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人啊,在农村是农村的心情,在城里就有城里的追求。在老家,满眼的矮屋山包,我只想着找到爸爸,带妈妈进城亲人团聚;到了城里,到处是商铺酒楼,我便希望爸爸是个有钱人,让妈妈来城里享受生活。
爸爸这么长时间不回,就两种可能:一、太穷,无颜见妈妈和我;二、太有钱,乐不思蜀,忘了我们。而对于爸爸,我的心里只有寻找,没有恨,恨植在妈妈的心里。也许如妈妈所说,我跟爸爸长得一般无二,身材高挺,相貌迷人,又懂事,从小一直到二十多岁都是周围人喜欢、关照的对象;又因为她将爱全部给了我的缘故,我始终感觉不到我对爸爸的恨。因此多少年来,我对爸爸都是一种懵懵懂懂的期盼,不阴不阳的等待……
一直到我爱上了秦琳,陈狂给秦琳买衣服,请秦琳吃饭。说准确一点,是陈狂给秦琳买临时卡的那一刹那,我的头脑里,对亲情、爱情,甚至金钱的观念一下子变了,我对爸爸有感觉了——我对爸爸有要求了!
我要让妈妈来城里享受生活的愿望,我要和秦琳在一起的梦想,在我的心里急剧膨胀。我想,就我每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这辈子也做不了有钱人,这辈子都不能带妈妈来城里享福,这辈子都不能让秦琳正视我。我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希望爸爸有钱,很有钱!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承载得起他对我和妈妈的亏空和我对妈妈的爱。这段日子里我的头脑里,我的世界里只有钱!有时想得怕了,想得不能自控了,我真想回到农村去,回到吴楼的山脚下,在那里生活一辈子。
可我不甘心!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无限风景,我已经看到了崭露头角的美好明天,此时回头,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平静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没有了,我开始患得患失了!
昨天,我正躺在出租屋里想秦琳,房东家的小楼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响动,我赶忙出门。一个十五六岁,十分秀气的小女孩从楼上冲下来:“哥,救救我!”
“怎么了,王蓉?”王蓉是房东的女儿。
“我爸非礼我!”王蓉说。
“什么!?”我没听明白。
再看王蓉衣衫不整,一脸的惊惶。我听她家的房客说过,王蓉现在的爸爸是她的继父。这是什么畜生继父!我大声说:“别怕,我在这!”
王蓉迅速躲到了我的身后。这时,那个所谓的继父从楼上下来。我拿眼瞪着他。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知趣地退了回去。
我愤慨地对王蓉说:“打110!”
“不要不要!”王蓉坚决不同意。
“告诉你妈妈!”我说。
“我妈知道。”
“你妈知道!?”
“我妈说忙完这阵子跟他离婚。”王蓉说。
“你妈忙什么?”我不解。
王蓉不答。
王蓉坐在我的屋里不走。
傍晚六时,我说:“王蓉,我去上班了。”
王蓉慌了:“我跟你去!我跟你去!”
六时十分,王蓉背了书包跟我一起去网吧。我和王蓉边走边聊。
我试图问一些有关她亲爸的情况,王蓉一概不答,后来她干脆不吭声,埋头往前走。
我和王蓉刚走上网吧门口的国道,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就在我回头的一霎那,一辆出租车,大概是刹车失灵的缘故,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向王蓉!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推开王蓉,然后纵身一跃,出租车从我们身边“呼”地冲了过去!
等我和王蓉在路边站稳时,周围一片唏嘘……
我看到了美丽的秦琳和猥琐的陈狂。
王蓉没有理会周围的人群,几步来到我的面前,搂住我,踮起脚尖,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难道秦琳情感的变异跟这件事有关?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继承了我爸妈“不安分”的“优良”基因,总之我一看到秦琳就想拥抱她,就想吻她,我一直想……想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举步向6号包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