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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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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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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都之旅》连载

第六章 追梦

当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五点半,车间里想起来一阵低沉的音乐。组长听到音乐朝大伙喊:“去吃饭吧!”

大伙纷纷跑向风淋门,五人一组,进入风淋门。

更衣室里,见着同事们的真面目了,然而大家忙于吃饭,来不及问候,都匆匆朝外跑。

晓栩怕走丢了,也跟着大家匆匆往外跑。

到得鞋柜室,各部门的员工早已拥堵在鞋柜室里。大家匆匆忙忙换鞋,匆匆忙忙锁柜,匆匆忙忙跑向外边。鞋柜室脚臭弥漫,几乎不能闻。

换鞋的当儿,早已不见同事们的踪影,晓栩一个人随着人流走向安检门。

长长的队伍一过安检门便飞也似的拥挤着冲向楼下。初时寂静的人行道顿时挤满了人,仿佛一条人的河流,汹涌着奔向食堂。偌大的人海中晓栩望呀望始终找不到一个同学。跟着大队伍,一路跑到食堂。沉闷的音乐一如压抑的气流,袅袅萦绕。直到这时晓栩才发现,原来每栋宿舍楼下都有一个大食堂。

随着人海,进入一号食堂。入口处,摆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两张刷卡机。一名老人正守在桌旁。

一群男同胞手拿厂牌蜂拥而入。几十张卡叠在一起,刷卡机“嘀嘀”绿光闪个不停。

更多的人手拿厂牌,扬一下便匆匆跑向里边。老人边阻边喊:“刷卡,慢点,一个个来。”

可是没有人听,走了一窝蜂,又来一窝蜂。急得老人顾了这顾不了那。

拥挤的入口处,晓栩还未来得及刷卡,就被身后不断涌入的人流挤进了食堂。

进得食堂,晓栩被里边风风火火的一幕惊呆了。只见男同胞抢劫似的一手端餐盘,一手拿勺饭锅里使劲铲,直到把饭堆得像小山。

食堂里饭菜丰富,有黄豆焖猪蹄,猪腰炒蒜苔,肉炒土豆,排骨炖海带。绿豆汤,紫菜汤,西红柿蛋汤,还有鸡蛋,水果等。除了几个主菜由食堂师傅打,其他的菜都是自便,随你打多少。

若大的食堂早已坐满了人。晓栩手端餐盘,左望右望,终于找到一排空位。

以前在分厂,晓栩发觉女同事们吃饭斯斯文文,仿佛多吃一勺便会胖。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女生吃饭也可以“无所顾忌”。尤其是面对一只大猪蹄。只见大家连筷子都不用,直接手撕。

尽管餐盘里堆满了菜,晓栩还是遗憾没能打到鸡蛋,因为挤不进,都被抢光了。看到同桌个个餐盘前堆满鸡蛋,她好想拿猪蹄和大家换。

吃完饭,再回厂区。晓栩居然忘了去部门的路。走廊里转来转去,终于碰到教她的师傅,才跟着师傅进了车间,原来是少爬了一层楼。

进得更衣室,只见早已吃完饭的同事们都换好了防尘服,坐在更衣室的地板上玩手机。

又熬了两个小时,终于下班了。

陌生的环境只剩下陌生的自己。晓栩的心出现了莫名的畏惧。

眼看天快黑了,自己还没买席子被铺。一个人又不敢出去,一来,不熟悉此地。二来,此地太偏僻。不知道该去哪里买。她的心中很是焦急。

看着洗衣间胖胖的女室友一脸的冷漠与呆板,连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无计奈何,她只好走出寝室,看看有无其他女孩要去买席子。

却巧,走廊里,一个美丽的女孩正高声大问:“谁要去买席子?一起去喽?”

晓栩连忙拉住她:“我要去,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那个漂亮的女孩欢喜的应着。

出了厂门,俩人边走边聊。原来漂亮女孩叫刘海艳,上星期刚进厂的新员工。入职的第二天因有事请假了,一直没买日用品。直到今天才回来。

听得她结婚生子了,晓栩惊讶不己。看着她明星般的脸,飞燕般的身材。晓栩不敢相信的直摇头:“你结婚了?真的?假的?”

艳晃了晃手指上金灿烂的白金钻戒道:“难道骗你不成?”

