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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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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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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荫花影》连载

第二章 接生婆

转过年来,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唐七爷有了女儿,取名“曙光”,大家就叫“狗奶子”唐奶奶“曙光她娘”了。说来也巧,我娘也在那年6月生下了我,爹给我起了名字叫“公社”。至于为什么给我取这么个名字,后来我曾经问过我爹,当时还没成立人民公社呢。我爹说,没有成立人民公社,可早就有过巴黎公社了。我还不得不佩服当过兵的爹。

其实,这一年,唐奶奶实质性的变化,不仅仅是做了母亲,最主要的是成了远近闻名的“接生婆”。

每一个人在懵懵懂懂知道点儿事的时候,可能都会问过母亲:"我是从哪里来的?”可能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那是一个中午,刚刚天空还晴朗,一会儿就乌云蔽日了,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闷雷,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我和曙光、赤脚哥万福、小叔顶亮、小槐,几个伙伴在大槐树下玩耍,不远处躺着生产队里的一头母牛,正在下牛犊,母牛“哞一一哞”地叫,小牛犊只露出一只蹄子,饲养员二爷爷一边嘟囔着:“孽障,倒生啊!”一边用手摸着母牛鼓鼓的肚子。天越阴越厚,雷声越来越大,一个闪电又撕裂了天空。我们几个听到二爷爷的嘟囔声和母牛的叫声,都围上去看,被二爷爷大声叱骂:“都一边儿去,别来添乱!看不见母牛快死了吗!”我们几个吓得吐吐舌头,

往后撤了几步。突然“咔嚓”一个霹雳,从天一下子劈到地,一团火球打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堆草燃了起来,我们吓得赶紧一溜烟钻到了大槐树后面的洞里,雨瓢泼而下,洞口如挂上一块水帘,里面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家来到洞里,惊魂未定,开始谁也不作声。沉闷了一会儿,曙光说:“你们说那母牛会死吗?”赤脚哥万福说:“挺危险!去年一队的那头大花母牛就在下犊时死了,小牛也在老牛肚子里没出来!”我小叔顶亮冒了一句:“欢他娘也像那头大花母牛一样死了!”曙光说:“人和牛能一样吗?”大家都不作声了。说实在的,小时候在农村教育落后,从小没有生理教育这一课。看母猪下崽,母牛下犊,母驴下驹,也只是看热闹,不去与女人生孩子类比的,小孩子搞不清女人生孩子这事。万福笑着问曙光:“你娘告诉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吗?”曙光说:“我是俺爹从洞里捡来的,因为我娘也是我爹从洞里捡来的。”万福哈哈大笑:“你娘是你爹从洞里捡来的不假,你不是!”我们都听说过关于“狗奶子”的传言,不由得一阵子哄笑。曙光急了眼,指着万福说:“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要不你一天到晚赤着脚也不怕玻璃碴,不怕蒺藜吗?你的脚是石头长的!”大家又是一阵子笑。这时,小槐缩着脖子,摩挲着左手的那根六指,耸一耸长着一对“拴马猴”的招风耳,学着万福的腔调怪声怪气地说:“万福才不是呢,他真是他爹在黄城拉黄包车时,人家扔在黄包车上,让他爹捡来的呢!”万福一家是从河东黄城迁来的,他们说话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平时都笑话他。万福听到这里,一把推倒小槐,骑上去给他几拳头。小槐连连求饶,我们也拉开他俩。外面雨变小了,但还没有停的意思。这时,万福神神秘秘地说:“欢他娘死是因为得罪了狐仙!接生婆崔奶奶亲眼看见欢他娘生孩子时,他们屋后面一团火光腾空而起,像是狐狸在炼丹。那天也是倾盆大雨,欢他娘当时还没死,欢他爹狐爷叫来邻居几个小伙子,做了一副担架上县城医院,结果还没走出山口,欢他娘就死了。担架上欢他娘盖着被子,肚子还是鼓鼓的,有几缕头发露在外边,滴答着水。给欢他娘入殓时,她的两个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脸胀得像个紫色的大茄子,模样真是太吓人了!”这时,一声长雷从洞口划过,一个又长又亮的闪电照进洞里,大家惊骇地不由自主地向洞外看,雨淅淅沥沥地停了。大家又想起那头母牛,往那儿一看,只有一片血迹,还有一些乱糟糟的麦草。我们几个跑到饲养室场院,看到一头小黑牛犊,身上的毛还没干,浑身脏兮兮,正颤颤巍巍地学着挪步,挪不了几步又歪歪斜斜地倒了。那头母牛躺在泥水里,周围一片血污,两只牛眼一动不动,都快要瞪出来了,嘴里吐出的白沫挂在嘴边,四条腿蹬得直直的,母牛已经死了。我们无心再看下去,都踩着山上流下的雨水,打起水仗来。突然,万福说了一句:“待会儿去看剥牛皮,生产队里该分肉吃了,晚上我们有牛肉吃了!”小槐、小叔顶亮,随声附和,我和曙光从不敢看这些场面。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飘出了肉香。一开始,我想到下午母牛的惨相,不想吃它的肉。但当香喷喷的牛肉端上桌时,我禁不住诱惑,还是吃了。这天晚上,只有两个人没吃,一个是我的爷爷,因为这头牛原来是我家的,人社时入股了,是我爷爷把它从小喂大的。还有一个人,是饲养员二爷爷,他养牲口、爱护牲口那是出了名的,从不吃死了的牲口的肉。

