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提前下去准备开车过来,而老刘搀扶着老婆在后面慢慢走下楼,但在楼下老刘又碰见了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刚才颐指气使的叫他出去的中年医生,不过此时,这位医生吗,没有了刚才的神气与傲气,满脸的赔笑,在他旁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着手跟他说着话,男人穿的西装很是平整光洁,跟自己这样邋里邋遢完全就是云泥之别,额角圆滑饱满,眼睛里面没有锐利与威严似有着别样的东西,整个面庞看起来很是整洁,大背头,看着样貌应该不是“劳动人民”。男人时不时看着他,说了几句话,他也连忙答应着,男人有询问的语气时,他又细声细语的解释着,完全仿佛是新过门的小媳妇一般,不,应该是古代封建制度下待字闺中的女子见了男人一样。老刘就看着他们聊了很久,直到男人跟那个中年医生摆了摆手后,这场深入的交流才算是结束。
中年医生笑呵呵的送男人走了,看到他走远了,又恢复了在办公室那一套嘴脸,收起笑脸,高高在上的神情又显露出来,用手扒拉扒拉头上几缕幸存的头发,手插着口袋,一步三晃的向办公室走去。
“你说这,人是不是眼皮都是朝上翻,他妈的,没钱没势看个病都要看人家脸色。”老刘给老婆抱怨,但被自己老婆拉了一下胳膊,示意他不要那么大声,这是医院,“不要那么那么大声,要让人家听见就是麻烦事。”老婆低声劝着他,但是老刘还是大声说着,仿佛说不完就感觉自己今天憋的一肚子的火会把自己憋坏。等到了大厅,还没有出去大门,外面就熙熙攘攘的进来一大群人,而里面的医生护士也跑出去一大堆人,所以这么一大堆人进来了大厅,让安静的医院变得热闹起来,而老刘隔着人缝看见里面的情况,里面躺着一个脸上早已被鲜血染的模糊的看衣服应该是一个男的,随着担架被抬着跑过,留下了一地的血渍,家属在后面的哭的凄惨无力,一个比较大一点的中年妇女直接昏死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被众人唤醒过来。
老刘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他让老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自己则跑过去看看情况,过去安慰了家属,带着沉痛的语气向旁边看着比较冷静的人问了问情况,并且也发出一阵惋惜的声音,最后向他们再三安慰才走了回来。“这都是命啊,年纪轻轻的,这一劫怕是渡不过去了。”老婆赶忙问他怎么回事,原来刚才进去了那个是个小伙子,媳妇都没有娶呢,大年三十晚上不好好在家呆着,非要跟自己的一些朋友出去喝酒,结果喝完酒就骑摩托车在大街上闲逛,没注意,钻到了大车的屁股后面,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孩子直接当场死了,这个孩子幸运一点,还有半条命。老刘老婆也是有些悲痛,“这要是救过来还好,救不过来,让他老娘可咋办。”老刘安慰了一下她,等小安进来叫他们。
他们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是,应该都在心照不宣。就在他们想的出神的时候,小安进来了,“叔,婶,车开过来了,走吧。”两人答应一声站起来了。老刘搀着老婆,小安在前面走着,走到外面,雪已经停了,月亮竟然都出来了,皎洁的月光照在雪白的大地上,似有一股凄美之感,但老刘是不懂这些的,只觉得有点瘆得慌,三人还没有走出医院的大门,旁边的住院楼门口有一副担架抬了出来,担架上的人被白布盖着,在月光和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白皙,旁边抬担架的都身穿孝衣孝帽,有人先出来撒了一大把纸钱,后面有男有女,哭的都很伤心,但是那种伤心有别于撕心裂肺,伤心中透露着一种解脱,这种伤心只会出现在老人正常死亡的时候,正常的老死是一种解脱,摆脱了世间规矩的束缚,是值得高兴的。
三个人连忙让了路,让他们先出去了大门,以示对死者的尊重,等到出去了,他们才出了大门,上了车。老刘感觉回时的车比来时坐着舒服多了,是不是不下雪的缘故还是怎么回事,但只要老婆人没事就行,自己也就放心了。
生命或许是坚强的,但更多的时候却是那么脆弱,即使你尽可能的去维护生命,可往往那么一瞬,生命就会从你的怀中逝去,你怎么抓也抓不住。生,是有的人愿意穷极一生去追寻的,死,是有的人一瞬的想法,却让爱的人穷极一生来经受痛苦。
他们很快就到家了,小安把老刘两口子放在门口,“叔,婶,那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小安说道,“嗯,行,那你赶紧回去吧,今天晚上麻烦你了。”老刘也没有过多的挽留,毕竟大年三十团圆的日子,不能非要留着人家。只不过,在小安上车的时候,老刘把裤兜里装着的那包好烟扔给了小安,小安也没有拒绝,那样显得就太见外了。
小安回家了,老刘的两个儿子在听到汽车的声音时候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连忙从老刘手中搀扶过自己的母亲。
这时,村子里面的炮竹声震天,老刘掏出手机,在破裂的小屏幕上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整个一年就在这糟心的事情中过去,没有年夜饭,但幸运的事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就算是一个完整的新年了。下一个年是不是还会团聚谁也说不清楚,因为快乐和悲伤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一步,或者是两个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