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李东城率肖剑辉、余海蓉去东电公司检查了财务,这次检查历时三天,至周六上午,检查组将查出的问题提交机关专题汇报,会议由刘局长亲自主持,检查人员及各处室的中层干部全都参加,气氛显得非常严肃。
在财政局的会议室里,当参会人员到齐以后,刘局长道:“同志们啊,今天开个专题会议,就近段时期财政监察的有关工作,听取一些情况汇报,监察处的几位同志最近几天特别辛苦,已开展了对东电公司财务收支的全面检查。大家知道,这个企业属于我市的大型企业,资产总量累计也有好几亿吧!如果能够增效盈利,对我市的财政收入定能产生积极影响。可近几年的情况表明,这个企业发展前景并不乐观,管理不善,连续亏损,而在去年改制以后,‘东电’规模虽已扩大,但扭亏增盈仍无实效,由此可见,这家企业确已存在很大弊端。从这次检查的情况来看,原因已是相当明显。据我初步调查,东电集团效益不好,问题也多,那可的确大有文章。集团公司财务混乱,漏洞日增,汤振刚的责任重大。下面呢,咱们就请监察处的东城处长先来说说,具体谈谈这次检查的有关情况。”
就在刘局讲话的时候,李处已将查出的问题,具体做了一些归纳,并已暗自打下腹稿,将其要点记录下来。此时刘局叫他汇报,他便将那查实的问题,认真逐条地细致讲来。
那时李处呷口茶道:“关于‘东电’的主要问题目前已经基本查实,最近几天,咱们处的几位同志深入企业现场了解,调查取证,工作收到很大成效,已基本查清一些事情,并且初步作了认定。现在我就这次检查的有关问题归纳几点,提出初步处理意见,以供领导和各位参考。
“我市东方电力集团近些年来总是亏损,效益不佳,我看究其主要原因,确与它的总裁有关。由于缺少相对健全的内控制度,公司管理及财务收支已经出现很大问题,除此之外,还暴露出了‘东电’老总奢侈腐化,以权谋私,挥霍浪费等等问题。经过咱们认真查证,主要存在以下弊端:这第一呢,就检查核对帐簿报表的情况来看,发现公司盈亏不实,明显存在销售收入不入帐面,隐瞒利润,截留应交国家税金这类问题,其偷漏税款数额极大,情况已是非常明显;这第二嘛,通过检查专项资金帐表、凭证,发现企业其财务的真实性与合法性也存在问题,东电公司严重违反专款专用的原则,截留挪用国家财政专项拨款,使此项资金的实际用途受到影响,其实并未见到实效;而第三呢,经过我们调查核实,收集证据,成功查获东电公司帐外有帐,即汤振刚的小金库问题。这本帐由公司会计邵家坤管,可以说是极其隐密,而实际则由汤总控制,余额竟达八、九百万。据群众反映,他们中饱私囊,洗黑钱,挥霍无度,多半在这小金库里。所以可以断定,汤振刚已发了横财,肥得流油,看来一点都不夸张。”
谈到这里,李处又将茶杯端起呷口茶道:“有关这样一些问题,检查组已商量了个初步意见,现就说说处理建议,提请机关再行审定。第一、对销售收入不入帐面,隐瞒利润,截留应交国家税金;违反规定挤占挪用财政专款这类问题,对其提出严重警告,并建议依法处以罚款;第二、对东电公司违反财经制度搞小金库的重大问题,责令公司限期改正,小金库余额全部没收,上缴国库;第三、公司必须建立健全内控制度,加强财务管理,自觉遵守财经法纪,从而杜绝违纪问题再度发生;第四、建议追究企业总裁的经济责任,对汤振刚的违法问题,应提请相关部门进一步甄别,并对其作出严肃处理。”
李处认真汇报完后,会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活跃起来,有同志在悄悄议论,可以看出,许多人对东电公司的这次检查,已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这时刘局对余海蓉道:“喂,小余啊,你呢?你参加了这次检查,可有什么补充意见?我知道你业务熟悉,你也谈点情况好吗?”
