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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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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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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之舞》连载

第五章

三十七

林东平晚上睡着得迟,起来时上午十点了,刚要洗脸时白灵打电话。

“东平,今天晚上我请你,把时间安排好,别当逃兵。”

“恭敬不如从命。”

“哪儿见?”

“确定地方了再通知你,我还有个采访小任务。”

“我空着肚子等吧。”

“你能扛住就等着吧。”白灵咯咯咯地笑着。

“挂了,我要出去了。”

“拜拜!”林东平说。

林东平洗完脸,吃了晚上买的两个饼子,下楼去。还有两天就开学了,现在到哪里去呢?没目标,那就乱走。他出了楼门朝西走,天阴阴的,经过花园,垂柳的头发经过一个假期地疯长很乱,人工湖里的青蛙还叫出一半声,好像呼唤一场大雨的来临。林东平又回过头,朝东去,经过报告厅,昔日热闹的场面出现在脑海里,马上又会恢复热闹的,林东平心想。穿过教学楼群,不自觉到球场边,有几个年轻老师打球,他想加入,但腿没动,想到好弟弟不在,球场上很难找到一个默契的球友了。走着走着,他没发现又上了东边的小山,林东平对自己怪异的行为笑了。

大学时代远去了,同学像蒲公英一样飞向各自的地方,一个熟悉而新的生活快开始,其实早已开始,秦教授带他到一线去,把研究生的实践学习超前交给了他,他一定要刻苦学习,不能辜负老师们的培养。林东平在小山上坐了个把钟头,理清了思路,不再为弟弟的离去有失落感,他为弟弟感到自豪,为林家有他们兄弟俩感到自豪。

云散去,太阳出来,把热辣辣的利箭射向大地,又一个酷热的夏日。林东平下山来,食欲旺盛地让他走进饭馆,要了一碗便宜而实惠的面,再喝了一大碗面汤。知道家里供他生活费已很困难,所以他从不敢奢侈地放开口大吃一顿。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进入浅睡眠。一会儿醒来,翻看抄写的书目,用笔做标记,进行归类整理,等图书馆开了,先借下这些书慢慢啃。整理完毕,又看了一阵专业书,望着窗外放松眼睛。

“东平,六点准时到鼓楼街,我在路口等你,你第一次约会不能迟到。”

林东平收拾完书本,洗把脸出门,只有三站路,他放开大步轻松地走着,不坐车既锻炼,又节约钱,还增加饭量。等他气宇轩昂地出现在鼓楼街时,白灵躲在一边看林东平,她偷偷地笑着,甜甜地笑着,看林大个子怎么表现。他到了街口不急不慌像棵树一样挺立在那,他看看手机,还有三分钟,还没有左右寻找的意思,白灵候不住了,悄悄走过去,刚要吓他一下,他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一朵红云飞上白灵的脸,这已暴露她确实对林东平有感情,看来情感可以让人跳出职业的敏锐。

白灵伸出手拉林东平往街心的一家饭馆走去,你猜猜哪个饭馆,就是白灵精挑细选的“一家亲”饭馆。林东平看看饭馆名,读出了隐喻,心里升起暖意,他再看看白灵,一双内包高跟白皮鞋,弥补了身高的不足,女孩还是会掩饰的,林东平想。

“两位喝啥茶?”服务员问。

“清茶。”林东平说,因为清茶不要钱。

“不好意思,我带着茶。”白灵说。她从小包里掏出茶,林东平一看是普洱茶。

“清茶蛮好的,怎么要让你多破费?”

“为林大专家接风,清茶怎么行啊?”

服务员泡完茶拿来菜谱和小本子让写上要点的菜名,招呼另一桌的茶水去了。

“白灵。我知道你挺不容易,吃点家常菜就美得很。”林东平不自觉带上老陕口音。

“我和你第一次单独进馆子,怎么不美美个吃一顿呢?”

林东平大笑,笑白灵也带有陕西口音。喝着茶等上菜,白灵问林东平的年龄,林东平报大两岁,白灵不信,因为他们是同一级上的大学。

“你看我这副老农民的脸,不就年龄老大了?”

“你哪儿有农民的脸了?”

“我是黑白里的黑。”

“不对,早就是双白了,秦岭的水色不错的。”

“哈,我白?”

“你洗脸没看镜子吗?”

林东平不好意思说他没镜子照。吃着饭,林东平说了实际年龄,白灵说比她大半岁。

白灵要取瓶黄酒,林东平挡住了。“咱们都来自农村,不要额外花费了。”

“家里还是什么人?”白灵问。

“三个姐姐出嫁了,只有大和妈。”

“咱们太相似了,我也姊妹四个,不过我是老大。”

“老大吃的苦多。”

“我很幸运,遇着了秦叔叔这个大贵人,没吃多少苦,我的两个妹妹书也念得不错,就是弟弟贪玩。”

“你说错了,大贵人是干爸。我也最小,小的一般受苦少人贪玩,放心,他会转变的。”

“但愿吧。”

“我说的是事实,你们一家人基因是优秀的。”

“没有绝对的。”

“我和你敢打赌。”

“赌啥?”白灵问。

“以后告诉你。”

“等开学了,你忙了,我也要跑业务,”白灵顿了顿说,“咱们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吧。”白灵像说给林东平,又像说给自己。

林东平意会,他知道白灵很累,要照顾弟妹,老大担子重。白灵爱笑,很阳光,内心的负荷全部被坚韧和顽强战胜了,林东平对这位农村女孩感到由衷的敬意,这是他愿意和白灵接触的原因,也是一种农村出身积淀的共同缘分吧。

走出饭馆,走过鼓楼大街,月上高楼,夜色很美,两个年轻的生命索性一路赏月,一路向东。白灵有林东平陪着,很有安全感,她很开心,脸上充满红晕,丢掉了工作的忙碌气息,是另外一个女孩,啊,情感真可以改变人的。

林东平受白灵的感染,也很兴奋,尽情享受着月色和夜风。走着走着,前面一个台子,白灵没注意脚拌了一下,林东平伸开胳臂托住,白灵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她触到了温暖和幸福,就像船儿遇到了港湾,戈壁人遇到了绿洲;林东平也感受到了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温柔、芳香,富有活力。

两颗年轻的灵魂初次碰撞,一段人生的精彩开始演绎。林东平扶起白灵,两个人一直默默地走着。走过高楼,走过车站,走过桥梁。他一直把白灵送到单身宿舍,然后回到校园,此时,月色正通过树缝把校园照得斑斑驳驳,朦朦胧胧。

今夜好梦,好梦今夜。

三十八

秦教授和夫人经历一次误会,感觉关系更亲了,第二天起来很精神,秦夫人早早做了早点,坐在饭桌旁,秦夫人打开话匣子,像回巢的燕子越过千山万水,低语着一路的风雨和危险,久违的喜悦终于回到了秦夫人的脸上,粗心的秦教授也看出来了。

“老秦,咱们昨天给白灵说的是否唐突了?让娃娃不好推。”

“是有点不理智,但一高兴没控制住。”

“那找机会问清楚,不要给灵灵难堪和压力,千万不能的。”

“不过,我觉着白灵是真心的。”

“一定还要让她的家人同意,咱们先去看望一下,当着她父母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不要给娃娃有后遗症。”

“老秦,我急得不得了,怎么问呢?”

