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看着顾老二,心想他该说的全说了,再补充也得不到什么,便向大众征集线索:“大家有没有遇上顾老二一样的情况,欢迎提供线索。若是提供的线索能够破案,楚大人重重有赏。”
“没错!没错!本官决定,若是有人提供的线索帮助破案,就重赏二十文……”
“若是有人能够协助破案,就重赏五十文!”我对着那些百姓摊开手。
“对对对,协助破案者,重赏五十文。”楚衡接着我的话道。
百姓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了,那是一个比顾老二高半个头且十分壮实的农民。他道:“小人家的牛也被偷走了,也跟顾老二一样留下了二十两银子。”
我点了点头,道:“赏二十文。”
楚衡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冲着他点了点头,他便将二十文钱交到了那农民手上,那农民喜笑颜开地回到了人群之中。
人群就像炸了锅一般,有人道:“没想到真有赏啊!”于是一窝蜂地上前,“我家的牛也这样被偷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府衙后院就像集市一般热闹。
然而楚衡脸上却是十分惊慌,轻声对我说:“我的俸禄可不多,赏不了这么多人啊!”
“放心吧!接下来的赏才是重头戏。”我轻声说完,就对人群大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了,他们的目光都看着我。
我说:“如果和前面那个人说得一样,那就没得赏了。”
人群之中的人相互看了看,有人道:“那要提供怎样的线索才有赏?”
“问得好!我现在只要一种线索。牛被盗了,家里还有牛仔,而且牛仔没有断奶,你们家谁是这种情况吗?”
人群之中立刻恢复了安静。
“如果谁家是这种情况,就重赏五十文!”
“没错,他说得对!”楚衡拿出五十文,放在手上,道:“谁若是提供这样的线索,这五十文现在就可以拿走!”
人群之中一只手慢悠悠地举了起来。我指着那举起来的手,道:“你出来说话。”
“是。”那人来到了人群最前面,“小人家的母牛被人盗走了,现在家里的牛仔还没断奶。”
我说:“你家的牛是什么时候被盗的?”
“两天前。”
我点了点头,道:“快,带我们去你家!”
于是我、楚衡和百姓们到了那人的家。那人将牛仔关在牛栏里,牛栏的门很高,被锁锁住了;四周围墙也很高,牛仔根本出不来。透过牛栏,我们能听到牛仔的叫喊声。
“不对啊!这牛仔如果两天没吃奶,怎么会这么有精神?”我说。
“回大人,牛仔每次叫累了的时候,我们就会给它灌米粥。”那人道。
我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去把那牛栏的门打开……”
“大人,牛栏的门一打开,这牛仔可就跑了……”
“就是要它跑,它不跑怎么带我们去找母牛啊?”我说。
“是。”那人打开了牛栏的门,一只瘦小的水牛牛仔冲了出来,就往一个方向跑。
“你们几个跟上,我们回府衙等候。牛仔最终的去处,你们来通知我们一下。”我对那些捕快们道。
那些捕快点了点头,纷纷从我身边走过,去追牛仔。等到叶霜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抓住她,道:“你就不用去了,万一你拖时间,那可就不好了。”
叶霜气呼呼地道:“君子不会以小人之心度人……”
“没错,但是你有卸磨杀驴的前科,所以我不能让你跟上去。楚大人都说了,你们行动听我指挥,你敢不服从指挥?”我说。
叶霜看着楚衡,我也看着楚衡,并抢在叶霜前面说:“楚大人,如果她不听我的,这件事我不管了。”
楚衡道:“叶霜,服从指挥!叫你不要去,你就不许去!”
叶霜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握起拳头就要打我。
“你住手!”楚衡道:“你要是把他打得管不了这件事,我就扣你的俸禄。”
叶霜只好停手,对我说:“好,等解决了这件事,我再找你算账。”
我笑了笑,便带着一众人回到了府衙等消息。一直等到黄昏时分,狄威和柳勇才回到了府衙,柳勇对楚衡抱拳道:“大人,牛仔最后去的地方我们知道了。”
“好,快带我们去!”我起身说道。
“这……”狄威有些为难。
“快带我们去!要是让凶手毁掉了证据,那可就麻烦了!”我不让狄威说话,因为我感觉他说出来的话会动摇楚衡的决心。
然而狄威的口长在他身上,我虽然尽力阻止,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呢?狄威对楚衡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好了,现在我们是在和盗牛案的真凶抢时间啊!没时间听你说悄悄话,你要是有悄悄话,等我们干完这件事再说。”我拉着楚衡往外走,并对柳勇道:“带路。”
于是柳勇在前方带路,我和楚衡走在其次,然后是百姓们(那位带着富贵气的姑娘仍未离去),最后是狄威。狄威在最后自言自语地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等到柳勇把我们带到了目的地,我终于明白了狄威为什么要跟楚衡说悄悄话。
我们来到了一家大户人家。那大户人家门口摆着一对石狮子,门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姜府”二字。
在姜府的角落里,其余捕快和牛仔的主人看到我们来了,便迎了上来。牛仔的主人道:“就在这里,我的牛仔就在这门口叫,然后门打开了,牛仔就冲进去了。”
我对楚衡说:“没错了,这里就是盗牛凶手的家,楚大人,麻烦你带着你的捕快们冲进去,搜集证据,捉拿凶手!”
