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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富的回乡探亲之行告一段落，学业与生活还是要继续，愉快和不愉快的记忆终将会逝去。二十五岁的博士生周维富通过求学摆脱了困境，成为逆天改命的佼佼者。在他的面前展现的无疑是更加光明的前程。除了兑现承诺，资助两个贫困的村里娃完成学业，周维富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同年八月，十八岁的南桂香收获人生第一份大礼－－四川大学录取通知书，成为周维富的校友，这是他们不知道的。十八年前宋玉华的未尽心愿被远在他乡的女儿达成，而对宋玉华抱有巨大期望的老母亲终其一生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贵州，她的亲外孙女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三口之家里，从小到大过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优越生活，顺风顺水地成为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年逾六旬的南仁国满怀喜悦，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席，而对南仁国交付托孤重任的老支书终究没能等到这一天。
“老爸，高考前，你问我选啥专业，现在我能告诉你了。”送走了亲朋好友，拉下来诊疗所的门，楼上的客厅里就剩下一家子，三个人。桂香搂着老妈宋玉芬，给老爸说心里话。
“好好好！你从小有主意，你读啥都好！”南仁国打着哈哈，桂香的小模样儿越看越喜欢！不知道为啥，南仁国忽然想起老支书，没等桂香说出选啥专业，先感慨了一声！“哎！要是你王爷爷还在，看到你考上了大学，不晓得有多高兴呢！”
“老爸，这还不容易，明天，我们一家子回趟老家，给王爷爷烧个纸钱，给他说一声呗！”桂香提了议。
“对呀对呀！我就想不到呢！明天，明天回去，收拾哈子老屋，打整打整。你这上四川读大学，我也就松口气，以后再回去，就难得了！”
“想回去就回去看看呗！跟我在哪儿读书啥关系呢？老爸。”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现在诊所里打针输液得多，抓中药熬都嫌麻烦，进山采药种药材都干不了了。现在，县里的中药材公司定期送药下乡，我也图简省了。原来库存的草药差不多都搬空了，那两排屋子都空出来了。你说，我还回去做啥子？”
“就是嘛，老爸，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现在诊疗所里请的有医生护士，你就把把关就行了。等我大学毕业了，把这里盘出去，你呢，退休得了！我养你！养老妈！”
“好好好！”南仁国又是一连串的叫好！“以后哇，你上哪儿工作，都带上我和你妈，就怕你嫌麻烦呢！”
“老爸，我上哪儿工作也带上你们，一家人在一起！”桂香搂着老妈，宋玉芬听他们父女俩拉话，也插不上嘴，就是心里热乎乎的。“还有呢，老妈，我答应过你，找哥哥姐姐，我呢，有感觉，肯定能找到！”
“能找到吗？”宋玉芬迟迟疑疑的。
“肯定能的！找到了哥哥姐姐，我们就一大家子住一块儿去！我从小没个哥哥姐姐的，就羡慕别人一大家子人多呢！”
“那人家不得嫌弃呀？”南仁国一笑，其实他心里美得很，把宋玉芬照顾得好好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宋玉芬的亲生儿女不定有多感谢自己呢！哪儿还有嫌弃这一说！
“找人这事儿啊！你拿主意，你信你能找到哥哥姐姐，我也信你！就不晓得咋个找哦！这几年，你妈的记忆没得啥变化，还只记得那点事儿呢！”
“那都不重要，老爸！现在呀，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咱们呢，也靠科技找哥哥姐姐！”
“科学技术？能帮忙找人？”南仁国像听天书。
