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梦里总是那么真实?有些梦想快点结束,有些梦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万霏儿努力地试着继续回到梦里,可再也续不上之前的情结。隐约看见他的背影就在眼前,却被窗外的鸟鸣声打断。已经醒来的她怎么也进不了刚才的梦境里。原来昨天参加了一个婚礼演出,这次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连梦里都在幻想与林易绅的婚礼现场。有人说“梦里会梦到的人,说明他也在想你。”想到这句话, 她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沉浸在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中。
如今,两人的重逢也只是在每年的同学聚会上。出门前,曾妮对她说:“你应该打扮的漂亮一点,让他眼前一亮。”万霏儿笑了笑,说:“要不是跑场子,我是真的很懒的去化妆,尤其是卸妆,有时候回到家里就想倒头大睡。”曾妮说:“知道你忙,我见你的时间都少。”万霏儿调侃说:“你不是有你的兵哥哥呢吗?他快回来了吧?”曾妮先回答说:“快了。”为了转移话题,曾妮又关心地问:“你现在一个月的房租有多少啊?”万霏儿一边翻着衣橱一边回答说:“500一个月,不含水电。现在工作了,我妈就回老家去了,所有的开销都得自己来了。”步入社会的她终于感受到了妈妈当年的不易,同时又轻松地说:“不过我终于自由啦。”曾妮躺在床上摆弄着毛绒玩具,说:“你放心,以后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我家。”曾妮的这句话让万霏儿很感动,万霏儿笑着说:“好,到时候你收留我。”曾妮撑起胳膊躺着,也说起她的心事,她略带窃喜地说:“我前男友前几天还跟我提复合呢。”万霏儿拿出一件T恤,又放了回去,一边问:“那你答应了吗?”曾妮说:“我没有啊,他现在在外地当兵,复什么和啊。”曾妮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懒洋洋地躺下后拿着手机,偷偷翻看他的照片,万霏儿瞥见她的心思,对她说:“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和好呗。我有时候还羡慕你们的分手呢,简简单单。不像我跟林同学,最后闹得那么不愉快,连做同学都变得尴尬……”曾妮立马拦住她说:“真正爱过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万霏儿难以确定地问:“都是这样的吗? 我觉得他是被我恶心到了。所以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嘛,干嘛要搞的跟仇人似的呢?你不知道,之前教师节去学校看老师,从头到尾,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这个人也要面子的咯,他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跟他说!而且你不知道,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嫌他一点都不MAN嘛,但是分手后他变得特别拽,好像是要让我知道,老子对你好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我就对你不顾一屑,你就凉一边去吧。”虽是自嘲,但她还是有种自尊被触碰的感觉,曾妮也若有体会地说:“哎呀,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之前幻想的很多条件都不存在了,而且喜欢也不一定会走到最后。”万霏儿认同地说:“对,随着长大和工作以后,好多想法都会变。比如说,以前我想晚一点结婚,但现在我想先成家再立业,只是一直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曾妮问:“那你们那时候到底为什么分啊?”这一问,把万霏儿问住了,曾经她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就成了分手后的一个课题一样,让万霏儿时不时地就在找答案,她一边思索一边说:“应该不是一个原因吧,嗯,他爸妈反对,那会儿她妈妈还给我发过信息,父母的角度我是能理解的,我妈还揍了我一顿呢。再加上我这个人性格太要强,身材差还脾气大,还一副以为他离不开自己的骄傲,还有我还那会儿总要求他要上进,要有拼搏的闯劲,其实不应该要求别人的,还有就是,他认识的女孩多了吧。哎呀,反正各种理由,但我一直觉得这些理由都是借口,就像他说过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曾妮听着她的话一边点着头,一边补了一刀说:“你是该减减肥了。”