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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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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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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 兴 者》连载

第二章 孝字牌之第二节:龙兴科家的污点

守候的晚辈中没有龙兴科的大孙子龙继繁和大孙女龙继荣,龙继繁和龙继荣都进了监狱,不好意思回来刺激祖父,也不被批准回来。

龙兴科一直说实在读不进书,再回来务农也不迟,所以孙子龙继繁和龙继昌都考进了大学,孙女龙继荣也考进了中专。儿子龙永当龙永家和龙永作因为读书时顶着地主成分,只读完了初中。

龙继繁和龙继荣进入乡中学高一和初一时,正好家里被摘掉了地主帽子,可以考大学了。龙继繁考进了大学,毕业后进了县农业局,十年后做到了副局长。考进卫校的龙继荣毕业后进了乡卫生院,后嫁给城里一个财政所所长,没多久调进了县城。又一个五年计划后,老公升了县财政局副局长,龙继荣成了县城附近一个卫生院的院长。后来发觉做药生意相当赚钱,自己又是学医的,老公已转任城关税务所所长,借钱也方便,于是和龙继繁一道,暗中做起了药生意。因为龙继繁可以部分地左右全县农业前景,龙继荣夫妇可以支配一定的款额,龙继繁和龙继荣的开张生意做得相当成功。用赚来的部分钱变成相关人物的存款后,龙继繁龙继荣的关系网似乎更牢固了,龙继荣干脆停薪留职,全职当起了制药公司董事长。见多数同行都在药中掺些水分却从没被逮,龙继荣也跟着掺了些假来减少成本增加利润,结果配药员比老板更随便,放错了些成分,被人吃出了个手脚不灵。恰巧市里刚调来个想有点作为的第一把手,从狠抓造假问题入手。龙继荣不够钱去找更大的人物来摆平麻烦,找到龙继繁,龙继繁挪用农业补助款给了龙继荣,于是龙继繁没了公职,判了三年,龙继荣被罚了款,也判了三年。

龙继繁和龙继荣私自做药生意,没敢让祖父龙兴科和父亲永龙当知道,因为祖父和父亲一直要求他们专心于本职工作,别想歪主意,别走歪路,但他们一如多数官员那样,已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物价和人们的生活要求都越来越高,要是退职后连个一百万都捞不到,别说同道们会笑话,连孩子都会瞧不起。要是有几百万几千万傍身,永远都有人来给好脸色,否则病死了都没人知道。要捞得更多,就得当更大的官,但乌纱帽向来是上头给的,人家可不白送,上头也想更上一层楼,也要给上头意思意思,于是都心照不宣地变着法儿利用权力弄钱。偏偏被抓的始终是少数“不会做”的人,因此激起更多的效仿者。

曾有人隐隐约约地将关于龙继繁和龙继荣的风言风语传到龙兴科耳边。龙兴科几次要求龙永当去把龙继繁和龙继荣叫来审问,龙继繁和龙继荣每次都拿出相同的营业许可证和行业协会颁发的奖状来,说他们始终在正当经营,真是在为人民服务。看着证书和奖状上的政府公章,龙兴科又相信了龙继繁和龙继荣,继续告诫说无论社会怎么复杂,老天始终有一杆秤,社会发展的主线终究还是在正道上。拥有清白,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族的未来,清白才是发展的永久资本。

害怕祖父和父亲的啰嗦会影响生意,龙继繁和龙继荣开始借口工作繁忙,只请人带来孝敬钱,自己越来越少回家。就算偶尔回来,也一定带上朋友,让祖父和父亲不便教训,而后装作又接了重要电话,当天就要急着赶回去,否则会得罪人。

被投进监狱后的第三个下午,龙继繁被告知有人来探望。龙继繁问是谁,狱警冷笑着不说。

进来的是坐着轮椅的祖父和推着轮椅的父亲。龙继繁记得几个月前,祖父还没有那么多白发,且能稳步行走在田坎上。龙继繁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或一头撞死在墙上。

龙兴科喝住冲向墙壁的龙继繁,说有种就把走弯了的路直过来。离开时,龙兴科丢了本《论语》给龙继繁,说:

“光赶车不看路,迟早要人仰车翻。别以为老东西就不管用了,老家伙虽然跑得慢些,但知道哪些路该走,哪些路不该走,该走的路要怎么走。正道终究是历史的主流。”

见祖父一脸沉重而来的龙继荣没像龙继繁那样装模作样去撞墙,只愧疚着流泪。龙兴科说与其伤心,不如洗心。很多著名人物晚年改正过失后,照样伟大。龙兴科临走也给了龙荣一套《论语》,说流传了几千年的精髓,不是一两个朝代就能否定得了的。多听点古训,国家就少费点监狱粮,子孙后代的脸上也多点荣光。

龙继繁的儿子龙自和龙荣的女儿孙由在龙兴科断气后才来到。去年暑假,龙自和孙由来玩时,龙兴科叫龙自先把黄发染回黑色,把黑色T恤换成白衬衣再来;叫孙由把裙子穿长点,把爆炸头梳回流水头再来,说端庄的中国人本来就很美了,用不着不伦不类地去学别人的打扮。龙自和孙由不愿改掉时髦,当天就悄悄走了,后来不敢也不想再回龙圩村。

想着出事的孙子孙女,龙兴科又批评儿子龙永当,说慈父多败儿。龙永当心想,这话说谁呢?我龙永当也不成器啊!

