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一心想着海外寻宝的事情,第二天早朝,唐玄宗直接点将,御史杨范臣说:“有胡人上言可往海之南求珍稀宝贝,杨御史,你可与胡人一乘大船去南海诸国。”杨范臣听罢皇帝的命令,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但是他也在殿上听了皇帝和王元宝的对话,心中不能认同皇帝的想法,他说:“陛下焚珠玉锦绣,发誓不再复用,今天陛下所要臣做的,是和当初发誓的那位皇帝判若两人。”
唐玄宗:“南海市舶之利,不可小觑。不仅仅是为宫廷所需。”杨范臣:“藩舶来自海外,珍珠宝物,是有市舶之利,追逐利益的乃是商人所为,自古以来,朝廷用的都是重农抑商国策,舍本逐末,与商人争利,不是王者所为”。唐玄宗低头沉思一下,老臣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和自己的想法相悖,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勿急用忍,还是说了:“狮子国有老妪擅长医术,可将此人留在宫内。”
话音刚落,又听这个杨范臣说:“胡药的药性,国人还不太知道,一国有一国的医术,是祖宗传下来的,我国内《黄帝内经》已是天下人治病至理。至于狮子国老妪留在宫内,皇宫是天子耳目之宫,军政大事在此商议,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异国人,怎可留在皇宫接近皇帝,献媚迷惑皇帝。”唐玄宗心中不爽说:“如此说来,朕方才说的几件事你都不准备采纳了?杨范臣俯首低垂:“臣冒死奏言,容陛下三思。”姚崇和众大臣都随声附和:“请陛下三思!”唐玄宗脑子里快的转动着,他说:“杨爱卿所言有理,海外求宝之事,朕已有良策。” 兴庆宫苑,杨柳依依,迎着和煦的春光随意摇摆,宣政殿内,唐玄宗春风满面,笑容可掬,看来心情极好。他对着群臣说:“今天,朕请众位爱卿猜个迷,朕新近迷上了一首来自南方的歌谣,无论曲调和歌词都让人耳目一新。诸位猜猜是什么歌?请听好。”玄宗说罢,轻声哼唱了起来: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一曲唱毕,高力士双手递给唐玄宗一个横笛,玄宗又吹了起来,声音悠扬浑厚,具穿透力,众人洗耳恭听。玄宗脑海里浮现百千藩舶在涨海奔腾的景象。一曲吹毕,余音渺渺,玄宗意犹未尽,双眼微闭,沉浸在歌曲中,殿内一片寂静。忽然,众大臣集体击掌。
姚崇走到玄宗面前说:“皇帝此曲是上古之曲,昔者帝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帝舜歌唱《南风》而天下治,《南风》者,生长之音也。帝舜爱好音乐,意在赢得得万国之欢心,而后天下大治。今天吾皇歌《南风》,意在效仿舜帝,以与楚辞格调相同的南风比附海外来风,是寄希望南方有富民之财。众大臣:丞相所言我等赞同。”唐玄宗:“看来,诸位大臣与朕心心相通,同气相求。《南风》助我朝,元之最能猜透朕的心思。前日与日本访唐使辞行,做了八句五言,最后这四句:
涨海宽日月,归帆驶夕飙。
因惊彼君子,王化远昭昭。”
姚崇:“皇上的四联句有情、有景、有雄心。”唐玄宗:“王勃那句‘海上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是脍炙人口,致远暖心啊!元之,朕想直接任命使臣,代表朝廷直接到岭南,到广州,掌管海外来货船舶贸易,卿想想看,这个官职叫什么好呢?”