“急了吃不了热豆腐,等几天慢慢商量吧。”秦教授接着说,“白灵是个重情义的女孩。”

“行,走,咱们到公园里转转。”秦夫人亲热地说。

“这确实是稀奇了,咱们好久没一起逛公园了。”

走出家属院,径直向公园一路走来。沿途柳枝弄绿柔如秀女的头发,牵动人的眼睛,绿叶上露珠清脆欲滴,鲜花招人,去公园的人很多,有的走着,有的慢跑,有的脚下带球,有的手牵小狗。走进公园,有打太极的,有练剑的,有耍棍的,有跳舞的,有站桩功的,安静之处还有读书的,有谈朋友的。人工湖面澄澈如洗,鸭妈妈带着子女轻轻游弋,围绕人工湖, 有花白老人相依相伴伸腰挪步,有健壮青年虎步龙游激情说笑,还有老大妈三五成群,选择空地在草原歌曲中舞着人生的闲适。秦夫人发现公园原来这么风光,这么生机。

“按年龄咱们应该归哪一组?”她笑着对秦教授说。

“是啊,加入老人组嘛头发显黑,加入中年组嘛年龄又大。”

“咱们转一圈看看风景。”

“做生活的旁观者也是一种境界。”秦教授回答。

他们慢慢走着,慢慢看着,感觉平时有点土气的公园今天如此怡人。秦教授难得有时间逛公园,秦夫人难得好心情陪丈夫,对这一对大学教授夫妇来说,这是真的。转了一个多小时,微微有汗,眼前更亮,带着夏日早晨的气息和一身活力,两人往回走。

“家和让人精神,大度让人自省。”秦夫人想。

回到家,秦教授陪夫人侍弄花草,早阳把半个房子照得温暖、祥和。然后,他仔细研究学生赵厅长给的引洮资料,夫人在另一间房里看她喜欢的油画。

平凡而有趣的半日快要过去,秦夫人走进厨房做午饭,很细心,很投入,像年轻的时候为儿子为丈夫服务一样,说实话,这两年心情不好,她做饭就是应付,好在丈夫不挑食,吃啥都香。

秦教授听到厨房里的声音,放下资料,来给夫人帮忙。“老秦,你能好好吃就是帮大忙,先忙你的吧。”

秦夫人做了她上手的炒豆腐、回锅肉、炖鱼汤,主食是花卷,两个人吃不多,有两菜一汤足够。

“老秦,忙完没?”她哼着民歌,叫丈夫吃饭。她很喜欢民歌,喜欢边干活,边唱歌,歌声回荡在屋子里,回荡在夏日的暖风里,回荡在秦教授的心坎里。

“多吃点,做穿山甲瘦了,多补补。”她主动给丈夫夹菜。久违的温馨回归了,秦教授分明感受到了夫人的关心。

“好的,养肥了有力量当穿山甲。”

“老秦,给你说好了,快退休的人了,悠着点,不准你到一线去了,你出了事,我咋办?儿子咋办?”

“还有白灵咋办?”秦教授笑着说。

“对了,今天怎么没接到她的电话?”

“啥时做好的,叫她过来一块吃。”

“很好,不把你的宝贝学生叫一下吗?给白灵创造条件呀。”

“男的要主动,我不是把你硬追来了吗?”

“瞎说,你那时害羞得像花儿一样红。”

“我是秦刚,没那么没风度吧?”

“你说呢?”

“哈哈,咱们那时保守,现在时代变了,白灵不是你。”

吃完饭,秦教授主动要洗碗。“算了吧,你能洗净?还是我来吧。”

“我保证完成任务。”

“算了,我洗,我心情好了,干活是一种休息。”

“有劳夫人,啥时我请你大餐。”秦教授顽皮地敬了礼往厨房外走。

“光不能请我一个。”

“还有咱们的干女儿。”

“还有一个。”

晚上,白灵还没有打电话,秦夫人有点着急,买了食品和丈夫一块到报社去看她。白灵采访还没回来,两个人在门房耐心等着。天黑了,白灵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来了。

“秦叔叔,阿姨!”白灵先看到了。

“灵灵,累着没?”

“干爸、干妈,我早习惯了。”

一股暖流遍布秦夫人全身,她上去搂住白灵,“干女儿,你真好,想死我了。”

白灵把秦教授夫妇让进宿舍,要倒茶,被秦夫人挡住了。秦教授试试白灵的床看看铺的薄厚,起身说:“给灵灵再做一条褥子吧。走,外面吃大餐。”

三人趁着月色,向酒店走去。白灵知道秦叔叔和阿姨晚上吃得少,要了面食,秦叔叔想要几个菜被白灵拦住了。吃完饭又回到白灵宿舍。

“灵灵,你秦叔叔对你有话说。”秦夫人说完去上卫生间。

“白灵啊,我和你好好谈谈吧。”

“请说。”

“我和你阿姨很赞赏你,但做干女儿的确要你心里真正同意,我们不强迫,昨天有点突然,你好好想想,不急于回答。不同意没啥,不影响咱们的关系,一切在于缘分。你想好了再通知,好吗?”

“很好,我现在……”

“不要太急,想好再定夺。”

“我也是这么想的,灵灵。”秦夫人进来了。

白灵送出秦叔叔和阿姨时,泪光盈盈,只是晚上没人看见……

三十九

“喂,东平,你干啥呢?”

“我查资料,做作业。”

“中午陪我看看你老师行吗?”

“好啊。”

“校门口那棵老柳树下见。”

白灵等了林东平,一起看老师。

“教师节好,师母!”秦夫人开门时林东平说。

“谢谢两位,快进来。”

“我老师呢?”

“有事出去,还没回来,一会就来。”

一会儿秦教授来了,“我说今天一连呵声打喷嚏,原来你俩来看我,欢迎!”

“老师,节日愉快!”

“干爸,节日愉快!”

“同乐!”

“我给您二老买了一套衣服,别嫌啊。”

“太让你破费了。”

“今天是您的节日,还是我的节日。”

“你的?”

“嗯。”

“你是记者,哪有教师节?”

“是我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您猜猜吧。”

“我和你阿姨猜。”

“灵灵说今天也是她的节日,啥节日,老伴?”

“我猜到了,老秦智商咋变低了?”

“啊?”

“今天是我正式拜干爸干妈的日子,以后不叫叔叔阿姨了,有林东平作证。”

“灵灵!”秦教授拥抱白灵。

“干爸,干妈!”

“女儿!”

三个人相拥,林东平安下快门。

“灵灵,这事先要你阿达阿妈同意呀。”秦教授说。

“我问了阿达阿妈和弟弟妹妹,他们都同意。”

“但必须由我们拜访你们家人后决定,可以吗,灵灵?”秦夫人说。

“老师,师母,假期咱们跟白灵回去一趟,怎么样?”

“好得很,东平。”

“老师,今天让白灵亲自做一顿饭吧?”

“我想咱们下馆子吧?”