“我?”余海蓉有几分羞怯,笑了笑道:“嗯,那好,我便简要作点补充。其实刚才李处已把大的问题作了汇报,我就具体再谈两点。这第一呢,通过几天的财务检查,我们发现:东电公司财务管理相当混乱,其记帐凭证也是多数都不合规。经检查那些原始单据,明显可见,白条现象最为普遍,公司仅在一年之内白条报帐就有无数,可以想见虚报冒领极有可能,有的金额甚至高达万元以上。而这些白条全无印章,只凭汤总个人签字就可报领,并且名目繁多,五花八门,多数开支也不合理,完全没有章法可循。这第二呢,就是通过调查询问,还了解到‘东电’有个娱乐场所,就是市郊那家‘温莎,’是个不小的夜总会呢!据查开办夜总会时,‘东电’投入了一、两百万,而资金来源就是挪用了财政专款。那笔专款是当年财政扶持企业的生产资金,结果却被挪作它用,这也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呢,我也觉得,像‘东电’那么重大的违纪,如果不作严肃处理,又怎能维护财经法纪,使咱市的改革见成效呢?”
余海蓉的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会场哗然。此刻李处又接口道:“哦,对了,汤振刚那总裁的问题,还不止限于经济方面,据集团公司群众反映,这位老总性情粗暴,作风也是放荡不羁。就说那家夜总会吧,他去那儿任意玩乐,早就已成家常便饭,据说他也常带人去,当然也是他的关系。总之他的背景复杂,狐朋狗友,他也有些。反正公款消费,不掏腰包,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也就此时,会场气氛仍很活跃,很明显,大家对于听到的情况都很吃惊,有的同志甚至说出愤懑的话来。这时刘局对大伙道:“喂喂,诸位,大家静静,现在情况已很清楚,我看这样,你们各位有啥说的,可以谈谈,我也确实很想听听。”
正当众人议论着时,已听刘局在点将了,他笑着道:“哦,企财处的你们先谈,张处长你分管企业,熟悉‘东电’的有关情况,你也说点具体意见,你看行吧?”
“嗯,”刘局既已点到企财,张处便也有了话说,他亦端茶呷了一口,接着便道:“那好,那我就来谈一谈吧。有关‘东电’存在的问题,检查组已说了许多,我的感触非常之深,内心确也有些愤懑。说实话吧,最近几年这家公司搞得很糟,我看那是真的不假。刚才听到汤振刚的那些问题,这也引起我的深思。我在想啊,我搞企财那么多年,其实对于‘东电’的过去,评价还是比较好的,记得过去汤振刚还没到任前,在前任郑总主管的时候,风气还是非常不错,那时公司遵纪守法,每年盈余,为国家完成了不少税利。唉!自打老郑退下来后,这姓汤的做了总裁,怎么效益就不佳呢?
“按理说吧,汤振刚他上任之时,也是机遇最好的时候,企业面临重大改革,自主权已相应扩大,又实行了经营承包,去年改制又扩大了公司规模,实现了部分兼并重组,既有如此优势,汤振刚他又咋搞的?从我今天听取的情况加以分析,我总觉得,还是人的思想道德存在问题。现在国家改革开放,的确就有那么些人凭借改革大做文章,他们总想大捞一把,这一些人贪欲之心极度膨胀,求之不得一夜之间成为富豪;他们目无国家法纪,损公肥私,大肆侵吞国家资财,巴不得很快就做大款。于是乎,国有资产大量流失,最终结果,国有也就变为私有,国家资金也流入了私人腰包,真是令人痛心疾首。所以啊,对汤振刚的那些问题,我的意见也很明确,这个人他既不守法,贪得无厌,就要对他作出处理。为此我也建议,除对公司给予必要的经济制裁,对东电集团的法人代表,也应提请纪检机关严肃处理。最后我还再说一句,‘东电’若能尽快解决班子问题,领头人好,相信还是会有希望。”
张处的话刚刚讲完,立马得到众人响应,李东城道:“是啊!现在正值国企改革,领头人是很关键哪!若能选好,国家资产不会流失,如若不好,或许正如张处所说,国有也会资产不保。为此呢,针对那些不法之徒,咱就必须依法查办。他要违法乱纪,要搞腐败,又岂对他不加惩办?总之嘛,绝不可以姑息迁就,要从严从重,逼他就范,从而以利推进改革。”
刘局长见大家议论,气氛热烈,心中也已有了考虑。最后他说:“好了,同志们啊,今天这会就到此吧,这次会议开得很好,意见统一,事情也已汇报清楚。下面我再提点意见,考虑一个适当方案。我看这样,有关东电公司的问题,我想先向市里汇报。这家企业问题很多,违纪明显,看来这胆也够大了。再有就是人的问题,咱们没有处罚权限,我自琢磨会有难度,如何处理?待汇报以后再行定夺。另外下周抽个时间,‘东电’那边去把问题作个通报,有啥意见亦可交换。下来后呢,监察处把有关资料整理备案,以便将来有据可查。”就这样,刘局长就宣布散会,已到中午十二点了。
开了整整一上午会,余海蓉也松了口气,她将手中资料理好,回到处室放进柜里,然后准备回家吃饭。海蓉走到机关门口,恰遇自强推车出来,她忽想到有事找他,就微笑道:“呦!自强啊,你要骑车回家了吗?我正思量想要找你,咱俩还是走一程吧?”
