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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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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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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都之旅》连载

第三章 夜游

      去夜市有一条长长的街道,尤如一支沉默的曲子,只剩了叹息。街左是一座废弃的厂园,略显沧桑的围墙仿佛孤独的老人,日渐苍老。锈迹斑斑的铁栅门爬满了张牙舞爪的野草藤。街右是两座工厂,一家玩具厂,一家制衣厂。寂寞的围墙下,几盏昏黄的路灯,照着一排身披厚厚尘裳的树影。

      夜市虽小,喧哗如雀,各种地摊货应有尽有。

      衣服五颜六色,镶花缀玉,却选不出一件不浮线的。各种报刊杂志五花八门,没有一本是正版的,健康的。青苹果论个买,一元钱可以买三个。只是价格美,味不美,有点酸涩。香蕉论串买,2.5元一串,一串五根。倒是味美价廉。

      夜市里各种油炸小吃香满一条街。千层饼,层层芝麻香,诱人口水。酱香饼,层层辣椒酱,留人驻足。小煎饼,各种馅:榨菜的,酸菜的,红糖的,韭菜的,葱花的……油而不腻,香而不贵。一口咬去,香味扑鼻,满嘴都是家乡的味道。因此晓栩特别爱吃,几乎每次来都要买一个吃。

      靠水果区有一家糖水店,不贵,1.5元一份。晓栩每去必要喝一碗银耳莲子汤。水果店旁边有一家大网吧,晓栩有时会去上上网。自从有一回去上网,遭遇旁坐一名看a片的男子盯梢,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去上网了。

      晓栩通常走去夜市,散一散步,买一个葱花馅或韭菜馅小煎饼,然后边吃边走回来。那些小煎饼香喷喷的,热量十足,一个就足够填满她空虚的胃,驱赶她思乡的饥饿。

      当这种夜游的孤独渐渐变成一种习惯,她越来越喜欢这种宁静的孤独了。吹着海风,看着霓虹,听着喧嚷的人声。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同事们终于都达到了新规定的产能了。公司领导为了奖励大家,决定请大家聚餐,地点就在阳光商业城里的“湘味楼”。

      晓栩与同学们欢喜不己,因为聚聚不仅可以大吃大喝,还可以和公司领导们近距离接触,无拘无束。

      进了酒店,上了二楼,经过芙蓉阁,牡丹阁,转过湘妃阁终于寻着了早己订好的兰花阁。

      全检室的同事们早己到齐了,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春风满面。

      小雪穿着可爱的娃娃装,言行举止与着装十分搭配,仿佛幼稚园里可爱的小女生。

      小双穿着粉红的淑女裙,走得优雅也笑得优雅。

      平日里小巧温柔的朱丽竟也穿得性感十足,白色吊带加黑色超短裙,如此潇洒随性,仿佛变了一个人。

      大家入了坐,待酒菜上桌,来不及客气,便已大动筷勺。

      晓栩不敢吃辛辣,只拣清淡的吃。

      酒桌上除了啤酒,还有各种各样的饮料,可乐,椰子汁。

      思想皮肤过敏,晓栩不敢喝酒,只挑了一杯椰子汁。

      大家互相敬酒的当儿,制造二科的科长走了过来,举杯要和晓栩敬酒。盛情难却,晓栩只好以茶代酒。对方不肯,晓栩没办法。几番推辞,见晓栩不肯赏脸,只好不再为难。

      晓栩从未喝过椰子汁,她随手拿起一瓶椰子汁,一饮而尽。

      突然,她的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滚,她有一种想要大吐特吐的感觉。就那么一刹那,她的笑被噎住了。

      第二天早上,晓栩去食堂吃饭,看到咸鸭蛋,她的胃还是翻滚着拒绝那顿丰盛的早餐。中午仍然如此,哪怕只是一粒小小的米饭都充满排斥。饥饿难耐又无法下咽,这感觉令她苦不堪言。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吃完那堆饭,还要上班。她尝到西红柿里的酸味,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浇到米饭里。一番锁眉,一番苦扒,终于无比艰难的咽下了那顿饭。

      晓栩猜想,一定是那瓶椰子汁的问题,想起旧病,她心生惶恐,连忙向老大请假去药店买药。

      来到药店,那女医生听了晓栩的症状,摸了摸她的肚子,一口咬定道:“你不能吃药,你怀孕了。”

      晓栩听了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不可能,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我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怀孕就是这症状,恶心,呕吐。”

      不管晓栩怎么解释,医生就是不给她开药。无可奈何,她只好走出药店。

      街边左寻右觅,终于又寻得一家卫生院。

      晓栩还没来得及诉说症状,那男医生就问她:是不是检查怀孕?

