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市委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传达中央文件精神，散会后刘增义向市委书记高培德简单汇报了临泉的情况和他的一些想法，高培德书记听了十分赞赏，他说，增义啊，你的思路既符合中央和省委的有关文件精神，又非常切合临泉目前的实际，我和市委支持你们的工作，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放开手脚，该怎么抓就怎么抓。但是有一点，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

从市委出来，刘增义回了趟家，胡雅婕不在家，门紧锁着。他打电话到文化局，对方说胡雅婕最近休病假没上班。

刘增义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岳丈家看看，听见有人喊他，扭过头一看，是万利达公司的总经理周旭辉和他的助理乔羽红。

是周总经理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刘增义和周旭辉握了下手问，最近在哪发财啊，也不去我们临泉搞搞投资！

还说呢，周旭辉耸了耸肩膀讥讽道，你瞧瞧你们临泉县政府做的那叫什么事，我这回可是被坑苦了，今后我周旭辉就是再走投无路也不会去你们临泉发展了。

这到底是哪跟哪啊，刘增义笑笑说，搞得云遮雾罩的，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旭辉说，去年你们修环城大道资金出现缺口，陈书记要我救救急，说好将县里的几条公交线路经营权承包给我，骗得我投进去了1000多万，这倒好，过河拆桥，路修通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政府文件来，说我承包公交线路不具备资质，这不明摆着坑人嘛！

你先消消气，刘增义说，我回去问问昌民县长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是他在管。算了，你也别问了，周旭辉情绪激动地挥着双手说，你说你们堂堂一级政府怎么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呢，以后谁还敢和你们打交道！

周总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给你一个说法。刘增义拍拍周旭辉的肩膀半开玩笑道，气大伤身，你也别太上火，我们今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别因这么点不愉快伤了我们总经理的龙体。

白文轩在丽天酒店设宴庆祝招标成功。张昌民说，你也别高兴太早，这事我还没向刘书记汇报，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白文轩说，您多虑了，他有意见也不能推翻政府的招标结果啊。这倒是，张昌民说，但愿别再出什么岔子。

不行，这绝对不行！刘增义拍着桌子道，这有损我们政府的形象啊，这么做以后谁还敢来我们这里投资？我看这件事必须推倒重来！

你要非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张昌民说，我们也是按文件执行，我也想让万利达承包经营，可他们不符合条件啊！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张昌民心里感到很不痛快，他想，要是别人这样对我也就罢了，可你刘增义这样对我就有点太不尽人情了。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调到县委办公室了？要没有我给你铺路，你现在还指不定干啥呢。既然你无情也就休怪我无义，咱就走着瞧吧，看谁能硬过谁！

周旭辉打来电话问还有没有扳回的可能，刘增义有气无力道，太丢人了，不过这事你也得理解，上边确实有文件规定，我看这样吧，我们研究一下，在别的方面对你们给予补偿。放下电话，周旭辉冲乔羽红摊摊手摇了摇头。

张昌民和白文轩一块送女儿玲玲到机场，临进安检了，玲玲转身跑过来搂住老爸哭得抽抽嗒嗒，闹得张昌民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回到家张昌民和靳萍两人呆呆地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谁也不说一句话。靳萍翻出女儿的照片端详着，鼻子一翕一翕，捂上脸啜泣起来。张昌民扭过脸去沉默了片刻，站起来拍拍靳萍的肩膀强装笑脸道，瞧你，女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胡雅婕来临泉找刘增义。刘增义正和马燕在办公室里谈论帮助三道岭村发展刺绣的事情。马燕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报纸摊在桌上说，刘书记你快看，报纸上都登了，上午已经有好几家外贸出口公司打电话咨询，表示愿意收购。

真是太好了，这下不仅村里那些妇女们有事情干了，乡亲们也多了条致富的门路。刘增义拍着马燕的肩道，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看来抽空咱还得再去一趟三道岭，帮乡亲们好好谋划谋划，必要时可以请专家给他们搞个培训，赶快动起来。这一幕碰巧被马燕在门外看见，她正要抬手敲门，瞅见他俩那亲密的举动，气得转身跑开。

张昌民来向刘增义汇报食品厂改制的事情，上楼时和胡雅婕撞了个满怀。是谁这么冒失，他正要发作，一看是胡雅婕就笑笑问，雅婕怎么是你呀，你这是——胡雅婕没有言语，看看他眼里噙着泪花跑下楼去。这两个人，张昌民抿着嘴摇了摇头。

增义啊，你怎么回事呀，又惹雅婕生气了！张昌民说，我刚看她怎么哭着跑下楼了。她来了？刘增义看了眼马燕拍拍额头追下楼去，胡雅婕已跌跌撞撞钻进路边一辆汽车离去。

你有什么事？刘增义整了整衣领问张昌民。张昌民说，食品厂改制的事我想跟你提前通个气。有进展吗？刘增义坐下来问。张昌民说，白文轩的文广厦集团拿了一个方案，准备以收购的方式对食品厂进行兼并。怎么又是这个白文轩啊，刘增义问，他收购食品厂准备做什么？张昌民喝了口水说，他们计划引进资金，在那里建一座20层的全县最高的商贸大厦。当然，食品厂欠银行的那些债由他们分期偿还，我算了一下，大概接近800万。另外对那些工人们，愿意干的将来还可以继续留在大厦干，不愿干的可以一次性买断。我说这可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啊，既帮食品厂偿还了欠国家的贷款，解决了200多号工人的吃饭问题，又可以为临泉建造一座标志性的建筑，无论对改善县里的投资环境，拉动县域经济发展，还是提升临泉整体的现代化建设水平都大有益处啊。

我的意见还是依据政策，按市场规则办事，政府不能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越俎代庖，也不能老搞地方保护，我们可以把眼光放的更宽一些，尽量多吸引一些外地企业来临泉投资，这对促进竞争，搞活市场都有好处。刘增义说，我认为食品厂改制的方向不应该仅仅局限在还债和工人安置上，建大厦我不反对，但还是应该立足厂里的自身优势，在果品深加工上多想想办法作作文章。你看，临泉有30多万亩果园，年产量在15亿斤左右，全县有一多半人指望这个生活，眼下苹果销路是个大问题，我们政府应该认真考虑怎么解决。我在这里也跟你通个气，我正在考虑是不是把白文轩占的那块地收回来建一个大型的粮食、果品交易市场，我们现在急需的不是娱乐城，而是一个促进农产品流通的大平台。

那就拿到常委会上去说吧，张昌民站起来冷冷地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