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主任杨琼是钱少华的初中同学,性格泼辣,做事情干脆利落,在村里开展精准扶贫工作经验丰富,镇长禇京华就委托杨琼一定要做好钱少华的帮手。
这一天,杨琼帮着钱少华将五百多只跑山鸡鸡苗投放进樱桃杨梅采摘园后。对钱少华说:“少华,我看你在自家田土里的试验项目进展顺利,九成是会成功了,我作为你的老同学,同时又是村委会主任,对你未尽到义务和责任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一开始你带着一大家子从浙江回来,我就把你当作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失败而归的普通打工者对待了,没想到你是有备而来,不但多思能干,还轻松地引经了外资,让人刮目相看。”
钱少华说:“我不是也种高粱颗粒无收了嘛?嘿嘿。”
杨琼说:“高梁没有收成那不是遇到天灾了吗?与您的能力无干。你这里的采摘园蔬菜种植和山羊养殖一旦见利,周围邻居百分百会争相效仿哟。”
钱少华说:“让大家效仿我的试验模式,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正是要精心地让试验获得成功,那么我的‘美丽井台村’发展规划就初见成功了。”
杨琼说:“我在井台村村委工作了近二十年,经历了这里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这里什么工作都很好开展,就是人思想工作不好做。如果说你自己的土地试验成功了,你继续把自己的试验进行下去是行得通的,但是你想让其他人家跟着你的规划来进行,怕就困难了。你让他们自家干自家的田土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只会想方设法让自家田地的菜果牛羊比别人好,还会千方百计地私下里去联系购买商家,团结不起来的。镇上的领导都说井台村是一个小台湾,台湾议会在争论问题的时候经常因为各自政见不合就上演全武行,就大打出手。这里的村民也会这样的,好几次我们组织开现场会,开座谈会。他们都会为着自家利益吵的不得了,特别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顽固得很,常常在会议上日妈捣娘地乱决人。一帮年轻人就跟着几个老者起哄。几个老者还很有号召力,他们一喊大家就会一窝蜂跟着他们跑。上次这里准备开发煤矿,人家开发商跟政府合同都签了,该给村里人的款都给了,但是村里人觉得钱给少了,就阻拦人家开发商开工,组织起来用石头砸人家的施工队,武警去了也阻止不了,后来工程就没有开。唉……”
钱少华看着眼前忧虑重重的杨琼,知道老同学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别看现在自己实验田的工作进展顺利,但是到了后来要号召大家起来建合作社建井台村旅游公司是有难度的。自己回来这将近一年,村里的青壮年很少在,就没有什么接触,多数情况是接触村里的老年人们,这些老人都是文革时期的批斗骨干,是很有“斗争精神”的,讲话做事喜欢动不动给别人扣帽子,动不动就道德绑架。钱少华经常跟这些老者聊家常,然后在聊家常的时候跟他们灌输现代社会的生活理念。
钱少华说:“没事的,老同学,那是过去的他们,现在他们的思想转变很大,从他们积极支持我的试验项目就看出来了,虽然有少数的冷言冷语,但是不影响大局,反而是几位很偏激的老人还成了我试验项目正面口头舆论的宣传工具了。过年的时候外头打工的年轻人回来,老人们都在拿我为榜样劝年轻人们回来。老人们没事就到我家来玩,仿佛是自动来学习一样。至于他们以前阻挠煤矿企业的开工,也有正确的一面,你看因为井台村地底下的煤矿开采,导致井台村地层下陷,原本好好的村小学不是就因为这而停办了吗?导致孩子们跑十几里外的的镇小学上学,还导致几个孩子出了车祸,多让人揪心呢?还有煤矿排污排出的污水直接让清澈的龙洞河变成了黄河,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儿都被毒死干净了。老人们这么一闹,煤矿开不起来,倒是保住了龙洞河的清澈,保住了合理的鱼儿们。所以,老人们估计也是看到了开发煤矿的破坏性,不愿意美丽的井台村遭到破坏呢。所以呀,任何事情我们都一分为二吧,他们的固执己见也许就有这个固执己见的好处。”
杨琼见钱少华这么一说,倒是自惭形秽起来,心想自己之前做工作都是站在工作的立场,很少站在老人们的立场思考,就总觉得老人们是站在自己开展工作的对立面。于是,杨琼说:“好啊,你把老人们当作是你的帮手了,那他们也许就真的会成为你的得力帮手吧?我还在纳闷怎么怎么这么多老顽固天天跟着你屁股后头转呢!”
钱少华说:“我回来老家发展生态旅游,并不是想让我一个人富起来,而是想让村里人大家都能富起来。秉着这样的想法去开展工作,自然会得到大家的支持。如果我在村里做什么事情都想着是要富裕自己,想着如何来捞一把,那就得不到大家的支持了,就四处树敌了。就像这些想来井台村开采煤矿的煤老板,他们谁是想着要为井台村的长远发展的?地底下的煤矿资源有限,他们不过是开采完了之后一拍屁股就走了,自己捞的盆满钵满就溜了。所以大家都能看到这一点,自然是站在群众的对里面的。谁愿意子孙后代的地底下被人挖空了提心吊胆过日子的?”
