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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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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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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单》连载

第一章 少年的怪癖

范贱生打小就特别喜欢钱,到该读书的年纪,他不专心读书,到该干坏事的年纪,他也不专心干坏事,就喜欢一个人瞎琢磨钱。自从他在村道上捡过两回钱,一回一角,一回五分,他便害上了在村道上瞎转悠的毛病。当初人们对他的瞎转悠,特别不理解,心想一懵懂无知的小屁孩,瞎转悠个啥呢?人们还以为他痴迷于走路!可农村人天生劳作的命,哪一天不走好长的路呀?痴迷上睡懒觉,塌懒板凳,喝酒,卖淫嫖娼搞赌博,都能理解,唯独痴迷这走路,让人不理解,这不吃饱了撑的?

可那个年代,哪有“吃饱了撑的”这样美好的事呀?哪一个不是喝过稀汤子了,就趷蹴在一地儿不动、或尽量少动、必须得动也是轻脚轻手动,小心地呵护着肚子,好让那点稀汤子化得慢一点,免得饿起来难受。就是小孩子也晓得这决窍,也小心翼翼这么做着!又有哪一个没事了,专门去走那个村道呀?这不上心读书也就罢了,却痴迷在村道上走来走去,就让村里的老少爷儿们感觉着稀奇,并忍不住要笑!

一个村民问范贱生:“范毛啦,转悠个啥呢?”范贱生从专注的低头转悠中醒过来,抬头望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又低头转悠开去,也不答话,与人错身而过。望着低头而去的范贱生,不明究理的村民想一想,这孩子不是傻了呗?又想一想,想不明白!于是把扛的锄头换一个肩扛了,摇一摇头,笑一笑;又摇一摇头,又笑一笑,走了!

下一次,又一个村民遇见低头转悠着的范贱生了,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基本上重复了上一个村民同样的情景。

再下一次,第三个村民遇见低头转悠着的范贱生了,又重复了第一个村民第二个村民同样的问题和基本一样的情景。但情景之中略有变化:范贱生不再抬头看问话的人了,他觉着心烦!问话的村民也有了一些变化:因为村民们都晓得范贱生的这个怪癖了,所以这个村民就有要探究其秘密的冲动!也就是说,这个村民想猎一点奇!但猎奇未果!

再再下一次,又有一村民遇见低头转悠着的范贱生了,情景就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范贱生大概感觉到,不给这些“大人”一个交代,他是过不了“大人”好奇和纠缠这一关的!所以他决定,再有“大人”要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就要以实相告、实话实说了!所以当这个村民再问他转悠个啥时,他就实话实说地告诉他说:

“我在路上捡钱。”范贱生把这话说得非常平静。

“哦,你说捡什么呀?”村民露出了不解之神情,似乎没听明白,却又似乎有所明白,于是又问:“哦,你说捡什么呀?捡钱?”这一下似乎明白了,说:“哦,捡钱呀!”

范贱生非常镇静非常平静地回答:“嗯,我在路上捡钱。”

这个村民终于晓得自已没听错,也似乎彻底弄明白了范贱生的意思。待把范贱生的意思一弄明白,这个村民就忍不住眉开眼笑了,连探究其秘密的猎奇之心都忘记了,立即打出一串哈哈来,丢下似乎还有兴致和他说上几句话的范贱生,忙着去告诉其他村民他这一惊人的发现:啊嘿,原来这范毛子,是在村道上,一本正经地,在捡钱呢!!

其他村民晓得范贱生是在一本正经地捡钱,也和这个村民一样兴奋。只是兴奋之后,他们才发觉他们兴奋的,只是事情的结果。村民们就想,要是探究出事情的根由,那才更有趣呢!就像晓得鸡生蛋、蛋孵小鸡虽然有趣,但哲学家们觉得弄清楚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更有趣一样,村民们开始探究起范毛子害上这毛病的原因了!

原来呀,这范毛子在村道上捡过两回钱,一回一角,一回五分,之后他就老觉着村道的某处旮旯里,卧着或者藏着一张或一枚钱,可以让他捡到!这一角的五分的虽是小钱,当时却可以买十颗五颗水果糖!十颗五颗水果糖,对长到六岁才尝到过水果糖滋味的范贱生来说,是特别有诱惑力的!他因此害上这瞎转悠捡钱的毛病,应当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古至今,天性善良的人不多。小竹园本来都是些天本地份的庄户人,可天本地份并不代表善良。虽然村民们对范贱生的怪癖表示着“可以理解”的宽容,却又对他瞎转悠捡钱透出聪明人的乐不可支,于是在心里开心地想:这范毛子不就一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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