“还是家里吃温馨,今天由我掌厨,干妈指导。”

秦夫人好像回到了青年时代,像黄鹂一样在屋里唱歌、欢笑、出进,脸上荡着激情,宛若春水泛起涟漪,一波一波流向远方。

白灵长时没做过饭,手有点生,秦夫人给她打下手,帮她整菜、和面,她负责擀面、炒菜,炒的菜不如干妈的,擀的面有力道,吃起来很柔很香。四人热热闹闹、亲亲热热吃了干拌面,林东平帮白灵洗完锅,让秦教授夫妇午休。

走在路上,白灵不自觉挽住林东平的手,林东平第一次接触女性的手,一种细腻酥软的感觉传遍全身,脸色变红。挽着手走路,他起初不习惯,但走了几步慢慢适应了,心跳也平和了。白灵也是第一次握紧男孩的手,感觉有力、温热,她有点害羞,尤其遇到路人时,但生性活泼的她,比林东平要大胆,她握住手,仿佛握住生命的航向,大步跟着林东平。

“今天教师节,我把你们研究生和你们的老师采访一下怎么样?”

“还是改日吧。”

“我偏要采访。”

白灵一直跟到林东平宿舍里,她采访是假,陪林东平才是真。宿舍里,她和林东平的舍友打招呼。舍友说了几句,要回避,被他俩拦住了。

年青人交流的号码就是年轻,几个年青人说笑了一个中午,白灵去上班。她走后,舍友说:“林同学艳福不浅,有了美女相陪,爱情和事业要双丰收了。”

“哪里?才认识。”

舍友都一个“咦——”

“干啥的?”

“保密。”

“大男儿,还害羞,真不是道理。”

玩笑着,四个一块去上课。

“爸爸、妈妈,教师节快乐!”

“儿子,想死爸爸了。”刚吃完晚饭,接上儿子的电话。

“儿子,想瓜妈妈了。”秦夫人抢去手机。

“儿子,找上对象没?”

“妈妈,我博士毕业了再考虑。”

“哎呀,早一点,我们想抱孙子早了,着急得不得了。”

“哈哈,妈妈不要急吧,我肯定能给你找个漂亮的儿媳妇领回家。”

“快三十了,儿子。人有几个三十?”

“妈妈,我爸娶您不是三十了吗?”

“你不能学你爸啊。”

“妈妈,好妈妈,不要急,我明年工作定下来一定成家。”

“妈妈,让我爸说几句。”

“儿子,有啥喜事?”

“爸爸,我到国内发展好,还是继续上博士后?”

“怎么对你学业有利就怎么选择,但不能忘了培养你的祖国。”

“爸爸,您说得很对,我学业结束了回国。”

“带上个洋媳妇也行。”

“妈妈呀,您又说了。爸爸,您身体好吗?要定期做体检,不可忽视。”

“老爸身体底子好得很,你不要担心,个人问题也要考虑,遇上合得来的坚决不要放过机会。”

“一定,爸爸。”

“成博士了,找对象不要眼太高,只要人好,本科生完全可以找的。”

“是,爸爸,但至少找个研究生更好吧?”

“女的学业高了,不会处理家务。”

“爸爸,您怎么传统呢?”

“儿子,光不要哄我们高兴啊。”秦教授接着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让你妈给你说吧。”

“妈妈,啥好事?”

“你爸卖关子,老头子啥喜事?”

“中午来了谁呀?”

“哦,你外边打拼,我们有点寂寞,想收个干女儿,怎么样,儿子?你同意吗?”

“好事情,但人品一定要不错,妈妈。”

“你应该有印象,就是你爸他们资助的白灵。”

“哦,白灵灵气得像名字,我接受这个妹妹,有她在近旁照顾爸爸妈妈,我可以在外面甩开膀子大干事业了。”

“傻儿子,过生活要紧,快找个好媳妇。”

“遵命,妈妈。”

“妈妈,我要上学了。”

“爸爸、妈妈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再见,儿子!”

四十

极端天气,特大台风不断从太平洋向北向西移动,向中国大陆逼近,北方出现百年不遇的大旱,南方却是百年不遇的大雨。

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全部,江苏部分地区,河南大部分地区,暴雨持续两周,湖泊大江水势上涨迅速,部分地段出现险情。

据中央气象台预报,最近一周雨云还将在长江中下游地区摆动,部分地区会出现大暴雨、特大暴雨,将给防洪抢险带来严峻挑战。为了保证人民生命财产不受损失,中央特别关注暴雨动态,各地调集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前往受灾地区,支援抗洪救灾。

洪闹气氛异常紧张,抽调西安武警支队几百人驰援湖北一线,陕西报社派出随行记者参与报道,白灵积极报了名。报社领导组织报社记者开了短会,让出征记者告别家人并准备雨具等随身轻便物品,第三天出发。

白灵单身,准备东西简单,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上午先去告别秦教授。

“秦叔叔,我要随军采访,您照顾好自己。”白灵见秦教授办公室有人,就没叫干爸。

“灵灵,千万注意安全。”

“我一定会保证自己安全,放心吧。”

“我走了。”

秦教授不忍,一直送出门。

“给我干妈说吗?”白灵悄悄问。

“先不要说了,她心小,爱操心。”

白灵买了秦夫人爱吃的几样水果去看她,去时秦夫人刚从公园转了一圈回来。

“干妈,早上好!”

“灵灵,你今天怎么有空?”

“路过,顺便就进来了。”

手拉手说了几句话,白灵起身辞别。女人敏感,但秦夫人这次没感应到白灵要出远门的一丝信息。

白灵在路上给同事打电话问事情再有没有变化,同事说没有。

“该告别小坏蛋了。”白灵想着,不由偷偷笑了。慢悠悠走到那棵柳树下,才电话约林东平。

“东平,忙吗?出来一下,老地方。”

“老地方?哪儿?”

“出校门,就知道了。”

林东平合上书本,出了校门,看见白灵在柳树下等着他。

“你怎么没上班?”

“你猜。”白灵给他一束柳枝。

“要出门?”林东平意会。

“嗯。”

“啥时?”

“明天。”

“哪里?”

“一会儿告诉你。”

“中午给你送行。”

“好啊。”

两个相伴而行,到长亭饭馆。要了一大一中面食、小菜,一人加一颗鸡蛋。林东平想要一盘牛肉,被白灵挡住了。吃了午饭,两人到公园去转,秋天的正午,太阳还毒,鸭子在树荫下正打着盹,公园里静悄悄的,他俩坐在长凳子上说着话。

“白灵,准备好没?今晚就出发。”报社带队的领导突然打来电话。

“好的。”

“这么急?”林东平问。

“情况紧急,支援湖北。”

“北方缺死水,南方闹水灾,老天太不公。”

“原来你也关注南方暴雨?”

“水利工程人,啥时不关注天气?”

“也是,专业习惯。”

“自从那天老师遇险,我更留意天气,每天几次收听天气预报已经是一种需要。”

“我到一线去,你担心吗?”

“没有我当保镖,你想能不担心吗?”

“你对我有啥感觉,东平?”

“你是我的影子。”

“天阴呢?”

“在身边,在这里。”林东平指心口。

“能保持多久?”

“你猜猜。”

“我猜不准,不敢猜。”

“放心猜,灵灵。”

“我不好说的。”

“大记者,也有害羞的时候?”

“哪个女娃娃不害羞?”

