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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没几天，老贵留校的消息就像春天的花粉一样，被一阵清风吹送到渐行渐暖的空气里，飘散在研究生楼的角角落落，喜爱老贵的师兄弟们甚至是奔走相告，嚷嚷着要老贵请客，说不能在寝室里请，档次太低，要去外面的酒店，吃山珍海味。
这样嚷嚷了两个礼拜快到五一前夕，老贵就把哥们要他请客的事情，说给君兰听，但是老贵怕事情有反复，担心被打脸。君兰说我们当年毕业也请客，无论当时工作有没有着落，到最后都有去处的，你只当成毕业请客就是了。君兰这样一说老贵高兴了，等少年足球队集训结束，就请。
这天晚上老贵请他的师兄弟们吃了自助火锅，之后借着一些酒力，怀着一些念想，带着他打印好的毕业论文，敲开了导师君兰的房门。
君兰猜到是老贵，因为没有其他人会在晚上来见自己，即使自己的研究生偶尔晚上来找，也会事先约好的，这样悄无声息突然就矗立在自己眼前的，一定只有老贵。
老贵没有像平时那样见面先问老师好，然后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等君兰泡茶递到自己手上。老贵什么也没说，把几本毕业论文递给面前的君兰，趁君兰还未有所准备之时，一下子扑在君兰的怀里。其实老贵并没有醉，几瓶啤酒麻醉不了他的心智，他是借着呼吸里吐出的啤酒味儿，故意显示出些醉意。
自从在十五岁时候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君兰就很排斥男人，特别是男人身上的体味，她总觉得腥。君兰赶紧把老贵让到沙发上坐下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老贵，然后自己坐下来看老贵打印好的论文。
老贵往君兰身边靠了靠，说自己晚上和几个哥们吃饭去了，啤酒喝多了些有点头晕，然后就斜靠在沙发上假醉。君兰也猜到老贵的心思，就故意装着看论文不搭理他，也不往他脸上看，不去接近他的目光。
老贵又往君兰身边移动，一只手从背后楼住君兰的臀部，轻轻伏在君兰耳边，“我想你，每晚都在想你，怕你一个人孤单，所以我想你。”
君兰忽然心头一热，眼泪夺眶而出，将近二十年的时光，没有男士这样说过想自己，她明白想念的含义。
君兰把目光从老贵的论文移到老贵的身上，又移到老贵的脸上，她看到老贵眼睛里也有晶莹的光，她赶紧把目光移开，又收回到老贵的论文上，不再去看老贵，但怎么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滴滴答答滚落到老贵的论文上面。
老贵抹去论文上的泪滴，好一阵子都没有把手挪开，自己眼里的光变成晶莹的泪，也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老贵的手从君兰的腰间抽了回来，然后捧着君兰的脸往自己的脸上贴，去吻她的脸，她的额头，她的嘴唇，她的脖子，她的肩，她的胸，她的乳房，这样来回地吻着，然后又紧紧地把君兰抱在自己的胸口，一遍一遍说着“我想你”。
此时此刻，没有其它的语言喷薄而出，只是傻傻呆呆地反复念叨，仿佛江郎才尽。君兰似乎比老贵还要白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一滴又一滴眼泪往下掉，后来就在老贵的怀里嘤嘤地抽泣。
两人就这样抱着哭着吻着，消耗着这一个月来沉重的相思，把所有的想念都释放了出来，然后他们轻装前行，年轻的生命燃烧出更强大的量能，犹如一朵昨夜还是小苞蕾的牡丹，在五月骄阳的光穗里，浸染得雍容华贵，玉笑珠香。
五一长假后就是毕业论文答辩，老贵自然是轻松通过，但是留校的事情没有进展，相关的手续一件也没办，这让老贵心神不宁。
到了五月底，系里通知说六月六日上午研究生院毕业典礼，硕士博士举行隆重的授学位仪式。
通常在这一天的中午和晚上，毕业生们都会自己拼钱摆一场隆重的毕业宴，来庆祝三年来的辛苦所换来的荣耀和骄傲，也为之前的种种痛苦和不顺冲个喜，就像春祭那样，期盼来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步步高升。
但这个隆重的喜日还在含苞待放之中，老贵的痛苦就捷足先登了。
这一天，系主任给君兰说留校人选有变，老贵不幸落选，而另一位毕业生成了幸运儿。
