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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常德市后，吴康没做停留，转车到了茶山镇。这是离壶瓶山最近的一个镇子，再往前就没有班车了。吴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拉开书包，叫醒了灰格尔。灰格尔睁开了迷离的睡眼，探出了半个脑袋，“到了？”
“还没，不过快到了，下面没有公交坐了，可能要走着去了。”
“先找个高的地方看一下情况。”灰格尔从包里跳了出来，揉了揉脸，伸了伸懒腰，指着远处的大树说，咱们去树上看看。
灰格尔一溜烟爬到树干上，大声喊了起来，“雾蒙山！快看。”
“小点声，小心被别人听到，抓你去演马戏，不对，猫戏。”这棵树长的粗壮却也比较倾斜，吴康没费什么力气也爬了上去。当他也转身坐在树杈上时，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便映入眼帘，山腰云雾缭绕，融合在淡蓝色的天空中，像是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壮丽而秀美。
娄水河就在镇子旁边，沿着河漂流而下，便可到达壶瓶山，不过河水湍急，水面并无船只。很多车来茶山镇送货取货，镇子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这世间的繁华，只延续到了茶山镇，再往前则是冷清的山林、蜿蜒的土路以及巍峨的山峦。
一阵风吹过，酱香的肉味扑面而来，一人一猫这才注意到街对面是一家生意火爆的米粉店。吴康摸摸肚子，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到现在饭还没吃。“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
吴康从口袋里只摸出了两块钱，随身带的零钱都买票花掉了。拿出手机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开机了，“还是等送你到了雾蒙山再吃了。”
“还是去买吃的，你不饿，我都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快去快去。”
“额，我没钱了。”
“去赊账呀，你是好人，老板会赊给你的。”
“人老板又不认识我，要不你去吧，我们这里猫吃饭都是不用花钱的，直接过去吃就行了。”
“要饭？我堂堂一个猫，怎么能去要饭。”灰格尔有些不屑。
“不是要饭，是蹭饭。我要是猫的话，我就天天去蹭饭，吃各种好吃的，还不用花钱。”
“哦，是吗？”灰格尔将信将疑。
“当然。”
“那你给我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我又不是猫，我怎么给你表演。”
“好办，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说着灰格尔从书包中摸出了那根“棍子”，“你要干什么？不会是想把我电死，然后吃我吧？”，吴康不由的向后退了一点。
“哈哈，怎么会呢，我不吃生的。”灰格尔大笑着说，“而且你太柴了，不好吃。”看着吴康有些认真的样子，按下了中间的按钮，然后双手握住“棍子”的两端，解释说：“你看这个不是电棍，没电的。”然后坏笑着，“这其实是个魔术棒，用来变魔术的。”，伸手递给了吴康。
吴康虽然不相信这个是魔术棒，但是也知道这个不是电棍了，自己一直在帮灰格尔，他没有理由害自己的，“这个不是电棍，那昨天怎么会有电流？”
“静电啦。”灰格尔还在伸着胳膊，“这么胆小的吗？”
总不能被猫看扁吧，吴康想了想，还是抓住了“棍子”的另一端，一瞬间，一股强烈电流冲击通过手传到了全身，动弹不得，然后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冲进了汹涌的河水中，在水中翻滚着向前，挣扎着身体却不受控制，想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然后突然被一个浪头冲到了岸上。
当吴康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自己，“你干嘛放一张镜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冲进了水中。”
“做猫的感觉如何？”
“什么做猫？”吴康不解，但随后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后，下巴都要惊掉了：“这这这，这是我的手？！我怎么变成猫了？还有，你怎么变成了我？”
“不要紧张，一会儿就给你变回来。”灰格尔拿着“棍子”，淡定的说，“你我有缘，我就给你解释下，这个其实是个交换器。”
“交换器？交换灵魂的吗？”
“不，是意识，是大脑的思想和意识，肉体只是一个躯壳，被意识驱动着。而意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电信号，因此它是可以被复制和交换的。”
灰格尔直白的解释，吴康也明白了，不过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是个好人吗？”
“我都这样帮你，我当然是个好人了。”
“不不不，坏人也可以做好事呀，猫都是好猫，人可就不一定喽。”看着吴康疑惑的表情，灰格尔继续解释说，“交换器既然可以提取、交换意识，自然也可以复制和检测了，它可以复制你的意识，然后将意识放到各种不同的环境中，观察你的意识会做出什么选择。”
“这么神奇！有了它，这个世界岂不是以后就没有坏人了。”
“你想的太简单，交换器的发明，已经是伦理的极大妥协了，复制的意识思想测试完是要销毁的，而它是否算个生命体还是有争议的，更何况你即使发现谁是坏人，难道你就要把他关起来吗，毕竟人家并没有做坏事。”灰格尔幽幽地说，“好了，好了，我饿的不行了，你不是说做猫可以随便吃，不用花钱，你现在是猫了，快去。”，灰格尔把交换器装进了书包中，“小心点喽。”
吴康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脸，确定自己现在是一只大眼萌猫之后，解下腰间绑着的花裤子，便出发了。
米粉店的生意很是火爆，里面坐满了人，外面也支起了七八张桌子。吴康远远就看见，店门口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盆五花肉。观望着观望着，口水都流了出来，吴康自言自语道“施主，老衲化缘来了。”
