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你和他相处了十几年或几十年,彼此仍然形同陌路;有的人、你只是和他几天的接触,甚至只是擦肩而过时相互注视着的一个微笑,就能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心里升出要和对方交往地冲动。
二零一六年的那个夏天,单位平时早晨八点上班。那天、七半点刚过,早有一个女子站在车间门口了;站在那里是为了等车间主任,她是新来报到上班的。
她头上扎着马尾辫,像林黛玉似的瓜子脸上带着微笑,身材苗条,肤色白净,用细皮嫩肉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她上身穿着一件海蓝色的宽袖衫,上面零零星星地点缀着些粉红色的小花。在远处看下身穿的像是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裙子,走近了才发现是有裆的。就是夏天女人常穿的,像裤子不是裤子,像裙子不是裙子的那种,说是叫……叫什么……裙裤。两只裤脚的外侧,分别绣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那种面料应该是丝和纱的混合织品,很轻微的一丝风儿就会吹得它飘荡不已。在风地吹荡下,两只蝶儿便在她的脚踝处起舞。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紫红色的高跟皮凉鞋,使她约1米6左右的苗条身段,更显得楚楚动人。
有陆续来上班的人们,见有陌生的女子站在车间门口,大多数女同事只是好奇地看两眼就过去了,只有个别鬼灵精的小伙子,见到美貌的年轻女子显出很有素质的样子,对她投以善意的微笑。她也礼貌地笑一笑,羞涩地点头示意。她微笑的样子很甜美,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神态。
当我和聊尘随着上班的人们说笑着来到车间门口,走近了那个女子,聊尘看见那女子后猛地愣住了,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那个女子也如聊尘,瞪大了一双眼睛吃惊地望着他,涨红了脸。
她双手在胸前,右手紧握了左手的食指不停地揉搓着,咬着下唇转了身,面对了墙。我在后面推了推呆若木鸡的聊尘,他才如梦初醒似的懵懂着向前走。
当时我感觉聊尘有些可笑,在毛巾厂工作了七八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呢?至于这样惊慌失错的吗!我心里感到很奇怪。我和聊尘都是织造车间的维修工,平时的工作就是维修出现故障的织机,每天伺候那些做操作工的妇女和姑娘们。整天工作在女人堆里,平时女人又生孩子又喂奶的家庭事多,有的来干一段时间走了,有的走了几年又回来了,这是常有的事。平时走一个或来一个女人,对我们来说是无关疼痒的事。我们又不是领导,根本不关心这个。在这种环境里工作,平时漂亮女人也见过不少。从没见过聊尘有这样地举动。
进了车间后,车间里织机轰隆隆的噪音影响了交谈,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儿,最让人感兴趣了。我追上前边的聊尘,提高了嗓门大声问:“那个女的你认识啊?”正是车间刚上班的时间,左右前后都是同事,聊尘装作听不见我的问话,只顾低着头匆匆向前走。
我和聊尘一起来到维修室,换工作服时我忍不住又问:“那个女的……”他不停地朝我又瞪眼睛又皱眉的,我心里明白,他是不想让我守着别人问……
等维修室里别的同事都换完工作服,走的只剩我们两个人时,我忙走到门口把维修室的门关上,这样维修室里噪音小了很多。我回身又走到聊尘面前,笑着迫不及待地问他:“这回没别人了,快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的呀?”
他仍然有些不情愿吐露实情,朝我翻着白眼说道:“我不认识她!”
我抬起手来摸着他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刚才你看到那个女的时,眼神好像有些不正常啊!”
聊尘抬起胳膊把我的手扒拉开,掏出手机打开,在屏上划拉了两下递给我。我接过手机一看,见上面竟然是那个女子微笑着的半身照。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聊尘小声说道:“只是网上的QQ好友,在一起聊天时间长了,她就把相片传给我了。前些天和她聊天,她说近几天要上班,问她去哪里上班她不说,没想到会来咱厂里。”
尽管他表面上尽力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内心的那股兴奋劲儿仍然掩盖不住。两个人只局限到是网友,这样的答案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继续嘻皮笑脸地追问:“聊天到什么程度了,上过床吗?”
