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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芳和孔瑞泽一入大厅，便受到素珍和瑞阳这对夫妻热烈而不失亲切的欢迎——
“大哥，今天晚上我们可要好好的喝一杯！”孔瑞阳领着他们到餐厅里，圆桌上已布满各式佳肴及精致的餐具。
“哦？”孔瑞泽强笑道，“以什么为名目？”
“这个嘛——你有嫂子这么漂亮的美女为妻，谁不羡慕你们这种神仙眷侣？光凭这点，就值得大哥你喝上三杯了！”孔瑞阳显然地心情非常好。
孔瑞泽听了，但觉有如芒刺在心，有苦说不出呀。
“阿岚！”素珍喊道，“去叫坤妍下来，开饭了！”
“大哥！”素珍笑眯眯地说道，“晚上这桌菜，是阿岚带着我弄出来的，随便尝尝，总是一家人嘛！我就不怕你们笑话了！”
“怎么会？”孔瑞泽更觉得感叹了，遂转向弟弟说道，“瑞阳呀，娶到素珍这种贤内助，才真是你的福气！”
“好，那我们为我们的老婆喝一杯吧！”孔瑞阳开了一瓶珍藏好酒，素珍立即接过手，站着替他们斟上两杯，然后再替戚芳和自己各斟一杯。
“这有什么问题呢！”孔瑞泽拿起了杯子，“大家一起来吧！”
“小芳。”素珍亲密地喊道，“你得教教我怎么打扮才好……怎么我每次看到你，总觉得你比前一次又更漂亮呢！”
“别取笑我了！”戚芳心里很高兴，不过，口头上总得虚伪一下。
“我是说真的！”素珍表情认真地，“你用什么保养的？皮肤这么好，一点皱纹也没有……”
“哪里呀。”戚芳摇摇头，“现在皮肤差多了，我上了粉底的关系，比较不容易看出来吧！”
“我才糟糕哪！”素珍叹道，“即使化妆也遮不住斑点，这一年来体重又猛增……”
“这样吧！我明天要去做脸，你陪我一起去吧！”戚芳热心地说，“我认得一位美容师，做得不错，给他做脸很舒服，一般人找他做，都得在两个礼拜前就预约呢！”
“那你带我去成吗？我又没有预约……”
“放心好了，我带你去当然没问题。”
“哎！你应该早两年就介绍给我。”素珍惋惜地说道，“现在再去，恐怕嫌迟到了！”
“不会的啦！”戚芳笑道，“我认得这位师傅，也不过才半年左右，要是早介绍给你，我也没办法呀！”
素珍也跟着笑了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这时候，已经下楼来的孔坤妍走到餐室口刚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险些双眼没喷出火来。
假如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孔坤妍瞪着戚芳看的样子，便足足可以将戚芳杀死了！
坤妍深吸一口气，控制一下情绪，冷静下来。
孔坤妍抬高了下巴，跨入了餐室。
孔瑞阳立即起身，拉开了身旁的座椅，宠爱地换道：“坤妍，来！坐爸爸身边。”
坤妍乖顺地落了座，身体微向前倾，偏侧着头对孔瑞阳笑一笑，“大伯！”她甜甜地喊了一声，而后拿起筷子，她没有向坐在她斜对面的戚芳打招呼。
她故意不理她，当作没看到。
“你忘了喊婶婶了，坤妍！”素珍连忙提醒女儿注意应有的基本礼貌。
坤妍一听，“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斜睨了戚芳一眼，仿佛费尽了力气，才勉强牵动一下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
“吃饭吧！”孔瑞阳说道，他可不愿意让素珍再度地激怒了坤妍，他可已经领教过女儿那份阴冷固执的脾气了，风暴才刚刚结束，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这顿晚宴，明明是孔坤妍提的。孔瑞阳这才联系瑞泽，并吩咐素珍好好地准备。
又一会儿，他便忙着与瑞泽敬酒，兄弟三句不离本行，又谈起生意经来，遂忘掉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但是，戚芳没敢忽略掉坤妍这小女孩。坤妍虽小，却拥有庞大的财富，而且，坤妍终有一天会长大的。她一面和素珍大谈珠宝、衣饰，一面留意坤妍。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尊贵成性的戚芳，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许坤妍这个小晚辈对她有无礼的蔑视行为。
