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日,外。
华阴峒,盘金仔家外面。
寒潮侵袭,华阴峒大雪封山,厚重的乌云压在半山腰之上。大大小小的山头被冰雪封住,如同汹涌澎湃的洁白浪花。毛竹被冰雪冻弯了腰,竹尾接地,像一道道拱门。原来飞崖直下的瀑布,冻成了坚硬的冰瀑,却又保持了瀑布的模样。掉光叶子的树从树干到树枝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透着寒冷的光。
盘金仔清早起来,身着单薄的衣服,在屋旁雪地里习练瑶拳。瑶拳在中华武术中自成一派,套路短小紧凑,动作刚劲,粗犷有力,沉实稳固,发劲粗暴,击打猛烈。其手法多变,步法低矮,但少腿法,快旋转。
一片雪白之地,被盘金仔练拳踩出一团黑色的地面。
119、日,外。
华阴峒,盘金仔家外面。
盘金妹和张小虎一路上说说笑笑向着盘金仔家走来。一见盘金仔正在练拳,盘金妹就拉着张小虎,偷偷从旁边接近,最后躲在一棵大树下,隔着一丛积雪的灌木偷看盘金仔练拳。
作为武术高手,盘金仔早看到了躲在大树后的盘金妹和张小虎。他假装不知道,在练拳中偷偷抓起一团雪,捏成团,突然返身发力砸向大树。
雪团笔直地飞向大树,准确地打在两人头顶上方的树干上,霎时散成一团烟雾。两人吓了一跳,盘金妹更是被吓得“啊”了一声。
两人站直身子,刚要说话,积在树枝上的雪受到振动,纷纷落下来,正好落在他们头上、颈中,惊得他们四处乱跳,很是狼狈。
盘金妹撒娇:金仔哥,你好坏哟!
盘金仔故作不知,问:你们怎么在那里?
盘金妹嘟着嘴说:你明明看到我们了。
盘金仔在一旁哈哈大笑。
120、日,外。
华阴峒,盘金仔家。
肖红从屋里探出头来,对张小虎说:小虎,你过来一下。
小虎走过去,肖红从屋里拿出一件新缝的棉衣,对小虎说:这是给你做的,你穿上试一试。
张小虎说接过棉衣,边穿边说:谢谢姐姐!你真好!
肖红问:脚上的伤好了没有?
张小虎原地跳了几下,说:全好了!
盘金妹抢着说:嫂嫂,我喊他做事,他不肯做。
肖红对张小虎说:这就不对了。我们应该多帮老百姓做事才对。
张小虎低下头,略带委曲地说:她要我跟她学绣花。
肖红笑了:原来是这样。金妹你不要逼他,一个男的哪会绣花呀。大雪封山,做不了事。让他跟你哥学武功吧。——金仔!
盘金仔回答:好咧!我得先试一下你的根基。跟我来一下!
121、日,外。华阴峒。
盘金仔带着大家踩雪来到竹林旁边,指着一棵被冻弯腰的竹子,对张小虎说:我来看看你基本功怎么样。来,打它一掌!
张小虎在毛竹前站定,凝神运力,一掌打下,打得毛竹上的冰凌哗哗哗往下掉。
盘金妹兴高采烈地拍掌叫好。
盘金仔笑一笑:嗯,手劲可以,但不会用力。
盘金仔走到另一棵被冻弯的毛竹前站定,一只宽大的手抓住竹竿,运力一抖,大量冰凌哗哗哗落下。压力变轻,被压低的毛竹居然立了起来。
盘金仔化掌为刀,“砍”在竹竿上。奇怪的是竹子似乎并没怎么震动,竹叶和冰凌也少有落下。正在大家诧异之际,毛竹竹竿开始爆出啪啪的响声。不久,竹竿中间开始出现一条裂缝,再出现多条裂缝。开裂的竹片突然从中断开,毛竹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大家齐声喝彩。
盘金仔笑笑说:要善于用内力。
122、日,外。
华阴峒。
匆匆冬季远走,转眼春天又来。寒潮过去,又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清晨,尽管太阳还躲在山背后,但它的光芒已经把大地照亮。四周山顶上的积雪依然可见,仿佛一道白色的花边,把明净的蓝天镶在中间。满山的毛竹又逐步挣脱了冰雪的压制,一棵棵伸直了腰,在轻风的吹拂下悠闲地摆动。路边的蓑草中,已经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绿尖。
123、日,内。
华阴峒,茶山,叔娘家。
盘金妹一早起来就在屋里叫道:小虎哥,我们今天去捡柴火好不好?
