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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坦白说一句。如果是我，反正王涛提的那些条件也不会发生，只要能顺利签约，就直接答应他好了。您何苦跟他计较呢。”
师兄半开玩笑地回齐伟说：“他都提条件了，你不配合着磨一磨，怎么能显出对方的专业水准呢。”
我知道师兄心里想说的不是这些。他计较的也不是那些发生概率极低的条件，更不是在强争一口气。
我们立在这方寸之间，本就拥挤不堪，所凭借的也不过是：一分气节，两分尊严，三分执着，四分取舍。如果连这些你争也不争，就要拱手相让，那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齐伟笑着附和了几句后，问道：“白小姐，你们是朋友介绍来的，还是通过公众号找到大隐这边的。”
我想了一下，含糊地回道，“是朋友推给我的。”
齐伟接过师兄递来的烟，点燃后说：“我们有一个宣传的公众号，前期打了很多广告，流量慢慢上来之后，很多客户也是通过这个渠道找到我们这边来合作的。”
可能是今天一起“并肩作战”的缘故，齐伟说话随意了许多。他又抽了几口烟，得意地说：“给你们说个有意思的事情，之前大隐写过一篇关于浦东的文章，因为写的太过具体，导致那边的房源出来一套卖一套，搞得我们自己的客户买不到房子，后来又赶快加急推了其他区块，这才慢慢好转。”
先包装成清流的公众号，吸引客户；再象征性地推出合适的板块，诱导市场；然后借由每个客户的需求不同，单独约谈；最后通过心腹的合作中介，传递信息。人在幕后，既跟踪了整个流程，又保持了神秘，还涉及不到自己半点利益。这一系列的操作，的确俘获了大批人。虽然早就觉察到事实如此，但由他们自己人说出来，心境还是大有不同。我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队，红灯绿影下的男男女女，心底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世界到底是多彩斑斓的。
一星期后，贷款审批通过。刘芳与上家约好过户时间后，我们一大早就赶到房产交易中心，王涛却迟迟不肯露面，给出的理由是：他需要吃早餐。
王涛的这顿早餐从早上八点吃到十点，还是不见人影，我们也因此而拿不到入场号。师兄全程玩着手机里的游戏，一言不发，我也只好把心底的火气压了下去。刘芳一直在跟高胜单线联系，我不知道他们周旋了多久。临近中午，王涛才在高胜的陪同下，大腹便便地晃了进来。那一刻，一种无力而又可笑的感觉，迎面而来。你我萍水相逢，又何至于此呢。
我们前脚离开房产交易中心，后脚就收到刘芳发来与高胜的聊天记录，主要内容是：高胜请刘芳转告我们，该付他佣金了；还顺便提醒了一句，五日后可以交税。刘芳附带了一条信息：过户已完成，您这边权衡处理。
我问师兄：“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要付款过去么？”
师兄慢悠悠地说，“不着急。”
刘芳之所以会特别说明“过户已完成”。是因为签约当天她的临时缺席，让我们这边谈判时很被动，师兄借此为由希望她能配合把高胜拖到过户以后。我当时以为：师兄只是想吊一下高胜的胃口，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签约，还要付两份佣金，任谁心里都会不痛快。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尽如此。
我问：“你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师兄倒卖起了关子，“没有，先静观其变。”
师兄的这句话，倒让我有些莫名的兴奋。今天过户时，刘芳在王涛面前根本说不上话，而高胜的嘴脸又实在太难看，我也很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连锁效应。
当天晚上，高胜通过某种渠道得到我的私人电话后，开始示好求财；两天以后，高胜通过多名中介以陌生人的名义，进行骚扰恐吓。我按照师兄的办法，一律没有任何回应。临近交税日期时，高胜让刘芳转告我们，交税的预收件单被他做了手脚，想交税先交钱。我一下慌了神，急忙询问师兄怎么办，他倒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不理会，也不表态，有人会比我们更着急。
刚到交税日期，高胜便在买卖双方组成的交易群中直接说：朱先生，白小姐，如果你们想去交税，请提前联系一下我。材料在我这边，随时可以去办理。
高胜的人前话虽漂亮，但又怎么能信呢。我们与刘芳协商后，一致认为卖家亲自去配合我们交税会更稳妥。
刘芳回道：交税需要买卖双方同去交易中心办理呢，我们最后再辛苦一次吧。”
王涛立马质疑道：“交税要双方都到场么？我们上个月刚买过一套房子，交税时卖家是不用去的。”
刘芳抛出一份委托书，并回道：“王先生，您这边没有填写这份委托书，买家与高胜是无法完成交税的，还是需要您再辛苦一趟。”
高胜回击道：“王先生，这个案子有些特殊，一些材料须放在我这边保管。买家随时可以联系我去交税。”
刘芳回：“交易中心明确规定交税需双方到场。如果买家交不了税，卖家也永远拿不到贷款部分，所以还是希望双方配合一下。你用什么手段跟买家索取费用我不管，我要确保两家交易正常进行。”
刘芳的这番话一方面让王涛起了疑心，另一方面也激怒了高胜。高胜把交易过程从头到尾还原了一部分。我们从中得知：卖家把房源委托给高胜后，刘芳原想联合高胜的同事把这套房源拿出来做，但她根本接触不到王涛，最后只好与高胜达成某种协议；当初我们还价的区间也是刘芳主动透给高胜的，至于向我们索取的费用额度，俩人各执一词，互相推责。
我和师兄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久久没有说话。在金钱面前，人心如此不堪，但若不是因为金钱的纠葛，部分事实也不会浮出水面。
我扪心自问：该庆幸么？但为什么会徒然生出一种悲凉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