“一辈子,你放心去,安全第一。”

“能不能抱抱我?”白灵兴奋了。

林东平轻轻搂过白灵,像搂住一个小鸽子。像两座青山对视千年,突然相拥,持久、有力。两个人不说话,默默感受初恋的心跳,两颗年轻的心跳。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再坐一会,让我仔细看看你。”

白灵脸色红润,犹如春花,很健康,林东平发现自己忘情了,深爱她了。

“吻我一下吧。”

林东平轻轻把嘴唇贴上白灵的嘴唇,湿润、细腻,有弹性。他刚松开,白灵回吻,嘴唇与嘴唇握手,脸与脸相拥,再舍不得离开。

白灵闭着眼睛,微微张开口。两只舌头不知啥时不由人地相拥,柔软、细绵;两支火苗缠在一起,探寻、吮吸。一股股华池之水纳入五脏六腑,柔情渗进三万八千个毛孔……

初恋的味道,青春的味道,纯洁的味道……

一声鸟鸣,让白灵先走出梦境。

“东平,我一辈子不会忘掉这个正午,这座公园。”

“一定照顾好自己。”

“这一吻,是最好的送别,给我力量,万一回不来,我生命没有遗憾。”

林东平听到这话,心里万般滋味,甜蜜而又苦涩;他把白灵送出公园,送上去报社的路,一直送到转折处。白灵带着笑挥一挥手坚决地走了,她将要上演一出艰苦的人生大剧。

林东平很不舍,但不再追赶,他知道记者的天职,知道白灵这次工作的特殊,也知道这次工作的危险,但他没有劝白灵别去,因为这不符合他和她的性格,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承担责任的,国家有难,年青人不冲在前头,这是何道理?

白灵的身影看不见了,林东平在那儿还站了好久。他回去的时候,心里着实空落,比送走林西平更厉害。他提出晚上送送白灵,白灵没答应,他想想也对,他和白灵的路刚开始,还不能公开;他不送,白灵可以轻松地走出去。说归说,他心里惦念着白灵,为她的前路有点担心,在白灵他们起飞的时间,不停地看着天上,只看到一线流云。

秦教授回家后,也牵挂着白灵,在同一时间站在窗口看着天上,同样什么也没看到。

“老秦,灵灵今天上午来看我,但没坐一阵子就匆忙走了,我一想似乎不太对。”

“有啥不对?她是工作路过还能呆半天?”秦教授搪塞夫人。

白灵上前线了,林东平急切关注着南方水灾的变化,不爱看电视的秦教授也盯着新闻报道。

这场水灾,牵动了秦教授和林东平的心,也牵动了万千人家的心……

四十一

飞机出陕西时,西安还是晴朗的,到河南上空,乌云不时出现在飞机下面,到湖北地界时黑云涌动,飞机好像大海上摸索前行的轮船,前面是惊涛巨浪,机长富有经验,沉着操控,飞机剧烈摆动,落地成功,滑翔一段,平稳停下,官兵一片欢呼,白灵敏捷地抢下镜头,发给林东平,林东平看着照片眼中有泪,他仔细观看,就是看不到白灵,他想着镜头外的白灵的样子:青春、快乐而富有活力。

坐车出了机场,大巴在积满水和泥的街道上慢慢向前,窗外雨还一个劲地下着,雨点不时打在车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街上有一段没灯,白灵通过车灯推测,水已经漫进住户,看来灾情比报道的实际严重。

安排随行记者到临时住地后,车又带着官兵向受灾前线一路开去。报社的工作人员冒雨搬运行李,搬运完匆匆吃了点东西,仔细检查设备,检查完后,带队领导叫大家赶快休息,保持体力,好明天一早奔赴一线。

风刮高压电线的声音,雨敲打彩钢房的声音,在夜里更加清晰,雨还没有减弱的意思。记者们囫囵睡下,白灵听着雨声朦朦胧胧进入梦境。

五点半被叫醒,匆忙洗漱、吃饭、出发。一出门,真吓人,天空是灰暗的,地上是灰暗的,天像无边的大坝扯破一角,把源源不断的水送向人间,抬头是水,低头是水,到处是水,水向四面八方的低洼地流着,人在其中迷迷糊糊不辩道路。临时住地就像湖中的一叶扁舟,仿佛随波摇摆;又像围困的小洲,俯视四面水波。

记者人人一身红色雨衣,一双黑色长把雨鞋,再配一把蓝色大伞。因为道路几乎被冲毁,车再不能前行,他们带着照相机等轻便装备,在向导的带领下,一个跟一个蹚水前行。风雨中行进,十分费力,一阵风来,雨陡然加大力度,人几乎要被打倒。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到大坝报道子弟兵的抗洪抢险工作。路上一个多小时与风雨的对抗,白灵他们的衣服进了水,贴在肉上冰凉冰凉的,好在他们都是经过挑选的年青人,有体力有耐力。干记者这一行,体力是必须具备的,白灵来自山里,有坚实的吃苦功底,对环境适应很快,她性格活泼,热情地说热情地笑,强烈地感染着小分队。

他们来到大坝时,子弟兵经过连夜作战,不停地装沙袋、转沙袋,堵住了几道决口,刚刚排除险情就地休整,他们浑身的衣服抹着泥巴,脸上是手擦汗留下的痕迹,他们有的蹲在泥泞的地上吃着干粮,有的喝着饮料,有的躺着呼呼睡去……

白灵看着这些同龄人,看着这些弟弟们,脑海里响起《为了谁》的旋律,眼里冒出泪花。当记者们来到时,一声哨子,子弟兵忽地站起来,列队向记者行礼,拍手欢迎。军纪如此严明,动作如此敏捷,记者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回到住地,白灵脚上起泡很疼,人也感到腰困,草草吃点东西向秦教授和林东平分别报了平安。

大暴雨,无情地抽打着江南大地,大地在洪流里震颤。白灵和两位队员,跟从子弟兵驾着冲锋舟转移住在低洼地方的群众,他们四处搜救,转移二十多人到安全的地方,她是和子弟兵在冲锋舟上吃的饼干,喝的凉水。

白灵他们回到住地时,天黑了,浑身汗臭,没法洗澡,难受,还得忍着。第二天还是排查有无遇险人员,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喊话,群众都安全无恙,白灵他们天黑前回到住地。第三天雨势稳定,子弟兵坚守在大堤上。带队领导让队员们休息半天,可以进城洗漱、购物。白灵和伙伴前往城里,浴池大多由于水路受阻停业,只有两家,人多排不上队,超市里空空如也,白灵他们空手回来。

“白灵,还好吗?身体能受了吗?”