闲聊中,得知竟是同一个部门,俩人喜不自胜,互换了号码,邀好做一对好姐妹。

第二天,晓栩独立上机台。所测产品正是昨日所学的f028。整个上午人坐机台前,手不停敲,眼不停看。初时觉得好玩,等到身边架子上堆满了一个个单待测时,她不由心慌气喘,恨不得赶快敲完眼下的单。于是加快速度,拼命敲,拼命敲。最后手腕都敲痛了,眼睛都看花了。偏老大们还在背后一个劲的催:速度快点,速度快点。急得她顾不上屁股痛,手腕痛,镊子急如雨,键盘响如鼓。敲了整整一天,直到下班,方才缓过气来。

回到宿舍,浑身都没劲了,躺在床上就想睡觉。偏艳又来叫她逛街。为了照顾好姐妹的情绪,晓栩只好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陪她去逛街。

晓栩觉得,交个朋友不易,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于是对她千依百顺,事事包容。

她要吃水果了,晓栩跑半小时的路走到超市给她买水果。她要吃老婆饼了,晓栩又掏心掏肺的坐转几趟公交买来给她吃。她坐车没钱了,晓栩成了车费付款机。她逛超市没钱了,晓栩又成了随身刷卡机。

然而艳天天买,天天刷,却从未见还钱。

渐渐的,逛街,成了晓栩的一种难言的负担。一方面她怕失去难得的好朋友。一方面她又觉得她快无力负担了。面对负重,她感觉特别压抑,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她还要好好存钱,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读书。想起面朝黄土,早出晚归为家辛劳的爸爸妈妈,她便想起一直以来在爸爸心里引以为傲的她的梦想。她开始流连图书馆了。每天下班,吃完饭,就一头钻进图书馆。任凭艳怎么拉她去逛街,她都咬牙不去了。

图书馆好学的人有很多。几张大桌子坐满了借阅者。每次晓栩去时,早已没了空座。无奈只好挤在书架旁站着读。

晓栩特别喜欢女性作家。读完了张爱玲全集,就读潇红的小说。潇的《呼兰河传》深深的吸引了她。读着读着,她仿佛回到了记忆底昨天,嚼雪花的日子,整个冬天重复着一首歌曲的童年。读着读着,她的心底忽的闪出一个念头:何不去自考?

想到做到,趁着双休天,她请艳陪她去深圳市寻找学校。艳倒也爽快的答应了。

深圳市属于沿海特区,其繁华与惊艳是关外无可比的。从南头检查区进入关内,坐在车里往外看,无数金融大厦仿佛一颗颗巨大的蓝水晶,阳光下闪闪发光。五星大酒店,鳞次栉比,风格各异。有的像埃及的金字塔;有点像五彩辉煌的大宫殿;有的像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墙上垂吊着一汪汪彩色花坛。

宽阔的公路中央,茵茵草坛无限延伸。草坛里十米一芳,上一秒是金色的太阳花,下一秒转瞬就变成了一汪白玉兰。接着是火玫瑰,郁金香,紫君兰,康乃馨……几乎媲美传说中的花城。

熟悉关内的艳充当起向导,汽车每经过一处,她就手指窗外告诉晓栩。碟碟不休的介绍着每处景物的特点。

“这是华强北,国内最顶尖的电子市场。”

“这是红树林,情侣的天堂。”

“这是深圳大学,遥望可见对面香港。”

“这是欢乐谷,再没别处比这更好玩的了。”

……

晓栩听了,啧啧惊叹,不禁佩服艳的见多识广。

依照网上搜寻的地址,俩人在罗湖总站下车。

走在人来人往,车来车去的车站,艳指着头顶一座天桥道:“瞧,这座天桥的对面就是香港,去香港,直接从这里坐车。”

“哇,是么?”晓栩惊奇不己。

沿着网上提供的路线寻找学校,仿佛盲人摸象,俩人在繁华的大街上搜寻路标。然后循着路线向前“探索”。

走了不多远,看到一座巨大的书城。十层大厦,挺拔闪耀。

书城充满了诱惑,可是为了尽快找到学校,晓栩只好“望而止步”。

继续往前走,公路对面,一栋蓝色的“水晶大厦”映入眼帘。

晓栩望着直入云霄的大厦,心想:莫非这就是地王大厦?

