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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周靖醒来的时候特别艰难。他原以为还是去那个白色的虚拟空间，可是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工作台上，四周的墙上井然有序地摆放各种工具。
周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是沉重，好像刚从手术的麻醉中苏醒过来一样。他艰难地起身，心想一定是鬼谷的系统出错了，身体除了异常的重以外，什么触感都没有。
他用手撑起身体，手指连工作台的触觉都没有。随着他慢慢坐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机械腿。他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脚，那双机械腿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的目光随着机械腿向上移动，看到的是一个机器人的身体。他抬起手，也是机械手。他并没有惊慌，反而有些生气，心想，混蛋鬼谷，要说什么就直说，为什么要搞这么无聊的虚拟体验？
这时，一个十分陈旧，又呆头呆脑的机器人推门而入。
“感觉怎么样？”那机器人说。
周靖一听声音就更火大了，那分明就是鬼谷。
“你弄这些有意思吗？你是图好玩吗？”周靖从工作台上跳了下来，可是他还不适应这副机械身体，立刻摔倒在地。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啊。”鬼谷一边说一边去扶他。
“什么真相？我们都是机器人吗？”周靖推开了鬼谷，扶着工作台艰难地站起来。
“那倒不是，想参观一下吗？”鬼谷似乎在笑，只是机器人的面孔无法显示出来。
走出这间工作室，便到了圆形的客厅，其他房间围着客厅形成一个环状，和他们躲藏的地方很像。这些房间装饰朴素，整洁淡雅，显然有人经常打理，只是从墙壁的痕迹来看，整个房屋应该非常古旧。
走出环形房间，周靖才发现他们处在一个十分庞大的，像封闭的足球场的建筑内。只是这里没有观众，只有一排排、一层层整齐排放的休眠舱。放眼望去，里面居然都睡着人。
周靖想到了提迪，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可是再仔细看，才发现里面睡着的是不同的人，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裸露着身体，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其中脑部的管线是红色的，显然有什么液体正从管子向外缓缓流动。
“这是什么地方？”周靖脑海中有一个爆炸性的想法，却在努力控制着情绪，生怕自己失控。
“还记得我们关于永生的话题吗？”鬼谷轻声问。
“这次要说什么？”周靖眼睛始终离不开休眠舱。
“你好像对永生并不是太感兴趣，难道永生对你没有吸引力吗？还是觉得太过虚幻了？”鬼谷观察着周靖的表情。
“永生又如何？”周靖凝视着休眠舱里的人，神情愈发凝重。
“有了永恒的生命，就能长久地享受一切，难道不好吗？”鬼谷又问。
“人生虽然短短几十年，正因为短暂，所以才会推动人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尽力追求心中的梦想。如果连这种动力都消失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违反自然造成的恶果，人类还品尝得少吗？”周靖本来怒火中烧，可是看着休眠舱里的人，又忽然感到一阵悲凉。
这些人都不像在沉睡，有的安裕、有的疲倦，有的欢喜，有的悲伤，似乎在睡梦中依旧在演绎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你不好奇如何实现永生吗？”鬼谷说。
“克隆？意识转移？”周靖眉头微皱，想到了提迪和上官玥。
“这是一种尝试，不过人类找到了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细胞重生。”
“细胞重生？比克隆还要好吗？”周靖觉得和自己看到的情况根本对不上。
“对，细胞分裂的次数的是有限的，达到一定的量后，便会衰老死亡。可是如果突破了这个分裂机制，让细胞获得永恒的分裂能力，就能获得永生，还可以通过基因标定技术，记住不同阶段的你，用编辑基因的方法让你在想要的细胞年纪间来回转换。”鬼谷说道。
他继续说：“在你生活的年代里，人类最伟大发明不是人工智能，而是脑膏素的发现。脑膏素是人类大脑中的一种天然激素，作用十分神奇，可以刺激人体细胞重生。起初，脑膏素的产量很低，而且极易造成曾宇者的死亡。随着技术的进步，科学家还是发现了可以从人脑中长期稳定提取脑膏素的技术。不过这种技术的要求太过苛刻，必须要让人长期处于昏迷状态，甚至是植物人状态才能有效提取。由于脑膏素在富人阶级中大受欢迎，于是促发了许多犯罪行为。各国政府曾明令禁止该项技术，却没有成功。富人阶层早已经把触角伸到了所有国家的权力中枢，他们组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联盟，成员囊括了各国的精英，从富商、到政客，从科学家，到将军。他们的掌握了资源、金钱、军队，势力强大到可以随意毁灭一个国家。他们从开始偷偷摸摸地绑架人，到后来明目张胆地毁灭一个国家、奴役一个民族。他们反复利用各种族、各民族、各国家之间的矛盾，制造骚乱、发动战争、掠夺人口。最终，他们实现人类历史从未有过的梦想：统一全世界。不过这种统一的结果就是，除了他们的10多万名成员外，所有人类都成为了奴隶，被强制休眠，永生为他们生产脑膏素。”
“就像这样？”周靖指着眼前像棺木一样的休眠舱。
“对，就像这样，很壮观吧？不过这些早已不是初代人类了，现在所有的人都是永生人的产品，从出生到死亡都在休眠舱里。为了提高脑膏素的产量，他们还设计了虚拟程序，让这些产品生活在不同的虚拟世界里。”鬼谷说话的时候侧眼看着周靖，好像要通过那冰冷的机器人面孔看到他的表情。
“这只是其中一个，对吧？”周靖声音却意外的平静。
“对，世界上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基地。”鬼谷说“你不震惊？不害怕？不愤怒吗？”
“我当然震惊，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当然害怕，什么人知道这样的事情不会害怕？我当然愤怒，什么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不会义愤填膺？”周靖说话的声音平稳，丝毫察觉不到感情的变化，仿佛他真的是一个机器人。
“真是奇怪，所有的人，包括上官玥和伦，在面对这样的事实后，都会出现情绪的崩溃。而你这个平时比较情绪化的人，怎么如此平静？”鬼谷好奇地问。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感受？”周靖反问道。
“嗯……这个有点不好表述……”鬼谷迟疑道。
“那我们的身体在哪？”周靖转过来看着鬼谷。
“就在某个这样的基地里，也许在一起，也许在千里之外。除了伦的身体，其他人都尚未解放。毕竟要瞒过那个人是极为困难的。”鬼谷说。
“那个人！”周靖的情绪终于有了一点波动“他到底是什么人？他那时候只是侵入了上官玥在虚拟世界的身体，并没有占有她的身体？”
“那个人，和鬼谷一样，是组织的核心成员，真实的名字，已经被完全遗忘，只有代号存在。他的代号是，宙斯。”鬼谷冷冷地说。
“和鬼谷一样？那你是谁？”周靖敏锐地发现了鬼谷语气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