      晓栩最初没有听明白那两个陌生的名词,直到医生不耐烦的指着桌子上玻璃镜里压着的一张图表上“怀孕”两个字,再次问她。她才恍然大悟,没差笑出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检查怀孕,是小时候得过病,这几天不舒服,想复查一下。”

      医生怀疑道:“那你该去大医院,我们这里没有那种检尿设备。”

      “喔。”走出药店,晓栩既郁闷又纳闷:这外面的世界真奇怪,难道肚子不舒服就一定是怀孕了吗?心里想着,只能去医院了。

      独自街上走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经过她身边,慢慢的停了下来。

      一位衣着考究,颇有领导范的老头探出头问晓栩:“小姑娘好!我是海尔集团的董事长,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晓栩听说对方需要帮助,同情心顿起,连忙关心的问。

       老头道:“我们的汽车没油了,能不能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加一点点油,只要一点点就行了。刚刚我们在一个大酒店开会,所有文件,资料,钱全都放在车子上,被人偷了,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们。”

      晓栩向来良善,一听对方“遇难”,毫不犹豫的点头:“行,可是我是一个月光族,加五十元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你能上车带我们去加油站吗?”老头感激的邀请晓栩上车。

      晓栩义不容辞的点头上了车。

      车子里还坐了一位中年男子,他非常礼貌的介绍自己是“总经理”。还不忘介绍前面的司机。

      他十分热情的询问着晓栩的情况,打听着晓栩的现状。

      晓栩一一作答,完全忘了家里某位阿姨的叮嘱:出门在外不要与陌生人说话。

      前座的老头似乎十分紧张。那中年男一边与晓栩攀谈,一边安慰老头:“董事长,你别急。”

      中年男问晓栩道:“你工作了这么多年应该存了很多钱吧!”

     “也没有多少,都寄回家了。”晓栩如实的回答。

     “小姑娘,你心地善良实在令我们太感动了。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

     “我们开了一家分公司,最近生意不景气,面临破产,如果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等我们回去,一定重礼相谢。”

       晓栩听了,连忙道:“不好意思,我,我可能帮不了你们,我没有钱。”

      “难道你没有朋友吗?可以向他们借呀。”

     “我没有朋友,一个朋友都没有。”

     “是吗?那你有同事呀!可以向同事借呀。”

     “我借不到的,我真的没钱,我的钱都寄回家了。”晓栩无奈的道歉。

     “是吗?那你每个月用什么?”

     “我会给自己留五十块钱,其余的都寄回家。”

      “天啦!我真不知道你这是在虐待自己还是孝顺?”

       看到他们如此焦急,晓栩心感不安,只好道:“要不我尽我微薄之力,借你们一百吧,我只有一百了。”

      中年男苦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加油站,晓栩下了车。

      中年男为了感激晓栩的帮助,临别,给晓栩一个很绅士的拥抱。

      当晓栩糊里糊涂走向医院,来来往往的汽车忽然惊醒了她。她惶恐的发觉自己遇骗了。

      她又恼又悔,深深自责不该同情心太泛滥。

      想到还要去医院,身上仅有的一百元被骗了,她只好返身回厂。为了赶时间,她只好叫了辆慢慢游。

      司机老态龙钟,慈眉善目。想着老人挣钱不易,晓栩也没再讨价还价。

      谁知老人耳背,街头巷口转来转去,把晓栩带到了一处陌生地。不仅加倍索要车费,还生气的嘟囔着责怪晓栩说错地名。

      慌得晓栩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只得再次付钱。

      车子转了几个弯,继续“突突”在喧哗的大街上。然而,快到目的地了,那老人又停车了。嫌太远,又要加路费。

      晓栩无言,想着自己一片同情,遭来几番欺骗,顿觉人心叵测,内心闪过一丝悲哀。

      想着离厂区不远了,她跳下车甩下十元钱:“算了,我不坐了。”说完匆匆往回赶。

      折腾了一个上午,不觉已是午饭时分。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大街直冒烟。各种葱香,蒜香,辣香街头乱蹿。蹿到晓栩的鼻孔里,惹得晓栩肚子咕咕叫,胃里翻翻滚。 她难受极了。

      然而,当她终于到得医院,居然再次“遇险”。大门口,突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冲着晓栩凶眉恶眼大喊大斥:“过来过来,你是来看病的还是看病人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医院不看病,所有病人都转移到第二门诊部了。第二门诊部你会去吗?你会去吗?”

      七分贝的高音在晓栩的耳边快赶上车间里怒吼的躁音。晓栩吓了一跳,整个人震住了。

       不及她清醒过来,旁边一位卷发妇女连忙一而再的问男子:“怎么去?”。男子毫不理会只是一而再的凶晓栩“你会去吗?”

      晓栩愣愣的看着他,看了看妇女,望了望门口的保安,又瞅了一眼旁边的面包车司机,猛然清醒。她连忙转身,撇下一句:“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回去得了。”说说匆匆过马路,朝公交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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