自强一见海蓉招呼,脸上立刻荡起微笑,他欲想知她有何事,就问她道:“哟!海蓉哪,你有啥事要找我呢?我知道你上午开会,可是研究‘东电’的事吧?”
海蓉听他直问此事,便点头道:“嗯,还真让你全说对了,告诉你吧,自强,我正有事请你帮忙。‘东电’的情况非常复杂,违纪严重,问题还确真不少呢!不过目前处理太难,涉及到人,估计背景不简单啊!为此我想,你在局里文笔最好,是个笔杆,你可愿意协助我吗?倘若由你写份要情,向上反映,那样或许有利处罚。”
海蓉说着话时,边就与他同行起来;自强推车和她走着,边就笑道:“噢!这事确也很重要呢,这我能办。其实呢,我也一直很关注哦!听剑辉讲吧,这次检查难度很大,‘东电’的事情非常棘手,问题确多,要说腐败也不为过。你刚又说涉及到人这我也知,那个汤总就有问题。据我了解,那人可是极度贪婪,私欲更是非常重哦!我还听说他有后台,为此他就更加狂妄。不过嘛,海蓉哪,我却相信正气终要压倒邪气,尽管会有阻力,咱也应该去努力吧?所以呢,此事咱便乐意帮忙,尽我所能,以利你们搞好处罚。”
两人聊到此时,确已感觉甚是投缘,但却还未说清,就已走到一个街口。海蓉笑道:“哟!瞧我已经快到家啦,我家距此不远,往右便是,这事就先聊到此吧。我看中午时间也紧,不如,自强,下午请你吃饭好吗?我看你需了解情况,咱可细聊,不知你可愿意赏光?”
见到海蓉主动邀请,自强立刻点头同意,因他确也非常关心‘东电’之事。便就笑道:“呵呵,好嘛,那就让你破破费啦!我也觉得职责所在,确需细聊,下午咱就陪你去吧。”
海蓉听后抿嘴一笑,甚是欣慰,内心却已兴奋异常。其实今日她找自强本有想法,因有爱慕,她也希望与他工作多有交往。再说她也知他正派,彼此和谐,请他相助,他又岂会不允诺呢?海蓉巴望有此机会,和他配合,不也可以用她柔情感化他吗?她深深地向他凝视,脸色晕红,随后她就与他告辞。自强骑车回家去了……
大约下午六点过钟,海蓉和自强已经走上锦城街头,刚干完了一天工作,此刻两人的确感到甚是轻松,心情却也舒坦多了。海蓉这时特别高兴,今天她请自强吃饭,除了和他谈工作外,更想表明她的爱慕。真的,李处长他没有说错,打从自强、剑辉大学毕业来局以后,这些日子一起工作,暗自观察,她的确已看中自强,她觉得他相貌风雅,帅气,对人坦城而又质朴,加之文笔又好,极有才干,内心便就对他敬慕。为此她便有了和他交友的愿望,而这段时间,这种愿望愈发强烈。此时与他走在一起,她又怎能不兴奋呢?