“东平,还行,就是几天没洗澡,难闻得很了。”

“自己能烧水吗?烧水擦一擦吧。”

白灵想办法弄了个铁盆子,好容易找来木柴烧起水来,这个她小时候常干。带队领导以为着火了,跑来看。

“好办法。”领导夸奖。大家轮流,烧水,擦去臭汗,舒服多了。

下午,天要晴就是没晴,第二天突然黑云滚滚,像妖魔一样笼罩大地,特大暴雨开始了。大街小巷变成河流,黑浪滚滚,到处是水的喧嚣声,一楼二楼冲进污水,掀翻的小车像火柴盒一样被卷走,跌入悬崖,跌入江河。

连续几天来,白灵他们要么和子弟兵修补大坝,要么救援百姓,哪里有险情,哪里有他们的身影。白灵白天忙得顾不上打电话,晚上和林东平就聊几句,她只能给秦教授发信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又不能说清自己在哪里,怕干妈知道了操心。

子弟兵和志愿者驾着冲锋舟一个小区一个小区的搜救群众,白灵协助救援人员,用绳子、梯子等接送群众,子弟兵背着老人小孩蹚过齐腰的深水……

十多天连续征战,体力透支,一名战士睡倒再没起来;为救落水妇女,一名志愿者被激流卷走。到处是感动,到处是温情,白灵为之哭泣,为之痛苦,她真正体验了什么是灾魔无情,人有大爱。

“地震可怕,火灾可怕,洪水也很可怕,人在自然面前的确渺小,正因为渺小,才更要上下团结,一致抗灾,这是人类的伟大。”白灵在日记里写到。

持续大暴雨,考验人的意志。白灵和同事,天天深入小区、单位采访,了解百姓的生活、情绪、诉求,积极解说、引导,传递着正能量,也曝光哄抬物价哄抢商品等丑恶行为,暴露人性的不足。

有三天,白灵突然和林东平没联系了,林东平很紧张,心里只往坏处想,操心得几个晚上没睡意。想去找秦教授,怕老师和师母悲伤,又不敢去,只得把一切独自扛着。

秦教授也是,连续没收到白灵的信息,很焦心,吃饭不香,睡觉做噩梦,白天持久站在窗口发呆,人明显消瘦了。

“老秦,这几天没啥事吗?”

“没有。”

“那你怎么脸色不对劲,爱在窗口发呆?”

“夫人,是工作不太顺利,我收的研究生学得不够卖力。”

“林东平不会吧?”

“林东平很棒。”

秦教授突然记起应该问问林东平。“东平,白灵最近和你联系过吗?”秦教授下午见了林东平问。林东平正迟疑,不知怎么说。

“怕三天没联系了吧?”

“是的,老师。”

“这白灵咋了?你师母反复过问。”

秦教授说完就走了,看到老师明显憔悴了,林东平心如刀割,但必须扛着。

四十二

儿子电话再次催秦教授夫妇做一次肠镜,这个年龄实在应该检查肛肠,不能忽视的。秦教授夫妇到西安唐都医院去检查,第一天取了清肠的泻药,大夫告诉两人半夜三点喝药,到检查时就能排空肠道。喝药一个小时候,不停地上厕所,到早晨七点半差不多排空了,九点做肠镜,秦夫人和秦教授分开同时做,秦夫人做完出来时,秦教授还在做,很难受,恶心极了,等做完了,大夫叫他把提取的东西交给生化室做化验,生化室预约三天后取结果。

秦教授到时去看结果,大夫留住他一定住院,不敢马虎。他诧异,以为夫人身体不好,根本没想自己身体有问题。院长是秦教授的熟人,给他说是肠癌早期,发现早,不要有思想负担。院长说自己完全可以做手术,但为了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想请北京和上海的一流专家联合做,就是要多出几万手术费。秦夫人一口答应,让院长请专家协助,她告诉院长对丈夫的病一定保密,以免同事来看望影响他休息。

为了不影响儿子的论文答辩,秦教授夫妇决定暂时向儿子隐瞒病情。秦教授住院了,林东平和同学轮流陪护,先做其它常规检查,等结果出来了专家会诊最终确定治疗方案。

各项检查结果符合手术条件,确定第三天手术。林东平很着急,一周没有白灵的消息了,一面又要操心老师的身体,感觉肩上有千斤担子。

秦教授对自身前途难料,还牵挂异国他乡的儿子和失联的白灵,心里负担空前。秦夫人十几天没接到白灵的电话,窦生疑虑,儿子不在身边一点帮不上忙,实为丈夫忧心,心情很幽暗。

这三个人虽然内心翻江倒海阴云弥漫,但表面一如平时,有说有笑,把什么都装在各自心里,怕给对方造成更大负担。生活煎熬着三人,三人被埋在忧思里。

生活就是这样,看起来碧蓝万里,突然会大风大雨,考验人的耐力,磨砺人的意志。思虑归思虑,三人积极配合着医生,手术前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二天早上刚吃过早饭,三人面对一位走进病房的女孩呆住了。她手捧鲜花,形容消瘦,脸色惨白,眼睛格外大。

“白灵!”秦夫人心疼地一把搂住她。

“干爸,干妈,我来迟了。”白灵眼角挂上珍珠。

“啥时回来的,灵灵?”

“干爸,早上的飞机,来了两个小时。”

“你怎么知道的?”林东平问。

“我先到家里,没人;找到办公室,没人;再找到研究生宿舍……”

“灵灵费心了,难为你了。”秦夫人说。

“赶快回家休息吧!”秦夫人给家里的钥匙。

“不,我不困,我要陪干爸。”

“听话,灵灵,回去睡一会。”秦夫人温柔地劝白灵。

“东平,送灵灵回去吧。”

“干爸,让我再坐一会儿,回去,我也睡不着的。”

“那坐着说话,说说你最近的经历。”秦教授说。白灵慢慢给大家说下去:

雨下得没天没地,临时住地周围黑水滚滚,半夜一两点,大家睡得迷迷糊糊,值班人员突然吹响哨子,尖厉的哨子声惊醒大家。浪涛正撞击住地下面的台阶,房子随时有崩塌的危险,记者们忙乱收拾设备,子弟兵派来冲锋舟,大家急忙往舟上搬东西,一批批往外撤离。

两个小时的奋战,白灵和队友坐上最后一艘舟,由于水大、天黑、东西重,冲锋舟转弯时一个倾斜,白灵掉进水里,口里抢进脏水……

等她醒过来时,她在临时医院,同事焦急地看着她。她后来知道一个会游泳的子弟兵跳水救起自己。在医院休整几天,白灵恢复体力,继续工作,为感谢救命之恩,她找寻那个救了她的同龄人,但部队已开向别处。自己落了水,手机没了,电话号码没了,没办法联系了。

暴雨终于过去,人类的抗争迎来蓝天与太阳。洪水慢慢退去,军民一起清理淤泥,开始重建家园。考虑到身体状况,白灵在第一批撤回来的人员里,其他同事还留守,做着最后的报道……

三人听完叙述,不禁潸然泪下,心中最疼的是林东平,哭得最厉害的是秦夫人,她才知道白灵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生死考验,之前她一点不知道。

下午同学来换林东平,林东平把白灵送回报社。白灵回来了,秦教授心里一颗石头落地,心情舒畅。第二天早上八点,秦教授微笑着被推进手术室,送行的是夫人、白灵、他的研究生、他的同事们。同事们怎么知道的,谁人不知道……

麻醉专家给秦教授施了全麻,麻醉时间到了,唐都医院院长和北京协和的专家、上海肿瘤医院的专家组成的精英团队,为这位常年奔波一线的国家顶级水利工程专家开始了手术。

时间一秒一秒滴在秦夫人和外面守候的人的心上。三个小时后,护理医生把挂着药瓶还在沉睡中的秦教授推出手术室,推向重症监护室,大家跟过去,等在外面。

五天后,秦教授被转到普通病房,只需两人看护,白灵和秦夫人一组,林东平和同学一组,同事们分成几组,大家组成看护接力,呵护着这位国宝级人物……

秦教授的儿子论文答辩完,心里着慌,很不踏实,急急赶飞机回国,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到咸阳机场,再打车直奔家门。家里没人,打电话问秦夫人,又急忙赶到医院。

“爸,我回来了……”秦川哽咽。

“回国就好,儿子。”秦教授气色不错。

“妈妈,我爸手术怎么没通知我啊?”