万霏儿对她翻了个白眼,说:“会不会说话你!”然后问道:“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曾妮摇了摇头,说:“太成熟了吧?你就不能换个可爱一点的?还有你以前买了好多发夹,你可以搭配起来呀。”万霏儿说:“你知道可爱不是我的风格,以前那些发夹我都找不到了。”曾妮淡淡地说:“好吧,那你还问我。”曾妮又问:“对了,那你跟第二个是为什么分的啊?”万霏儿拿出化妆包坐在书桌前,说:“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会儿他要去外地创业,而我还没有毕业呢,就渐渐地有一天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万霏儿拿着眼线笔照着镜子,镜子里的她露出一丝愧疚的神情,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其实那会儿还是我挽回的太夸张了,所以后来弄的一发不可收拾。”曾妮好奇地问:“你都怎么挽回的?”万霏儿一只手扒着眼皮,一边说:“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什么装病啊,捏造了一个超爱自己的异性在追求自己啦,好让他吃醋呀。”说完,万霏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曾妮鄙视地说:“你这算什么?我那会儿还对我那个前男友说我得了绝症呢。”说完,两人大笑了起来,万霏儿说:“啥?绝症?哈哈哈,我们是韩剧看多了吧。”然后又平静下来,说:“都是少女时候的蠢事。所以,你有没有看《失恋33天》,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林小贱’的。”曾妮纠正她,说:“是王小贱,不是林小贱。”然后又调侃道:“你还没去呢,就紧张了,那个电影我看的没啥感觉。”万霏儿说:“我不是被王小贱打动,而是她追车的那一段。”万霏儿没有说下去,只是在心里想着,自己曾经那可笑幼稚的举动竟然如出一辙出现在了电影中,也许在这世上,许多人都经历着相同的经历吧。万霏儿突然有些退却,说:“烦人,我都有点不想去了,去了好像也没啥意义,大家见面都是尴尬的气氛。更雷人的是,因为我是班长,这个聚会还是我组织的,不过,电话都是我让王俊去打的,我才不会再热脸去贴林易绅的冷屁股呢,他爱来不来。”万霏儿又开始在她的面子和想念中摇摆了,曾妮鼓励她说:“去吧,勇敢一点。”万霏儿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说:“又不是告白,勇敢个啥!”曾妮继续抱着那个毛绒海狮,说:“那你就勇敢地告别呗。”说完,又调侃说:“你还说你不可爱,你床上还放玩具。”万霏儿的眼影总是那一种颜色——大地色,她一边抹着一边对她说:“这是他以前春游时候买的送给我的。”曾妮听到后,露出了解的表情,说:“我说呢。”曾妮又突然发现了什么,对万霏儿说:“你房间的顶上有只猪呢。”万霏儿疑惑道:“什么?”曾妮指了指墙顶,原来剥落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猪的形状,万霏儿笑道:“我倒没发现呢。”曾妮坐起身子问:“要我送你去吗?正好我骑的电动车。”万霏儿涂着口红说:“好的呀。”她拿起包穿上高跟鞋准备出门时,曾妮一边穿鞋一边问:“你怎么粉底也不用啊?”万霏儿解释:“麻烦呀,天这么热,不高兴用粉底了,画个眼线眼影涂个口红就好了。”曾妮又鄙视地对她说:“真够懒的你。”万霏儿坐上她的电动车后问了她一个问题:“对了,他之前送给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曾妮没有掩饰地回答道:“在呢,我都保留着呢,当作一个回忆呗。”曾妮又反问她:“你都留着吗?”万霏儿撒谎地回她:“除了那个小海狮,其他的我都扔了,难道还留着把它们贡起来吗!”说完,她把脖子里的项链塞进了领子里。曾妮把一只耳机给她,然后说:“你呀,太以事业为重了。我觉得我以后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了。”万霏儿笑着说:“有啊,就给我这只耳机,坐在你电动车后面,听着歌,听着风。”万霏儿想起曾经坐在林易绅的电动车后面的画面,她突然间明白,她想要的不过是下班后回家的一杯热茶,或者像这样一起听着歌。她又问曾妮:“问你一个问题啊?”曾妮说:“什么问题?”万霏儿犹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你有想过找他们吗?”这么多年的了解,她一下子就能听出万霏儿口中的“他们”是谁,她回答说:“以前有想过去找他们,但后来不那么想了。”如果曾妮与他们是因为被迫而失散的话,或许她不会这么说。福祸相依,有时命运就是这般奇诡无常,万霏儿对她说:“你爸对你真好,不像我,有爸爸跟没爸爸一样。”曾妮突然笑了起来,说:“那天下班下大雨,我爸拿了根绳子系在我们俩的电瓶车上,然后他骑在前面,我骑在后面......”