主任的话像一盆凉水迎面泼来，冷却了君兰本来面带笑意的脸，尽管窗外阳光明媚，空气里的温热依然从半开的窗户簇拥进来。
“她不是在考博吗？怎么要留校呢？”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北京名校可不是说考就考得上的。”
君兰站起身来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拿得到的，她一定拿得到的！天底下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君兰从主任办公室退了出来，迅速下到一楼，在一楼来回转了几个圈像是要走出大门，却又一步一步折回五楼，在主任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进了自己的教研室。
君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独坐了一会，消化掉刚才的情绪，然后打电话给老贵。老贵因着留校的事没有进展，所以每次接听君兰电话时，都努力地辨识声音里的情绪，以此来确定是不是有好消息。但是老贵没有听到他盼望的温和与欢快，电话里听不出有丝毫的喜色，老贵有些失落，暗暗地有些害怕。
教研室的门开了一小半，老贵像平时一样敲了敲门，得到君兰的允许才推门走进去。老贵一进门就盯着君兰的眼睛，想从中读出点信息，可是君兰幽幽地情绪有些低落，老贵感到一阵心慌，便猜到不会有好消息。
君兰说系主任通知，老贵留校的事没有办妥，名额落到其它系里了，不过也不是最后的结果，希望依然是有的。君兰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后面这一句，系主任明明没有这样说呀！这到底是一句安慰之词，还是君兰坚信那位女学生的能耐呢？
老贵听出了君兰的善意，笑了笑说找个工作不是难事，没地方去就留在表哥那里当厨师。君兰和老贵同时都被老贵的话惊骇一跳，是呀，怎么不去找表哥说说呢？看银行有没有求职的可能？但是老贵马上又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一个文艺学的研究生去银行能做什么呢？
盛大的毕业典礼在学校体育馆如期举行，毕业生们簇拥着导师们，加上观礼的师弟师妹们，大几千人按划分好的区域，井然有序入场坐好。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想作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
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在日落的海边
在热闹的大街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
我相信自由自在
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场内反复播放着《我相信》这首激昂的歌曲，同学们沉浸在浓烈的情绪里，兴奋不已，到正式颁发学位证书时掌声一次次响起，大几千人的掌声此起彼伏，毕业生们依次走上领证台，气氛十分热烈又庄严肃穆。
三年硕士加上四年本科，七年寒窗啊，人生最美好的七年，繁花似锦的青春芳华，都留在了校园里，怎不叫人感慨万千！好在这一刻有了回报，年轻的生命如妙笔生花，绚烂如织，曾经的汗水泪水，闻鸡起舞挑灯夜读，岁月终不负卿。
也有依稀的啼哭声映衬在掌声之中，这其中就有老贵，当老贵从校长手上接过证书时就忍不住哭出声来，就像奥运会上中国健儿站在领奖台上，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禁不住泪流满面，甚至泣不成声，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在这一行行热泪之中。
老贵给校长深深地躹了一个躬，又走到自己的导师君兰面前和系主任面前，满含泪水深深地躹躬致谢。老贵是重感情的人，平时话语不多，但别人的好他都记在心里，他感谢主任懂他用他，尽管留校名额被别人替代，但主任已尽力而为，就像一个人有十分的能力已经用了九分，剩下的一分就是拍桌骂娘进京上访，显然这不符合主任的身份。
