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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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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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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商旧事》连载

第四章


那支在中原突围中从赵川经过马家坪到白鲁础的队伍,在马家坪遭受到敌人疯狂的拦截。这一仗,就是马家坪著名的大山尖战斗。

大山尖战斗发生在潘友謌赶往马家坪的第二天,确切地说,是1946年的7月25日。这天潘友謌带领独立连到马家坪后立即到耳爬与刘山的游击队汇合,在爷爷家摊开地图向爷爷和几位老乡询问马家坪的地形,随即在东风垭、银洞沟、五里河、桃园垭子沿线布防,防止敌人突袭。

爷爷按照过去的称呼对潘友謌说:“红军首长!你们初来乍到还是先歇息歇息,住处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你和你们的机关就住安沟田家大院,那地儿是个峡谷,离这儿两三里路,沟口有个石峡,把住了,牢固得很;带枪的娃们就住安沟口的铺子,那儿几家都是我本家,房子多,场面也大,住铺子专门守安沟口那大石峡;刘山这游击队在耳爬住惯了就还住这儿,这儿离铺子也近,站在后山包喊一声,都能听见!今儿晚上就让我家柱德跟几个小伙子们到村外的几个路口守着,你们明天再去看看,多加些人手,应该不迟!”

潘友謌说:“大叔啊,那可不敢!咱中原军区还没有全部突围出来,敌人在后面还追得紧,这周围商南和郧西,东赵川和西赵川都有敌人随时准备围剿,咱千万不敢大意!”

刚说几句,便见耳爬对门坡上的那个大山尖上有个人影儿,接着又露出一个人头。父亲一看不对忙喊一声:“快看!那大山尖上有人!”

话音未落,却听见机枪在那大山尖的岩石上突突地响起来。奇怪的是那机枪没有对着耳爬,却是对着东坪发出一串火舌,还有几门山炮,也是往东坪打。

潘友謌一看情形立即明白,从赵川过来的中原军区后卫部队也到了马家坪,那大山尖上敌人的目标,正是阻击我中原突围的后卫部队。便命令阚秀宝:“带上独立连,直扑大山尖!”

从马家坪经过的这支中原突围部队,果然是中原突围北路大军的后卫部队。以前的后卫,是由汪世才的四十五团负责;汪世才奉命由后卫部队改为先头部队抢占赵川前坡岭,这支队伍便接替了汪世才的四十五团,负责中原军区机关的断后警戒,阻止尾追之敌。这支部队也是从赵川来,经后川入塘池到八道河过三官沿张南沟,一路向马家坪疾进。

这支部队刚刚翻过东风垭才到东坪,大山尖上的枪声便密集起来,掩护着一队敌人疯狂地扑了下来,看那架势是拼死也要拦住。马家坪大山尖那地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矗立在东坪和西坪之间,那地方又是高山又是悬崖,几乎没有路。这敌人是从哪儿来的呢?父亲说那尾追的敌人一定是从龙潭沟那个方向,到屋檐沟进萝卜坑,再从茅草坡顺梁子下来。敌人在那个地方埋伏,还真是居高临下。

这独立连个个都是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立即分成两队,潘友謌带一队从耳爬洼,阚秀宝带一队从对门坡,像钻山豹子一般扑向大山尖。七月的耳爬对门坡,还是一片青葱的包谷林,顺着包谷林中间的一条小路,阚秀宝指挥一排的战士悄悄接近对门坡垭子,到了对门坡垭子,就可以堵住从大山尖上冲下来的敌人,发挥为中原突围后卫部队的掩护作用。但一排的战士刚刚爬上去便有一阵机枪扫过来,顿时牺牲了两个。阚秀宝急令二排:“快进包谷林,从右侧上大洼垴儿,从大洼垴上压住敌人火力!”这大洼垴也是一座山峰,在耳爬对门坡垭子的右侧,与大山尖遥遥相对。二排长上大洼垴儿,把这东坪西坪也看个一清二楚。

东坪那边过来的是中原军区的后卫部队,前头的已经到了黄家的斑竹园,正在占据有利地形准备还击;西坪这边的是新四军独立连,一排还在继续向对门坡垭子冲;正前面的,是从大山尖上扑下来的敌人,看样子有一个连的兵力;正对门的大山尖,岩石上的几株松树丛中,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掩护那些冲下山来的敌人。

二排长立即在大洼垴阴坡压上一个班,专门对付顺梁梗儿下来扑向一排的那股敌人,剩余的力量牢牢地占据大洼垴顶,那对面的敌人正在机枪的射程范围之内,见这边机枪不停扫射,便躲在石缝中间伺机报复。那中原突围的后卫部队,见这大山尖的敌人席卷而来,便与阚秀宝独立连的一排二排合力还击。

这边潘友謌带一支队伍从耳爬洼上大山尖。这耳爬洼是一个偏僻的洼,从洼里摸上去,大山尖上看不见。那山尖上的敌人只顾对着东坪和对门坡垭子射机枪,好让他们的人冲下山呀,压根儿就没想到后面杀出一队人马。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嗖嗖地几道影子,那手榴弹便飞到了跟前。潘友謌挥手一枪,把一个射机枪的人打得脑袋开花;又是一枪,西边的那挺机枪也哑了。跟在潘友謌身后的杨小安闪身跳上梁头,那梁头上的那个敌人的机枪手猝不及防,转身又没有退路,杨小安也是一枪,把那敌人打得滚下岩去,正要跟几个战士从后面掩杀,却有一个打炮的兵从松树背后,一枪打在杨小安腿上。

父亲说一听见大山尖枪响,他和刘山留下来的游击队员们便跟一排的战士上对门坡,爷爷却跟了潘友謌,扛了两箱子弹从耳爬洼上大山尖。大山尖的机枪停止了,小钢炮也不见响了,那些被二排跟从东风垭过来的战士合力压制住的敌人,掉头转向闫家沟口,向龙潭沟十里坪的方向溃退。这时潘友謌们打扫完大山尖战场,只见爷爷炳贤背上背着腿上鲜血直流的杨小安,胳膊夹一门小钢炮,不慌不忙地从大山尖松树林里钻出来。马家坪的人说,爷爷个子高,力气大,一次能扛三两百斤重的东西,这背个人顺带夹一门小山炮,根本不在话下。

小时候跟四爷元贤一起到茅草坡放羊,和发德叔一起到这大山尖捡炮筒儿。这大山尖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我们就在这石缝儿里找,找来找去,发德叔找了几个,过年用这炮筒儿做火炮枪;发小大国说他也在大山尖捡到过子弹壳儿,还有一个子弹头还在。爬上大山尖岩石顶上的那棵歪脖子松树,一眼望去马家坪尽在眼底,东坪西坪,桃园五里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国民党里谁出的点子在这里设伏,那参谋也算是个内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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