他俩朝前走了不远,进了街边一家面馆,自强便道:“喂,咱俩不需太铺张了,随便吃点,主要听你说说情况。”然后两人就去坐了。
海蓉深深凝视着他,心绪怡然,就对他道:“嗯,你来点吧,这家面馆挺有名的,花样繁多,各类面食都很不错。自强啊,你想吃啥就别客气,今日我请。我说实话,和你吃饭我很开心。”她将食谱取来看了,递给了他,脸上荡起愉快的微笑。
于是他就随意看了,便对她道:“嗯,这儿的品类确也不少,除了面食,各种配菜也很多呢。不过嘛,海蓉,你也不必开销大了,咱就吃水饺,加个素汤,我看这样也就够了。”
“这……”海蓉略微沉吟了会,笑了笑道:“咳!就吃这呀?那么节约?我看这也太简单了。这家餐馆荤菜很多,有煲好的蹄膀,猪排,还有鸡腿,鸡翅,这些你都可以点嘛!哎,咱俩很难这样相聚,你也不必太拘礼啦。”
见她说得那么诚恳,他便觉得很为难了,他很明白海蓉此刻那种心境,毕竟女孩的心思,他也真是全窥透了。于是叹道:“唉!其实这已挺不错了。要不这样,咱俩可先随意吃点,彼此聊聊,等会需要再点好吗?”
“嗯,那行。”海蓉高兴地点头应允,于是叫来侍者吩咐。过不多时,要的东西就上桌了,他俩开始共进晚餐,一边便就谈论起来。
“如何?海蓉,”当下自强问海蓉道:“这次检查可有收获?还顺利吧?我已得知你们查出许多问题,案情重大,却就不知如何处罚?”
“是,确有收获。”海蓉听后点头答道:“这事上午局已研究,只是处理暂未定下,刘局长说先向市里作个汇报,然后再看怎样处罚。总的说吧,‘东电’问题存在不少,情况确实非常复杂。”
她边说着,边就朝他温和地笑笑,见他不语,便又接着往下说了:“哦,给你说吧,这次我们查了三天,就发现了好多问题,其中几个严重点的上午李处都已汇报。东城处长谈了三点,你可记下,你写要情可以参考。这第一呢,就是企业隐满利润,偷漏税收,帐务盈亏明显不实。‘东电’近年总是亏损,其实这是主要原因;这第二是挪用资金,把咱财政拨的专款,竟然去搞娱乐场所。那个汤总不抓生产,贪图享乐,却把心思常常耗在那种地方;而这第三亦很重要,便是财务暗箱操作,他们私设小金库啊,帐外有帐,数额也是相当大呢!”
“嗬!果然这样?”自强一听严肃起来,就愤然道:“看来我还没猜错呢!我早听说那个汤总非常霸道,他目中无人,且贪得无厌,简直就是一个贪官。这次你们实际去查,还真让他全败露了。”
“嗯,对对,就是,确已败露。”海蓉夹起一个水饺放他碗里,边又说道:“别的事情我不细说,仅说他那小金库吧,余额就达数百万啊!这笔资金非常隐密,由他操纵,可想而知,这姓汤的捞了多少?汤振刚他实在厉害,他的问题确很大啊!。”
“是的,那是。”他点点头,不禁油然心生憎恶。又听她道:“除了那些大的违纪,小的问题也就更多。总体来讲,‘东电’财务相当混乱,收入既未全部入帐,支出更是毫无章法。汤振刚他权利太大,目无国法,真把企业全搞乱了。”
“哼!”当听海蓉讲到这里,自强情绪躁动起来,他又回想剑辉说的那些事情,内心更是极度愤慨。就接口道:“看来是该整治下了,东电集团问题严重,违纪不少,汤振刚他难辞其咎。其实这人咱有耳闻,低级庸俗,奢侈腐化,他在公司一手遮天,作风更是跋扈飞扬。据说此人有点来头,他有背景,上有袒护,所以这次要追究他,确也真要费点力哦!”
