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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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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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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婚礼》连载

第四章

雪含冰回到上海,白天赶忙办理公司的事务。公司要搞好耶,公司是自己回乡做茶的坚实后盾哟。

晚上约薇作家见面。坐下,雪含冰低头尝口咖啡,想隐藏住抿嘴的笑。白瓷的咖啡杯还是挡不住鼻尖。薇直直的盯到这个“骨子里长的永远是个村”的女子,不说话。俩人都憋起,看谁先笑出来。哈哈一声,俩人都憋不住了,俩人都笑开,俩人都朝后仰。薇说:“你就是个野人,只有大山大水才能滋养你的生命。愿你的茶里能喝到野性生命的味道。”

雪含冰又低下了头,轻轻搅着咖啡,想:这一生总要去完成老妈的一个心愿。

三叔这两天不服气,吧一口土烟,吐一口口水:“切,找个外人。”走进茶林先坐在石板上吧烟。闺蜜负责管理呀,看不过去呀,走过来说:“三爷子。”三叔慢吞吞的站起来,“啪”的吐一口,叼起根烟杆,砍刺条子。

闺蜜忙着清点人,记名单,又赶紧拿木叉叉刺条子。生怕别人看不惯她。一转头,哎呀,三爷子又坐在石板上吧烟。闺蜜只好去找厚哥。厚哥过来说:“老汉,你下力还是要有个下力的样子。”三叔把烟杆往茶树上一挝:“我不像样,她(指雪含冰)像样,找个外人来负责,都不相信一家人,莫非我种茶还种不赢一个女娃娃?”厚哥:“你都晓得是一家人,还嘞个,算啦,你回去。”三叔一下子站起来:“不要我嗦,嫌我老了嗦。”气呼呼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刚来到茶林。三叔早就来了,在茶林里放牛。见大家来啦,三叔就喊:“今天我只是来放牛的咯,冰儿允许我来放牛。”然后坐在石板上吧烟。一整天,也没人跟三叔搭话,都不跟他这个倔老头一般见识。

第三天早上,三叔还把几头羊也牵来了。冬天,林子里哪有什么青草嘛,牛昂起头啃刺条上的叶子。羊就不懂事了耶,啃不到叶子,就往人身边拱来拱去,抢大家砍下来的叶子吃。有几个人不是好气,拿起刺条子赶羊,也有拍了一下羊背的。这下得了,倔三叔跳起来,要打人的样子。闺蜜没办法,一边录视频发给雪含冰看,一边叫大家:“莫去惹这个倔羊头”。倔羊头一听挨骂了,横眉毛绿眼睛,出股气出来冲起好远,站到闺蜜面前。闺蜜这下也来劲了,反正刚结了婚见了世面的人,怕啥?双手往腰杆一叉,脑壳往前一伸,声嘶力竭一吼:“倔羊头,你要做啥子?”口水都喷到三叔老脸上啦。

雪含冰看着视频笑,把手机递给薇,视频里几头羊在茶树下嗅地皮找吃的,还有一头仰着头看到树杈“咩~~~”叫。

“噫,这个视频好。”薇张着眼睛看。

“好?”雪含冰不解。

“嗯,羊都能啃地皮上的草桩子,这就是没打农药,没施化肥呀,喝露水晒太阳生长的呀。”

雪含冰眼睛都亮了。

“我来办场讲座,就讲你的《牧羊茶》”

书店的读书厅里,一首牧羊曲轻轻飘起,像从一本一本书页里悄悄飘来,像从字里行间一字一句飘起。

一群崇尚自然,静听禅道的善男信女,围坐在书漫阶梯,一杯清水,听作家薇语:“何谓茶呢?人在草木间呀。草头向上,向上即见天;树木在下,树根扎进地。故:种茶人在天地间,是为茶也。

那我们品茶人呢?品茶即品道呀。上午太阳升起属阳,我们喝绿茶属阴,阴阳调和,清透全身;下午月亮慢来属阴,我们喝红茶属阳,阴阳调和,穿透灵魂。那何谓茶道,品茶人在日月里呀。

我们此刻,端起这杯清水,我们斜头看屏幕,那里正是...

林间小溪水潺潺,春来坡上青青草,那时野花俏,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

屏幕上,正播放几头羊在茶树下嗅地皮找吃的,还有一头仰着头看到树杈“咩~~~”叫。

“这里就是,我们这位,”薇的左手搭在雪含冰肩膀上,偏过身子俩女子靠着:“雪含冰的...牧羊茶山。”薇提高嗓门继续说:“明年春来,我们就能喝到那口露水茶味的牧羊茶...”

哦~~~全场呼声鹊起。

雪含冰也给大家介绍了雪里那片老茶树,冰凌透含的茶花瓣,还有那个脸颊冻红的小女孩,菜园地里的红梅枝。还说想为这些小女孩做点什么,但也不晓得能做什么?最后说,我这次回去就在茶林里安装几个网络摄像头,让喜欢的人睡觉前,打开手机看看我们山里的夜,月里的山,还能听到虫子在茶树下叽叽的叫欢。

哇~~~全场一遍。

大家当场就拉起一个群,叫“牧羊茶咩”。群公告:这一夜,我们枕着山里的月色,睡在叽叽的茶山。

雪含冰的那个上海人极力反对。倒也不是怕她把钱带到山里去了,主要是反对长期见不到她,那个滋味好难熬。雪含冰摸着他的脸说:“乖点乖点。”这是雪含冰拿定主意后经常抚慰他的话。他只要听到“乖点乖点”就心虚。这次他想必须挣扎,他“嘭”的一声摔门而去。留下雪含冰惊愕的感觉手上还有他脸的温度和汗味。