工作后的林易绅变的热络健谈,他拿着香烟的姿势虽然不够老练,但是很好看,只是他的健谈里有一种世故圆滑,尤其脖子里的那条金项链闪瞎了万霏儿的眼睛,她发现当初的预料之准——她和林易绅不会是一路人。而万霏儿少了青春期的婴儿肥,穿着绸滑的黑色连衣裙,一袭浓密的长发轻熟地落在后肩上。林易绅似乎了成了聚会的中心,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唯独不和万霏儿说一句话,她没有插进他们的交谈,而是和同样没在说话的王俊聊了起来,万霏儿调侃地说:“王老板,当年我还赚了你二十块钱呢。”王俊穿着条纹POLO衫,一脸稚气未脱又迟疑地说:“嗯?什么时候?我都忘了。”说完,他把一只笼子交给万霏儿说:“你先帮我看着它们。”万霏儿一看,有些替王俊担忧道:“妈呀,你不会要把这两只老鼠送给她吧?”王俊认真道:“不是老鼠,是仓鼠。”万霏儿回了一句:“对你无语了。”王俊不时地就往门口瞥,没有心思和别人说话,贾敏让他去点歌,他就说:“我等一下再点。”万霏儿明白地安慰他说:“我给她发过信息的,她说她来的,要么你给她打个电话,看她到哪里了,不行的话直接去接她一下。”反应迟钝的王俊赶紧站起来对大家说:“我出去接一下她。”大家都鼓励他说:“去吧去吧。”王俊出去后,赵梦琪笑着对万霏儿说:“靠,我怎么就没碰到个这么痴情的男人。”万霏儿反问道:“那如果王俊追你,你接受吗?”赵梦琪又立马像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
就在林易绅点了一首歌拿起话筒的时候,大家纷纷“识趣”地谎称去上厕所,KTV里留下尴尬的两个人,他唱着回音哥的《对不起,我还爱你。》万霏儿调侃地在心里想着:“是还爱我吗?”她笑了一下,然后假装在玩手机地听他唱着歌,其实她很想问:“2012年12月12日那天,你有没有去?”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自己没有去,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没去的理由,她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一首歌结束了,林易绅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等到同学们都回到包厢的时候,贾敏期待地问:“你们和好了吗?”林易绅偷偷看了一眼万霏儿,万霏儿戏谑地说:“哎呀,他不肯呀。”说完,她跟着起哄的同学们一起笑了起来。
回国的赵梦琪,剪了一头利索的短发,她笑着问:“你们的二十岁都办了吗?我在国外都没有办,想着过年回来办一场的呢。”二十岁,他们的二十岁正是在2012年的时候,而2012年12月12日是林易绅的生日,又是他们约定的日子。女同学话音刚落,林易绅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生日都没过。”说完,他又补充道:“我现在婚房都买好了。”本想追问的万霏儿强颜笑着,她知道林易绅是有意说那最后一句话的,但那句话又是事实,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林易绅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心喜欢安逸的生活。贾敏也还像从前一样喜欢八卦,她追问道:“你要结婚了哇?”林易绅笑着对她说:“对啊,我女朋友是常熟人。”万霏儿知道大家的余光在看自己,所以她始终保持着微笑,林易绅拿起话筒唱起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唱的是那么的轻松和愉快,大壮调侃地说:“万霏儿,林易绅不想让你一个人。”还没等万霏儿开口,林易绅一个:“滚!”字回大壮,大家又像以前那样打闹着,嬉笑着。趁着林易绅唱歌的时间,贾敏又坐到万霏儿的旁边,直白地问:“你心里还有他吗?我记得以前我看到过林易绅的空间签名,写着‘我比想象中在乎你’。”万霏儿摇了摇头,笑着说:“那是写的他女朋友,不是我。”那一刻,只有万霏儿自己知道,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心里的难受。