于是，戚芳灵巧地把话题一转，带到最近的流行服饰上面。
“前几天我去逛了些精品服饰店，看中了一件服饰，已经交了订金，想着哪天让坤妍去试试。”
“这怎么好意思呢！”素珍连忙摇手，“小孩子用不着穿那么好的衣服的。”
戚芳眼波一转，含笑说道：“坤妍已经不小啦！现如今她正是爱俏的年纪呢！”
“你比我这个做妈妈的还要宠她！”素珍摇头笑道，突然发觉坤妍并未作声，便低斥了一句：
“坤妍，还不赶快向伯母说声谢谢！”
“哎呀！何必嘛！”戚芳立即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反而见外了！”
素珍见女儿垂着眼硬是不吭声，无可奈何地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什么都懂，就是不懂得礼貌！”
“你扯远了，素珍！”戚芳宽容地笑道，“你们坤妍可是乖巧听话的好女孩呀！”
戚芳话声放落，孔坤妍便推开碗筷，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这么快？”孔坤妍看着女儿，“喝碗汤吧……”
“我吃不下了！”坤妍摇头。
“不急着走嘛！”孔瑞泽说道，“坐这儿，陪大伯聊两句，来！”
坤妍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我看，我还是去客厅里坐着好了。”
“就是嘛！”戚芳帮腔地说道：“人家去客厅里坐着沙发多舒服，你怎么反叫人家坐这儿呢。”
“好吧好吧！随便你好了，坤妍！”孔瑞泽笑道。
坤妍本已起身，见伯父的面容，心里觉得可怜，遂又坐了下来。
另一方面，坤妍此举，也表明她与戚芳大唱反调的心态——戚芳说东，她偏往西。
坤妍微微一笑，扫了戚芳一眼，但是，只有唇角的肌肉扭动了一下，她的眼睛则毫无笑意。
戚芳接住了她那一瞥，立时白了一张粉脸，全神戒备起来，有一股强烈的不安荡在她的心头上。
饭后，一桌人移坐到客厅里，佣人阿岚已经备好滚烫的热水和茶具了，等着由素珍动手煮茶。
孔瑞泽点燃一支烟，不由地感慨万千，遂对妻子说道：“小芳呀！我看你什么插花班也甭去上课了，学着点茶道才真……”
戚芳干笑两声，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坤妍身上。
“现在功课念得怎么样了？坤妍！”戚芳努力地找着可谈的话题，并且表示她的关心。
孔坤妍耸耸肩，连回答也嫌麻烦的模样。
孔瑞阳这个做父亲的看了，也觉得过意不去，但又不好责备女儿，遂尴尬地解释道：“坤妍的功课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啦！不过，这里的升学压力太大，竞争也太强了点，我准备让她高中毕业后，到日本去念女子大学……”
“嗯！这主意是好的！”孔瑞泽接道：“我觉得国内念书的小孩太辛苦，倒不如把坤妍送到国外去读书嘛！”说完，孔瑞泽长叹一声：“可惜我和小芳没有孩子，想要多操一分心都不成。”
“你的意思是在怪我吗？”戚芳挑起眉来，怒视着自己的丈夫。
“这——”孔瑞泽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孔瑞阳一把按住了肩膀，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语句。
“来来来！”孔瑞阳笑道：“喝茶，喝茶！”
戚芳忿忿地点燃一支烟，却在无意间捕住了坤妍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莫名的恐惧感涌上戚芳的心头，她开始害怕了。
素珍泼掉了第一泡的茶水，再将热开水注入壶中，“戚芳呀！我看，等一下你就陪我出去逛街吧！今年我还没做过一件衣服呢！”
“真的呀？”戚芳略为夸张地表示了她的惊讶。
“是呀！”素珍笑道：“你再不帮我打扮打扮，我就变成名符其实的糟老太婆啦！”
“哪能呀！你现在的样子跟当初结婚时差不多……”
“不行，我还得去做件像样的衣服吧。”素珍认真地说道。
“若真要出门就得快些了！”戚芳笑着，“再晚，恐怕店面就要打烊了。”
“好，那我们这就走。”素珍走到衣物间，遂披上件外套，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坤妍跟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戚芳仍不死心地。