姚崇早就洞悉玄宗的心思,他见皇帝发问,张口就来,他缕着胡须,慢声说道:“高宗朝,在广州设结好使。融通和海外客商的关系。则天朝,设珠玉使,专为皇宫皇帝采购海外奇珍异宝。我朝设置的这一官职,应是专为海货买卖,皇帝可不避珠玉,可用作国库收入。”唐玄宗听到姚崇说“不避珠玉”,立马觉得找到了支持者,要知道,他继位时可是颁布了“永除珠翠”的圣旨,他高声说道:“姚相之言极是”。姚崇接着说:“依臣之见,皇上停西域互市,海外来客必将都从海上来,繁盛的港口广州素有南海名珠之称,安南较远,南海舶,藩舶外国船每年到这两个地方。先派岭南市舶使为好,专事海路贸易。唐玄宗欣喜的问道:“丞相说叫市、舶、使?”唐玄宗一字一顿的边说边赞:“好啊!就叫市舶使,这可是史上第一次设置这个官职,专管海上舶来品,朝贡、进奉。人选么?从岭南道朝官中选任,派谁为好呢?”卢怀慎:“派岭南市舶使从当地熟悉市舶海事的有威望的人选。”姚崇:“皇上,岭南面临涨海,历来都由溪洞首领直接交易。臣认为周庆立既是朝官,右卫威中郎将,又曾是五管所辖昭州首领,是海上中州人物,与海外藩舶和岭南商人关系熟络。”
唐玄宗:“此项官职朝廷是第一次设置,管理来自海外的登陆商船。”姚崇:“周庆立可为安南和广州的市舶使。”唐玄宗:市舶使以熟络海港和藩商的人才而立,初设此职,还是在沿海熟悉情况的比较好。周庆立当过此地地方官,为朝廷办事,周庆立担任我朝首任市舶使。”
姚崇:“市舶使主要为朝廷征收赋税,增国库收入,对名贵之物登记造册,皇帝明令珠玉之货,无异于世,后妃以下永除珠翠。所以,市舶使职分再加一条:珍异之物交易后直接入少府监。”唐玄宗:“眼下这些职分,看蕃商来的货物数目,事务的多寡,再做商议”。姚崇:“如果蕃商来的多,收税的额度就大。”
唐玄宗颔首点头:“设置这一官职,就是要海外藩客慕我大唐,人来货往,多多益善。就这样定了。”姚崇:“如果蕃商来的多,收税的额度就大。”
皇帝此令传达到岭南,周庆立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到了京城,直奔宣政殿,拜见皇帝。高力士已经在等候,高声传呼:“岭南昭州首领周庆立进殿!”周庆立三步并作两步走,拜见皇帝。周庆立赶忙回声:“臣在。圣上有何吩咐?”唐玄宗:“爱卿一路辛苦,朕命你到广州任朝廷的市舶使。”周庆立:“圣上,恕下官才疏学浅,不知道市舶使所为如何?”唐玄宗:“朕和你讲啊!这是朝廷新增设的职官,现有海外藩商到我大唐第一港口就是广州,你可自请可靠藩商协助,对海外珍稀货物鉴别真伪,开价买卖,收舶脚,填充国库”。周庆立听着就明白了:“臣听明白了,臣在做昭州首领时,曾有波斯商人和大食商人交好。略能听懂他们的话。但来的藩商,大食和波斯来的最多,除此而外,还有从婆利来的,从扶菻,天竺来的,从室利佛逝、盘盘国来,和他们打交道,现如今代表朝廷管外来船舶贸易,收税充实府库。”唐玄宗:“朕看重的,是海外来客给朝廷带来的利,朕为你配备信使,可直接与朕交办差事。”周庆立:“谢皇上,臣明日动身前往广州。唐玄宗:“有需要的事,传我口谕:找宋璟大都督。”周庆立重复皇帝的口谕:“有需要的事,找宋璟大都督。皇上,卑职记下了。”