“放心吧，老爸，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1987年，警方第一次把DNA技术用于刑事侦查，用于破案，目前，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破获了很多的大案要案。”相同的话，不同的人讲出来，听众不同，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世界上会有这么奇妙的事？贵州与上海相隔千山万水，发现这条消息的一个是远在上海工作的刘颖，一个是早在一年前在学校阅览室无意间读到这条消息的南桂香。刘颖把这条消息带到了遥远的四川周维富的老家，而恰好就是这条消息轻易地就决定了南桂香的高考填报志愿。
“老爸，我又不想离家太远，所以在重点大学里选了四川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刚才说让科技帮我找哥哥姐姐，计算机这个专业更权威。为啥呢？老爸老妈，且听我慢慢道来！”
科学技术这个南仁国知道点，计算机跟找人啥关系？不明白。其实，在南仁国看来，他明不明白不要紧，宝贝女儿明白就成。所以桂香接下来讲什么他不在意，在意也不一定能听懂呢！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念过书，字儿都认得不多。医学上的专业知识有些到现在还一知半解呢！他治病那两下子，还是实践战斗总结出来的。
“先说第一个事，计算机和网络，现在在我国24个省市开通了联网，可以在网上看新闻，发邮件，聊天……老爸，你不懂我也不太懂，所以呢，上大学，就学这个。科学技术会越来越先进，越来越好。打个比方，现在我们打电话，有电话线，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以后呢，不要电话线，还能看见人。现在我们找人，一是跑路坐车，二是打电话。以后呢，用计算机联网跟外国也能通话，聊天呢！”
“这么厉害？”南仁国听到后面总算明白一点点。
“就是啊，找人不就方便多了吗？我这儿计算机发个找人消息，全国各地的计算机都收到消息，都帮忙找呢！人多力量大不是？”
“对对对！”
“再来说老妈和哥哥姐姐的年龄，老妈出来这么多年了，哥哥姐姐都从小孩儿长成大人了，看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呢，对吧？老爸，你从小看我长大，变了多少你也能认出，那天有个叔叔一点儿也没认出我，为啥？变了噻！这也没关系，科学技术啊，帮着认人！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事儿了！”
“DNA技术！你不懂，我也不太懂。就是看新闻说了，每个人的DNA都是不同的，都是父母遗传下来的。打个比方，老爸老妈和我的DNA都是特定的，独一无二的，只有一种可能是一样，那就是上辈儿遗传！爷爷奶奶遗传给你，外公外婆遗传给老妈，我爸妈遗传给我。”
“你妈也遗传给你哥哥姐姐？”南仁国又懂了一点。
“老爸聪明！就是说，老妈的DNA遗传给了哥哥姐姐呢！哥哥姐姐的DNA跟老妈是一样的！就靠这个一样的DNA就能确定老妈和哥哥姐姐是一家人！滴血认亲是骗人的，这个就是科学技术！真的！”
“以后呢，老妈的DNA，哥哥姐姐的DNA都传到计算机，分析比对，只要是一样的，不就找到了吗？懂了没？老爸。”
“哪儿找你妈你哥哥姐姐的DNA去？”南仁国居然听懂了，还问到了关键。
“要不说老爸聪明呢！头发丝儿、指甲壳儿、抽一点血……DNA就在里面呢！现在公安破案就凭留在现场的蛛丝马迹提取到DNA抓犯罪分子呢！老爸，再想想，以后会咋个样？”
“找人！帮你找哥哥姐姐！”南仁国明白了！
“所以，老爸，你姑娘我呢，就学计算机，以后呢就把老妈和哥哥姐姐的DNA数据，还有很多很多像老妈和哥哥姐姐这样的人的DNA数据统计出来综合出来联通网络输送给公安机关，找人！找到更多的人！”
南仁国一家子又一次站到两排老房子前，竟像分别了多少年！南仁国心里一下子涌起是十七年前的往事。那一天，他挑着挑子带着还没有名字的傻女人走进了知青点，也是那一天，他从老支书手里接过还不会走路的小桂香。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一晃，老支书走了，自己老了，桂香长大成人考取了大学！在这里，南仁国体会到了有家有女人有孩子的快乐，在这里，傻女人和桂香有了名字，在这里盼着桂香长大看着桂香长大！
院子里的水井台，晾晒草药的竹架子，拉着铁丝的晾衣竿……
墙上依稀可辨的标语，屋檐下挂草药的木钩、铁钩、竹竿子……
屋后的猪圈、羊圈、鸡圈，还有带门的厕所，一大片的花园……
打开门，用作库房的寝室，存放药材的竹架子还在，那些摆放整齐的床铺一点没有挪动位置，墙壁上还有十多年前知青们留下的画儿和剪贴纸，甚至床铺上还保存着篾巴折、篾席、草席……