主任被老贵的真诚感动，眼睛也有一些湿润，他明白老贵此时此刻的心情。倒是君兰不动声色地站在导师的队列里，不悲不喜，与大多数导师一样，庄重肃穆，一边接受着学生们的致敬，一边也把自己的祝福送给同学们。
毕业典礼之后，老贵似乎健忘了留校的不愉快，他顺着表哥的意思去了银行，递了求职简历。很快，银行办公室主管，就是曾经带着老贵一起接待过少年足球集训队的那位主管，通知表哥，说是决定聘用老贵做银行办公室副主管，给这位主管当副手。
表哥立即把喜迅告诉给老贵，但是老贵并没有太欢喜，他觉得自己的长处在笔杆子上，而不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他至少还要等一等省里电视台的消息，他也投了求职简历，因为老贵本科毕业之后，在家乡电视台工作，有做编导的经历。
这样到了七月份，绝大部分毕业生都已经离校，电视台还没有消息，那位女同学也未拿到录取通知书，表哥又催，要老贵先和银行把合同签了，狡兔三窟嘛。君兰也说就签银行吧，现在求职也不容易。
可是几天之后，那位女同学如愿拿到了北京名校的博士入学通知书，爱才的系主任就竭力劝说老贵留校，但是君兰经过这样一折腾，觉得学校水太深，就给老贵说签了就签了，换来换去没必要。
谁知君兰这一决定，使老贵跌入万丈深渊，入职银行才一个多月就出大事。
事情出在少年足球集训队身上，有队员及其家长，状告银行个别大股东猥亵侵害少年足球队员，因为老贵参与了接待工作，所以受牵连一并被抓。
四
当君兰从老贵表哥那里得知老贵被抓那一刻，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噩耗，她当时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突然感觉窗外的阳光被眩晕得视线模糊，仿佛月亮爬进云层，迅速被黑暗吞食那样快捷。君兰在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前摸到身旁的椅子重重坐下来，当身体全部瘫软到地上的时候君兰已全然不知。
初秋的南方，太阳依旧红亮，透过窗子朗照在君兰的书桌上。君兰慢慢苏醒过来，记起刚才表哥的话，眼泪滚滚而落，坐在地上嘤嘤地哭，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闪着晶莹的光。这样哭来哭去，折腾了一天一夜，万般无奈之下，决定找自己的导师帮忙。
君兰的导师是学校副校长，在学校里是个通天人物，在部里有过硬的后台。君兰博士毕业留校，并破格当上硕导，多少也沾了导师的光。
导师很看重这位才华横溢的女弟子，但是眼下刚巧在国外作学术交流，隔着千山万水，只答应等他回国再说。可是副校长九月开学才刚刚出去，要到年底才能回校。
君兰又想起系里一位女教授，她老公在检察院当领导，君兰就去求这位女同事。女教授虽然不是老贵的直接导师，但是老贵也常去听她的专题讲座，也算是她的学生。
老师天然爱学生的本能，使得这位教授眼含泪花，一再表示尽力帮忙。但几天之后，这位女教授告诉君兰，说老贵被牵连的案子是银行的一个大窝案，目前处在侦察阶段，等调查完毕再说。
转眼又到开学季，君兰的两位新弟子要来家里认家门，若是往年，君兰定会满脸微笑，可是这一次君兰真的高兴不起来，反而在心里有种不祥的念头，怕这些跟着自己的学生，有如老贵一样的遭遇。
打少女时的那件事情之后，君兰总觉得自己不祥，似乎这种不祥正在传染给身边的人。君兰一直耿耿于怀，走不出过早失去童贞给自己的精神恐惧，她恨那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尽管那个男孩曾经是她的偶像，她的恋人。
一男一女两个新生如约来拜师门，君兰礼貌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也回答了学生的提问。君兰拿起学生递过来的新生入学登记表，想仔细看看，但是客厅的灯光不明亮，看不太清，等到两个学生离开，君兰把客厅的顶灯打开，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
君兰仔细查看着入学登记表，了解学生的基本情况，哪儿毕业的？什么专业背景？发表过哪些文章？本次考试各科成绩如何？籍贯家庭背景父母职业？其实这些基本情况对于导师而言，也只是习惯性地浏览而已，并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这次不一样，君兰似乎盼望着什么，真还有意想不到的发现，正是她眼下急需却又无处寻觅的信息。
