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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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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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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巢风物》连载

第四章 旧年记忆:揾糖果,甜蜜过年

快腊月了,过了腊月距离过年也就不远来,依稀记得童年那时最开心的就是揾(wen)糖果(蜜糖果),而制作揾糖果的揾糖果师傅每年都是和这个新年的年感如约而至。不论到谁家,我们小孩子都争先恐后的第一时间带着渴望的神色跑去看看。仿佛抢先看了一眼,揾糖果的揾糖果师傅就会马上到自己家来。在别人家看着揾糖果揾糖果师傅制作糖果,一可以解解眼馋,二是主人家在场也会拿一把糖果给我们这帮小孩子们分着吃。不管是在哪一家,米糖果制成时,我们这群围着看的小孩们都会吃到糖果的,让我们这帮伢子们解解馋。


米糖果,顾名思义由米制成,一块块火柴盒大小。吃起来满嘴得力,米屑喷飞,兼之“咕吱咕吱”地响,吃到嘴里一定的实话也会沾牙齿,或多或少都是一种自我享受。这是我小时候比较爱吃的零食之一,也是八十年代年代里一年到头难得的美味。那些炒熟的米粒似乎闪着金黄的希望,醉人的芳香里带着丝丝香甜的向往,凝聚了我童年时代的欢乐和一大家人团聚的乐事。回首过去,物质年代还为缺乏也增添了些往日温馨。


盼星星、盼月亮,揾糖果的揾糖果师傅进了家门。米糖果的制作大致分三步,首先要熬糖丝。熬糖丝不复杂,但花费时间较长,且需要细心。熬糖丝一般在初冬微寒时,山芋收藏在家已经收了浆,收浆的山芋比刚出土的山芋出糖量大得多。

旧年记忆里,依稀记得揾糖果揾糖果师傅在厨房熬糖丝。坐在灶膛下烧火大多是小姑的任务。烧火不累,坐在灶膛前还很暖和;只是不太自由,不能往外跑,要随时听揾糖果揾糖果师傅的安排,比如要大火,那就得多添些柴,火候差不多了,揾糖果揾糖果师傅也会告知不要添柴保持这个火候即可。小姑在灶膛烧火也不忘放几个打的红薯进去,待山芋熟了也能吃上热腾腾的几口,糖丝熬制过程中,可以看到满满一锅黄绿的汁水慢慢浓缩成暗红色的糖丝,可以嗅到醉人的甜香,在屋内弥漫开来慰藉自己快看到自家糖果再过一会就好了的心灵。


小姑坐在灶膛前烧火,一烧几乎就是一整天。我总是喜笑颜开、满脸大汗地坐在灶膛前看着红红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热情地舔舐着黑黑的锅底;或者带着渴望的眼神站在锅边,看着黄绿色的汁水兴奋地翻滚着,一股股浓浓的乳白色水蒸气宛如洁白的云彩,在锅台上快速地翻滚着,形姿百态,变幻无穷。我在心里总是默默地且焦急的期盼着!


小姑偶尔也和奶奶换烧一会儿,但我总是舍不得离开灶膛。想要吃糖丝,怎能不在厨房呢?趁着揾糖果揾糖果师傅小解的时候,有模有样地学着揾糖果揾糖果师傅的样子拿一把勺子,在锅里舀一勺起来,再小心翼翼地倒下去。看看锅里汁水的粘稠度怎样,天真地认为可以让水蒸汽蒸发得更快。因为这口翻腾不息的锅里融入了当时一大家人的快乐,融入了我和一大家人对过年的快乐渴望和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我迫切渴望着快乐和向往更快地凝聚在眼前。


随着时间的流逝,锅里的汁水越来越浅,颜色也越来越深,原来的黄绿色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暗红色。孕育的希望,不知不觉地出现在眼前。仿佛饥肠辘辘的人突然看到了精美饭菜,我立刻跑去拿了根筷子,用最快的速度往锅里一蘸,唯恐迟了一步锅里糖丝没有了;然后慢慢地拿出来,有时候还要把筷子在锅里轻轻一搅和,再把粘有糖丝的部位向上,借以多蘸些。


看到我这样,长辈笑骂一句:“一副馋相!”我笑着仿佛没听到,啥也不顾,微微仰着头,眯着眼慢慢地吮吸着,尽情地享受着陪伴忙碌了一天的甜蜜。


等到揾糖果的揾糖果师傅拿起一把勺子在锅里舀起一勺,慢慢地往下倒,暗红色的液体依依不舍地拉扯成一条玛瑙色闪亮的细线,揾糖果的揾糖果师傅就宣布糖丝熬成。熬成的糖丝盛进褐色的陶盆、或者小陶缸里。