果然,艳指着那栋豪华大厦,热情的介绍着:“这就是地王大厦,顶层是豪华俱乐部,只需50元门票就可以玩各种惊险有趣的游戏。大厦顶上还可以纵览香港全貌。”

“喔,是么?”晓栩再次惊叹。

走着走着,俩人又来到一处繁华的购物中心。但见:熙熙攘攘繁华地,人来人往无间隙,彩衣飘扬多靚丽。

艳兴奋不己:“啊呀,这是东门耶,关内最繁华的购物天堂,走,咱们进去转转。”

面对如此壮观的人海,晓栩还未回过神来,她的一双手便一只被艳牵着,一只被“好奇心”牵着,走进了拥挤的人流。

仿佛来到了一个眼花瞭乱的世界。一栋栋批发楼,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其中最多的是服装与装饰品。

俩人条条街,逛了个遍。从这街到那街,仿佛置身迷宫,最后竟找不到出口。

俩人站在最后那条街的街中心,寻找出口。结果往左转了三四圈,回到了原点。往右转了三四圈,以为避开了原点,没想到还是原点。

无奈,只好向一名保安求助。在保安的指引下,终于走出这座眼花缭乱的大迷宫。

出了东门,俩人继续一边打探一边寻找。

茫茫人海,一名醉酒男手握酒瓶,搂着一名眼镜男从对面走过来。醉酒男一边胡言乱笑,一边搂着眼镜男朝晓栩俩人靠近。眼镜男不恼不怒,面带微笑,执意靠边走。醉酒男气愤的甩掉酒瓶,“砰”的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惊吓了匆匆来往的路人。

俩人化险为夷,既明白醉酒男的心思,也明白眼镜男的好意。晓栩不禁对眼镜男心怀感激,她突然发现,原来关内的人们竟如此善良。比起荒凉的关外,更多了人情的温暖。

快近中午,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俩人在路边点了份汤粉,暂且休息。

没想,结账时晓栩吃了一惊,关内消费居然是关外的一倍。

用餐毕,俩人走出店门,七拐八拐,终于找到地图上的大致地址。

可是站在书院中的路牌下,俩人左望右望,总也不见有书院北的具体方向牌。

晓栩有些犹豫与徘徊,她不敢确定书院北是都否就是书院中。她和艳站在那里,不敢移动一步,生怕错过了,又找不着回来的路。俩人烈日下等着来个路人,好向路人打探打探。

好不容易,从一栋楼里走出一名男子,白白净净,手里拿着一堆文件。不料那男子并不认识路,倒是热情的向俩人推销起自己的产品“牙膏”。

叽里呱啦听了一大堆,没有探出个究竟,晓栩有点不耐烦了。

那男子倒也识趣,匆匆说完,匆匆走了。

晓栩的目光再次望向那门口,希望走出一个“路路通”。

很快,耐心的等待,心想事成了。那栋楼里又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也不管老人是否清楚路况,晓栩连忙上前请教。

老人看了看地图上的地址,以及自考办几个字,热心道:“就是这里呀,这里就是深圳中学。你要了解的自考信息,就是这所学校。你等星期一再来吧,学校双休天不上班。”

晓栩听了喜出望外,虽然不能了解更多的情况,但总算松了口气。

同行的艳也终于舒了口气,为她感到高兴。

艳瞅着时间还早,便提议再去东门转转。

晓栩爽快的应着,因为她也想去书城转转。

回到东门,依旧人挤人。俩人在拥挤不堪的人流里尽情的把玩着从未见过的各种有趣了玩意。晓栩感激艳的陪伴,无论艳喜欢什么,要买了什么,她都抢着买单。

逛完东门,去书城。孰料俩人在出口转来转去,往左转,往右转,最后总是转到万象城。听艳说,万象城是富人的天堂,晓栩无限仰慕。

转了三四圈,终于第二次转出“迷宫”。

晓栩是书迷,最大的爱好是读书,买书。最大的幸福也是读书,买书。因此,一到书城,就直奔五楼文学区。禁不住书香的诱惑,她一口气买了五百块钱的书。

回到工厂的第二个星期,挑着星期五,晓栩请了一天假。独自一人又去了趟学校。了解了更多报考流程后,她开始投入了紧张的学习。

每天下班回到宿舍,她就抱着书本躲到床上去学习。为了学习,她几乎没有时间再陪艳一起去逛超市,买东西了。眼见晓栩再不能为自己买单了,艳非常生气。常常冲晓栩发火:“天天读书,天天读书,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她再也不答理晓栩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忽然走进晓栩的宿舍,向晓栩借手机,她们的友情危机才逐渐化解。

