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楚襄王在子兰,上官大夫靳尚和宠妃郑袖等皇室、官僚们的簇拥下匆匆离开郢都,逃往陈城。一路上楚民听说秦军打到了郢城,纷纷携家带眷,拖娘绊崽,背井离乡,逃避战乱,有的逃往韩、魏、齐等邻国,那些有家财的部落酋长、贵族、绅士大都跟着官兵后面投奔陈城,希望得到官兵保护。
靳尚领楚襄王旨意,统领一万官兵保卫王室和文武百官。他是一个贪得无厌,见钱眼红,乘机打劫的奸狡酷吏。一路上,靳尚见到逃难队伍中有这么多的有钱人跟在屁股后头,心中暗自盘算:“绝不能放过这发财的大好机会。”他坐在马车上贼眼一转,计上心来,忙把副将尚皮筋叫到身边,附耳低语一番。尚皮筋点头哈腰领命而去。尚皮筋点齐两百亲兵,等大部队过后,便指挥亲兵在通往阵州的西河口设下关卡,声称奉襄王旨意:所有要求随大军要前往陈城的官民,每人必须交五十两银子的保护费,交不起的也可将美妻秀女献上,方可随大军进入陈州,共享荣华富贵。
那些官兵如狼似虎,稍有迟疑的则遭受鞭挞,敢抗命不交者,五花大绑,抛到河里沉江,众人无不畏惧。有钱的贵族、富豪、商贾为了跟着襄王逃命,只好弃财保命。而那些没钱又不愿让妻女受辱的贫民百姓就只能另找出路,奔往别处。靳尚一路下来连收带抢,加上所过州城,衙府、部落酋长的贿赂,得到金银财宝就用了十辆马车载运,真是赚得锅满瓢满,大发战难之财,当然也送了不少好处给公子子兰和郑妃等一班朝廷重臣。
初夏的一天,荆楚北地,还笼罩在寒流侵袭,万物好象并没有感觉到春的繁华和夏阳的温暖;偶尔有几雀落在树枝头,鸣几声,又噗打着翅膀,向远方飞去,山岭、河流、村庄、田野都是静悄悄地,毫无生气。楚襄王君臣一行浩浩荡荡开进陈州。陈城守将孟柱国、七大夫刘竏率衙役、兵士在城南十里恭迎王驾。黄土铺路,大道两旁张灯结彩,聚集数百巫婆巫师吹牛角,敲竹梆、鸣金击鼓,跳起巫舞,念动巫咒,恭迎襄王圣驾。
然而陈州的百姓见楚国君臣迁来陈城,并无得意的笑容,而是个个愁云惨雾,惊慌失措。他们认为:楚襄王驾临陈城不是福,而是灾星降临,这意味着将把秦军引向陈州,战火很快会烧到陈城,到时将尸横遍野,血溅漯河;二来了有靳尚这批恶魔进入陈城,与包藏祸心的同城而居,哪有什么安全感和富贵可言?只怕好好一座富饶城池从此再无安日了。街头巷尾到处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大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没几天,有不少百姓携家带眷,悄然出城,就是一些大户人家也提心吊胆,关门落闩,吩咐内眷、小姐无事不得出门,莫惹祸上身。
一日上官大夫靳尚奉襄王之命,带领一队亲兵巡街,来到城南的狮子巷,见有一户人家在办喜事。这家主人姓逢,名仁堂,也是官宦之家,父亲逢侯丑在楚怀王时曾参加过“蓝田之战”。逢侯丑率领陈城子弟军在大将军屈匄的指挥下,在此战役中重创秦军,为保卫蓝田英勇作战。后来因敌众我寡,士兵个个宁死不屈。芈匄和裨将逢侯丑等将领被秦军俘虏,至死不降秦,被车裂而惨死。楚怀王念其忠烈,赐封芈匄为靖山候,逢侯丑为右司马。逢侯丑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仁堂、次子仁泰,小女娝珠。今天正是逢仁堂的儿子禄的婚庆大喜之日。
上午已巳时迎娶新娘的吉辰,街上人来人往,敲锣打鼓,铳炮掀天。靳尚一行正好从此经过,见前面有人挡道,忙命衙役、兵士向前开道,禁止百姓通行。
逢氏家丁也不是好与之辈,一路上耀武扬威,目中无人。也是灾星降临,家丁们持枪舞棍在迎亲队伍前开路,刚到巷口碰到了一队官兵,都要对方让道徊避。那边高喊有朝廷大官经过,所有闲人速速徊避;这厢大叫逢府迎亲,所有过往行人让道恭候。僵持着,对峙着,那些官兵哪把家丁放在眼里,为首的小头目突然
把长茅一挺,刺入一位家丁的胸膛,顺势一挑,将血淋淋的尸体抛入小巷三丈。逢氏家丁大怒,群起而攻之,将那个小头目乱棍打死,两边群殴,死伤不计其数。
尚皮筋策马来到巷口一看,指挥官兵镇压,将逢氏家丁、新郎官逢禄及迎亲宾友尽数斩首,血流狮子巷。尚皮筋镇压逢家叛逆之事报与靳尚。靳尚一听是迎亲的,忙问:“那个新娘子呢?长得如何?”尚皮筋吩咐将花轿抬过来,把吓得昏迷不醒的新娘子架到马车前。靳尚见新娘子长得漂亮极了,忙吩咐抬进府去,好生侍候。靳尚美滋滋地继续带领官兵巡城。
靳尚巡完城,又掳了不少金银财宝,黄昏时候打道回府。他来到内室,尚皮筋早将那个新娘子救醒,脱得赤条条的绑在牙床上。靳尚进来站在美人身前借着烛光仔细观看眼前这个小美人,真是眉清目秀,不瘦不肥,水灵灵的,好不馋人。他再也忍不住占有欲,解开玉英带,将配剑挂在床头,脱去袍褂,便不顾一切地扑到美娇娘的胸上。
那新娘子知道今天难逃鬼门关,便打定主意,要与禽兽同归于尽,保住自己的贞洁。她强装笑脸,娇滴滴的说:“靳大人,难道汝不喜欢男欢女爱,偏爱硬上弓么?”
靳尚笑眯眯地道:“莫非美人儿愿意从了本官?”
“当然,大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女子能侍候大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哪有不从之理?”
“小美人,真乖。”靳尚说罢,兴奋地在女子脸蛋上亲了一下,爬起来,给她松了绳绑。
那女子刚坐起身子,靳尚就将她抱住,吻着。新娘子一乘其不备,一张嘴,咬住靳尚的耳朵,用力一咬,把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含在唇齿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靳尚痛得杀猪似的惨叫。在外站岗的侍从听到大人的叫喊声,忙破门而入,见靳大夫满身是血,忙问:“大人,何以至此?”靳尚指着女子大叫道:“快,咱的耳朵——”
这时,尚皮筋也闻声赶来,见此情景,立马明白过来,然而坐在床上的女子瞪着血红的大眼睛,嘴里正在咀嚼血淋淋的耳朵。尚皮筋大怒,扑向女子,那女子把口张,将一口血肉喷在尚皮筋的脸上。尚皮筋弄得满脸是血迹脏污,呆在床前三尺处拭面。那女子顺手取下靳尚挂在床头的宝剑,刎颈身亡。
靳尚行恶一生,害人无数,想不到将一只耳朵丢在女人嘴里,也是恶报。为此他从此活在美人的血影子里,挥之不去。他常梦魇不断,又怕又恨又气愤的一幕,深深印在脑子里,惊魂慑魄,两天后大病一场,差点进了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