杨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有道理,来投资的老板必须要站在村里的长远投资才会得民心,否则谁愿意伺候他们呀?”杨琼顿了一顿,继续说,“你这些跑山鸡鸡苗就这么扔进去不怕它们得鸡瘟死了吗?”
钱少华指着树林,说:“你看见树林里那几间小砖房和围墙四周的矮房子了吗?这些都是鸡舍,都经过干燥处理的,鸡们每天都会在鸡舍里休息下蛋,鸡舍干燥和保温都处理得很好,这样就避免了鸡窝寒,避免了大规模的鸡瘟发生。而且我们的四周都堆有干沙土,鸡们喜欢洗沙澡,喜欢在沙土里打滚。况且我们的鸡苗都是在专业的鸡苗养殖场里买的,它们都是经过了专业观察和优胜劣汰选出来的健康鸡苗,只要按照专家的指点认真养殖,一般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而且跑山鸡的树林里穿梭,所留下的鸡粪是最好的催生粪肥。嘿嘿。”
杨琼笑了一下表示赞同,随后说:“一旦大家认同了你的规划方案,要跟着你干了,哪有那么多钱投资呀?这个不是个小数目呀?你的投资伙伴可不可靠?”
钱少华也笑了,说:“投资伙伴肯定没有问题,问题是他们必须要明白,这件事不是简单地跟着我干,我不是老板,我只是带着大家干,他们跟着我所干的一切都是在给他们自己干而已,他们如果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不需要我天天催着他们了,他们会当成是自己的事业来干的,他们人人都是老板。我只是引导他们管好自己范围内的的事情,帮助他们把农产品外销出去。今后这是井台村生态旅游发展公司,一切按照正规大公司的运营模式开展工作,我们是家庭式独立运作方式,但是我们并不是家庭式管理,一切按照公司的章程来运作,各负其职,这样就不会乱了。”
杨琼说:“这样可以,确实是一个大项目,以后井台村的传统农耕业就都是公司化发展了,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哈。”
钱少华说:“同学主任说得对,我们要让所有来井台村旅游的客人知道,他们吃的肉吃的菜和水果都来自我们井台村,可以现场采摘、制作和烹煮,绝对天然无公害,消费得放心,吃得放心和舒心。”
杨琼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拍了拍钱少华的肩,说:“我打电话让我们的同学都来你这里看看吧?”
钱少华说:“太好了,我这就备好酒菜,欢迎大家前来指导。”
当晚,在杨琼的盛情邀约下,钱少华的十来个同学就到了钱少华家,挤满了那个小客厅。
同学们对钱少华的井台村生态农业和旅游项目都赞不绝口,钱少华自然是沉浸在一片夸赞当中,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并不停地给大家敬酒。
酒过几巡后,大家开始情绪高涨,酒量大的脸色绯红,还在频频举杯;不胜酒力的开始歪歪倒倒,开始坐到酒桌一边。
一个同学说:“少华,你的生态旅游搞好了,农家乐生意肯定是很好的,到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在农家乐的包房里都要安放一张麻将桌哟,现在我们黔北吃饭聚会之前都要玩一阵麻将的。”
钱少华笑笑说:“我当然要入乡随俗,麻将桌会安放的,只是不允许到我们的农家乐来聚众赌博,我们会严格监视的,不能把我们井台村的农家乐变成了赌窝!打打小麻将是可以的,不允许赌博。”
大家就一阵掌声,都说这样好,因为现在很多农家乐都成了赌徒们的赌场了,为此,政府还关闭了好几家有名的农家乐。
这时,当年钱少华的同桌,现在已是高级教师的同学站了起来,大声说:“少华,我还是那么敬佩你,来,我敬你一杯。祝你事业早成!”
钱少华正欲跟她碰杯,边儿上的同学们笑着起哄:“你可是少华当年心中的女神呢!”
钱少华看看正在倒茶的郁梅,笑着说:“今晚在这里的女同学们都是我的女神。嘿嘿!”
同桌跟钱少华把酒喝了,说:“少华,你的试验成功之后,要实现你的整个井台村旅游发展规划,我们井台村人肯定都支持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资金链突然断了怎么办?资金链突然断了,没有资金支持,会不会成为一个烂尾项目?一旦成了烂尾项目,你就会背上巨债,那样的话,把你当神的井台村人就要翻脸不认人哟!”
钱少华听了同桌的话,愣了一下。资金链断裂这个问题还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他定定地看着当年这个漂亮的同桌老师,一时无语。
杨琼赶紧打圆场化解尴尬,说:“怎么可能呢?少华的两个投资者都是大老板,跟少华关系很铁,而且合同都签了,是有法律效力的,怎么会突然资金链断裂呢?”
没想到,这个同桌的话竟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