桂香出生的屋，婴儿床还在，柜子，床铺还是多年前一个样，唯一能看出不同的，就是旧了……
储物室里，各种农具，犁头，铁铧，背篓，背夹，梁盖……
厨房里，土灶，铁锅，锅碗瓢盆，大水缸……
南仁国屋前屋后屋里屋外看了个遍！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带着傻女人巡视他的新王国，那时欣喜若狂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待到后来，客厅里添了电视机、电风扇，添了沙发和茶几……
像模像样的家里，有了女人做的饭菜有了女儿的哭闹嬉戏，有了生活的甜蜜也有生活里的种种不如意……
“老爸，看得这么仔细，你要记下来吗？”
“嘿嘿！不用记不用记……闭上眼都能摸到这里放了煤油瓶那里有电灯开关……”
“是看一回少一回的意思了……”桂香陪着老爸，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在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呢？自从初中住校很少回家，到了高中，老爸的诊疗所搬进乡上的街道，回来的次数没两次了！就现在这样，以后上了大学，怕是更难得回来一次了！奇怪的是，以前很难有想起这里曾经是亲生母亲住过的地方，只记着这里是老爸老妈和自己的家，而今天陪着老爸再一次看着小时候睡过的婴儿床，心里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曾想起过，就是在那间屋子里，在那张婴儿床上，她的亲生母亲看护过自己……
老爸为什么要把这里的每个屋子保存地跟他们从山上搬来时一模一样呢？
桂香不问。
老爸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明确地告诉自己是谁的孩子呢？
桂香也不问。
在桂香心里，自己不是谁扔了不要的，自己就是老爸老妈的亲闺女！
“老爸，看看你的卫生站？”桂香一手拉着老爸一手牵着老妈，像小时候一样总要走在中间。
卫生站的吊牌还在！
就是这里，南仁国成了堂堂正正的医生，光明正大的行医看病；就是这里，南仁国自信自己可以让宝贝女儿过得比村子里任何一家的闺女好！就是这里，再不用畏畏缩缩再不用提心吊胆，南仁国激活了他全部的才能激活了家族遗传的全部智慧，从此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有作为的一生。
两间屋保持着三年前的格局，除了一些医疗器械搬到了乡里的诊疗所，其他的都在。南仁国仿佛看见乡里乡亲在这里打针输液，看见他自制的丸药从这里带到了十里八乡……
“老爸，小时候他们都羡慕我有个医生爸爸呢！老爸，你是最棒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这几年，南仁国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赤脚医生的身份了！
南仁国心里涌起对老支书的怀念。是啊！没有老支书哪儿有妻子和女儿呢？没有老支书哪儿有赤脚医生和现在这样功成名就的情怀呢？
“走！看看你王爷爷去！”南仁国很动情，至少桂香从来没有见过她老爸有这样动情的时刻，“桂香，以后你到了那里，也不要忘了王爷爷这个人！你要记得，他是我们家的恩人！”
一壶酒，一个酒杯，一盘肉，一盘花生，一个豆腐……点燃三炷香、两支蜡烛，烧了一堆纸钱。
老支书的坟前，香火缭绕。
南仁国絮絮叨叨说些生前往事，说些保佑桂香和一家三口的话。
桂香不知道王爷爷有没有听见老爸的话，但冥冥之中，桂香能感受到他的庇佑。在王爷爷的坟前，桂香又一次想起她八岁那年问过的话：
“爷爷……同学们都说……我妈……不是我妈……我爸……不是我爸……是真的吗？”
如今，王爷爷躺在这里，埋在黄土下。桂香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娃呀！你记着爷爷说的话，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爸，你妈！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爷爷没有说假话！”
是的王爷爷没有说假话，老爸和老妈没有比任何一个她见过的爸妈做得差！从小到大，老爸老妈就自己一个娃！