糖丝熬好后,揾糖果的师父会将糖丝,熟糯米都准备齐了,制作米糖果就是最后一步的流程了,也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最爱看的事情。犹如一台戏在过年前夕终于进入了高潮,到了最精彩的时刻。


我和其他家的小孩们们都像是蝴蝶围着鲜花似的围在周围,看着揾糖果师傅的一举一动,仿若看到了香喷喷、甜丝丝的米糖果。这时候,小孩子们一般是帮不上忙的。看着盛着糖丝的陶缸被揾糖果的揾糖果师傅拿出来,我心中仿佛升起了一轮希望的太阳,嗅到了生活的甜蜜芳香。眼见着收藏蒸熟晒干糯米的布口袋从衣柜里取出来,我的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渴望。


看看煮饭的大锅里,揾糖果揾糖果师傅先把大约三五斤用过无数遍黑色铁沙倒进锅里,灶膛里大火加温一阵后,揾糖果师傅从熟糯米里每次舀出一两斤,倒进铁砂微微发红的锅里,锅里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我们这群小孩子们在一旁也绽开笑脸,喜不自禁。一两分钟后,锅里的糯米里全部炸开后,揾糖果师傅便迅速用一把特质的铁锹似的铲子铲起锅里所有的铁砂、米粒,随即倒进旁边的铁筛子里,轻轻筛几下,铁砂漏下后再倒进锅里重复使用。铁筛子里炸开的米粒称为米泡子,白胖里带着金黄,十分可爱,十分诱人,集中在一边备好的干净稻箩里。这就是用来制作米糖果的主要成分。

米泡子炒好后,紧接着就是制作米糖果。这也是最令我们小孩子们心动和向往的时刻了。


揾糖果师傅会根据米泡子以及糖丝的数量,决定分几锅做完。制作前把锅洗干净,防止有杂物吃了碜牙。揾糖果师傅先在锅里倒进一定份量的糖丝,就开始加温。等糖丝烧得冒出一阵阵青烟时,迅速把一定数量的米泡子倒进锅里,紧接着用大锅铲赶紧翻炒几下,既防止糊了,也是让糖丝均匀地粘在米泡子上。


看看米泡子和糖丝在锅里搅拌匀后,用铁铲迅速地铲起来放进案板上早已准备好的可以随意放大、或者缩小的深约一寸多的木框里。揾糖果师傅根据出锅米泡子数量的多少,立刻固定好木框,再用直径大约二十公分、长约一尺多的圆木,在上面用力来回滚动挤压几分钟,米泡子和糖丝混合物温度也降了一些,就松开木框。圆木滚动时,我们的目光和渴望的心灵也跟着那圆木来来回回。滚动挤压的圆木是空心的,中间用一根钢筋、或者硬木穿过,两边各留出一只手的宽度,以便两手握着,让圆木自由滚动。

这时候,揾糖果师傅会拿出一把锋利的菜刀,看看撤去木框已经凝固的混合物,用一根长木尺潇洒地比划着,迅速依次分为整整齐齐几长条;接着运刀如飞,把每长条切成火柴盒大小,这就是我们盼望已久的米糖果。那时制作米糖果那天都是我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是允许我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甜蜜和满足使我们兴奋得胜过过年!


依稀记得那时有条件的人家,还用芝麻、或者花生米趁此机会制成芝麻糖果、花生糖果,这些都是糖果里的精品。即使在这一天,控制量的分给孩子们几块,不允许多吃。因为这些精品也是要留着过年来客时待客用的。


米糖果制作结束,我也大体也吃饱了,脸上、嘴边到处都是米粒。也趁机抓把米糖果装进口袋,收进衣柜里。既是为了春节期间食用、待客,也是为了细水长流。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米糖果就是最上等的食品,既可以解馋,也可以帮助家庭度过春荒。


今天这些看起来都是普通寻常的事,市场上的米糖果花样颇多,很多年都没看见乡村人家里在年前制作过。偶尔,我为此曾萌生过一丝淡淡的失落。米糖果金黄的颜色、甜甜的滋味、浓浓的芳香,吃起来满嘴得力的惬意,一大家人团聚的欢乐幸福,沉浸在新年气氛里的祥和温馨,在我心里镌刻了鲜明的印记,每每忆起此景,都会觉得十分甜蜜,无限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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