自从那次听了欢他娘生孩子死了的事,又亲眼看到母牛死了之后,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我们根本不是谁捡来的,都是和牛等动物一样,是从娘肚子爬出来的。接生婆崔奶奶和饲养员二爷爷是一样的角色。至于是怎么钻进娘的肚子又是怎么爬出来的,我还是迷迷糊糊。我就暗暗观察接生婆崔奶奶,并拿她和二爷爷比,感觉崔奶奶不如二爷爷面善,尤其是那一双眼皮成天耷拉着,眼眯成了一条缝,两只手关节粗大,指甲老长,两只裹得像棒槌的小脚,走起来歪歪扭扭,颠三倒四。还好抽烟,一张嘴满口大黑牙,粗嗓声大。要是她和二爷爷换换,给牛接生还差不多,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年,我们村的孩子都是她来接生。据说,她自己生了七个孩子,使老崔家香火很旺。我也很留意狐爷,琢磨狐爷他们是怎么得罪了狐仙呢?女人生孩子还得和狐仙搞好关系吗?于是,每次看到狐爷和欢叔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怪怪的想法。狐爷他们姓令狐,和狐狸都沾亲带故吧?再看狐爷那张脸,黄黄的长长的头发,遮盖着尖尖的两只眼睛,两只倒三角的耳朵,斜挂在脸两边,稀疏的胡子,尖尖的嘴巴,时常露出一口大黄牙,多么像修炼多年的狐仙哪!狐仙怎么会让他老婆生孩子死了呢?

等我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好像七八岁,上小学一年级了。参加了一次公审大会,对一些事情才恍然大悟。

那个时候经常开公审大会,对一些罪犯公开宣布他们的罪行。记得那是一个初冬的早上,天已经很冷了,天阴沉沉的,北风呼呼的,不时飘着零星的雪花。临出门时,娘说:“今天会上有你认识的人,你好好听听,也别害怕,和咱没关系。”我问娘:“你怎么不去啦?”娘说:“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去了。”我纳闷着出了门,来到学校和同学们排着队去参加大会。会议现场在大队的场院里,到那儿一看,在土坡上扎起了一个台子,横挂着一幅很长的条幅,写着“昌东县公安机关公审大会”,有一个高音大喇叭,播放着革命歌曲,台下已经坐满了群众。大约九点,一阵汽车马达声传来。不一会儿开来一个车队,前面有六辆摩托车开道,中间一辆解放牌敞篷汽车,有几名解放军战士,背着步枪,枪上的刺刀闪闪发光,车厢中间有几名犯人,插着牌子,有的打着红“x”号,被解放军战士押着。后面又有六辆摩托车断后。当犯人被押上台来时,台下一阵嗡嗡声,我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左边第一个竟然是崔奶奶,中间四个不认识,只看到写着杀人犯、强奸犯什么的,最右边一个那不是郭家村表舅郭松吗?在姥爷家见过他几次,怪不得娘不来呢!宣判大会开始了,有人在念罪犯们的罪行。其中的一个强奸多名妇女还杀了人,一看这人长得一脸凶相。念到表舅郭松,我仔细听,说他是反动会道门,还当了什么官,妄想颠覆社会主义。最后,念到崔奶奶,竟然和表舅郭松是一伙的,说她还借为人接生之机,大搞迷信活动,收敛钱财,为会道门筹集经费。我当时刚识字,不太懂这些事,第一次感到坏人就在身边哪!

公审大会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娘和爹说起表舅和崔奶奶会道门的事。娘说:“松表哥被抓进去一次了,他老不改,信那一套。上次还拉我娘入会呢,说得可好听了,让我娘舍上几块钱,为来生修福。让我爹听见了把他骂了一通,后来不敢来了。崔奶奶是什么时候人的呢?”爹说:“谁知道呢?其实,她就是不人会,也成天神迷巫道的,给谁家接生都要给她送礼。这下子好了,让政府好好教育教育她吧!”

