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宋青现在的赚钱速度推算,再过一年多,应该可以买一独栋小院子的,当然,是他预知历史的发展趋势。因为现在宋朝人都不知道,两年后,杭州居然会成为南宋的都城—临安,而且自此以后,越来越繁华,被后世誉为人间天堂。
“宋兄弟,这边的酒又没了,明天记得再多送些过来。”
卖这么快啊?上次吃宋五娘央求不过,现在每天供给她店一坛酒,大概十斤上下。
“你这个烧刀子的酒有劲,客人来是必要买的。”
宋五娘现在已知道酒是宋青自己酿造的。
几杯酒下去,酒气蒸腾,宋五娘脸若桃花,别有一番诱人风韵。
“听老姐说,老弟你勤快点,有闲工夫多酿点酒,多攒点银子,别整天是吊儿郎当的。”看不惯宋青的不思进取,宋五娘忍不住道。
大姐你又来了,我够吃够喝就可以了,要那么多银子干啥!
哼哼,哪个会嫌银两多哩,等银子多了,你不是可以卖栋房子,娶个娘子,以后岂不是逍遥快活了?见他如此不开窍,宋五娘循循善诱道。
又是娶老婆,嘿嘿。
宋青嘻嘻笑道,我说个故事给姐姐听吧。
哦,啥故事?
宋青喝了口酒,便把富翁与渔夫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渔夫,渔夫悠闲的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来了一个富翁,富翁问渔夫道:“你为什么不出海多打几船鱼呢?”
渔夫懒懒的问道:“我为什么要多打几船鱼呢?”
富翁说:“你每天多打鱼,多拿些到市场上去卖,你就能挣更多的钱啊。”
渔夫问:“我挣更多的钱干什么呢?”
富翁说:“你挣很多的钱,就可以在海边盖间大屋子,然后躺在沙滩上晒太阳,逍遥自在享受生活了啊。”
渔夫说道:“可我现在不正在沙滩上晒太阳享受生活吗?”
到底哪个人有道理,老姐你看?
……
“噗嗤,好像有道理,只是……”宋五娘蛮有兴趣的听完,感觉两人都有道理,又似乎不对劲。蹙眉想了想,瞅着宋青,忍不住笑了。
宋青心里暗笑,他刚听这个故事时,也是这样的一副神情,举杯道:“今天有酒今天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又扬头喊道。
“小乙兄弟,你忙完没有,来一起喝酒……干杯!”
“你别嚷嚷,就只知道喝酒,周围有哪个后生像你这样过日子的,哎……兄弟你真个不可救药了。”宋青说话一套一套的,宋五娘知道不太对劲,可一时又不知怎么反驳,忍不住嗔道。
“不可救药也罢,今天开心就好了,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嘻嘻。”
宋青喝得正兴头,心里酣畅,望着宋五娘娇如春花的脸,“别总是说我了,老姐你呢?要不要找个官人,我隔壁那个王婆,帮人家做媒,要不要让她给姐姐介绍……
听到这儿,宋五倏地脸色一端,“住口,兄弟别胡说八道。”她原来笑容蔼蔼,这当儿如挂了一层薄霜。
宋青一窒,本来说的兴高采烈,不知她为何突然翻脸,便有些讪讪,不敢再说下去,眼睛一眨,笑道:“阿姐……五娘,喝酒喝酒……”他脸皮厚,也不在意。
“兄弟,这个,我原来……”宋五娘似乎也觉得反应过激,张口欲说话,只是顿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来,兄弟喝酒吧。”
又喝了几杯,酒意也有五六分了。
这个时候已近黄昏,起风了,堆在天边的灰暗云层象吹气一般膨胀起来,云层的颜色逐渐变浓变黑,闪电噼啪作响,雷声隆隆。雨又突然大了起来。从窗口望去,可以见到西湖水汽萦绕,烟雾笼罩,湖面被雨水打起的涟漪,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不停变幻。朦胧可见岸边垂柳、湖边长堤和远处的雷峰塔,只能依稀分辨身影而不得见其真貌。
已是初秋时分,如此大雨倾盆,已经带了丝丝凉意。宋青喝酒以后,混身发热,被湖风这样扑面吹拂,只觉甚为舒服。
两人一边喝酒,宋五娘间中还想劝说宋青合作做酒生意,无奈他就是死活不肯。现在自供自吃,也算逍遥自在,如果给其他店铺,那可不是玩的。
是不是把他给灌醉了?……她知道宋青性格随和,就是太懒散了,喝酒以后好说话,她眼珠转了转,狡黠的笑了笑,正待像上次一样,劝他吃酒吃得迷迷糊糊时,再提这个事。
忽听得得的马蹄声响,有两乘马自官道上奔来,两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饭馆外,只听一人道:“下这么大雨,这里有饭馆,喝他娘的两碗去吧!”
“好,今天起得早,正好嘴巴淡出鸟来,店家,开门!”
正在后院收拾东西的小乙听了,忙出来去开门。
因为今天一直下大雨,宋五娘已叫小乙关了门,没客人就早早打烊。
透过窗台,但见那两人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大步走上台阶。
“娘希匹的,下这么大雨!”随着门开,进来两个人,都戴着油簑笠衣,外面已被雨水淋湿。往下一直滴水,一下子把地面都淋湿了。小乙皱皱眉,赶紧过来接过两人笠衣,拿到后面院子。
两汉子走进店来,向宋青等略扫了一眼,寻了东面的桌子,便即大剌剌的坐下。
两人脱了笠衣,只见里面穿了军官服,头戴范阳毡笠,上撒著一把红缨,似是宋军将官,最近多有官兵来往,也不奇怪。
只听那年轻的军官叫道:“拿酒来,娘希匹的,早不来晚不来,今日出门,偏碰上这鬼天气,下个不停,真个晦气。”
小乙上去道:“客官,要什么酒?”
