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院学员
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
在古代社会，多少底层老百姓受尽了生活的苦，他们也梦想自己的儿子能够通过读书当官，改变家族的命运。
虽然，这个梦太难实现。
在上杭市金川县，从北宋起，就流行一句话：金川县的人，一是会读书，二是会养猪。
会读书，当然是最佳选择；会养猪，是说你家没有读书的种，只会养猪挣小钱养家糊口。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全县崇文尚武，读书的氛围越来越浓厚。
为了让村里的学子安心参加学习与考试，很多村庄举全村之力，为莘莘学子提供一切便利。
如詹家村规定，只要是本村孩子读书用功，成绩优秀，家里经济条件特别差的，村里为他交纳学费。
钱从哪里来？
詹家村有祭田（也就是村里的集体田产），通过收租金，有一些收入。
这些收入，一是用于村里的公益事业支出，如宗祠拜祖等，二是支助村里的优秀学子。
还有一个张家村，在县城考试中附近心建了“张氏培英馆”。
主要是全村张氏学子来县城考试提供免费吃住。
钱，当然是村里开支，还有一部分，来自村里在外为官的捐助。
各个村庄对于读书，高度重视，你追我赶，都想让本村的学子考上进士，甚至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李惟庆与堂兄李惟藩明天就要出发去北京参加会试了。
会试是每三年举行一次,地点在北京。
因为是由礼部主持,汇集天下的举人在北京考试,所以叫做“会试”。会试考试地点在北京的贡院。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考中者均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
会试后，贡士再由皇帝亲自御殿覆试、择优取为进士。殿试试期一天，依成绩分甲赐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后释褐授官。
也就是说，考上贡士，考中进士的概率很大，基本上不会被刷。
高中进士，那就成了真正意义上吃皇粮的人，有官可做，有俸禄可拿。
以后要是官至一定级别，祖父母、父母及儿孙还可能被朝廷诰封奉政大夫什么的。
真是一人为官，数代恩荣。
“惟庆，这次会试你一定要考上，你看我开个书铺，也是半死不活的，仅仅够养家糊口，还不知今后行情怎么样，现在刻书业竞争非常激烈，我要是失业，以后这个家只能靠你了。”李瑚叮嘱着李惟庆道。
李瑚今天把书铺的业务推掉，特地从镇上赶回家，交待儿子李惟庆几句。
这个50多岁的庄稼汉子，历经了十多年的商海沉浮，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
“爸，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这次一定考上，让你放心，也为我们家争口气。”李惟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敷衍地答道。
“惟庆，你把这些衣服带上，还有这两罐霉豆腐，路上吃饭没胃口，就吃点霉豆腐开胃。”母亲洪秀丽为儿子李惟庆准备进京的行李。
“你这个婆娘真是的，每次儿子去北京赶考，你就让他带霉豆腐，怪不得他每次落榜，霉豆腐，霉运到底，赶紧给我扔了。”说完，李瑚把那两罐霉豆腐从包袱里取了出来。
“爸，这是妈的一片心意，我也特别喜欢吃霉豆腐，考不考得上，跟吃霉豆腐没有什么关联。”李惟庆为母亲打抱不平。
“那也不行，你去把那两个装有豆子焖猪脚的竹筒拿来，让惟庆带上，这个菜才配得上我儿子举人的身份，将来能考上贡士、进士的。”李瑚命令老婆洪秀丽。
隔壁的堂兄李惟藩家里，他老婆邹秀芝一脸不悦，嘴里嘟囔道：“你这次要是考上了进士，还还是那句话，我打赤脚趟过福河回我娘家住，再不回来，哼！”
“娘子，我这次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李惟藩很有信心。
邹秀芝啃了一个葵花籽，把壳吐到了李惟藩的脸上：“就你这样的书呆子，你配吗？你能中进士，除非福河水倒流，哈哈。”
李惟藩的脸上红得像对联纸一样，立马低头不语。
他的包袱里，塞满了这次要靠参加考试的书籍。
家徒四壁，除了这些书，他李惟藩真的没有积累什么财富，自己如今还住在老祖宗留下的老房子里。
怪不得老婆邹秀芝会嫌弃他。
许镇的码头上，已经站满了等候船只的人群。
这些人，有去市里走亲戚的，有官员返程的，有商人出外经商的，也有像李惟庆这样去北京赶考的。
李惟庆与李惟藩站在人群中，被淹没得只剩下宇一个头露出来。
面前的福河，刚下过几场大雨，水流很急，河里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这就是江南的繁华富庶，北方是没法与此相比的。
“惟藩，你这次就在路上督促惟庆认真看书，临时抱佛脚，也许有用，我们农村人，勤能补拙，多看几遍书，说不定能蒙对考题呢。”李瑚交待侄子李惟藩。
说完，李瑚又从一个布袋里拿出几本线装书，递给了李惟庆。
“这几本书，是我书铺上印的，听说是今年重点考试用书，你们在船上多看看。”李瑚似乎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爸，你有那么厉害就好，现在考试的内容太复杂了，不是你我这样的大脑能想得到的。”李惟庆反驳道。
“有总比没有好，我是费了一番周折，为你们开小灶刻印了这几本书的，是一个在户部当主事的官员透露的信息，他总比我们知道得多吧。”李瑚洋洋得意，好像他真的知道一点考试内容似的。
“我们的船来了，赶紧往前跑，慢了就上不了船。”一个大个子在前面大喊叫，打破了码头的安静。
所有人都迈步往前跑，生怕赶不上船只。
“爸，你回去吧，我和惟藩堂兄这次一定会考上进士，不会再让你失望的。”李惟庆站在船上，挥手与父亲李瑚道别。
李瑚很不情愿往回走，他的书铺就在码头过去不足一千米的地方。
因为将近100家大大小小的书铺集中，这里叫书铺街，到处散发出书香味。
起帆了，这条船将载着李惟庆，再次走向北京，前途未卜，李惟庆与李惟藩看着波涛，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