君兰破天荒第一次动了私心，想利用学生的信息去办个人的事，可她犹豫着，觉得这样有失导师的尊严，但她别无选择，老贵的事情已经把她逼到了风口浪尖。
第二天一大早，君兰就联系这位男生，要他上完课去自己的教研室。男生不敢有分秒钟的耽误，上完课就往教研室里跑。君兰把老贵的事向学生叙述了一遍，并嘱咐学生回家问一问身为公安局长的父亲，能否帮忙打听一下事情的进展？
男生说这几天也听师兄师姐们说起过这事，大家都相信大师兄的为人，一定是被冤枉的，男生要导师不要太着急，下午上完课就回家找父亲去。
一连好多天没有回馈消息，直到国庆过后，这位男生找到君兰，说大师兄老贵马上就要回来了，正在办理相关手续。
君兰正好这天没课，就亲自跑到公安局协助办理那些手续，她告诉办案人员，说自己是李贵的未婚妻，需要家属签字什么的，都可以签。办案人员给君兰说了老贵出来的具体时间，君兰说她会亲自来接人。
陪在君兰身边的男学生倒是吃惊不小，导师竟然是大师兄的未婚妻？没听师兄师姐们说起过呀！他觉得这个消息如果在学校传开，那一定会比大师兄被公安抓走，更让同学们吃惊。但他又想，这也许只是在特殊时刻的应对之词，是导师爱护弟子的一次善意的谎言。
君兰早早来到公安局接老贵，她没把老贵往学校宿舍里送，也没问老贵要不要在外租房，而是让老贵跟着自己回了家。君兰头一天就买了食材备在冰箱里，等着今天老贵回来，做一顿两个人的晚宴。
君兰怀念初春时节老贵在家里做的那顿晚宴，怀念那个似醉非醉借酒放纵又非放纵的夜晚，那是他俩的初宴，是君兰成为真正女人的第一次洗礼，她觉得那是一场仪式，她甚至有些感激老贵的放纵，若不是老贵赤裸裸地表达爱意，把她的身体唤醒，把她作为女人最骄傲的容姿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呼唤出来，让她的灵魂有一个觉醒，如春雨悄悄红了樱桃，木纳的枝叶有了晕红一般，那肯定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君兰接老贵回到家中已是正午，这天正好是中秋节。往年的这一天，君兰都要跟自己的弟子一起吃团圆饭，老贵知道君兰的这个习惯，就问君兰要不要请师弟师妹们来聚餐。
君兰犹豫着，她怕老贵在外人面前不自在，没有答应老贵。老贵猜到了君兰的心思，就从背后搂住君兰，一边亲吻着她的耳际，一边轻声央求道：
“把师弟师妹们都请来吧，见证一下我的厨艺，如何？”
其实老贵是要师弟师妹们来见证他们的爱情，他要正式向君兰求婚。君兰不知老贵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但她还是顺从老贵的意思，给她的四位弟子打了电话，两位新生下午有课正好在学校，另外两学生不是本地人，没别的去处，在学校。
老贵当起了主厨，四位师弟师妹做下手，君兰补充采购一些必须的食材，六个人亲手做着自己的团圆宴。他们总共做了十二个菜点，满满一大桌子：两个凉菜拼盘一荤一素，鲍鱼烧海参，六只阳澄湖大闸蟹，一条清蒸花斑鱼，一盘红烧肉，一份乌鸡煲汤，一个波菜豆腐汤，一盘紫苏煎黄瓜，一盘干煸四季豆，一碗桂花汤圆，一打奶油小馒头，还有两瓶白酒，四瓶红酒，红酒依然配有雪碧。
君兰的四方桌子是可以扩展成圆桌的，十二个菜点加上酒水饮料，刚好把大圆桌装扮得丰盈饱满，雍容华贵，特别是那红灿灿的阳澄湖大闸蟹，配了金黄色的稻草，和谐而饱满，分装在六个小盘子里，鲍鱼烧海参也分成了六份，搭配放在大闸蟹的旁边，它们像一对对亲密的伴侣，围绕着圆桌依偎成一个圆圈。
客厅的灯光此刻全部打开，几只射灯的红光束洒落在桌面，有点斑驳眩晕，放在大闸蟹旁边的红酒与斑驳的光束相映成晖，更加透出明亮的色彩。
老贵有意用这殷红金亮的色彩，做成一个团圆的图腾象征，他期待中秋之夜和君兰有一个爱的承诺，开启一个圆满的未来。
君兰本想在开席之前，当着弟子们的面，宣布她今天计划中的大事，也是她一生的重要决定。但她此时此刻从老贵的桌面摆放中，感悟到了老贵的心思，读懂了桌面摆设的千言万语。她安静地坐在老贵旁边，眼里满是温柔，鼓励着老贵，等着老贵开口说话。她暗暗有些激动，温柔的目光里有了晶莹的泪花。
此时此刻，爱情蠢蠢欲动，却又悄无声息，君兰的四位弟子，刚才还在闹腾，瞬间安静了下来，如小姑娘坐在花房里，静等轰轰烈烈的春暖花开。