秦夫人没回答,看着儿子只是微笑,笑成一朵芙蓉花,温暖了病房……

四十三

秦教授恢复较好,再过一周能慢慢吃几口流食,他让秦川请同事吃饭表示谢意,但同事都说心意有了等他能上班了再一块庆贺,让他放宽心养身体,秦夫人、秦川、白灵、林东平四个轮流看护人手完全够了。学校领导来了几次,劝秦教授不要着急,安心养病。

两周后刀口逐渐长平,拆了线,留观了两天,打点滴的药换成口服的,背了一包药出院了。伺候病人很吃力,回到家,秦夫人困极了,好像自己也害了一场病,大睡了三天,身体才感觉是自己的。秦教授出院后,秦川、白灵、林东平三人松了一口气,趁机好好恢复一下体力。

秦夫人、白灵仔细给秦教授做容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饭食,每天像喂养小孩一样细心,秦教授一个月后能慢慢在客厅里走动了,稍弯一下腰刀口感不到疼,秦教授情绪很好,微笑着和大家说几句。

秦川看到爸爸好起来,心里稍微踏实,他的假到了。

“大哥,你放心回去吧,有我呢。”林东平说。

“大哥,你不要操心,有我帮干妈做饭。”

“真感谢你俩,我虽然是独生子女,但收获了姊妹深情。”

说真的,一切是缘分,林东平、白灵和秦教授夫妇亲如一家人。

“哥,找个嫂子吧。”白灵说。

“行,妹子,我马上毕业了。”

“哥,还想再深造吗?”林东平问。

秦川看着爸爸没说话,“儿子,博士后想上就上,但一定先结婚吧。”

“对,你爸说得很在理。”

“爸,我想上完博士后再回国。”

“可以,继续上学也不影响成家的。”

“好的爸爸,我今年一定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这样,你爸会好得更快,他还要主持你的婚礼呢。”

“我乐意,亲爱的妈妈。”

林东平白灵回去了,一家人又说着话。“爸爸、妈妈,我看白灵是个好妹子,林东平也是个好男孩。”

“我原计划当面和白灵父母商量的,但一时办不成了。”

“爸爸,不要急,可以把白灵父母接到西安。”

“不知道愿不愿来。”

“妈妈,咱们试一下。”

第二天一早,秦川和白灵单独见面。“好妹子,我们想把叔叔阿姨请到西安来玩一玩,你看行吗?”

“放假了我领来。”

“过几天,电话问一下叔叔阿姨来不。”

“好,哥。”

“期盼尽快收你为妹子。”

“谢谢哥!”

下午,白灵来看秦教授。“灵灵,秦川想走前和你阿达阿妈见个面,你问一下来吗?”

“好的,我回去就问,家里刚接上电话了。”

“阿达,身体好吗?”白灵晚上打电话。

“好着呢,你弟弟也乖了。”

“那好高兴哦。”

“我阿妈呢?让我和她说几句。”

“阿妈,你好吗?好想你哦,我想带你到西安看看,来吗?”

“你问你阿达放我不?”

“和我阿达一块来。”

“你问你阿达来不。”

“阿达,我想带你和我阿妈来西安看一下,能来吗?”

“太远了,来不了。”

“有车呢,不要怕哦。”

“农活还没完,走不开哦。”

“那农活完了一定来哦。”

“没出过门,不敢走哦。”

“我让白娟他们把你和我阿妈送上火车,我车站接吧。”

“到时看。”

“阿达,一定来,不能变卦哦。”

“那就一定来。”

“阿达真好!”白灵咯咯咯地笑了,她知道阿达答应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干爸,我刚问了我阿达,家里农活没完暂时走不开。”

“哦,我把这个忘了,是我粗心。”秦教授接电话。

“他答应活干完了来。”

“那很好。”

“就是我哥要走,等不住了。”

“不要紧,说不定他又可以回来。”

“干爸晚安!”白灵知道秦教授不宜多说话,就挂了电话。

秦川要请白灵、林东平吃饭,两人说外面吃没意思,不如家里做,大家一块吃香,他认真想了想也是,感谢两人如亲人一样照顾父亲。

“家事交给你俩了,好妹妹,好兄弟!”

“哥,甘心去完成你的学业吧。”两人说。

秦川通过父母的口和自己的眼,认为林东平、白灵确实心地善良,人品不错,很赞赏两位的为人,有他俩帮助妈妈照顾爸爸,他很放心,踏踏实实地飞往国外去了。

林东平、白灵一有空就过来看望秦教授,帮秦夫人干着买菜做饭、擦地洗衣等家务,陪秦教授说说话、下下棋,尽量给秦教授夫妇创造宽松的生活环境。

十月下旬,赵厅长和后贵生得知秦教授做了手术,专程来看望。

“老师、师母,学生来迟了,真抱歉!”

“你们忙于引洮事务,实在添麻烦了。”秦教授说。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老师曾教导我们要知恩报恩的,我们看您确实迟了。”

“谈谈工程新情况。”

“过几天复查最后一段线,最快明年可以动工。”

“我身体不允许了,让林东平和同学来实习几天,让他们增长一点见识。”

“老师,好极了,我们人员紧张,他们几个正好可以帮大忙的。”

“你们老师就是偏爱学生。”秦夫人笑到。

“师母,老师不是偏爱学生,是偏爱引洮大事,是偏爱干旱地区的百姓。”后贵生说。

“贵生,就是顽皮嘛。”秦教授大笑。

“师弟风趣,同事都喜欢他。”

“东平,你们过来一趟。”

接到电话,林东平和同学来了。“赵厅长来了?”林东平和赵厅长握手。

“贵生好吗?”林东平用力捏后贵生的手,他感觉到后贵生的粗手很有力了。赵厅长一一认识了秦教授新带的研究生。

“东平,领你师哥上馆子,家里小,不方便。”

“东平,饭我请,过几天要劳驾你们几个。”

“赵厅长,我尽地主之谊。”

“东平,还是我来,我挣了几个月的工资了。”

“你的那点小钱怎么够请客?还是厅长我来吧!”

饭桌上,赵厅长与林东平几个相约十一月初在引洮线路上见。

四十四

十月三十,赵厅长电话通知林东平他们几个十一月三号早上九点到云阳县火车站下车,白灵想随行采访,但想到照顾秦教授是大事,就再没向林东平说出口。

“注意安全!保重!”白灵拥别恋人。

“我们几个小伙子在一起,担心啥?回去吧。”林东平和同学走了。

到云阳县火车站下车时,赵厅长派出的车正好到了云阳。林东平带大家吃了云阳饸饹面向目的地野猪坡出发。

车由云阳县西边拐入渭源县,渭源县西边几十里连绵的山岭过去就是野猪坡。路程不远,但山大沟深,路在山上盘来盘去在沟里绕来绕去很不好走,司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接近中午的时候车向临时住地奔跑,后面扬起阵阵灰尘,林东平看见一个高个子头戴红色安全帽一手叉腰潇洒地站在门前看着他们,刚下车,他向林东平笑着走来。

“西平,没想到是你!”兄弟拥抱,大笑。

“你怎么来了?”