正说着崔奶奶的事,唐七爷来了。爹问:“七爷,当年七奶奶生曙光时,听说你赶走了崔奶奶,只得自己帮着接生,真是这么回事?”七爷说:“那还有假吗?当时也真让这崔老婆子气坏了!”娘说:“这个崔奶奶满嘴跑火车,总没有把门的,说起话来没有个完。”七爷接着说:“本来屋里头的怀了孕,我们欢喜得不得了。她又懂点医术,成天不是采点这草就是采点那草,弄点药和膏的,还自己给孩子做些衣服。我们盼望孩子快些出生,我这都四十岁的人了。随着日期的临近,她也开始有点儿紧张。就是临产的前几天,狐爷的那个半痴老婆不是难产死了嘛,她更有些担心了,在这穷乡僻壤生个孩子还真是挺危险的。我一个爷们儿又不懂,只能安慰她。你猜怎么着,崔老婆子来胡说八道一通。”我爹说:“肯定又是狐爷得罪了狐仙那一套!”七爷说:“也怪狐爷自己给自己编故事,传神了,‘令狐野’不叫‘令狐野’了,叫狐爷了,‘欢’也改叫獾了。”说着,七爷和我爹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

有一年夏天的晚上,狐爷吃醉了酒,在大槐树下和几个邻居纳凉,旁边燃着蒲棒驱赶蚊子,烟袋锅一明一暗,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话。

这时,栓柱冒了一句:“我说狐兄啊,一直有个事想问问你。”“什么事啊?栓柱兄弟。”狐爷说。

栓柱道:“我发现自从你有了小欢后,怎么不打猎了呢?你那枪该生锈了吧,祖传的本领也快丢了吧?”

狐爷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算起来,我们家到小欢已十代单传了。当年我爹娶了我娘,五六年怀不上孩子,我爷爷猜疑,我们家人丁不旺,是不是与猎杀有关系,今后我们还是洗手不干了吧。

“中间我爹停了一两年,结果很快生了我,大伙儿都知道我娘却在我不到一岁时死了。我又成了九代单传。”

这时,狗蛋急了:“狐爷,说你的事,说你爷爷和你爹做什么。”

狐爷笑了声,“毛草鬼,让我喘口气。”接着说,"就在生小欢的前一年,有一天晚上,我去山里埋地枪,准备捕杀一只经常出没的猫。等忙活完了,正要起身走,突然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等我定过神来,发现周围大雾弥漫,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正着急时突然发现在不远处隐约有灯光,我顺着光亮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看见一座茅屋。

“我上前推开柴门,只见一个老者正在院里打坐。这老者身穿宽大的粗布衣衫,脚蹬麻布芒鞋,鹤发童颜,吐气如丝,气定神闲。听到我的动静,双目慢慢睁开,顿时两道炯炯目光,令我不寒而栗。”

狗蛋又抢了一句:“你准是遇到鬼打墙了!”

狐爷说:“这时那个老者发话了,声如洪钟,发自丹田。”老者问:“年轻人哪、看你的穿着,准是个猎户,是不是迷路啦?”

我对答:“是啊,原来我经常来这里,怎么没见过您老呢?”老者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来,先喝一口我自己泡制的茶。”

我端起一只粗糙的茶碗,感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喝了一小口,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直入心脾、不由得赞了声“好茶!”

这时,老者又发话了,“茶要品,话也要品哪。不是有句话嘛,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年纪轻轻做猎户,要给子孙多积些德啊。”

我这时,猛一抬头,老者和茅屋都不见了,我手上正端着自带的水壶,还冒着热气。雾也散了,发现离回家的路偏了十几里地。

栓柱说:“狐兄啊,你准是遇见狐仙了!”狐爷又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作声了。

狗蛋又急了:“这就是你不打猎的理由哇。为什么呢?”

狐爷摸了摸狗蛋的头,又说道:“我恍恍惚惚回到了家,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那个老者又出现了。他告诉我,他是在泰山修炼多年的狐仙,已经五百多岁了。认得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你们之所以人丁不旺,就是孽债太多,你要将血脉传下去,必须从此不再狩猎,他保证向泰山老奶奶给我求个儿子。我正高兴,他喏了一声,这是你的儿子。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大獾,正龇牙咧嘴地向我扑来。我一身冷汗,似梦非梦。”

狗蛋也吓了一跳,恍然大悟:“噢,原来欢是一只獾托生的呀!”人们哈哈大笑,散了睡觉去了。

说起这些事,我爹说:“狐爷真是能编,狐狸和獾又不是同宗同种,乱扯一气,给人留下笑柄!”

