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手手过一过。
小小又回到婆家了,婆婆脸上绽着欢快的笑容,好似头天关门的事压根儿没发生过,忙忙的做晚饭给他们吃。
天黑下来了,婆婆慈祥地笑着对小小说:“儿呀,今天累了,你们早点歇息吧,小,我的儿,千万别让你男人站门外了,要让进屋呀,传出去让人笑话。”
一两颗星星从天上露出来,弯弯的月也露着笑脸,挂在西边的半天上,小肯落下去。祥子仍是憨直地笑着,他帮着母亲收拾饭后的盆碗,收拾完了,就坐在东窑的炕上,看样子,他是不肯再离开这间屋子了。男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等待那个美好的时刻的到来。
这天的月光也比往日明亮了,斜斜的照在窑洞的窗户上。小小半坐在炕沿边上,外表看起来很是平静,心里却激烈地翻腾着。她正在打算着下一步,今天是个重要关头,那挥之不去的信念随着逼近的时间一步步坚定起来。
当月光从窗户边渐渐隐去了的时候,小小终于下了决心,她决定离家出走。
她从炕边跳到地上来,她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然后轻轻地推开窑门走出去。
坐在炕上的祥子见小小出去了,他没有在意。他以为小小出去解手,解手回来就要睡觉了。于是,勤快的祥子便自己动手将炕上的新婚被子铺展开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展开,又小心翼翼的用手捋了捋,整理好了,就坐在被子跟前等小小回来。他哪里会想到,此时的小小已经离开了龙口村。
小小对这里的山路并不熟悉,但她知道大致的方向,她翻过低矮的院墙,顺着院子后边的山路,爬上村后的山梁。她不敢走大路,只拣一条小路朝前奔去。
祥子左等右等,等不上小小回来,他就去西窑找,看是不是和母亲在。到了西窑,见灯黑着,母亲已经睡下,方觉不妙。于是,他喊醒了母亲,说小小不见了。然后又房前屋后找了几遍,不见人影。祥了娘先是叹气后是哭,叫祥子快去村里叫人找。
这一闹,全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人们打起火把,从四个路口分头去找。
小小慌不择路,听见村里的人们在后面找她,她先钻进一个水涮洞里躲藏,看见人们从她面前匆匆走过,她拐上一条更偏僻的小路,从小路走上去,前面是一片坟场。多年的老坟,到处开着瘆人的窟窿。小小也顾不得害怕,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只顾朝前急奔。
先前还有快点要西沉的月光,但很快月亮就沉入西山后了,夜顿时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旷野里静的怕人,坟地里不时发出一两声如惨笑般夜鸟的怪叫。小小害怕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后来她找到一棵枯树,树下是一丛一丛的荆棘,她猫下身子,从荆棘丛里钻了进去,荆棘的刺扎穿她的单薄的衣服,扎进她的肉里,她也不管不顾,害怕胜过了疼痛。四周漆黑一片,星光下似有无数怪物潜伏,然而对活人的害怕超过了对鬼魅的害怕,小小将眼睛闭起来,把身子缩成一团,缩在树下的荆棘丛里,等待着天亮。
找人的人们没有结果,无奈地退回村里去了。
小小似乎很难明白她何以竟落到这个地步,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在身上她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被什么操纵控制,全由不得自己,在这个漆黑的旷野里,她的心突然明亮了,她必须为自己做一回主,她只有一个信念,找到老师,问他一句,是死是活,看他一句话了。
天刚有一点微亮,小小带着满身露水和麻木的快要冻僵的身子,离开树下的荆棘丛,下了青龙山,顺着通往县城的公路,坚定地朝前走去。在她的少女的心灵里,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却不知道前面的路更为凶险和布满陷阱。
七
从龙口村到县城一百多里路,小小从来没有去过县城,但她知道县城的方向,顺着公路走保险没错。她出门最远就是到公社供销社买过货,公社离家不过二十来里路,提一篮鸡蛋或者秋冬季节里采摘的蘑菇,到供销社就能换回许多家里用的东西。那时,她和英子,还有二妮,或者别的人,相跟着,一路走去,心情是快乐的。那时她们谈论着有一天进城去,去看看城里究竟什么模样,大不大,看城里人怎样过日子,和村里人有什么区别。现在,她就一人走在进城的路上了,心里却塞满了多味杂呈的愁绪。
那时,公路上车辆很少,小小就像一只失群的孤雁在长长的土路上茫然前行。从清晨到太阳上来,又到太阳升高,然后又慢慢偏西,小小走得又饿又乏。她不知道前面的路究竟还有多远,她只有一股劲地走下去。她路过一长小河,河水清清,缓缓流淌,她俯下身子,用手掬着河水喝了几口,算是她这一天的食粮。河水中照出她的又瘦又小的身影,似乎已经变得让自己也要快不认得,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止不住的眼泪从她两腮边滚落下来。她用手捂住双眼,泪水仍旧从指缝里流出来。她见左右无人,索性放开嗓子让自己哭了一阵,之后,用河水洗了脸,咬咬牙,立起身来继续上路。