此时的徐婷婷刚刚下车,王俊已经等在公交车的站台旁边,徐婷婷看了看他的电动车,又想着自己穿裙子,她礼貌而温柔地说:“我穿裙子坐你后面不太方便,还是我带你吧。”王俊尴尬地说:“啊?你带我?”就这样,原本可以载着女神潇洒地兜一段风的他最后坐在了女神高挑的背影身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感到深深地丢人。
王俊和徐婷婷进场后,万霏儿有种得救的感觉,她和徐婷婷打着招呼:“好久不见啊。”徐婷婷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柔,她开心地说:“好久不见,万霏儿,我感觉你都瘦了。”万霏儿说:“是比以前瘦一点了,但脸还是那么大。”万霏儿说完,徐婷婷也自黑道:“你还脸大啊,我才大呢。”钱明昊走过来对她们说:“你们点歌呢?”徐婷婷笑着对他说:“哎呀,女生总要先聊聊天的嘛,我们一会儿唱。”
每个人都点着自己喜欢的歌,王俊早有准备的走到点歌台,在家练了好久的他终于可以把心中的歌唱给女神听,当音乐响起满文军的《懂你》的时候,大家都怔怔地看着王俊,清瘦而稚气的他怎么点了这么一首老熟的歌,还没等王俊开口,徐婷婷借口说:“我去趟洗手间。”就这样,他依然没能将这首歌唱给她听。王俊当然看出她的“有意”离开,但他仍然将歌唱完,只是表情是一脸的灰丧。
散场后的大家,沿着各自的方向分别,万霏儿收到一条短信,不是林易绅发来的,而是钱明昊,他向万霏儿询问赵梦琪的电话号码。万霏儿把手机给赵梦琪看了一眼,赵梦琪直率地说:“不要给他,当初怎么会看上他,我现在真想自挖双目!”万霏儿倒是有点羡慕地说:“他想跟你复合吧?还是忘不了你啊。”赵梦琪不屑地说:“他当初还说忘不了我的好朋友呢。”自己都疏解不过来的万霏儿,也没有心情去了解别人的纠葛,她和赵梦琪道别后,走到了公交站台。回去后的王俊终于鼓起勇气想向徐婷婷表白,可他还没开口,就被徐婷婷拒绝了,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礼貌又坚定地说:“王俊,你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现在也有男朋友了,希望以后你也会找到你的幸福。”这场多年未果的暗恋就此画上了句号,然而王俊在往后的时间里,依然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
今晚,万霏儿一个人去了那个公园。公园的广场上,叔叔阿姨们在跳着交谊舞,夜影拉长的脚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她在一旁看着他们跳完这支舞蹈,然后沿着熟悉的小径一直走到那棵玉兰树下,蛙鸣声在喧响的音响声里,有一阵没一阵。风也有一阵没一阵的吹过,飘落下几片含着雨水的玉兰花瓣。她把隐藏在领子里的项链拿了出来,不料,那心形的吊坠却断裂地落在了地上,万霏儿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捡起地上的吊坠后,她笑了笑,然后把项链放进了口袋里。
回到家里的她打开日记本,写道:“也许我们相遇太早,还不懂得珍惜对方。也许我们相遇太晚,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也许回头太迟,对方已不再等待。也许彼此在捉摸对方的心,而迟迟无法跨出界线。有人说,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想,你也永远无法打败一个不想赢的人。看着断裂的项链,我也迷信了呵,看来,我们注定是不会有以后的,但,玉兰已经完成了它的白。而你像一阵清风,吹起翻飞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