老贵端起面前的红酒杯缓缓站起，四位师弟师妹也随即站起，大家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给导师敬酒，感谢导师的培养教育。君兰起身接受了弟子们的致礼，也举杯回敬了大家。
第一巡红酒喝完，老贵又给大家斟到小半杯，君兰没有像平时那样往红酒里兑雪碧，她想让酒红得纯粹，常言道血浓于水，她要让老贵斟给自己的酒，有如血一样的浓情蜜意。
老贵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往后退了半步侧身面向君兰，左手轻轻将君兰扶起，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深情地看着君兰。君兰也同样深情地看着老贵，她早就猜到老贵接下来的言行。
他们这样脉脉地对视着，两人的眼角都有些湿润，老贵往君兰身上贴了贴，左手轻轻搭在君兰肩头，把君兰往怀里搂，又亲吻她的额头，然后郑重说道：
“这第二杯酒要敬我的未婚妻君兰。”
老贵向君兰鞠躬，举杯一饮而尽。君兰已是热泪盈眶，也一饮而尽，他们又深情地拥抱在一起。
君兰的四位弟子被深深感动，掌声响起，在小小的客厅里映出回声，同学们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幕，他们甚至有备而来，他们的情报员早已悄悄地，告之了导师与大师兄的秘密。
告密者是那位研一新生，陪君兰去公安局办手续的那位，两师兄找他说话，他就把当时君兰签字的情形，透露给他们。
于是三人聚在一起分析，君兰自诩是老贵未婚妻，到底咋回事？一师兄忽然想起老贵曾经发表过诗作，是首爱情诗，又在老贵的书桌里找到了这本期刊，稍微改编，排演成了一个小节目。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恰好这天君兰要接老贵回家，弟子们推测导师君兰定会请大家一起吃团圆饭，他们计划着用老贵的情诗作为贺礼。
中秋之夜师门团圆，两巡敬酒之后气氛渐浓，坐在君兰身边的女生站起身，说现在开始第三个节目——诗朗诵，老贵和君兰有些不解地相互对视一下，又有些迷茫地看着大家，三位男生起身站在女生两侧，四人并立站在君兰和老贵的对面，开始表演他们特意为此刻准备的贺礼……
齐声：《爱与喜欢》
女：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喜欢挂在脸上，是微笑，是甜美，是媚眼传情，是欲说还休。
男：爱刻在心里，是烙印，是殷红，是激情澎湃，是热血奔流；
男：爱是艳阳高照，是皓月当空，是飞瀑流泉，是一树擎天。
齐声：相遇，总在不经意之间，没有约定也没有守候，在桃红时节，在柳绿时分，在金秋季里，在冬眠之后。
女：喜欢是初升的太阳，是发芽的嫩枝，是一弯新月，是春寒料俏一点红，是泉水叮咚！
男：爱是满园春色，是国色天香，是三秋桂子，是梅菊相依，是冰山上的雪莲。
男：人生是一场繁华的途径，在每一个路口，总有意想不到的邂逅，有的相携为伴，相拥成眷，有的转身为念，离别成歌。
男女合：愿你们，昨日有浅浅的爱，今日有深深的喜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朗诵完毕，弟子们又表演了一段歌舞《九儿》，研一女生领唱，舞蹈专业出身的研二男生独舞，手持红丝巾，飘逸飞扬。
弟子们的贺礼独特又珍贵，君兰从未像今晚这样被感动，她要铭记下今晚的这份情义，领着几位弟子去到书房。
书房的门被缓缓打开，房间里挂满了书法作品，还有几幅画作，落款都是君兰。
几位弟子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导师能书会画呀，尤其是老贵，一时手足无措，傻傻地不知往哪儿站才好。
君兰要老贵帮忙磨墨，说自己要写几幅字画送给四位弟子，老贵说我也是你弟子，我有份没？逗得师弟师妹窃窃地坏笑。
君兰选了四张相同大小的宣纸，挥毫写下“梅、兰、竹、菊”四个大字，落款为“师之君兰”，要四位弟子每人选一幅。
“见字如面，无论你们以后身在何处，都请记住今晚的相聚。”君兰叮嘱道，四位弟子感激涕零。
君兰又挥墨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大字，含泪送给老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