“嗯。”海蓉听后表示赞同,沉默了会,就又说道:“噢!自强啊,你的看法完全对啊!不过呢,我看最终必追究他,既然问题都已查实,难度再大,也不可以迁就他吧?唉!总之嘛,自强你也定要相信,那种贪污腐化之徒,早晚他会受到惩罚。”
两人边吃边聊,过不多时,她就发现他那碗素汤全吃尽了,于是她就冲他笑道:“哎,你汤没了,咱再叫份好点的吧?咱俩共享。”她还没有等他回应,已把侍者喊了过来,她叫取份煲好的鸡腿,多加点汤,改用大碗尽快拿来。然后侍者去照办了,备好盛来,两人继续共进晚餐……
大约过去半小时后,海蓉主动付了餐费,他俩便又走上大街。时值一月的末稍,天色仍然黑得较早,约晚七时左右,满城的灯影也都陆续亮了起来,渐渐的,城市变得流光溢彩,梦幻迷离;碧净的天空也出现了一弯新月,疏星数点,令人更觉清凉惬意。
此时海蓉尤其显得温情脉脉,刚吃过晚饭,她就提出和他散步,她有一种欣慰之感,她爱慕他,其实内心早有打算。的确,近些日子,她是非常关注他的,她总希望和他亲近,和他亲密接触起来。他那么优秀,那么和蔼,她可真愿与他青睐。海蓉就想交往上他,她确很渴望,能够与他真心相爱。
可是自从喜欢上他,海蓉心里也常犯愁,她虽与他时有接触,可她就是猜不透他,自强那种言行举止似乎对她并不关切,她揣测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对她的感觉咋样。海蓉希望去了解他,并已对他动之以情,为此她就更加主动,但愿对他有所感化。
他俩并肩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已走到公共汽车的一个站点,这时他就向她告辞,说他打算赶车回家,可是海蓉却正依恋,她不舍分离,就央求道:“别嘛,自强,你急啥呢?今晚你也没有啥事,陪我走走这不好吗?”
见她有些依依不舍,他已窥透她的心思,他想拒绝,但又觉得不好开口,毕竟她是他的同事,她对他好,他也应该随和些吧!他就那样踌躇了会,到底还是没去赶车。然后笑道:“那,那这样吧,我看你家距此不远,我送送你,这样也可散散步哪。”
听他已说送她回家,她便不禁兴奋起来,于是她就冲他笑笑,点了点头,两人顺着街边走去。一路走着,她便主动和他靠拢,内心却已溢满柔情。
两人走了一段以后,她就笑道:“噢!自强啊,你愿听我心里话吗?其实我是真有话讲,早想说的,你可知道,我打心里对你敬慕。”
“噢!这……”自强听后不禁一楞,内心却已知了几分。他早看出她有心思,知其用意,却未料到她会表白。自强尽量保持平静,便暗想道:“这事还需谨慎些啊!不然的话,弄成纠葛又咋办呢?”于是他就对她笑道:“呵呵,海蓉,你咋怎要这样说呀?你敬慕我?我有什么好敬慕呢?我也不知我有啥好,你既想说,有话要讲,那么咱就听你说吧!”
于是海蓉也不隐讳,沉吟了会,就坦言道:“那好,自强,那咱这就对你说吧,你也无须那么自谦,我客观讲,你可真是很优秀哦!我很敬重你的人品,你有才气,大学毕业,局里对你也很器重。你又是位正直青年,有正义感,刚直不阿,这点咱俩也相近吧?我更欣赏你的文笔,你功底甚好,最能写作,并且你还能说会道。所以像您这样的才气,这样的品貌,自强哪,咱又岂能不敬慕呢?倘若把我和你相比,我岂能及?为此我是真很惭愧。”
自强被她这样一夸,倒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尽管如此,他那心中却也惬意。就又暗忖:“咳!她可真会讨人欢喜,甜言蜜语,话也好听,可她又哪知我心呀?我这心里早已有人,痴情难忘,我又岂能接受她呢?尽管她是真喜欢我,有意青睐,可这却是不可能的。我看还需把话岔开,聊点别的,我的事情,再找机会向她讲明。”
这样想后,他就笑着对她说道:“呦!海蓉哪,没想你竟这样看啊?你太过奖,我却没啥可骄傲哦!我也不过念了大学,但论业务,你却还是蛮不错啊!你虽只就上了中专,财校毕业,但搞工作你是内行。我实话讲吧,咱市那所省财校呢,其实还是非常好哦!它是全国重点中专,重技能培训,素质培养,那儿毕业的能力都强。所以啊,海蓉,咱局好多具体业务你都娴熟,仅看这点,咱还真应向你学呢!”