桂香听过别人说她不是她爸妈的亲生女儿，她也听说过别人说他爸家没有儿子从此就是“绝户”！小时候她不明白“绝户”这两个字的含义，但要强的桂香自信她可以比男孩子更出色，桂香做到了！就在昨天的宴席上，她感到了老爸的骄傲，这份骄傲来自于自己！
“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桂香看着渐渐老去的爸妈，对着王爷爷的坟悄悄对自己讲。
“桂香，跟你王爷爷磕头，许个愿，老人家保佑你心想事成！”
桂香默默地遵从了老爸的话，只是今天，桂香觉得老爸和从前不一样。心事重重了些！
南仁国把杯子里的酒倒在老支书的坟前，一家三口在坟前看了又看。
山风起，树摇曳，一抹夕阳照山岗，孤坟望远方。
坐在回乡里诊疗所的车上，桂香反复回想老爸今天的话。
“我们家的恩人！”
“保佑你心想事成！”
老爸今天的话，有点让人看不清。老爸心里一定有话！
桂香把疑问埋在心底，八月过完，她就该远赴四川求学了。老爸有什么话，是时候一定会讲出来的，桂香肯定。
诊疗所一如既往的忙碌，在这个夏天，桂香真切地感受了一回老爸老妈在家的生活。老妈没有多少话，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老爸店里有医生有护士，已不像以前一人包干啥事监管。平平常常过日子，挺好！有时，桂香在想，这是不是老爸想要的生活呢？桂香想着老爸说过，老妈十天半月不见自己，总会央求他带她去城里看自己，带些吃的，也说说话。用不了多久，自己一人去成都，要再见老妈时，要在一个学期之后了。
陪老妈买菜，看老妈讨价还价，桂香惊奇地发现，老妈一点也不傻。看老妈炒菜，自己也学炒一盘，老妈还会指点放油放盐。拆洗病床被套床单，老妈任劳任怨，桂香想要帮忙，老妈给她一个凳子让她坐在一边看。活了十八年陪伴有几天？桂香告诉老妈，以后去了四川成都，想她了打电话，还告诉她，用不了多久，打电话还能面对面的看得见！
天空的鸟儿，总有独自飞行的时候；河里的鱼儿，有一天会游进大海……
长大了的桂香，挣脱父母的怀抱，在天府之国的四川成都，放飞自己的梦想。
“我可以做得更好！”桂香记得在王爷爷坟前默念的话。都说大学是人生最散漫的时光，经历过废寝忘食的高三，谁都想有个轻松惬意的大一！但桂香把她的时间排得满满的，课堂、食堂、寝室、资料室、阅览室、图书馆，桂香的生活充实而又美好！
看书，是最好不过的时光。
“好巧啊！老乡呢！校友、学长，离我家很近呢！在我们那一片，他是榜样呢！”
静悄悄的图书馆，一阵窃窃私语，声音里透着惊喜与崇拜。
“对呀，煤油灯、马灯、包谷糊糊、没有几颗米的萝卜稀饭……我听我爸说过呢，山里人好苦哦！”
“还有呢……这段，他活过了悲惨的童年，他感恩生活给予的一切，他说他童年之后的人生都是赚到的，所以他感恩！”
桂香听着后排两位同学的话，忍不住转过身去，她觉得生命该被尊重，活着该懂感恩。
“同学，请问你们看的啥书？”
后排的同学把书竖起，桂香看见书名－-《博士的传奇人生》。
半年后的一个早晨，周维富正在大学的花园里读书。
这天，周维富读到北宋词人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把他拉到千年之前。
在世人眼里，苏东坡应是洒脱豪迈旷达高远的，殊不知唱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雄奇诡谲词句的豪放派词人领袖心里的柔情却从未间断，“小轩窗，正梳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他把思念写给亡妻。而这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恰恰是写给他日夜思念的弟弟苏澈的！在他心里，推己及人，希望人们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即使相隔千山万水也能一同欣赏天上的明月。
周维富还记得“诗圣”杜甫的诗“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思念的人，也是弟弟。“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战乱让杜甫兄弟离散，杳无音信，何其悲伤。边城荒芜秋风凉，但闻孤雁哀声鸣响！
周维富一声长叹，还好自己不是苏东坡也不是杜甫！周家兄弟姊妹走过少年艰辛，如今虽然天各一方，在这盛世年景，即使暂时见不着面，但有思念，一个电话而已！古人今人，兄弟姊妹终究会长大，长大了会分离，离别久了会思念，思念里那些曾经的细节让周维富感慨万分。