楚衡有些退缩,轻声对我说:“你知道这是谁的家吗?”
“门上的牌匾不是写了吗?姜府,应该是一个姓姜的大户人家。”我说。
楚衡轻声说:“这可是兵部侍郎姜海明的家,我们就这样冲进一位四品大员的家,这不合法度的啊!”
“好吧!那要怎样才合法度?”我问。
“至少要向皇上请旨搜查。”楚衡道。
“屁!等你请旨来了,里面凶手早就把证据毁掉了,到时什么都找不到。你要么现在冲进去人赃并获,要么就贻误时机让里面的凶手继续逍遥法外,你看着办吧?”我说。
楚衡还有些犹豫。
我说:“你中午才说,维护京城治安是你的责任,现在姓姜的违法乱纪你也不管,你这是在履行你的职责吗?他妈的不就是个兵部侍郎吗?大不了不做这个官了,也要维护法度的威严!”
楚衡摘下自己的乌纱帽,道:“你说得对!大不了就不做这个京兆府尹了,被贬到地方去了更好,到了地方,我就可以治理一方,造福一方。”说罢,楚衡对身后的捕快和百姓道:“请诸位听我命令,闯进兵部侍郎府,缉拿凶手,搜查证据。冲啊!”
楚衡在前方带路,我、捕快和百姓紧随其后,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女仆来开门。
那女仆刚把门打开,我对叶霜道:“霜儿,让她睡一会儿。”
“好!”叶霜一出手就把那女仆敲晕了,然后大家一起进去搜查。叶霜在前面开路,遇到试图阻拦的就出手打晕(这其中也包括姜海明的两个儿子姜锦阳和姜锦陵),所以前路畅行无阻。
终于,我们来到了兵部侍郎府邸的后院,在后院找到了一个机关,打开机关以后,抓住了一个打着赤膊的身材粗壮的男人(他用的是一把宰牛刀,叶霜用剑与他过了十几招才制服了他)。
我进入密室之中,见到了10副牛的骨架,上面半点肉都没有,而那牛仔正在一个地方喝母牛的奶。我惊奇地喊:“我的妈啊,这是庖丁的解牛刀法吧?”
“我就是庖丁的后人。”被制服的人说道。
“庖丁的后人?”我笑了笑,想起高中时学过的《庖丁解牛》的课文,没想到那个“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的了不起的庖丁,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后人。我来到他面前,道:“那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庖丁——庖丁的传人,世代叫庖丁。”
“庖丁,这牛的肉到哪去了?”我问。
庖丁哼了一声,不肯回答。
“你的解牛刀法有传人吗?”我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笑了笑,道:“解了这么多牛,还不配合,那肯定是死罪。再说了,这里是兵部侍郎府邸,如果我是兵部侍郎,那我肯定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你身上,到时你就必死无疑。所以,这套刀法有传人还好;若是没有,应该是要失传了。”
庖丁听我这么分析,眼神中有些伤感。
我接着道:“你祖宗创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刀法,传到你手上居然失传了,到了阴曹地府,你以何面目去见你祖宗哦?”
庖丁说:“我跟你们说实话,你们能保我不死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看向楚衡。楚衡道:“按武德律,非主犯,从犯若坦白,可从轻发落。”
我有些吃惊地看向楚衡,没想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时代就有了。
庖丁点了点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牛肉呢?”我问。
“被姜家父子吃了。”庖丁答。
“记录在案!”我指着楚衡道。于是堂堂京兆府尹成了我的问案记录人。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来帮姜家父子解牛了?”我问。
“那是武德八年,我被迎宾楼辞退,准备回家当解牛厨师。然而,我们那里并没有自己养牛的酒楼,而且朝廷下了明令,不许卖牛、杀牛。我因此失去了练习解牛刀法的地方,我每天都在感叹自己祖宗创出的解牛刀法要失传了!这时姜锦阳找到了我,告诉我说每个月给我五十两,让我替他解牛。我心想,这样既能挣钱,又能训练祖宗留下的解牛刀法,于是就答应了。”庖丁供述道。
“来人,把庖丁和姜锦阳押入京兆府衙大狱中,来日再审问。”我说。
楚衡不解,问:“现在已经突破了庖丁的心防,应该继续审问才对啊!”
“你没时间了。”我说。
“这话怎么说?”楚衡问。
“我们如此气势汹汹地闯兵部侍郎府,作为兵部侍郎的姜海明会不知道吗?他现在就在御前,如果他顺势告你一状,而皇上偏听偏信,你就完蛋了。所以你要带着这10副牛骨架,去找皇上告姜海明纵子杀牛。”我道。
楚衡对我竖起大拇指,笑道:“有如此心机,其实你不找杜大人学本领也可以。”说完,楚衡就让百姓们帮忙带着10副牛骨架往皇宫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