她走到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就坐在路边歇一会再走。太阳渐渐的西倾了,西边天上现出镶金边的红云,后来渐渐变成灰濛濛成铅一般凝重了。
以前她只知道县城很远,但不知道竟是这么远,天渐渐黑下来了,她不敢放慢脚步,她身上冒着虚汗,两眼也越来越模糊了,她望见前面隐隐的有一片灯火,就朝着灯火处奔去。灯火越来越明亮了,她知道县城到了。她脚下越来越沉重了,就像吊了块石头。但是,她心里充满了喜悦,她知道她就要见到老师了,就是这个信念支持着她,使她继续向前。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终于看清了眼前有一根柱子,柱子上亮着路灯,路灯下有一条宽宽的马路,在路灯照耀下的马路边上,有一段光滑的水泥台阶,小小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及细想,便一屁股坐下来,脑袋一歪,斜斜地躺在水泥台阶上,她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人推了她一把,她睁开眼,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头上满天繁星,路灯仍然亮着。
“喂,这孩子,天凉了,水泥地上过夜可不是好玩的。”那人很和蔼地说。
小小勉强坐了起来。
“是村里来的吧?你来做什么来了?”那人问道。
小小揉揉眼睛,惶惶地说:“我找人!”
“你瞧,天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你一个吗?”
“我找徐老师的……,他开会来了……,我找不着…...”
“是说好的吗?他怎么没来接你?”
“不,我找他有急事。”
“哦,我知道了。他是来开会的老师吧?”
小小点点头。
“我也是老师,也是来开会的,我们都住在红卫中学,全县所有老师都住在红卫中学,”那人说,“我出来找个人,没有找着,你跟我走吧,跟我到红卫中学吧。哎,姑娘,你是哪个村的,老师叫什么名字?”
“我是龙山村的,他叫徐小龙,是个年轻人。”她一边感谢这个中年人,一边向他回答着他的问话。
那人笑道说:“哦,知道了,走吧,我不认得他,可是我知道他们住什么地方。”
小小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两条疲惫的腿,跟在这位老师的身后,朝着她的圣地走去。
八
平乐是个小县城,城里街道呈丰字型,直南直北一条大街,从东到西三条直巷,红卫中学就在丰字型中巷的东尽头。学校的学生全部放假了,全县一千来名老师都被关在这个学校里进行集训。这是县城有史以来一次杀伐气很重的集训会,几十年过后,人们回忆当时的情景仍然谈虎色变心有余悸。原来,河南省教育界出了一件震动全国的大事件,事情是这样的,在河南省唐河县有个马振扶公社,公社学校有个女生叫张玉清,15岁,上初二,学习成绩不大好。外语考试时,她在卷子上写下几句顺口溜,道是:“我是中国的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照当接班人。”老师批评了她,并在她卷子上回写“伟大诗人张玉清,马振扶公社付岗人”等字句,并要求她在班上做检查。结果这个学生投水自尽。这件事引起了中央的重视,派员去河南处理,之后,中共中央下发“5号文件”,一场声势浩大的“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复辟回潮”的运动,在全国教育界迅速展开。受此事影响,当地政府、公安、学校等“涉案人员”或被判刑,或被开除党(团)籍、撤销一切职务,各地数以万计的教师遭受批斗和处分。
这个时候,山西省五寨县三岔中学,也发生了一件学生自杀事件。这个学生把收缴班里的团费私自花了,老师发现后批评了他,结果这孩子自杀了。
平乐县教师集训会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召开的。小小到达县城的晚上,集训会已经召开两天了,正是会议进行的高潮时期。
头一天,会议传达中央文件,宣布对河南马振扶公社张玉清事件的处理意见,接着宣布山西省委对山西省五寨县三岔中学事件的处理意见。正赶在张玉清事件的潮头上,省里县里不分青红皂白将五寨县三岔中学十三名涉案老师全部逮捕法办,关进监狱。
平乐县老师体集训会第一天,大会宣布这两个事件的处理结果,并火药味很浓地宣布本县教育界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猖狂横行,会议要求老师们学习文件讨论精神先自己揭短亮相,然后揭“教育战线两个阶级两条路线斗争的盖子”,对全县教育战线进行一次大清理大讨伐。深挖痛批,人人过关。大会被沉闷气氛所笼罩,人人自危,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次集训会上将会有怎样的对待,将有什么过错会被揭发,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置。就在沈小小这个女孩子为自己的婚姻进行微弱的抗争的时候,县城会议正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
