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贫瘠的土壤里,也会生长出爱情。它来临的时候,没有贫富之分,不论高低贵贱,甚至不分美丑,超越时空的限制,完全没有道理可言。这或许是爱情最迷人之处。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
这是一座南方的小县城,整个县城,不超过两万人。这个县城建立起来也就是一百多年的样子。一百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算不得什么,在个人的身上,却是几代人的更迭。县城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这个县城最有特色的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人称老街。这条街主要卖各种小百货,大到各种农耕工具,比如打谷机;小到各种线头纽扣,应有尽有。家里缺了什么平时不常用的东西,或者需要什么难找的玩意,大家就会来老街找,一般都会有收获。如果在这里都买不到的东西,那就要去大城市找了。平时,这条街就像农村赶集一般热闹;过年之前,每个店子里面都围满了人,东西好像不要钱一样抢,街上是人山人海,大人都紧紧的牵着自家孩子的手,生怕被人潮冲散了。这条街是整个县城的名片,没事总要来这里闲逛,老人就当作散步,小年青在这里买各种吃的,孩子们在这里追赶打闹。什么时候来街上看看,最不缺的就是人。老街是集市,是公园,是乐园。一句话,老街是整个县城的经济文化中心。
老街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巷子,它像一条卧龙一般,把县城分为两个部分;而老街也分两个部分,上街和下街;上街是龙头到龙肚子的部分,下街是龙大腿到龙尾巴的部分。把老街分为上下街的是一个包子铺,它不仅把老街分成两截,也像把一条街分成了两个世界。上街主要都是一些老住户在经营,卖些衣服被子小百货之类的,夏天不晒冬天不冻。下街更像一个露天的菜市场,商户大部分都是租的,三教九流,卖的东西像他们一样,各式各样。下街也有铺面,只是不多,大部分都是临时的摊位,所以下午的下街,到处是塑料袋,烂瓜果,就像台风过后的现场。人们说到住在上街的人,就是有钱的代名词。
划分上下街的包子铺,其实也是一个露天的摊位,只是在蒸包子的炉上支起一块厚薄膜,不让雨水淋湿了包子而已。卖包子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每天包子摊前都围满了买包子的人,她接钱,找钱,拿包子,一气呵成。有一点空余的时间,就在边上的炉子上炸油条,金黄的油条在油锅里长长,长胖,拿着又长又粗的筷子给它翻个身,感觉油条喝饱了油,中间像透明的了,再把它夹出来,边上等着的顾客像闻着它的美味似的,也不等油条上的油滴完下来,就把滚烫的油条装在塑料袋里,一下子就拿走了。冬天的时候,买了包子或者油条,把它攥在手里,隔着塑料袋传来的温暖,让人觉得上学的这段路也没有那么远了。
包子铺所在的位置,是一条巷子的出口。这条巷子进去大约一里地,是一所学校,这并不是一所严格意义上的学校。平时这里都是没人的,周末或者寒暑假的时候,有老师来这里参加培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这所学校叫教师进修学校。巷子的两侧是一些住户,有的是带着孩子在县城读书的,有的是在县城做生意的。房子都有一些老旧,晚上一个人走这条路,还是会有点害怕,特别是女孩子,如果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不由得会加快了脚步。
包子铺对面其实也是一条巷子,这条巷子比包子铺所在的巷子要宽。从巷口步行二三十步,是一座文庙。巷口到文庙的这一段路,都是一些铺子。主要卖些扫把,木床之类的竹制品,木制品,都是纯手工的,店子里面随时都有扎高粱扫把,竹扫把的手艺人。家里需要什么样的东西,和他们说一声,他们就会照着你的描述给你做出来。从这些铺子出来,就到了文庙了。文庙平时是关门的,只有初一十五的时候会开门。很多老人在这个时候就会进去烧香拜佛,在里面吃斋饭。孩子们就在这个时候嚷着要吃冰糖葫芦,棉花糖,糖人。卖东西的人好像猜到了大家的心思,都站在门口等着顾客,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有时候也有一些时令的水果卖,像杨梅,水蜜桃,奈李之类的,但是不常有,这些东西要到菜市场才有卖。
文庙的大门的左边,有一条仅容两个人通过的巷子,走过这条大约两百米的小巷,可以看到一个菜市场。上午的菜市场人声鼎沸,下午和晚上的菜市场门可罗雀。安静下来的菜市场,就现出了两条路。从文庙到菜市场的路,经过菜市场,一直延伸到城区的环城路,环城路的边上,是县城的护城河,护城河的岸边,一到秋天就开满了黄色和紫色的野菊花。另一条路,在菜市场的另外一侧,是一条仅容两个人并肩走过的巷子,平时这里有野菜和野果子卖,栀子花开的时候,就有老人提了竹篮在这里卖花,从这里经过都感觉染了一身的清香。这条巷子通往老街。
通往老街的巷子有很多条,纵横交错,如同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但是它们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和老街的一样。经历了岁月洗礼的青石板,变的光滑,温润,仿佛一块块大理石一般。青石板不会说话,它只会默默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演绎着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