年轻军官扫了一眼宋青这桌,转过头叫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像那桌子上的,娘希匹的,问什么?”
小乙应了一声,下去了。一会酒菜摆了上来,两军官喝了口酒,便狼吞虎咽吃起饭来,吃得汤汁四溅。
“汪兄弟,是你好性子,那直娘贼,按俺性子,你就不用理李纲那老家伙的指派,不受他鸟气。”另外一个年龄略大的汉子粗声道,两只金鱼眼。
姓汪的军官道:“秦老二,你说得轻巧,老子现在他帐下听用,不听他的,能成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我叔叔回来,再跟那老小子算账。”
“说的也是,来日方长,以后再跟那老小子算账。”
那秦老二连声称是,不停奉承姓汪的年轻军官。又朝宋五娘朝扫了一眼,又压嘻嘻笑道:“那边娘子好模样,皮肤又白又嫩,嘻嘻,不如……”
汪姓军官也瞄了宋青两人一眼,道:“这次咱们办事要紧,回头再说,”
两人一边吃酒嬉笑,口里淫词滥语,声音低了,也不知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神情,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宋五娘与宋青对望一眼,也不理会,除非是特别忙,店里都是小乙招待。今天酒吃得沉了,她也懒得招呼。
宋青似觉那姓秦的军官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时辰已晚,这边宋青已经吃饱喝足,酒也有几分了,只见雨一直不停,便跟宋五娘借把纸伞。宋五娘想了想,便叫小乙,小乙应了一声,入去提了把伞递与宋青,宋青正想告辞。
但见那两军官已经吃饱喝足,也朝门口走去,却丝毫没有结账的意思。小乙见状,忙上前叉手挡住,陪笑道:“两位军爷忘啦,还没结帐呢。”开店也会碰到忘记结帐的客人,只好上去提醒一下,当然,也会有吃霸王餐的,但是少见。
那汪将官道:“哦……今天忘记带银两了,先记下了,下次一起算吧。”
小乙这下知道是碰上吃霸王餐的了,忙道:“两位将爷,小店本小利薄,概不赊账,两位爷请多体谅。”
那秦姓军官乜斜眼喝道:“混帐,爷有要紧事要办,你这鸟人敢阻我们的道,耽误了军密,你可吃罪不起。”说着,直手重重把小乙一推,把小乙推得踉跄,喀喇喇一声,碰到旁边的柜台。
小乙又惊又怒大叫道:“快来人啊,这狗日的,要吃霸王餐啊。”
那秦姓军官大怒,上去提起小乙衣颈,举起拳头,挥掌要打。
宋青见状忙叫道:“且慢,两位且慢动手。”他见宋五娘是一介女流,店里再没有其他人在,眼见小乙吃亏,不能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叫道。
那姓秦的军官听了一顿,回头看着宋青道:“你是何人?是这店主人?敢管老子的事?”他见店里没其他男人,以为宋青是饭馆老板。
宋青道:“我也是来吃饭的客人,只是小乙哥平时为人也好,这次不识泰山,请两位瞧在下薄脸,放过他怎么样?”
“你不是老板,有什么脸,就给老子滚,别阻三阻四的。”他见宋青平民装束,也不放在眼里。
他奶奶的,这鸟人这么横。宋青心里暗骂。
他咬咬牙,他当年是做销售的,混得脸皮也厚。陪笑道:“两位不妨开个价,只要放过小乙哥,我给两位爷陪罪。两位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小子身上,好不好?”
哦,那秦军官听了,与汪姓军官对视一眼,低声商量几句,打量了宋青一会,裂嘴笑道:“好,算你会说话……”说着,放开小乙,大步走到宋青这边桌子,色眯眯的指着宋五娘道:“这是你什人,你娘子吗?”
宋青与宋五娘同桌喝酒,状甚亲密,以为便是他娘子。
宋五娘还在不紧不慢吃酒,脸颊带着桃晕,似乎不为刚才发生的事惊动。
宋青有点诧异,发生这事至今,宋五娘像外人一样没出声响。
这时,却听宋五娘懒洋洋的笑道:“是呢,奴家就是他的婆娘,两位将爷欲待如何?”说着,她娉婷袅娜站了起来,似乎不胜酒力,又坐了下去,掩口打了个呵欠,她体态丰腴,肤色白皙,美人醉酒,看去特别销魂。
那两人见了心旌摇荡,秦姓军官本来好色,此刻更加心痒,哈哈笑道:“好个美娘子。”他转过头对宋青道:“这样吧,只要你娘子跟着我们走,老子就放过你们,不然……哼哼。”说着摸摸腰刀,言下威胁之意昭然。
如今兵荒马乱,官兵杀个平民百姓,然后胡乱安个私通金兵寇的罪名,是没有什么大干糸的。
南宋刚建立时,面对的主要敌人并不是金国,而是遍布各地的拥兵大佬。
在南宋开国前后,拥有数万军队的地方割据势力,那真是伸出两把手也数不过来。南宋建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史书说南方地区相对稳定,只有六七个拥兵数万的拥兵大佬。
六七个军阀割据,还是“相对稳定”,如果不稳定该是什么样呢?大家可以想象一下。
赵构于公元1127年5月称帝,就在那一年,发动叛乱的人数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这些军阀割据,各自为战,手下兵痞多不胜数,简直就是官匪一家,鱼肉百姓的事就是简直家常便饭。
宋青心里暗骂,他现在认为宋五娘喝醉了,不知发生什么事。
这事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的,他心里暗自计较,眼下只能拖延时间,希望有其他客人进店,到时人多,这两个兵痞或许不敢明目张胆撒野。只是,这种下雨天气的傍晚,这种希望也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