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正月初二,老弟把他小舅子的破面包车雇上,一大早出发,去给大姑拜年,去给二姑拜年,再去给小姑拜年,又去了我们的大姐家二姐家拜年。晚上回家,老妈跟我们兄弟俩说,明天要去给你舅们姨们拜年。我们兄弟俩同声说,不去!
老妈的脸沉沉的,接下来的两天里不愿搭理我们。
我好言劝慰老妈,妈,你听我说,我舅舅家那么远,我们兄弟俩是借别人车浪门子,已经借人家车一天了,总不能在正月初三还占着人家车不还吧,大过年的,人家也急着用车。再说了,也不能每年都去我舅舅家拜年,隔两年去一次。
老妈还是不高兴,还是想让我们兄弟去给舅舅拜年。我们明年一定去,带上好酒好茶去给舅舅拜年。
一晃就到了去年说的“明年”。三十儿的下午,我和老弟一起贴门神贴对联,贴完几幅门神后,我忽然愣起神来,去年的今天,我们兄弟俩就是这个时间这个动作贴门神对联,一模一样的程序一模一样的情景,弟弟说了一句和去年一模一样的话,不要把上联下联贴反了。
似乎没有过去三百六十五天,时间似乎在一年时间里停止不前,我们的动作也停止不前,恍惚间感觉今年的三十儿就是去年的三十儿,我还在去年三十儿下午贴门神贴对子的这一刻。
然后就想起了去年正月初二答应老妈的事,一定要去给舅舅拜年。我问老弟,今年是不是一定要去给舅舅拜年?
他说,应该去,可我身上没钱,买不来好烟好茶,我就不想去了,你有钱了你买上东西去。
我说,我也没钱买好烟好茶,我也不去了。
有一头母猪预计在三十儿左右两天生猪崽,他不能去远处浪门子。在正月初二的晚上,他蹲在母猪跟前眼睛不眨守了一夜,接生了七只猪崽,这样熬一夜后,初三和初四整个白天定定躺在炕上睡觉,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老妈看着他这样疲劳,不提说去舅舅家拜年的话了,我也只字不提去舅舅家拜年的事,而且,今年的初一到初三,我们兄弟俩也没有去姑姑家和姐姐家拜年。
姐姐们在初三下午带着孩子们都回娘家来了,给姐姐的孩子们发压岁钱,陪着两个姐夫喝一会儿酒,初三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我们没有去舅舅家拜年,老妈不高兴,我们也没有去姑姑家拜年,老爸很不高兴。老爸脸拉得长长的抱怨我们怎么能不给你大姑去拜年……
老妈给老舅打电话,我听见老妈给我们兄弟俩打圆场,娃们太忙了,顾不上来嘛,你知道嘛,养着一群猪……
打完电话,老妈骂我,好歹给你舅舅打个电话拜个年。
老妈给舅舅打电话的时候,我想把电话要过来跟舅舅问好,可我姐夫在上房叫我陪他喝酒,我就从厨房跑出来到上房坐在姐夫身边了,给舅舅打电话拜年的事再想不起来。
我们兄弟俩没有成家之前,没有带上老婆孩子转丈人家这种事儿,每年的正月初三就骑上摩托车去给舅舅拜年。那时候姥姥还活着,姥姥守着低矮破旧的老房子,一身脏衣服,可怜巴巴的样子。两个舅舅为照顾老人的事反目,在外甥们跟前,大舅说小舅的不是,小舅说大舅的不好,姥姥去世后,我们懒得去舅舅家了,在正月里也不想去舅舅家了,正月初三,各转各的丈人家。
初三一过,我和老婆孩子到岳父家了,可心里还惦记着没有去舅舅家拜年的事,不能每年让老妈不高兴,看样子明年过年一定要去舅舅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