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走了,带着她的双凤刀,从此杳如黄鹤。
矮子也走了,跟着他的桐花姐,再没在桐花坡上晃悠过。
黑叔闻得噩耗,早已赶回,但看家里人去屋空,昔日不再,不禁老泪纵横。
屠户等人伤好以后,遍寻诸峰,均不见桐花身影,猜她定然又将几个猛鬼引入了虎狼谷中。但这一回,她重入绝地,自己也陪了大山,没能重新走出来。
桐花坡上,也没再出现过黄衣猛鬼。
桐花走后,屠户不再去山下杀猪,得印不再画符。皮匠也不再摆弄兽皮。所有人都潜心苦练,修习本门武功,为的是护卫家园,不受人欺。
桐花坡上,桐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转眼又不知过了几年,也许是五六年,也许是七八年。
突然有一天,山外传来了惊天消息,锦绣乾坤,已然宇内清澄、风清日朗。
桐花坡人闻得消息,像是过节一般,齐聚在老桐树下。他们摆开木桌,喝酒庆贺,纷说当年的桐花。
黑叔掉过头去,回望西峰,一颗浊泪,无声滑落。山风轻轻吹过,他心中空空荡荡,落寞的他已更落寞。
正说间,一只饥饿已极的野猫窜入神堂,偷吃供鱼。不料,野猫长尾扫过,绊倒了桐花牌位。
屠户、皮匠等人皆崇敬桐花,早就给她写了个牌位,恭恭敬敬的放入神堂,和几位祖宗牌位摆在一起,以昭示后世子孙。
杨柳见了,登时发起怒来,拿了扫帚,追着去打。夜猫喵呜乱叫,仓皇窜逃。杨柳怒气不息,口里怒斥:“不长眼的孽畜,你就是钻入地下,我也要揪了你出来。”
这时,两脚蛇走上坡来,看到杨柳,便叫:“杨柳嫂子,别打猫了,赶紧烧点茶水,我都渴死了。”
杨柳立住身形,将满腔怒气劝统统发泄到他身上,骂道:“该死的两脚蛇,今日闲得发慌,又来骗茶水喝了么?我偏不理你。”
两脚蛇陪笑道:“喝你一口茶水,也如此小气。”杨柳下巴一扬,道:“哼,就不理你。”
桐花坡人都看着两脚蛇直笑。
叶子说道:“两脚蛇,你过来坐,我去给你拿个碗来。”大嘴也道:“坐下喝茶。”
这时,黑叔起身回屋,提了药锄,又往峰上走去。
自桐花和货郎不在以后,黑叔性情大变,整天都沉默寡言,黑着个脸,成了名副其实的黑叔。
屠户等人看他上峰,知他定然又去货郎坟上了,谁也不敢劝阻。
说了一阵闲话,皮匠突地咦了一声,叫道:“两脚蛇,那不是你哥么?他怎么回来了?”两脚蛇的哥叫大山,长期在政府里当差,是个官家人,已有十余年没回山里。
众人一听,都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行色匆匆,已经上坡。两脚蛇起身,惊讶叫道:“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啦?”
大山快步走过来,看着屠户等人,说道:“你们都在啊,那可太好了,雷区长他们马上就来桐花坡。”
杨柳好奇,扬脸问道:“大山哥,区长来我们桐花坡做什么?”
藏银却问:“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山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说罢,用手指着坡下,道:“你们看,都快过来了。”
山道上,果然走过来一队人。
屠户等人都站起身来,翘首而待。
那队人愈走愈近,最前面是个年轻女子,腰直如桐,肤色甚白。两脚蛇眼尖,早已看清,惊呼道:“天呐!是桐花!”
屠户等人大惊,凝目一看,那女子身穿黄色制服,短发齐耳,一派英姿飒爽,正是桐花。
她身后又走着一人,短手短脚,一颗大头,自是矮子无疑。
杨柳也看清了,狂喜起来,踮起脚跟,扬臂尖呼:“桐花!桐花!”就见桐花和矮子也扬起手臂回应,并加快了脚步。
大嘴愣怔片刻,突地回过头来,气凝丹田,使出前所未有之力,冲峰上大喊:“黑叔!桐花回来啦。”
他惊喜之下,这一声吆喝使出了平生之力,粗犷雄浑,便如佛家狮子吼功夫一般,激荡开来,似可穿云裂石。
桐花坡上,山鸣谷应,回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