周庆立退下,直接到少府监,这是今后要打交道的朝廷官衙。这少府监是管理皇家内务的部门,诸如皇帝礼服,祭祀、乘輿器玩,后宫皇太后、皇后、内外命妇、皇太子其用的织染、金箔胶漆、材竹物品进行管理。讲真的,这个市舶使真是个美差,上可以与皇家承命,下可以掌海客来贩的珠宝香药。周庆立别提心里有多兴奋。他在回来的路上,想了一道,下定决心,和皇家交办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办的漂亮。
经近一个月的奔波,他顾不上威风排场,普通穿戴,先到广州大秦寺,找他的老朋友—波斯大僧及烈,一同商量怎么做好这份差事,不辱皇帝使命。
周庆立和随从骑着马,在广州街道走着,从西城的怀圣寺前路过,怀圣寺是贞观年间大食人穆罕默德的母舅宛格斯建造的,以它为中心,周边成了各国藩商的聚居地,街面上随便都可见到藩客。波斯大僧及烈是信奉景教的,他们的教门和怀圣寺信奉伊斯兰教的不同。周庆立记得及烈住的寺院叫大秦寺。在京城,原来都叫波斯胡寺,玄宗即位后一律改成统一叫法:大秦寺。在广州比怀圣寺建造得要晚。他路过几座寺院,发现佛教寺院比其他寺院多,周庆立牵着马,走过几所寺院,抬头看看寺院名称,又往前走,在一座写着“大秦寺”的寺前停住脚步,随从说,这里应该是。他料定及烈大僧应该是住在这里。
周庆立下马,和门口的一个小童说话。小童倒是中原人。周庆立问道:“及烈大僧在里面吗?”小童说:“客人从哪里来,我好通报大僧。”周庆立说:“你就说老朋友周庆立来拜访。”小童:“客人稍等。”
片刻功夫,只见及烈从里面走出来,张开双臂,大声叫道:“老朋友,别来可好?”周庆立:“好好,今日来此,有要事和大僧相商”。及烈拉着周庆立的手,通过寺院的外间,有几个木桌,桌上摆放着珠宝、香木、玳瑁、象牙雕刻。及烈应该正在做着手工。
小童端上一杯饮料,及烈双手捧给周庆立,说:“首领一路辛苦,喝吧!这是我做的三勒汁,为您消除疲劳暑热。”周庆立接过大碗,一饮而尽:“波斯的好东西,谢谢大僧。”及烈:“首领从昭州来?”周庆立:“我找大秦寺走了半天,广州寺院可谓多啊!佛教寺,穆斯林寺、还有海神庙、你这景教的大秦寺,倒是与众不同啊!”及烈也说:“贞观年间,太宗皇帝接见景教大师阿罗本,皇帝对景教了解的很深,特令全国都可以建寺院,叫做波斯胡寺,玄宗时才改叫大秦寺。”及烈很感佩,他说我走到其他国家众多城市,还没有一座像广州这样的城市,下船就找到自己的归宿,各国人、信什么教,都有可祭拜的神庙。
周庆立从怀里掏出皇帝的任命书给及烈看,及烈:“某汉字认不全,首领又有新使命?”周庆立:“我从京城来,皇帝任命的市舶使。我到广州最想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僧。”及烈起身:“多谢市舶使啊!”。周庆立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及烈说了,他想请及烈和他一起出谋划策,怎样联系藩商,多来货船,需要什么货?价格问题等,过去他也听说过藩客以假货冒充真货,珠宝有假冒的,香料料假冒的,要知道,这些舶来品都是要给少府监的,哪里的行家多,要是查出假冒的货品,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他要有一个知道根底的藩客帮他把关,做好这份差事。
当周庆立把自己的想法和及烈说了,及烈高兴的很,可以直接为中国皇帝做事,报效中国皇帝对景教和波斯人的厚爱,时机到了。及烈和周庆立说:“由我来做两件奇巧之物献给皇上,在广州制作材料容易找到,用来表达对皇帝的崇敬之情”。