第一次穿球鞋。第一次穿皮鞋、西装。第一次坐电梯、坐公交……人生里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哥哥姐姐给予的。哥哥姐姐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想着自己这个弟弟，哥哥姐姐无论吃过什么新奇的好吃的，穿过什么好看的气派的衣服，总会带自己吃一回、给自己穿一回！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和养他长大教他成人育他成才的恩情是周维富成长历程里最大的动力。
如今，周维富独自生活在远离哥哥姐姐的大上海，学会了独立。在长久的求学路上，学会了感恩。姐姐那句“不能让人看不起”，让他学会了自尊与自信。哥哥姐姐的扶持关爱也教会了他爱人爱己热爱生活。
爱，要大声说出来！
周维富心里有很多话，“姐姐，弟弟欠你太多，害你没读成书，害你从小到大把弟弟当成生命，忘了你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哥哥，从小到大，我把你当大人，无所不能的大人，我忘了你养我长大时，你不过才十六岁……”
周维富把目光看向身边的手提电话，那是姐姐刚刚送给自己的，给姐姐给哥哥打个电话吧！周维富想着。
周维富的手刚刚摸到电话，铃声响了！
心灵感应吗？姐姐的电话？哥哥的电话？
周维富看也没看来电号码，按了接听键，正要张口喊姐姐，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哥哥，是你吗？”
周维富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是你吗？”来电是个固执的女声。
“你打错了吧？我还找哥哥听电话呢！”周维富一笑。
“你是四川大学的周维富学长吗？”
“对呀！我是四川大学毕业的，不过我现在上海，不是大学生了。”
“这就对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的兴奋了。“你就是我哥！”
周维富有点懵。从小到大与哥哥姐姐相依为命，哪儿还有个妹妹？
“哥？”难道？周维富心里一惊！失散的老妈？老妈的女儿？
“我从四川大学图书馆里看到了你的事迹，我现在确定，你是我妈妈的儿子！最小的儿子！”
“啊！”周维富张口结舌，无法想象这个电话从何而来！真是老妈后来的女儿打来的？
“我妈忘了很多事，她不知道她是哪儿人，忘了她的名字，但她记得她有三个子女，荣娃、华儿、富娃！我妈还珍藏着一双黄胶鞋！”
“黄胶鞋！”周维富更加目瞪口呆了。
“老爸说，我妈是被人贩子拐到贵州的……老爸收留我妈的时候就已经啥也不知道了……我在四川大学上大一……现在暑假，我在老家，我和妈妈在一起。”
电话里的女声一连串的话是惊喜还是惊吓，周维富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多年，老妈音信全无，就在半年前，全家还在老爸坟前立誓：有生之年，找到老妈！
这个电话，不是天大的惊喜吗？
“一定要见见她们！对，不管是真是假！”周维富欣喜若狂。挂了电话，周维富回了家，把这消息告诉了刘颖。夫妻俩立刻决定兵分两路，小两口这边从上海起飞，通知哥哥姐姐带上二姨从四川出发直奔贵州！
贵州光县茶盘乡南仁国的诊疗所里，南桂香与周维富通完电话，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她决定暂时保密，给老妈惊喜！
南桂香的手里，还有昨晚从老爸手里接过的小红包。老爸说，是王爷爷给他的。
小红包里，有桂香的出生年月，还有一个地址，是她亲妈的。老爸说，字是她亲妈写的。
“老爸，你不会怪我帮老妈找亲生儿女吧？”
“老爸，找到了哥哥姐姐，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没人能带走老妈。老妈呢，跟了你快二十年，你呀，撵都撵不走她咯！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老爸，我妈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我把书读到哪里，你也是我爸，这里才是我的根。我呢，就认你们是爸妈，八岁的时候，王爷爷说过的话，我早就想明白啦！”
“老爸，我和老妈，我们都是这家里的一份子，生生世世在一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