鲜少女子怎能抗拒得了华服锦衣的诱惑，偏偏孔坤妍不屑一顾。
“她不去也好，在家里做做功课。”素珍对戚芳说道：“我们走了吧！”
戚芳不得已，悻悻然地拿起了皮包，跟着素珍一起出门。
这正是坤妍等待已久的机会。
“大伯。”坤妍甜甜地笑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好不好？”
“你问呀！”孔瑞泽摊摊手说。
“你要先答应我，不能生气哦！”
“是什么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没有啦！”坤妍依然露着纯真的笑容，“我只是好奇而已……”
“你说吧！”孔瑞泽故意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只是假设的一个问题啦！”坤妍认真地说道，“假如说，你很爱一个人，可是，后来你发现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么你会怎么做？”
孔瑞泽一张脸刷地变成一片灰白。
“坤妍！”孔瑞阳也吓一跳，“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呢？一点礼貌教养也不懂！”
“人家事先说过了嘛！这只是假设而已……”坤妍委屈地嘟哝着，“我是看伯父、伯母那么恩爱才敢问，要不然，我才不敢问伯父这种问题呢！”
“都是你的话！”瑞阳低斥她一句，却也觉得女儿说的不无道理。
“告诉伯父，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孔瑞泽嘴巴是这么说着，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进了坤妍的眸子里。
“我看一本小说，里面写的就是这种情形……我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会问你啦！”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孔瑞泽松了一口大气，在前一分钟里，他还认为坤妍在暗示什么！甚至，他还觉得：坤妍很可能就是为那张警告的神秘纸条呢！
这会儿，孔瑞泽放下心来，“那么，小说里怎么写的？”
坤妍“哼”了一声，说道：“那男的太软弱了，竟然不敢伸张，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这可能吗？天底下会有这种人才怪！”
“也许，那个男的太爱那个女的了吧？”
“大伯！”坤妍叫道，“怎么你也说这种话？假若换了是你，你能忍受得了吗？”
“坤妍！”孔瑞阳大喝一声，“你太不懂事儿了，怎么可以跟大伯这么说话？上楼做你的功课去！”
“我只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坤妍嘟起嘴，听话地站了起来，“大伯，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啊？”孔瑞泽仿佛吃了一惊，连忙应道，“当然不会，这只是假设嘛！”
坤妍眼看着一切都步入了计划中，为了要避嫌，便乖乖上楼去，脸上还带着一分得意的笑容……
“大哥，坤妍不懂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孔瑞阳面带愧色地说道。
“没关系！”孔瑞泽吸一口烟，接道，“瑞阳，我问你，若是叫你碰到了这种事儿，你会怎么办？”
“我？”孔瑞阳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彷如要迸了出来.
“放轻松点，又不是说真的！”
“哦！这样就容易多了！”孔瑞阳只当老哥在同他玩笑,便答道，“我告诉你怎么办，再讨一个更年轻漂亮的老婆……”
“说得也是！哈哈哈哈……”孔瑞泽把手伸进口袋里，捏住了那张纸条，大声地笑了出来。
孔瑞阳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但见瑞泽笑得大声，遂也傻乎乎的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他并没有发觉，瑞泽的笑声里头，隐藏着的是多么酸涩的哀伤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