龙繁大学快毕业时,乡亲们又羡慕兼嫉妒地说龙圩村要出贵人了。龙兴科表面上谦虚说托大家的福,心里倒也觉得被压抑多年的龙兴科家该中兴了。

从民国时起就当村长的龙兴科,大跃进后就靠边站,一九六六年后升级为批斗对象,时不时还被叫去义务劳动,受够了冷脸和摧残。一九七九年后,虽然摘了帽,也看淡了些世事,但龙兴科并不赞同走后门去为龙继繁的毕业分配铺路,说年轻人得受点苦才会成才。

龙永当可没父亲那么淡定,他记得当年的两个同学,成绩和能力都不相上下,但一个的后台大些,结果后台大的进了省城,后台弱些的留在了县城。如今两个人的行政级别已差了几截。听行内人士分析后,龙永当就忘不了这起跑线效应。

那年的五月以后,龙永当常说要到县城卖点龙圩村的土药材,为龙继昌将来读高中积点学费。尽管那时龙继昌才读高三,龙兴科也觉得该早点准备学费,没怀疑龙永当的动机。龙继昌其实是打着老脸悄悄去找了老同学周理。周理当年跟着父亲顶着地主帽子下放到龙圩公社时,成了龙永当的同学。龙永当听从父亲龙兴科的教导,相信没跟国民党跑去台湾的周理家应该是忠于共产党的。虽然没法跟周理过分亲密,但也没有刻意避而远之,时不时还偷偷帮周理干点重活,送点蔬菜给周理家,却从不提什么要求。七年后,周理家因表现很好,被亲友帮着调回县城时,周理送了一只旧钢笔给龙永当作纪念,说以后如果有事,他家又还顺利的话,欢迎去找。龙继繁临毕业前,周理已成了县组织部部长。

龙永当没有直接去找周部长,他无意似地坐在周理上下班必经的路上休息,终于在第三次时见到了匆匆走过的周理。龙永当主动而自然地跟周理打招呼,周理问他是不是来走亲戚,龙永当说来卖点药材。周理听后,忙着去上班了,没再多说,龙永当不遗憾也不生气,依旧继续去卖药,在不同地段寻找着巧遇周理的机会。周理叫龙永当去家里坐坐,龙永当不去,让周理消除了戒备心。终于,周理有空并且愿意叫龙永当到一间饭店里炒几个菜,边吃边闲聊了。周理抱怨说因工作忙而落下的风湿病折磨了他好些年,龙永当谦恭地说他卖的药材也许能驱点风。看在老感情份上,周理将信将疑地收下试试。两个星期后,周理惊奇地觉着爽多了,于是开始盼望着见到龙永当。想到来而无往非礼也的道理,周理觉得哪怕口头询问一下老同学的近况,也会心安理得些。龙永当一脸愁容地说儿子龙继繁就要大学毕业了,想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理没有答应什么,点了点头说愿望可嘉。拿到分配通知书时,见是县农业局,专业对口,龙兴科和龙继繁都相当满意,龙永当暗暗舒了口大气。

龙永当和龙继繁当然也没忘记有空时继续去看望周理。

五年以后,由组织部长变成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周理下乡调研时被农业局的龙继繁科长请进了龙圩村。几两酒下肚后,经不住龙家的恭维,也可能想表现自己的为人和为官水平,周理当着县报记者的面说他从来就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当年听到老同学龙永当的难处后,就曾力排众议,说一表人才的龙继繁不留在县里培养,太埋没了。

原来龙继繁的仕途是龙永当挖空心思求来的,龙兴科觉着不太光彩,想批评龙永当几句,但孙子龙继繁也确实没辜负大家的厚爱,考虑到家族的名声和前途,龙兴科关起门来才又告诫儿孙们别再去依赖后门之道。

龙继昌的中兴决定让乡亲们以为他一定是在外面受了刺激,烧坏了脑。如今人人都朝着高楼大厦的城里奔,龙继昌竟然要来料理那破祠堂。

最忧虑的莫过于父亲龙永当,龙永当问龙继昌是在外面混不成了还是发现祠堂有宝了?当年狡猾的土匪头子唐二也没在龙圩堂里刨出什么值钱玩艺呢。龙继昌说他想回来带动大家做个不一般的龙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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