张小虎从里屋出来,揉一揉惺松的眼睛,说:好!
两人身上各挂着一把砍刀,扛着一根两头尖的扁担,在一个布袋里装上两个红薯、包谷等物作早餐,就准备出门。
盘金妹发现张小虎没有戴头帕,赶紧拿出来让他戴上。张小虎不想戴。盘金妹说:要戴上。今天天气好,可能会有官兵来搜查的。
张小虎只好戴上头帕。两人走出了门。
屋里传来叔娘的声音:早点回来!
盘金妹答应一声,两人走了。
初升的太阳照在山坡上,草尖上的露珠一闪一闪的,晶莹透亮。盘金妹和张小虎两人沐浴着阳光,沿着弯曲的山间小道,走向远方。盘金妹唱起了瑶族山歌:
日头出来三丈高,
妹跟哥哥砍柴烧。
不是好柴妹不砍,
不是好人妹不要。
124、日,外。
华阴峒,大石槽。
这是一段整石形成的河床,石面干净、光滑,呈现出优美的曲线。大大小小的石臼布满河床。明净的河水从千奇百怪的石缝间流过,形成大小不一的洁白瀑布,飞雪溅玉一般。
盘金妹和张小虎并排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在他们的前面,是多年被水冲刷形成的一口深潭。河水从怪石间飞流而下,形成一个小瀑布,哗哗作响,清脆明亮。
张小虎对盘金妹说:你唱歌真好听!
盘金妹甜甜地问:你听懂没有?
张小虎摇摇头,说:听不懂。
盘金妹说:我教你!
张小虎点点头。
盘金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伊”。又指着张小虎:你就是“媚”......
张小虎用手指着自己,然后又指金妹,说:“伊”“媚”。
盘金妹笑着说:你真聪明!
张小虎心有一动,问:喜欢怎么讲?
盘金妹说:王嘿。
张小虎轻声喃喃着:王嘿,王嘿,王嘿......
盘金妹把头轻轻地靠在张小虎肩上,念道:伊王嘿媚,媚王嘿伊......
突然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伊王嘿媚,好听!好听!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楚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后面!楚杰身后还跟着三个士兵,三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俩。
张小虎腾地转身站起,准备反击。三个保安队员枪栓一拉,逼近一步,枪口抵在了张小虎胸前。
125、日,外。
华阴峒,大石槽。
楚杰示意士兵收枪,色迷迷地看着面前两个大“美女”,得意地笑了:好久不见,越来越好看了!
盘金妹料到今天凶多吉少,为了掩护张小虎,她主动出面对付这一切。她用嘲讽的语气对楚杰说:长官,要不要再喝几碗酒?
楚杰毫不介意她的嘲讽,反而哈哈大笑:要喝,要喝。不过呢,我要带你们两个回我镇南堡去喝。
盘金妹急于保护张小虎,出手来拉楚杰:还是去我们那里喝,我们有的是酒。
楚杰却将盘金妹推到一边,转向张小虎:我今天要和你喝。你要赢了,我放过你;如果你输了,你嫁给我做小老婆。
张小虎不知道楚杰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美女了,在脑子里急速思考对策。
盘金妹又心急又好笑,哭笑不得。
楚杰话音未落,把手伸向张小虎:跟我走!
张小虎一眼瞥见楚杰脚正踩在一滩积水上,心生一计。他灵活躲过了楚杰伸过来的手,假装失衡跌倒,一脚踢到楚杰脚面。楚杰猝不及防,失去重心,庞大的身体栽到潭边。他敏捷地抓住了潭边石头,谁知这里石头十分光滑,没能抓住,“哗啦”一声响,掉进了深水潭。
三个士兵赶紧跑过来,想要救楚杰上来,又不敢下水,伸手拉又够不着,旁边也没绳子和长竹竿之类,十分焦急。
楚杰是旱鸭子,掉进冰冷的水中,只有瞎扑腾的份。
盘金妹趁此机会,拉着张小虎快速离去。
一个士兵发现了盘金妹两人扔在一边的扁担,赶紧拿过来,爬在岸边,将扁担伸给楚杰。楚杰一把抓住。士兵把他拉往浅水处,终于拉到潭边。士兵一齐把他拉了上来。
楚杰瘫坐在河岸,瑟瑟发抖,吼道:快送我回去,笨蛋!
两个士兵一边一个架着他,慢慢走上山坡。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仰着脑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哈——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