“这……”她一听就不好意思,脸颊不觉红了起来,她的情致有点激动,忧喜参半,内心却也充满感慨。自强那么看得起她,夸她业务,确实令她倍感欣慰,可是当一想到学历,她又难免感到自悲。毕竟嘛,她还没有念大学啊!却又怎能和他比呢?她低头默然和他走着,沉吟半晌,终又说起她的心事。
“唉!自强啊,”她叹息道:“你却怎要抬举我呢?我哪敢当啊?你想想看,我的学历不过中专,又怎能够和你比呢?至于说我业务娴熟,这也倒是,毕竟我已工作几年;我亦常在实践中学,有李处教我,老同志带,所以也才有进益嘛。”
“可是啊,”她又抬头深深看他,忽对他道:“可是这又算得啥呢?哎,给你说吧,其实我也有些考虑,这事我已想了许久,我就实说,并且希望你能赞赏。”
“你……什么?”他很诧异地掉头看她,忙就问道:“那你倒有什么事呢?海蓉你却有啥考虑?我没弄懂,啥事需要我赞赏呀?”
“嗯……”她听问后沉吟了会,就直说道:“这么说吧,自强啊,不瞒您说,我一直在想,作为国家公务人员,我深感不足,就是自己没念大学。现在国家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知识对咱多么重要;而近年的工作我亦感到,咱们的业务也愈复杂。为此我便有个打算,我尚需努力,必须进取,像您、你和剑辉,你们的学历都比我高。所以我是非常渴望,倘若一旦有了机会,我也争取去念大学。”
“哦!”听她讲了这一席话,他就一下明白过来,他很亲切地对她笑笑,然后便道:“哎呀!海蓉,你这想法非常好嘛!看来你也很有志向,你愿进取,不沉湎现状,这也真是很可贵啊!咳!其实这点咱俩相近,咱俩投缘,做人就该有抱负嘛!噢!当然啦,你有此心继续深造,想念大学,我又岂能不赞赏呢?”
他深深地注望着她,接着又道:“哎,海蓉你说,你有什么要我帮忙?需要什么复习资料?有啥困难?你都可以尽管说啊!我想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一定全力帮你。真的,海蓉,这点你就放心好啦。”非常明显,他的那种坦诚直率,确已深深感动了她。
她不经意地放慢脚步,微笑着看他,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在这时刻,她多想向他吐露真情,多想和他相依偎啊!可她却又尽量克制,她到底觉得,感情的事需要培养。
她用手拂下额前的刘海,于是笑道:“呵呵,谢啦!不过现在也不急吧?自强啊,现在咱也不误正事,咱们的工作,应该还是第一位吧!我想这需等待时机,倘若往后咱能去考,那咱一定请你帮忙。”
“嗯,这行。”他点头笑笑,两人继续朝前走去。他们就这样边走边聊,没过多久,就已快到海蓉家了。那也是个机关大院,听海蓉讲,她家就在院里靠左那幢楼房,此刻他俩停下步来,彼此深深凝视对方。 自强笑道:“好啦,海蓉,我已把你送到家了,你请回吧,咱也应该说再见了。”
她看着他,仍有依依不舍之意,迟疑了阵忽然说道:“哎,自强啊,其实现在时间还早,我看这样,你去我家坐坐好吗?你也没有来过我家,让我父母见见你吧?”
“这……”他怔了怔,却已悟出她讲这话是何意了,便寻思道:“咳!她怎叫我去她家呀?她这要求,见她父母?可是这又哪能行呢?倘若此刻我便依她,岂不默认和她好吗?噢!不不,这可不行,我与云霞正在和解,千万不可再犯错啊!”他又深深朝她凝视,却就笑道:“不了,海蓉,感谢你的盛情邀请;其实今晚我还有事,我得早回,以后有空再拜望吧。”
见他要走,她的脸颊便又红了,她好羞涩,好无奈,终于默然点了点头。然后他俩对视了会,他就转身径自走了。海蓉呆呆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直到他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