁在一旁。等把干辣椒、葱、蒜切好，油锅烧红，就开始下锅。妻子见丈夫如此有耐心，忽然觉得一向不爱做饭的他竟也有如此好手艺。
干辣椒、葱、蒜一下锅，肉也下锅。子良、子辉正巧串门回来，进门听得一声儿响，抹着嘴叫道：“多香的肉味儿呀，还是爸爸炒得肉香！”
陈铁山见两个孩儿的馋相，不觉也笑道：“肚子饿了吧？一会儿就好。两个先吃点糕点，一会儿给你们的奶奶送些过去。”
且说那疯妇，此时正坐在炕沿上。那铁柱正端着一个老碗，站在一旁给她喂些饭吃。疯妇摇头不肯吃，嘴角就流了些汤汁下来。子良、子辉进门，嘻嘻叫道：“奶奶、大伯，给你们糕点吃！我爸爸说了，一会儿叫你们到我们家吃肉呢。”
疯妇只笑不语，铁柱笑道：“妈，肉香！一回儿我们去吃肉啊！”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饭熟肉香，高桂珍亮着嗓门儿叫道： “子良、子辉，叫你奶奶过来吃饭！”话说未了，两个搀着那疯妇，和铁柱进门，上到炕上。高桂珍，端一大盆喷鼻儿香的白面揪片儿搁在炕上，摆开几个老碗，舀好，端起一碗递到周晓凤手里，笑道：“妈，你老人家先吃，别呛着了。”
铁柱端了饭碗，两个孩子也端了饭碗，各自笑着吃着。陈铁山看一眼母亲，对铁柱道：“哥，这子华马上要上初三了，子良今年又考上了初中。城里离家近百十里路，孩子们上学特别不方便。我和桂珍商量过了，准备把家搬到城里去。他们的学业总不能耽搁吧，不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铁柱只听不言。铁山又道：“二来，我和桂珍也想去城里闯一闯，要是真能闯出个什么名堂来，到时再把你和妈一起接到城里去。”
高桂珍望一眼铁柱，也笑道：“哥，我们去了城里，妈就要你一个人照顾了。还有三只鸡和一头猪要你喂养，你能行吗？”
铁柱看一眼母亲，见她笑了，点头答道：“你们只管去吧，妈我来照顾就是了。”他们又怎地叮嘱那疯妇，各自怎地过了一夜，都不在话下。
次日，清早饭罢。陈铁山问得一辆驴拉架子车，载着一对枣红色木箱，被褥衣裳，锅碗瓢盆、水瓮桶担云云，离了陈家山。临行前，夫妻俩对大哥铁柱，既然又是一番叮嘱，让他千万照顾好母亲。
如此，陈铁山夫妻辞了母亲、大哥，带着子良、子辉，提着包袱，在驴拉架子车有规律的声响下，走下后面那道土坡，朝后沟走去。
那架子车后，四个没甚言语，神情各异，心情复杂又沉重。绕过一个拐弯处时，高桂珍停住脚步，眼里闪着泪花儿，叹息道：“但愿，老天爷保佑他们母子平安！”
子良抹去母亲脸上的眼泪，笑道：“妈，我们走，大伯一定会照顾好奶奶的。等有了空闲，我们再回家看他们吧。”架子车缓缓地，稳稳地走着，摇晃着。当一家人，费力地绕过那一道大弯时，子良回头望去，见那老槐树下，大伯扶着奶奶正张望着他们。正是：
一颗老槐经风雨，苦命母子两相依。
不是丈夫短命鬼，只因妇人命太悲。
此一景致，格外沧桑，又格外凄凉。那母子二人的身影，仿佛就是一幅山村油画定格在那里。永远令人难以看穿。
话说这一家子，来到石场沟镇上。等到一辆由安定县开往土城的班车，一路颠簸、晃荡，后晌便来到城南一个唤做焦土村的村子。那半山腰间，建有一线六眼新式石窑，陈铁山夫妻赁了边上两眼。两眼窑，一个月三十块，陈铁山和窑主商量半晌，最后商定一次交付半年租赁费，计一百八十块。
且说夜来，一家人在窑主的相帮下，总算把那些木箱被褥、锅碗瓢盆儿，搬进两眼石窑，大体摆放齐整。当焦土村先后亮起灯火时，高桂珍拉一下门后的灯绳儿，听得一声响，那半空里的灯泡子哗地一闪，亮了。
子良、子辉，盯着那灯泡看着，笑道：“这电灯的光，也太亮了吧！”
说实话，要不是进城，一家子怕是很难见到电灯。面对这个新奇的玩意儿，高桂珍如是叮嘱孩子道：“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弄坏了灯泡是要给人家赔的。还有，今后在城里上学，一定要勤奋读书。不能生事打架，听说城里的人可厉害哩，我们惹不起。”
两个笑着，答道：“今后一定牢记母亲大人的话。”
焦土村怎地，土城又怎地？
看官听说，当时，城里城外就流传四句话，单道其厉害，正是：
土城县府不太平，黄尘扬起灾祸行。
赤石寺村没穷人，强人出在焦土村。
这焦土沟也好，土城县城也罢，对于高桂珍和子良、子辉他们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又是新奇的，仿佛就是一个大世界。
哦，土城！又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命运呢？
再说这一线六眼石窑的窑主。姓韩，名富雄。虽然祖辈都是受苦人出身，但就焦土村而言还是有些势力的。韩富雄的母亲几年前得癌症去世，他们弟兄四个都已成家立业，虎威着呢。韩富雄是长子，和老父亲生活在一起。
此人，宽脸、全脸胡，两眼圆而大，一看就是个红脸汉。他正是焦土村的村长。妻子，个头儿不高，很麻利，一张薄嘴唇能说会道。是村里是出了名的刀子嘴。夫妻生养了一双儿女，和子良、子辉年龄一般大小。
那一双儿女，可是把富雄夫妻折磨的够呛，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捣蛋鬼。女子韩琴还好，除过爱梳洗打扮，也没什么大毛病。小子小明则打小就喜欢留长发，不是抽烟、喝酒，就是生事、打架，毛病吊一身。
小明后来又生出甚事端来，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