我这样露骨地问话不但没让聊尘生气,反而把聊尘逗乐了。他抬起手来在我肩膀上搡了一把,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这人,人性不行!聊过天就是为了要和网友上床啊!你这是什么怪论啊!”
看着聊尘那无来由的好情绪,他脸上掩盖不了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表情,我隐约地感觉到聊尘对人家有好感。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都是结了婚的人,你小子可别想搞邪的。”
聊尘一脸地坏笑:“难道男女之间聊过天就是想搞邪的呀?你该不是贼喊捉贼吧?”
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知道准是车间主任找上来了,忙住了嘴,从工具箱里拿出工具,一前一后慌张着向外走。拉开门果然见是刘主任,他横眉怒目地喊道:“看不见都上岗了吗?你俩在后边磨蹭什么呢!”
我俩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赶快去了各自的车组检修织机了。
忙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检修完了,等本车组的织机运转正常了,基本上也就没事可干了。一闲下来,我就尽量躲着车间主任的视线,想再找聊尘聊聊天。主要是聊尘的回答还没有完全满足我的好奇心……
后来在和聊尘地谈论中,才知道她叫莫小羊。工作中的巧合有时是会出现的,莫小羊被车间主任安排到了聊尘维修的那个机组,做了织机操作学徒工。我暗骂张主任的愚蠢,主要是我担心聊尘搞出什么花边新闻,人一旦陷进感情的旋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车间里这样地安排,使他们能天天工作在一起,就为后来发生的故事创造了机会。那些天,我也经常观察着莫小羊,因为她的漂亮总使人想多看两眼。这没什么难为情的,男人见到漂亮的女人,都想多看两眼,这很正常。
二十多天过去了,莫小羊在车间里基本上也混熟了。上班的时候,在设备运转正常时,聊尘经常跑到莫小羊学徒的车位上去聊天。我看了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一方面是他无形中冷落了我;我没细想过,可能我内心深处多少有点嫉妒心理。
男女之间只要有好感,看着顺眼,很快就会熟悉。比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之间熟悉的更快,何况聊尘和莫小羊是经常聊天的网友。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熟悉得像老熟人似的了。在织机不出故障运转正常无事可干时。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聊尘,他常去莫小羊学徒的车位上去帮她。其实人家莫小羊是有师傅的,可聊尘还是喜欢多此一举的在操作技术上热心给她指导,两个人头挨头脸对脸的聊聊天。看的出来,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像聊尘那样的性情,他们是不会缺少幽默的。
又过了几天,那天在班上,我工作不忙想去找聊尘闲聊,看见聊尘又去了人家莫小羊学习的那个车位。我走得很近了,他们仍然没看见我,他们真是聊得太投入了。由于织机噪音的干扰,他们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偶尔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
聊尘嘻皮笑脸地说:“你身材好。”
莫小羊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有些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呀!”
聊尘仍然一副赖皮的样子:“长得也愣漂亮。”
莫小羊对着他翻着白眼儿,拉长了音调说:“没——你——漂——亮!”
聊尘说:“也挺招人喜欢。”
莫小羊说:“坏样儿。”
聊尘说:“我想吃了你。”
莫小羊双眼一瞪:“滚!”
聊尘听话地滚了……
其实他并没滚多远,只是从她身体的左边又滚到她右边去了。
其实莫小羊也没有真生气,骂完聊尘后接着又笑的像花儿一样了,脸上涌起水蜜桃一样的红。
她小声责怪聊尘道:“死样!……”
我坐在书房里,望着手里那张写满小羊的纸回忆着。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可瓷质的喜洋洋小摆件站在板台上看着我,仍然微笑着,把头不停地摇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