虽然吴康以前在饭店吃饭时，经常遇到蹭吃蹭喝的猫狗，但做这种靠卖萌让别人撸的买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正酝酿着该具体怎么做时，口水再次湍流而下。“我现在可是一只猫啊！”，吴康迈着自信的步伐朝店里走去。
吴康直接走到门口忙碌的老板身边，坐了下来，“喵喵喵”，学起了猫叫。然而老板此刻正忙着捞米粉、加配菜，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根本没注意到脚旁的小猫咪。吴康看他没反应，心想这可是他猫生第一单生意，这人怎能不领情呢，又寻思反正没人认识自己，豁出去了。吴康走向前，试着用后背蹭老板的小腿。老板瞥到了脚旁的吴康，却依然没停下手中的活，不耐烦道“去去去，一边玩去，一边玩去。”
听到这话，较劲儿的吴康自然不能后退。越是面对困难越是要迎难而上，一咬牙再次靠了上去，加大力气蹭老板的小腿。“去去去”，老板一脸不耐烦，用脚将吴康顶开。当吴康想再次靠近时，被老板娘抱了起来，放在了门外。灰格尔看到这一切，坐在树上拍着树干哈哈大笑，这让吴康觉得很没面子。
这时，吴康看到一位面相和蔼胖胖的男子，正在啃着鸡腿，喵喵地走了过去，坐在胖男子的旁边。他低头看见了吴康，然后快速两口吃掉剩下的肉，笑眯眯将骨头丢给了过去。“我又不是狗，这都只剩下骨头了让我怎么吃。”脏话都到嗓子眼了，吴康又咽了下去，“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再要不着肉，我可就要抢了。”
环顾周围吃饭的人，吴康最后确定的目标是一位戴眼镜的老人。他穿着深灰色夹克，像是一位学者，气质明显不同于旁人，座椅旁边还放着一袋干米粉，看来也是一位喜欢嗦粉的人。当看见吴康靠近时，老人便从碗中夹出来两块肉，放在纸巾上，再放在地上，吴康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还没吃完，老人又夹给他三块肉，甚至还倒了半纸杯的茶给他。
吴康吃的投入，当他抬起头时，才发现桌子旁又坐了两个人。然而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拿起最后一块肉，对着树上的灰格尔，先是伸出舌头舔了又舔，然后猛然塞到嘴里，闭着眼睛慢慢地嚼着，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老人吃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正当他俯下身子准备拎起袋子时，旁边的人开口了，“季教授，要走了？”
老人一惊，愣了两秒才回答，“你认错人了吧。”
“岳麓书院季承雍，季教授，怎么会错呢。”那人一边吃着粉，一边看着季教授说：“我是长沙市刑侦支队队长张硕，坐下来聊聊吧。”
听到“张硕”这两个字，吴康心里咯噔一下，怔住了，还没咽下的肉，从嘴里掉了出来，早上才挂掉他的电话，没想到下午就被他找到了。心咚咚咚地跳着，吴康不知道张队长为什么还不捉他，被捉到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亦或许他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吃饭？找人？毕竟自己现在是一只猫，他又不认识。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季教授又坐了下来，低着头看着桌子，“有些事说不清楚，我想打个电话。”
“一会儿到了所里，我们问完了，你再打。”张硕伸出左手，季教授无奈地将手机给了他。
哧溜哧溜，张硕和同事三下五除二吃完剩下的米粉，擦擦嘴，站了起来，“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时后面快步走来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威严的脸上，双眼炯炯有神，他两只手分别按住了张硕和另一位警察的肩膀，“还是再坐一会儿吧。”说罢他便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李主任！”季教授喊了出来。
“李主任？”张硕有些疑惑，难道是国安局的李主任，自己虽然与他通过电话，但却从未见过面。
吴康正默默躲在桌子下，突然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后颈皮，动弹不得。当李主任将吴康从桌下拎出来时，张硕惊讶的说不出话，没想要找的黑白猫就在自己的脚旁。
“我就是跟你联系的李主任，你稍等我一会儿。”说完李主任拎着吴康走向了自己的车。当吴康向树上望去时，发现灰格尔已经不见了，但没想到很快便又在车中见到了，他已经早自己一步被抓进了车里，头上还套着一个黑色头套。
原来就在吴康被捉的前一刻，坐在树上的灰格尔敏锐地听到了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俯身一看，果然有两个人正悄悄摸了过来。灰格尔赶紧向上爬，准备跳到旁边的房顶上，然而他却忘记现在是人的躯体，树杈无法支撑这么大的重量，“咔嚓”，树枝折断，重重摔在地上，被两人捉住了。
将吴康关进笼子后，李主任从车中拿出了一个手提袋，将张硕带到旁边僻静的树下，“我上午已经通知你们了，你们不需要再管这件事了。”
“我是来调查季承雍失踪案的。”
“季教授的案子早已结案了，你的好奇心比猫都重。”李主任笑着说：“是我们伪造的失踪现场，季教授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你不需要再追查了。”
“您是怎么知道吴康他们会来这里的？”
“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李主任将手中的手提袋递给了张硕，“几罐云雾茶还请收下，这里的特产名茶，跟别的地方普通手工茶可不一样，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告辞了。”张硕收下了茶，瞅了一眼电线杆，才察觉这里的摄像头着实不少，甚至还有一些是伪装的，看来这里的确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便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