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着他们过来了,便说道:“你们这会儿来,看病怕是不行了,大年三十的,院子里面的人都回去过年了,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这里看大门。”看门的大爷慢吞吞的说完,又坐下端起自己吃剩的半盆饺子。老刘听到卫生院里没有人,心里也是非常着急,急忙走到窗前接着问道:“那不上班,我们这去哪里看病,总不能耽误啊。”说着,又从裤兜里面掏出了那盒好烟,掏出一根递了上去,老头也放下手中的饭盆,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烟,老刘又给上前点着。老头吸了一口,说道:“这个里面是看不了,你们还是去县医院吧,那里大年三十还是有人的,水平也比这里老高了,我看你后面的这个是你媳妇吧。”老刘连连说是。“那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往县医院赶吧,估计十几分钟路程就到了,别耽误了。”
老刘告别门卫大爷,三个人又连忙上车,向县医院赶去。
等到县医院门口,老刘发现,这个地方占的场地确实是比卫生院好多了。小安也准备找个地方停车,但,今天虽然是万家灯火中的除夕夜,可意外的发生永远是没有先见,苦命的人有时想要快乐面对生活的时候,麻绳细处断,厄运碰苦命人,这几乎没法改变,很多人相信这就是命。小安找了好久才在医院外面偏僻的路段停好车,这时候,老刘老婆已经没有那么疼痛了,也没有在嚷嚷着要回去,毕竟既来之则安之。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医院,但是,三个人进到医院仿佛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完全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毕竟谁也不会闲来无事天天跑到医院来看病,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他们感觉自己也应该要做点什么。老刘让小安搀扶着老刘老婆找个有椅子的地方坐下来,自己去找人问问“路”。
但是,老刘知道问谁吗,这应该是知道的,房间里面坐着的穿白大褂的人都应该知道,或者他们就可以直接看病了,老刘完全不知道看病也有那么一大套的弯弯绕。所以,他直接走到了一间屋子,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就又转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没锁,就直接进去了。当他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坐了好几个人,看见他进来,靠门的一个小年轻,带着金丝眼镜,看着斯斯文文,脸上有点稚气,应该年龄不大,“大爷,你是要找谁啊?”老刘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挂个号,是不是在这里呢?”但是,还没有等到老刘说下一句话,那个小年轻刚说到嘴边的一句话就被靠近窗前端着杯子喝水的一个医生打断了,“挂什么号,谁给你说在这里的,出去!”老刘这时才注意到说话的那个医生,看起来应该只有三十几吧,但是,听那个声音来说估计快五十岁了,头发稀疏,只剩下鬓角的一些头发,梳的是锃明瓦亮,厚嘴唇,一双小眼睛在脸上占据了不大的地方,时不时瞥向屋子里的其他地方,好像老鼠在找粮食一般,有时冒出精光,有时还滴溜乱转,看累了就喝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
刚才说话的年轻医生想要再说一句,刚叫了一声大爷,那个中年医生又说话了:“病历写完了没有?你时间很多吗?”这句话吓的年轻医生不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喘了,脸色通红,只能埋头继续工作了。
老刘只得悻悻地出去了,等到右脚跨出去了,刚想走,好像又想起来什么,转身轻轻的把门又给带上了。
老刘走到大厅,刚想在找一个人问问,后面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叫住了他,“大爷,你是要挂哪一科啊?”老刘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同他说话的年轻医生。老刘赶忙拉着他的手说:“我老婆肚子疼,在那里坐着呢。”说完用手指了指坐在那里的老婆。“那大爷,我给你挂吧。”说完就拉着老刘到了挂号的窗口,又给老刘指了科室在哪层楼,左转还是右转。老刘刚想拉住手想要谢谢他,但那个医生摆摆手又走了,看出来他应该很着急。
老刘挂完号就赶紧走到老婆坐的地方,带着他们两个到刚才年轻医生指着的地方去了。除夕夜,医院里面应该最没有烟火气息的地方,这里永远被生与死的气息所笼罩,被阳光和黑暗所交替,所有人都希望是向阳而生,但最终或许只是想活着。科室门口一个人也没有,略显冷清,只有一个胡子半白的老医生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着,老刘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书,不过,老头看起来挺认真的。怕突然打扰到医生,老刘特意的敲敲门,“医生,您好”老刘说的有点小声似乎又有点卑微,在很多人的眼里,医生仿佛就是能决定人生死一般的存在,很多医生似乎习惯于这种感觉,但是,更多的医生却将自己姿态放的很低,他们敬畏与尊重着生命,关心与爱护着患者。
老医生听见敲门声,收起了书,赶忙招手让老刘他们进来。等到老刘老婆坐下,就问“这是怎么了?”接下来就是这位医生的正常问诊,本来,老刘会以为会有很多的检查,但是,这位老医生只是经过自己的检查发现,自己的老婆就是胃痉挛,这位医生给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让他们在休息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老刘听到这里,激动地拉着老医生的手不放,在地里刨食的农民眼里,庄稼绝收和身患重病大概是这世上最难以解决的事情,这些事情可以压垮他们的一切,包括肉体和精神。老医生只是笑呵呵的拍着手背安慰他,告诉他没有什么事。医生一句没事,就是最大的安慰。
许久,老刘再三感谢之后才领着老婆和小安出去,老医生也一直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