“这不那天崔老婆子说起欢他娘死的事,就说她找了一个仙姑看了,这次狐爷婆娘怀的是一只白虎托生的,让狐爷破费一下求仙姑给保佑一下,但狐爷抠门不拿这个钱,结果出事了吧!”七爷没好气地说。

这时我娘收拾完了碗筷坐下来插了一句:“那个仙姑是崔奶奶的娘家嫂子,说不知道顶了什么神仙,成天装神弄鬼,也是为了敛财!”

七爷叹口气:“那天她说完狐爷家的事,又扯到我们身上,说也让仙姑算了,你们家的老宅在当年起地基时,在西南角压住一只白狐狸,现在马上要投胎了,小心投到你家带来灾祸,你还是求求仙姑消灾避祸吧!这个老婆子说得有声有色,说得屋里头的也有些惶恐。我从来不信这些,说了句那白狐狸都压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投什么胎呀。她见我这样,说了句‘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就悻悻地走了。”

爹问七爷:“后来那老婆子说,在生曙光那天,你把她的腰打断啦?”

七爷接着说:“生孩子这事毕竟是女人的苦难,我们这地方只有她一个接生婆,我只能去请她。这个死老婆子还一个劲嘟囔,说我不听她的话,保不准要出事。事到跟前我虽然生气也很无奈。

这种事男人也插不上手哇。”

我娘这时说:“七爷你也真是行,胆也真大!”

七爷说:“我一开始在屋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很着急。那老婆子不一会儿出来一次,不一会儿出来一次,嘴里不停地说,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又等了两个时辰,听见屋里头的痛苦呻吟声。那老婆子出来说,骨缝开了,羊水破了,让我准备好热水,然后又进去了。等水烧开了,屋里传来屋里头的喊声,声音不对劲。我当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推开门就闯进屋里了。只见屋里头的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的。那老婆子一会儿骑在她身上,一会又抖搂她的腰,一个劲地喊使劲。只见屋里头的面无血色,快喘不动气了,喊了句,老七,快让她下来,让她走,我自己生!情急之下,我一把把那老婆子拽下炕来,摔在地上,那老婆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那老婆子走后,反而好些了,她冷静地指使我拿出剪刀,把热水端进来,她双手有节奏地捋肚子,暗暗使劲,发出沉沉的痛苦声。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曙光终于落地了。她忍着剧痛,自己剪断了脐带,倒提起曙光,用手轻轻拍了两下后背。当曙光发出清脆的哭声时,我

们两个都哭了。不一会儿她疲倦地睡去了,我这时感到右胳膊很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咬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听到这里,我说了一句:“好险啊!怪不得曙光说她是七爷爷捡来的呢!”

听到我说话,大人们一愣,发现忘了我一直在旁边。爹骂了一句:“臭小子,大人说话一边睡觉去!”我回到里屋钻进被窝,听娘说:“这孩子能听懂大人的话了,以后说话得注意些了,不该在他面前说的话不能说了。”

对于我的出生,我娘从来也不好对我这个儿子说,总是有句口头禅:“惊煞了!吓煞了!你就是忘了娘,也别忘了你唐奶奶啊!”不过,我也零零碎碎地听到,当时我出生时体重比较大,唐奶奶接生时给娘做了个“小手术”。多少年之后,我爱人生儿子时,是在医院做的剖腹产手术。我问娘,唐奶奶给你也是做的剖腹产手术吗?娘说,比剖腹轻。我说,再轻也是手术,当时那个条件也不怕感染。娘说,你唐奶奶生了曙光,有了经验了,提前配了一些草药,你姥爷也准备了一些补药,也算是有惊无险了。我听了以后,十分感慨,忘记是哪个名人说过,“如果当时妇科医生产钳重一点儿,把我的脑袋夹扁了,就不会有后来的成就了”。对于“土生土长”这个词,城里人不会有这个概念,其实我原来体会也不深。现在想想,多少代以来,凤凰山的祖祖辈辈,不就是在土炕上生,在土地里长的吗!

自从唐奶奶“自己”接生了曙光,“动手术”接生了我,我们村及周围的村生孩子很多人都找她。前面书里提到的小槐、小叔顶亮,等等,都是唐奶奶接生的。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之后,孩子一拨儿一拨儿地出生,凤凰山像全国一样,迎来了生育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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