周庆立说:“这个主意好,要做在中国看不到的奇巧之器,先声夺人。让众人刮目相看”。
及烈指着自己尚未完工的奇巧物,一共两件,一个黑色的中国瓷瓶,用黄金做成的瓶盖,里面放的是黄金做成的金色的鱼,红宝石做成的红色的鱼,下面用麝香填充。只要打开瓶盖闻香、观鱼,仅这一件就值五万第纳尔呢!周庆立看着案台上的半成品,赞到:“这可是稀世珍宝。”
及烈又指着第二件,介绍说这是一个从波斯带来的琉璃罐,里头是十二条金龙有序并立,红绿蓝宝石全部在水中,上面飘得是金箔。色彩艳丽名贵,令人赏心悦目。两人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周庆立非常惊讶,说道:“啊!我也开了眼界,我在昭州做了这么多年的酋领,没见过这么精美贵重的宝物,大僧有这么好的手艺。”
及烈却说:“中国皇帝是天下最富有最受敬重的皇帝,献给皇帝的礼物一要名贵,二要奇巧”。周庆立说:“大僧尽快做好,好材料,也要好手艺。”及烈:“只要市舶使您认可,我尽快做好,献给皇帝。”接着二人又商议了近期在广州接藩船,一起到港口接货辨货的事。
周庆立接着来到广州都督府,拜会广州都督宋璟,宋璟已接到周庆立担任市舶使专管藩商货物挑选和进奉之事,和周庆立见面后,周庆立传皇帝口谕,有事找宋璟大都督。宋璟说需要人手和其它帮助尽管说,这也是督府应尽的本分。这下可好了,朝廷派专人管接收海货,都督府就不用再这方面费心。二人商量着将都督府先前代管的市舶货物交给周庆立接管,周庆立说,近期海上来的藩船货物到坡山码头,要把这些货物送到京城,在他去京城期间,如有藩船来,需要都督府先腾挪个地方,等他和及烈去京城回来后全部接手。宋璟答应周庆立,因为在宋璟被玄宗任命广州都督以来,海外藩船来的不算多,加上有武则天朝昆仑国不知道是商人还是海盗在朝堂上公然杀死原都督路元睿的事,至今无法破案,一个朝廷任命的广州都督的命案成了无头案。都督府能做的,除增添了士兵护卫力量,对海外藩商来贸易之事,也不是那么积极主动做为的。但是有船来,还是认真对待的。
不到一个月,周庆立为朝廷收市进奉香料、珠宝、象牙、翡翠、紫矿、水银等物,及烈也把两件宝物做好了,他二人决定去京城并和少府监交割第一批舶来品。同时把这两件宝物献给皇上。
周庆立在高力士的安排下,和及烈二人面见皇帝。及烈懂中国礼节,熟练的给皇帝行着跪拜礼。礼毕,唐玄宗问道:“周爱卿此番去广州接到藩商的船了?”
周庆立:“启禀皇帝,某此次进京,所有香料和物料已经和少府监交割了。”
唐玄宗:“少府监供内廷及百官服饰、器玩,所需海外珍品爱卿广采博收,可多与之沟通,需要什么再来采集”。周庆立连声诺诺。又说:“臣遵旨照办。和卑下共事的波斯大僧及烈,做了精巧宝物献给皇上。”唐玄宗:“及烈大僧,随使团来过,前者,景教教士到兴庆宫讲道,朕甚是感念”及烈:“皇帝年少聪慧。儒释道加我景教三夷教无所不通,天下可谓幸甚。今周市舶使让某做两件奇巧之物,献给皇帝。”唐玄宗很高兴:“朕看看是何宝物?”及烈拿出来两件宝贝,只见透明的琉璃瓶里看的到十二条金龙并立,造型独特的黑瓷瓶金瓶盖闪闪发光众臣都睁大了眼睛,被这两件宝物镇住了,只见及烈传给周庆立,周庆立又传给高力士,准备递给皇上,却被在旁的监察御史柳泽拦住。
柳泽说:“不可,皇上,前者皇上烧锦绣,禁珠玉,天下皆知,才过了不到半年,皇上忽然改行,令天下人如何看待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