这在这天上午,也就是集训会的第二天,报告会在县城大礼堂召开,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持着枪带着镣铐站立舞台两侧,礼堂每个进出口都有武装警察严密把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会议进行到中途,台上突然宣布逮捕一名老师。经揭露,这名老师与女学生发生着不正当关系,全场一片肃然,主持人话音一落,五六个带枪公安便立即冲到场下,将那个早已吓瘫的老师按住,仿佛擒拿一只犹斗猛兽。一个公安扠住他的脖子,另一个公安将他的双手拧到背后,又有两个上前去揪住他的头发,可能他们用劲稍大了一点,那个老师发出像杀猪一样的一声惨叫。他们将他拖起来,有一个公安就拿出手铐,“咔嚓”一下卡在他的手腕上。在他发出那一声猪一样叫声的时候,后面一个公安在他的屁股上给了他一枪托。当这个罪犯立起来身来被押走的时候,人们看见他鼻孔里流出血来,把个面孔染得让人骇怕。这些动作只用了十几秒钟,干净利落好似事先演练过的样子。
挨着那位罪犯座位坐着的有一个老师,三年前因体罚学生受到过批斗,头天宣布马振扶公社张玉清事件处理结果时他就早已坐立不宁,看到这个阵势,以为下一个就轮到他,当即吓得屙了一裤裆。这天中午,有一个类似嫌疑的老师,据说他曾经调戏过女学生,忽然神经失常,跑到汾河畔要跳河自杀,被人发现拉了回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议战果不断扩大,六名老师被开除,二十几名老师受到严厉批判。有一名老师因受不了被批判的羞辱,一头栽在食堂门前的泔水瓮里,顿时丧命。一些老师受到凌辱,终身抬不起头来。据称有位老师,竟用手提包偷学校的煤回家,那时的煤并不像后来那样值钱,平乐县是产煤地区,到处都有,而他却利用星期六回家之便装学校的煤回家,家里有一位生病的老婆,他本人还是一个老牌的大学生,受到指责后无地自容,不敢见人,狠不能有个老鼠洞钻进去。据说这位仁兄后来变成呆傻,纯粹废人一个了。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当小小跑到城里找她的心上人的时候,随着夜幕的降临,红卫中学这个充满杀气的场所,在表面上已经趋于平静。中年人引着疲惫不堪的小小就朝着这个杀气腾腾的地方走来。
穿过点着明晃晃的路灯的大街,进了一条小巷。走了一段,没有路灯了,但还是能看清路。走到一座安着铁栅的大门前,中年人说:“到了!这就是红卫中学。”小小看到那个铁栅的大门,感到有一点森严。大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杨树,一左一右,树荫遮盖了半个天空。大门前静静的,没有人活动,当中年人把小小带进去大门里边的时候,只有大门旁边的门房里的窗口处有个人探头看了一下就又隐回去了。
再往回走,向左拐,隐隐听到有人声,也看到了几处灯火。小小松了口气,再往进走,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中年人说:“这地方脏得很,很多人都传染上痢疾了,到处是屎,小心踩在脚上。”
几排教室里都亮着微弱的灯光。这是开会的老师们住宿的地方。各个公社学区的住宿都有编号。进过几个教室,来到一个门前,中年人说:“这是青龙公社老师们住的地方。”说着,他推开门,大声叫道:“王校长,你们的客人,一个女孩子,说是龙山村的,找你们徐老师的。”他又回头对小小说“进去吧,他们就在这里住。”
教室里很乱,中间一条过道,四周是桌凳摆成的床铺,有人在地下走动,有人在床铺上睡觉。有人刷牙洗脸,有人吃东西。
小小踏进教室,立即就有人围了过来。
“哎呀,是个女孩子!”有人叫道。
“姑娘,你找谁?你怎么来的?”一个人问她道。
小小只觉得两腿发软,头上虚汗直冒,她并没有看清周围是些什么样的人,便一下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人们慌了神,有个老师将她扶起,“姑娘,你怎么了?醒醒!”
小小有气无力吐出几个字:“我,饿!”
那个老师说:“快快,拿点吃的来,端口水来!”
有人赶紧拿过来两个饼子,是街上经常卖的那种糖饼。又有人递过来两个馒头,有人赶紧倒了一杯热水,小小着实饿极了,也顾不得害羞,狼吞虎咽,就着热水,把那两个饼子和馒头吃了下去。
小小打量周围的人,她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人,她站起来,张皇四顾,“徐,小龙?”她喊着,眼光紧张地四处搜寻着。
这是男老师们住的地方,然而,徐老师并没有在,他天黑的时候,他回他家看爹妈去了。他家离城里不远,就在城南瓦窑村,离城五里地。他不愿意住在这里,要是夜里不开会,他就回瓦窑村去住。
对于小小的到来,老师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徐小龙回家了,可是没有人告诉小小,不是他们不愿意,是他们不敢,他们摸不准这是怎么回事,更摸不准这事的后果会是什么样。他们只感到,要出点事了!