“我和导师。”

“老师咋没来?”

“身体最近不好。”

“怎么了?”

“做了手术。”

“啥病?”

“肠癌初期。”

“啊?”

“恢复不错,回去时一块看看。”

“好的,哥。”

“欢迎四位!”赵厅长迎上来。

赵厅长做了简短地介绍,专家有北京来的,有广州来的,有四川来的,还有江苏和甘肃来的,他们是国家水利部和甘肃省委省政府联合邀请的。野猪坡到渭源县的这一段原始森林覆盖,暗洞密布,暗河奔流,地质复杂,夏天时而天晴,时而冰雹,很难深入。林东平从专家的交流中知道,这里雨季结束施工是最理想的,冬天远比雨季施工安全,效率要高。

趁中午阳光好,勘察人员马不停蹄分几路深入野猪坡。山下树叶正红得好看,而野猪坡除松柏青青外,其它树上早已没有一片叶子。林东平跟大家一路查看标记,一边详细记录,因为运用卫星定位系统,精度很高。

“看,有野猪!”谁喊了一声。对面山沟里,野猪一头跟一头懒洋洋地向丛林深处走去,领头的是毛色灰暗的大母猪,断后的是膘肥的大公猪,半大的猪崽子走在中间。野猪牙齿很厉害,能把铁锹咬穿,它们皮牢肉厚,着急了从崖上滚下去,起来遥遥身子无事一样就跑了。走了又一段,看见高高的树上有两只狗熊晒太阳,夏天还有大蛇出入,人少了,谁敢深入这原始森林!

核查了十里,趁阳光还好收设备,回去时太阳落山了。第二天山势陡峭,海拔三千多米,山顶积雪皑皑,山坡冷风萧萧,大家在半山腰忙碌展开设备投入工作,下午四点多,山下阳光明媚,山上却黑云密布,下起鹅毛大雪,等收设备时大雪掩埋了群山、树林、道路,大家脸冻得通红,折了树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来,到山下时却风定天晴,大家领教了初冬野猪坡的神秘、多变。

休息一天,野猪坡雪停了。第二天,集中拿下最后一段——河沟交叉山形多变的十里,到了渭源县的地界。渭源县,最后三十里,是秦岭和黄土高原的交汇地带,山势趋缓,丘陵遍布,坡度明显变小,气候稳定,山坳时见黄叶,大家就像在油画里游走,带着欣赏的精神工作,两天的活不重不累。

在城里千树万木黄叶飘飞的初冬,引洮工程线路复核宣告成功,专家对野猪坡迂回的一段进行了取直修正,使工程线路缩短了七八里。

专家们在渭水源头的冬日里欢呼、留影,这是陇中重要的历史时刻,陇中人吃上洮河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甘肃省省委书记亲自打电话感谢专家,祝贺引洮线路核查成功,赵厅长代表省水利厅现场对专家表示深情的感谢,诚邀大家在金城一游,林西平的导师王云阔教授急着要去西安看望秦刚教授,和林东平他们当天要到云阳县火车站。赵厅长带领水利厅的工作人员绕道把他们六人送到云阳县火车站后,返回金城,安排广州、四川、江苏的专家住宿、坐飞机回去等事宜。

王云阔教授和五位小伙子天亮时到了西安,急不可待打车直奔秦教授住的小区,敲门时白灵开了门,秦教授夫妇刚洗漱完毕。

“师哥!”

“师弟!”

两位头发花白的同学、教授、顶级专家热情相拥。

“老师,师母。”林西平深情地看着他俩。

秦教授看林西平人更白净,和哥哥林东平一样带着年青人的刚性。秦夫人再次盛赞林家的好后生。

王云阔教授陪师弟住了一宿,秦教授让林西平留下陪他们。秦刚教授拜托师哥把林西平培养成博士,培养成专家。

“西平是块好料,你爱我也爱,我会为他找更合适的博导。”

“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到北京来看你们的。”

“欢迎,师弟!我会给你交出一个更别样的弟子。”

“是你的高足。”

“是咱们大家的,是咱们国家的。”

大学一流教授科研任务多,工作忙,投亲访友时间很难挤,王云阔教授要走了,秦刚教授一直把他送下楼,这是他出院以来第一次下楼,花园里的菊花还开得起劲,一股清新的香气向他扑来,生活多好啊,生命多么可贵啊!

秦教授坚持要把师哥送到机场,被师哥挡住了;要送出小区,也被师哥挡住了。“好好休养,我在北京等着你!”

秦教授送别师哥时十分难舍,他们已经多年没见,不知道下次啥时见面。他一直看着林家兄弟俩陪着王云阔教授走出小区,坐车而去。

林东平一直把王云阔教授和弟弟送到机场,看着他俩迈着稳健的脚步走过安检口,他心里充满无限快意……

林东平送走王云阔教授后,又回到秦教授家里,他知道老师惜别师兄心里激动,他来陪陪老师,让他情绪慢慢和缓下来。白灵下午没任务,也过来了,两个一直陪秦教授夫妇到天黑。

星河斗转,三个月过去,秦教授去复查,基本恢复正常,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上班,可以验收几位学生的读书工程了。

四十五

“阿达,家里农活完了吗?你和我阿妈来西安看看吧?”

“大活完了,小活不急。”

“现在买票容易,就让白娟把你和我阿妈送上到西安的车,可以吗?”

“那就来看看乖女儿。”阿达在电话那头笑,白灵在这头笑。

“阿达,你怎么舍得笑了?”

“我不是高兴吗?”

北方的腊月,凛冽的大风在原野上肆意地打滚、嘶鸣,而白灵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她的阿达阿妈第一次出山,而且要到古都长安来,这是阿达阿妈人生的一大飞跃。白灵想和林东平一块去接双亲,但怕阿达阿妈看不惯年青人的行为,就没通知他。她早早地在火车站等着,她想阿达阿妈应该在哪里了,她闭上眼睛都能想得来沿途的车站什么样儿。她很兴奋,很急切,想象着阿达阿妈第一次和她在西安见面的情景。

车晚点了,具体时间不定,白灵想转一会,但不敢离开,怕接不上阿达阿妈,她一面啃着饼子一面耐心地等着列车到来。

一小时过去,车还没来;两小时过去,车还没来。白灵担心阿达阿妈第一次坐车,受不了,她想象着阿达阿妈晕车的情景,她甚至怀疑阿达阿妈错下了车站,那就麻烦大了。她喝着纯净水,没味道;吃着饼子,没味道。她开始害怕起来,万一阿达阿妈走丢了咋办?这样胡思乱想着过去一个多小时,车站广播说阿达阿妈乘坐的特快要到了,她异常兴奋,心突突跳得厉害,站到出站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旅客出站的方向。

一会儿,车进站了,白灵又担心阿达阿妈不下车,她大眼睛紧盯着出站的人群。十几分钟过去,她看到阿达阿妈背着蛇皮袋子,跟着人群往外走,眼睛四处搜索着她。她一阵激动,眼睛似有泪水。

“阿达,阿妈!”白灵挤过人群跑过去。阿达阿妈看着女儿,忘了走路,把后面的人挡住了,她接过阿妈手中的行李,赶快带阿达阿妈往前走。

“阿达阿妈没晕车吗?累了吧?”