雪含冰回山里来啦。

第一件事就是拜望三叔。雪含冰从上海给三叔带了好多好吃的,还买了衣服,进屋就笑呵呵的喊“三叔三叔~~”

三叔吧烟。

“三叔,侄女不懂事,把您气着了,三叔。”

三叔吧烟。

“三叔,你干脆打侄女一顿嘛,要得不,侄女又不敢还手的咯,哈哈。”

三叔吧烟。

“三叔,把你这土烟给侄女抽一口呢,看是啥子味道哟。”雪含冰调皮的去抢三叔的烟杆。

“走开点,走开点。”三叔终于开口了。

“要得要得,三叔,哈哈,侄女坐在您面前哈。您看侄女要怎样做,你才准侄女承包茶山嘛?三叔。”

“你起先说的,准我放牛放羊子噻。”

“要得,三叔。”

“二回有哪样事情,莫喊我哟。”

“要得,三叔。”

“你各人承包你的,我那几亩茶山是我的。”

“要得,三叔。”

三叔见说啥子,雪含冰都说要得。三叔看没辙了,关键是想当管理员这事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就暗示说:“那我的茶山,就是我想怎样管就怎样管哦。”

“要得,三叔。”雪含冰还是那句话。

“那好嘛,明早上我就去管理我的茶山嘛。”三叔撂下一句。

雪含冰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倔三叔,还是那句话:“要得。”

晚上,老妈用鼎罐炖肉给冰儿吃。火塘里总是冒烟子起来,老妈又加了根干柴,还是冒烟子,熏得眨眼睛。像有什么预感,老妈看着她的冰儿,没有说话。自从冰儿要回来做茶,老妈就没怎么笑过,总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冰儿。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集中到老妈的老屋来。雪含冰给大家发了前段时间的工钱。一个个高兴得很。厚哥说不要冰妹的钱,雪含冰就往厚哥衣兜里塞。傻嫂也带着女儿小梅子过来。小梅子早晨起来闻到外面好香哦,厚哥就去菜园子里给女儿剪了一捧开满红梅的枝条,抱在怀里,走到哪里香到哪里。小梅子蹦蹦跳跳的过来递枝红梅到雪含冰手里。雪含冰给小梅子一个红包。傻嫂望着笑起开心得很。

三叔早就上茶林里来啦,还提着一把斧头。三叔坐在茶林里,一边吧烟,一边望下面的路上。哼,你们种你们的茶,我来开荒种苞谷,收的苞谷子我喂几头猪,我还不相信喂猪卖钱比不过你们呢。三叔养猪也是一把能手,庄稼人一件事能干就啥事都能干。

其实要是今天,大家都不出工,就好了。

大家领到工钱了,在家门口就能挣钱,心里爽歪歪得很,一路嘻嘻哈哈跟着雪含冰,上茶山里来。有些事,总要来的。

咦,上来啦,三叔一看。

三叔杵灭燃着的烟,烟杆往衣兜一揣,吐了一口,撑起身来,抡起斧头“啪”的一刀砍在茶树底部,一刀,嗨,一刀,“嚓~哗~哗哗~”一根老茶树倒在林里。

大家听到茶树倒地的声音,冲上来。

三叔在砍第二根了:“啪”的一刀。“老子砍了开荒种苞谷喂猪。”“啪”又一刀。“嚓~哗~哗哗~”倒了。

天啦...雪含冰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天啦,老茶树哇,几百年啦...雪含冰感觉头发都立起来啦,撒疯一样扑上去抓三叔的手臂。三叔双臂一甩,雪含冰趔趄坐地。

“啪”的一刀,第三根。所有人惊呆了。

雪含冰魔性“噌”就来了,“欻”的翻身,一下子扑到树根上。三叔那一斧头正好劈下来,眼前人影一晃,急忙双手一偏,风一样擦着雪含冰头发飞过。一束削断的头发高高飘起,散开成丝...

“你不要命啦。”三叔气鼓鼓一吼。

雪含冰抱到树根,慢慢回过头来,两朵猩红的眼睛喷出了火。

三叔转身,抡起斧头砍另一棵。“啪”的一刀,第四根。

“哇——”傻嫂大叫着,冲出来扑在树上。

傻嫂不懂对与不对。傻嫂只是看雪含冰扑在树上不准砍,就“哇”的一声扑了上来。人世间的突然,是来不及想对与不对的,只是这一下子,心底能冒出谁的好与不好。

牛西书记上来了,牛西两大步跨到三叔面前,一把夺了三叔的斧头,三叔的蛮劲抵不住牛西的狠劲。牛西一把箍住三叔腰杆,“唰唰唰”往林外拖。三叔大喊:“砍的我家茶树。”牛西:“锤子个你家茶树。”三叔大喊:“你是干部。”牛西:“锤子个干部。”

雪含冰摸着老茶树遭砍的口子,双手发抖,情不自禁,全身颤栗。我回来到底干了些什么呀?我是要保护这些老茶树的呀,结果搞成了残害这些老茶树呀,老天啦,我在干什么呀?雪含冰自责呀,慢慢摸着老茶树站起来,抚摸树杆,一阵冷风过来,也吹不起她那被砍短的头发,她抱着老树,轻轻的,轻轻的,脸颊轻轻的贴着树皮,生怕打扰了老树的安宁。

身后,小梅子在林里插着一支一支红梅枝条。厚哥过来想牵起小梅子,小梅子不,小梅子说:“叫他们莫拖爷爷嘛。爷爷砍的树,我来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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