晓栩想着反正每日里忙于学习,手机也不过是打打电话,发发短信,闲着也是闲着,便爽快的借给了艳。

然而第二天,艳来还手机,一查话费,手机居然欠费了。无奈,不好责怪她,晓栩只好重新充话费。

到了晚上,艳又来借手机了,她说自己的手机摔坏了,开不了机,拿去修理了。

晓栩不忍她失望,只好再次借给她。结果,晓栩让自己失望了。一连几天,艳来还手机,都是欠费状态。

如此三四次,晓栩再没脾气也终于发脾气了。当她拒绝再借,无意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才终于明白,原来她网恋了。

晓栩很吃惊。没想到自己为了学习居然忽略了朋友的心情。恋爱是好事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他们相亲相爱,就该支持他们。于是,她充当起了“红娘”。只要那边的电话打过来,晓栩就热情的把手机送去艳的寝室。他们吵架了,晓栩就充当和事佬。她完全忘了艳手指上明晃晃的钻戒。

久而久久,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也渐渐和晓栩熟悉起来。他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过来,更多时候,却不是要和艳聊天,而是和晓栩聊天。似乎有满肚子的心事要向晓栩倾诉。

初时,晓栩不解其意,直到后来,她才从男孩口中得知艳的真实情况。

原来艳早已结了婚,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她口口声声说深爱男孩,却始终不肯离婚。 他们同居三年了。他不想继续耗下去,他决定做最后的选择。要么她离婚,俩人结婚。要么好聚好散,不再相爱。

直到这时,晓栩才终于明白,原来手机缕缕欠费的原因。原来,她是为了挽回这场没有结局的所谓的爱情。

自此以后,艳的形象在晓栩的脑海中大打折扣。她不再相信艳。也开始拒绝对艳的任何无理的要求。不再轻易为她超市刷卡,也不再随意为她买单。她伤心的忍痛的割断了这段友谊。

友情,溶溶春日里晴朗的阳光,可以温暖小小的多愁的心。炎炎夏日里柔柔的清风,可以拂去久居心底的阴霾。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总能因为美好的向往而互动产生爱情或友情。

在晓栩的心里,只要是美好的事物,她都有种追求的欲望。友情也不例外。失去了艳,她很快又走进了另一段友情当中。

认识小会,是一次偶然的工作中,因为讨论一个产品的缺点问题。

小会典型的河南女孩,大大咧咧,颇有辣妹子的风范。她是车间里最早的一批老员工,和班长同时进厂,已经工作五年了。俩人发觉,彼此性格相似。追求真实,摒弃虚伪。不爱绕弯子,不喜花绿装。一来二去,便成了最好的闺蜜。

小会的男朋友陕西的,高高帅帅的兵哥哥。保安部的队长,连名字都很军人范,叫齐拥军。小会每次去看他男朋友总会带上晓栩。每天都和晓栩分享与恋人的爱情故事。

有时候,晓栩会懵懂的发觉,似乎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追寻爱情,而她却在追寻理想,追寻友情。

食堂里每天都有水果吃。小会的男朋友总能拿一堆送给小会。小会不吃,总是把水果留给晓栩。久而久之,这甜蜜的爱情之果变身美好的友谊之果。

只是,友谊之果却也遭来艳的嫉妒。她暗里使坏,买了两箱老婆饼给小会,左右说着晓栩的不是。

自然小会也不是糊涂人,明白了艳的用心,便故意远离艳,总是在车间里,更衣室里,在艳看得见的地方与晓栩亲亲密密。甚至不忍晓栩再被欺骗,悄悄告诉了晓栩,艳的不义。

艳大约得知自己“阴谋”败露,她心灰意冷,知道再怎么“努力”都求不回晓栩这免费的“刷卡机”。她开始也躲起俩人来,更害怕看见晓栩。

晓栩深知,她与艳的友情彻底不复。她内心充满了疼痛与忧伤。她万想不到她们的友情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同处一个部门,面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她一时不知如何避免。

正在晓栩为俩人的处境感到为难时,车间老大,忽然大发慈悲,派晓栩去镀铜(一个部门)镜检盲孔。晓栩求之不得,喜不自胜,对于老大的安排近乎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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