“比山上劳动轻松多了。”阿妈开心地笑着。

车站旅客如潮,阿达阿妈大睁眼睛观看。“那咱们不坐车了,转回去,行吗,阿达?”

“就怕你能走动不,我和你阿妈攒劲着呢。”

白灵带着阿达阿妈拐个弯,城墙出现在眼前。“阿达阿妈看看,这就是西安出名的城墙,哪天我带你们上去玩。”

“阿达阿妈,路比咱那里的怎么样?”

“黑黝黝的,又宽又长。”阿达说。

白灵大笑,很开心。“你再看,房子怎么样?”

“高,一头钻在天上。”阿妈说。

“这是高楼,有十几层高。”

“你住几楼?”

“八楼。”

“咋这么多车?大的像房子,小的像蚂蚱。”

白灵明白阿妈说的是公交车和出租车,她咯咯咯地笑着给阿达阿妈介绍车。说说笑笑,三站半路不自觉就走完了。

吃完饭,阿达阿妈不困,白灵就领上看单位附近的夜景。

“晚上怎么样,阿达阿妈?”

阿达孩子一样一个劲儿地看,不说话。

“没想到西安这么好。”阿妈愉快地说。

“西安好玩的地方多得很,咱们慢慢玩。”

“那要多少钱?外面看一下就好得很。”

“行行行,我的好阿达。”白灵开着玩笑。

阿达阿妈躺下就睡着了,从鼾声里听出睡得很香,一路坐车走路到底累了,醒来时太阳已经照到窗上。

“哎呀,睡过头了,没鸡鸣鸟叫起迟了。”阿达说着。

“好不容易缓几天,不上地起迟有啥呢,阿达?”

白灵带阿达阿妈到公园去转,游人很多,有跳舞的、有打球的、有练拳的,湖很大很大,里面是树的影子,高楼的的影子,像照片一样好看。

“西安人才懒得很,早上不干活去?”

“阿妈,他们没地,你让他们干啥活?”

“那他们洋活?”

“城市人要不工作,要不做生意,过得很好。”

“阿达阿妈,中午咱们见个熟人好不好?”

“西安有熟人?”

“见不见啊?”

“熟人咋不见?”

白灵和阿达阿妈回去缓了一会儿,坐车又到一家亲饭馆来。服务员泡了茶,他们喝着,一会儿林东平和秦教授夫妇坐车来了。

“你好,兄弟!”秦教授伸出手。

“你好,秦老师!”

“你好,妹子!”秦教授又伸出手。

“你好,秦老师!”

“叔叔、阿姨好,你俩来了?”

“来了,小伙子你好!”

白灵、林东平招呼大家坐好。秦教授养病以来是第一次外面吃饭,白灵专门要了清淡的汤饭。

吃着饭秦教授说:“来一趟不容易,来了就把西安好好认识一下,好好感受一下。”

秦教授又给林东平安排:“东平抽空好好陪陪,给白灵帮帮忙。”

“好的,老师。”

晚上,白灵阿妈问白灵:“这个小伙子是干啥的?”

“是秦教授的研究生。”

“小伙子很不错。”

“阿妈,他学习好,篮球打得很出名。”

“你们认识?”

“刚认识。”

阿妈看着女儿直笑,惹得白灵楼着阿妈笑。

“你们笑啥哦?”白灵和阿妈继续笑着不回答。

白灵和林东平空闲了就带白灵阿达阿妈出去转,有时白灵陪,有时林东平陪,有时两人一起陪。陪白灵阿达阿妈转了大雁塔、小雁塔、回民街、法门寺、华清池、兵马俑、不夜城、鼓楼、城墙等大大小小的风景点。

“吃食花色这么多,这么便宜,西安人真会吃。”回民街上阿达阿妈惊奇地说。

“晚上城墙上灯火明亮,城墙另外高大,阿达阿妈这辈子看了稀奇。”

“阿达阿妈,如果我弟弟妹妹也来西安上大学,咱们把家干脆搬到西安。”

“瓜娃娃,那多不容易呀!”

“就看他们三个的努力了。”

“阿达阿妈见世面了,回去一定让他们加油。”

看大雁塔音乐喷泉和不夜城时,人熙熙攘攘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阿达问白灵:“西安人晚上睡觉吗?”

“睡,已经习惯了晚睡,大城市的夜生活很丰富的。”

阿达阿妈想不通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一般都市人也想不相通,商业时代的速度快得让人很难跟上。

半个月,白灵阿达阿妈转够了西安,想回去了,考虑到年底买票不好买,还有弟妹快放假了,白灵就给阿达阿妈买了回去的票。

秦教授夫妇专门为白灵父母设宴送行,仍然在一家亲饭馆。

“兄弟,妹子,对西安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实在感谢秦老师把娃娃带出了大山,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报答不了,秦老师千万不要把我的愚蠢放在心上。”

“为人父母都一样,我在你的位置和你一样,或者还不到你呢。”

“秦老师大人大量,我实在很惭愧啊。”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往心里记就好。”秦夫人安慰白灵阿达。

“你们的女儿很优秀。”秦教授说。

“是遇上了贵人。”白灵阿达真诚地说。

“另外几个都不错的。”

“就是把儿子有点娇惯。”白灵阿妈说。

“白灵说弟弟也进步了,这是好事,他们三个考出来,以后就可以把你们两个带出来享享福了。”秦教授说。

“这都是遇上了你这位大恩人,只怪我没见过世面,当初对你不好。”

“哈哈,咱们有缘。”

“我们都很喜欢白灵,想拜成干女儿,咱们就成一家亲了,不急着答应,你们两个回去考虑一下,不答应也没啥的。”

“我本想上门来问,谁知道我做了手术,切了点肠子,来不了了。”秦教授继续说。

“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回话,你好好缓病吧。”

“你看这件事咋的?”白灵阿妈回去问白灵阿达。

“你舍得吗?”

“还是咱们的女儿,又多了一家亲戚。”

“秦老师做了啥手术?”

“阿达阿妈,很不好,是肠癌早期,手术后三年没事就应该彻底好了,现在大家很担心的。”

“你咋没说,应该早就看看秦老师的,咱们失礼厉害了。”

“秦老师收你为干女儿,你愿意吗?”阿达接着问。

“阿达阿妈,秦教授和阿姨对我很好,超出一般感情。”

“那就定了,明天我们去回拜。”

第二天,白灵和父母去看望秦教授夫妇。

“欢迎三位!”秦教授夫妇热情地说。

秦夫人泡了茶,秦教授亲自给白灵阿达阿妈削苹果皮。

“实在感谢你们对我女儿的爱护,我们一家人对你们感激不尽,我们愿意成为亲戚。”

“那实在感谢你们两个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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