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院学员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惟庆想念自己的父亲李瑚，毕竟，自己几十年来，都是靠着父亲经营书铺挣取的辛苦钱，考上了举人。
离开父亲已经好几个月了，李惟庆最担心父亲的身体。
李瑚家族基因出了问题，好几个家族人都是因为肝腹水病因去世的。
由肝癌、肝硬化导致肝腹水，肚子膨胀。
李瑚前两年就查出了也是肝腹水问题，只是并不严重，一直在喝中药治病。
好在许镇有一家药店，老板姓黄，懂中医，经他的手治好了远近200多名患者的病。
黄医生靠祖传秘方，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黄医生为李瑚开具的中药有车前子、甘草、党参、白术、黄芪、苏子、陈皮等，它们具有利水、化瘀、活血健脾的作用。
李瑚喝了一年多的中药，似乎身体比以前好了一些。
但是，黄医生每次号脉，对李瑚的病情更加清楚，认为他这种病只能靠中药延续生命，也不知哪一天会大爆发。
黄医生曾经告知李惟庆，要他多注意父亲李瑚的生活习惯。
可是，父亲李瑚并不总是听从李惟庆的建议，有时为了应酬，喝酒很凶，身体也就随之垮下去。
再说，现在李惟庆离开了父亲好几个月，李瑚没有了提醒，估计喝酒更厉害了。
晚上，李惟庆很快进入梦乡，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李惟庆经过在北京的艰苦打拼，成了一个资产丰厚的富豪。
于是，李惟庆衣锦还乡，在家里建了一栋豪宅，有99间房。
豪宅竣工，李惟庆邀请父亲李瑚去参观。
当李瑚迈上二楼自己的新卧室时，哪知一不留神，他踩空了木楼梯，滚了下来，满身是血。
“父亲，父亲，你醒醒啊！”李惟庆在梦中哭着惊醒了。
原来是一场大梦。
李惟庆立即坐了起来，心里害怕极了。
难道父亲有难？李惟庆心想。
可是，李惟庆还是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坚信，自己的父亲李瑚不会有事的。
再说，李惟庆常听大人说，梦往往是相反的，这样想来，父亲李瑚应该是平安的。
天亮后，李惟庆打起精神，挑着书籍，来到了北京琉璃厂周大维的书肆前售书。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李惟庆在书摊前坐了两个小时，一个顾客都没有。
怎么回事？
李惟庆心里烦着呢，难道今天要出事吗？
正当李惟庆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大维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惟庆，我刚收到家里来人带过来的一封信，你看，这信封上是你父亲的名字，你赶紧看看吧。”周大维拿出信，递给了李惟庆。
李惟庆从刚才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李惟庆连忙言谢，然后，坐在凳子上看起了信。
信是这样写的：吾儿惟庆，见信好，我们父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甚是想念，不知你在北京是否过得好，惟藩跟我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呆在北京谋生，北京虽然好，但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哪里能站得住脚呢，我现在也不责怪你，你肯定有你的想法。还有一个最坏的消息要告诉你，我可能是肝癌晚期，这些天难受得很，希望你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有些话要当面交待你，不留遗憾。
看完了信，几颗硕大的眼泪已经掉在信纸上，模糊了几行字。
“爸，你怎么会这样子，你等着我，我立即回去看看你。”李惟庆自言自语。
一旁的周大维扫了几眼信中的内容，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周大维拍着李惟庆的肩膀安慰道：“惟庆，人总有那么一天，你看我们在外做生意的，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更可怜的是，我们有些生意人炎炎夏季去世，尸体无法运回去安葬，不得不高价买个墓地，北京活着不易，死了也难啊。”
周大维这一席话，让李惟庆对这些开书肆的老板们顿时有了一种同情，在外难啊。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葬于北京，那就做孤坟野鬼吧，李惟庆这样想着。
李惟庆心急如焚，希望现在就出发，回去见父亲李瑚最后一面。
可是，还有没有卖完的书籍怎么处理，他只能求助于周大维。
周大维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些书籍放我书肆暂存好了，我等着你回北京继续创业，我相信你这个年轻人，一定能在北京打出一片新天地。”
处理完书籍等，李惟庆与周大维告别，便坐上了京杭大运河的船回家。
一晃好几个月了，京杭大运河还是那样的壮美，只是春天过去了，现在已是深秋。
树木、小草，绿色被黄色代替了，深秋给人一种忧愁与悲伤的感觉。
经过扬州时，李惟庆看到一只船队浩浩荡荡，正往北京驶去。
船上，是一本本雕版刻书，这些书，应该是运往北京琉璃厂，然后销售给京城的知识分子们。
李惟庆站在船头，心里暗想：有一日，我也要从家乡装运足够的雕版印刷刻书，到京城大显身手。
经过20多天的漫长航行，李惟庆终于回家了。
当李惟庆看到父亲李瑚时，李瑚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老泪纵横。
“儿呀，你，你，你终于回家了，我还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前，我曾经责怪你，怎么不打招呼就留在北京过苦日，我确实希望你能够考上进士，光宗耀祖，如今，我彻底想通了，只要你过得快乐，在北京做一个书商也挺好。”李瑚紧握住李惟庆的手，生怕儿子立即离开。
李惟庆泪水涟涟，说：“爸，我辜负了您的苦心，是儿不孝，今天我回来了，你要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意见，只要你高兴，我还可以重新捡起书本，去参加下一次会试。”
为了安慰父亲李瑚，李惟庆只好说谎。
眼前的李瑚，已经瘦得皮包骨，腹水量大，引起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等。
李惟庆心如刀割，他明白父亲李瑚此时活得多难受。
李瑚再次打起精神，坐了起来，喘了几口气，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蹦了出来：“儿、儿、儿呀，我有两句话要交代你，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不知父亲李瑚有什么临终遗言，李惟庆显然紧张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