有人报告给王校长,王校长住在不远处另外一个小办公室子里,听到的报告,王校长来了,他让人又给小小倒了一杯水,他对小小说:“姑娘,你先歇歇,你找徐老师,可是徐老师有事不在了,这儿就和你家一样,你别着急!”
小小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这时的她只觉得疲惫。她就坐在一个床边慢慢的喝水。
老师们都不知事情的底细,有个年轻老师笑道:“是找徐小龙的,这小子,平日里看似老老实实,看不出还有两下子。”又一个年轻人接口道:“这女孩子好漂亮哟,徐小龙,这家伙有福气碰上了吧!下学期,我也调龙山村去。”
有个年纪大点的老师道:“别胡说,你们口下留点情,还不知咋回事,说出去要负责任!”
那个年轻老师就说:“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明天树叶落下来,砸破你脑袋!”
那个老师立即严肃道:“你真以为是树叶吗,不看看什么时候,要想让他蹲班房,那你就胡唚吧!”
一个老师对王校长说:“这事不大对头,不会再闹出个桃色事件吧?在这个紧头上。”
旁边就有人对小小道:“姑娘,我说你,可不要给徐老师惹麻烦,现在可是风紧的时候,弄不好,事大了,谁也没好处。”
小小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怔怔的,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她又一次糊涂了,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还是向党委汇报吧!”那个年老的老师对王校长说道,“这事真的怕闹大,有人受害。”
王校长略微思索一下,点头同意了老教师的意见。
九
王校长把小小引到他住的那个办公室,让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想先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说说,怎么回事?”王校长又给小小倒了一杯水放在她跟前。
小小心乱如麻,她只想见到徐老师,但是,她见到的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而这些不相干的人似乎都能掌握她的命运。
听到王校长问话,小小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脑子里一派混乱,只好断断续续地讲她向他倾诉她的遭遇。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话,说话声音又低又着急,王校长只听到一些重要的字眼,如结婚成亲,回门,逃跑,退婚等,王校长还是基本弄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校长明白了,这个姑娘刚刚成亲,是新婚的新娘子,但是,在洞房花烛夜,新娘子逃跑了。这种事,在村里并不罕见。罕见的是,一般地新娘子是跑回娘家的,但这个新娘跑到县城里来了,而且,她明确表明是想退婚。这事明显的与龙山村年轻老师徐小龙有关联。因为涉及到老师的问题,所以,王校长不敢自专,只有向公社党委书记如实汇报了。
于是,他又引小小去见书记。
由于会议的重要性,各公社的党委书记都来参加会议,他们分住在学校各个办公室里。青龙公社党委书记住在挂着“学农”牌子的办公室里,王校长觉得事态还是比较严重的,决定向党委书记汇报。王校长来到学农办公室,赵书记正准备坐公社拖拉机回公社去。赵书记的岳母病了,老婆已经把公社的拖拉机打发下来了,要他连夜回去。王校长见了书记,把事情讲了一遍,又诚恳地说:“赵书记,你看这事弄的,县里正在整顿教师队伍,一下子来了个这事。”赵书记道:“你们这些小资产阶级,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怪中央要整治你们。”
王校长说:“赵书记,依你看这事咋办?”
赵书记说:“依你,咋个整?”
“保护青年,爱护青年,治病救人,你说呢?赵书记,我说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见赵书记皱着眉,王校长又说:“其实,捅出去对咱们工作也没好处,咱们公社可算是清水一池呀!”
赵书记笑笑道:“是清水一池,是清水一池。这么吧,公社拖拉机下来了,丈母娘病了,回去看看,你让那姑娘跟我回吧!唉,你们这些老师,真是麻烦!”
于是,王校长去接小小姑娘,他对小小说:“姑娘,跟我来吧!”
沈小小这个可怜的姑娘,在没有见到她要找的人的情形下,真的不知所措了,只好迈着两条沉重的腿跟了王校长出来。
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片空地上,停着一辆拖拉机,赵书记已经站在拖拉机下了,他在微弱的远处射来的灯光下看一眼小小。
王校长对小小说:“这是赵书记!”
小小拘谨地点了点头。
赵书记对王校长说:“就是她?”
王校长说:“是,就是她。”
赵书记说:“还是个孩子嘛!姑娘,来吧,跟着我,上车吧!”
小小没有别的选择,她不明不白地就跟着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很快发动了,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又把拉回到青龙公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