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老婆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日子,没有等到自己最幸福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儿子走进婚姻的殿堂,只是带着遗憾痛苦但是又略有一丝解脱的离开了,老刘看着怀中的妻子,这时才发现妻子已然没有了气息,老刘一边呼唤着妻子一边催促着司机再快一点,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微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枝头的喜鹊独自站着,眼睛默默的盯着前面那成双成对的麻雀看着,时不时的转转头,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此刻的叫声是不合时宜的。
到了医院,大家七手八脚把她送进抢救室的时候,身子都已经有些冰凉了,毕竟喝了那么一大瓶的烈性农药,耽搁那么久,神仙也难救,但是,众人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即使那个希望不会存在。在焦急的等待中,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对着众人摇摇头,低声致歉,“你们送来的太迟了,病人已经没有气息了。”随后又握着老刘大大手说道:“您节哀吧,回家为亲人准备后事吧。”说完又是拍了怕老刘的肩膀,老刘在那一刻感觉天已经塌了下来,他早上俩开的时候想到了无数的结果,但总归是没有想到这最不可能也最难以接受的结果,他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他最终还是在局内,在这芸芸众生的普通生活的局内。他倒下了,只不过眼睛中已然没有了泪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或许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这个。来的人擦了擦眼泪赶忙搀扶起他,“老刘,生活还得继续啊,你倒下了可怎么整啊。”在大家的搀扶和劝说下,老刘才是慢慢站稳了身子,双手颤抖着,眼中只是迷茫,彷徨,甚至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呆呆地望着病房的方向,不过,很快就甩开了众人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停着老刘老婆尸体的病房里面。
里面正在给老刘老婆整理衣物,做好最后处理的医生,看见老刘进来了,也是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一眼老刘,递出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就默默的退出去了。关上了门,就剩下了老刘一个,傻傻的站在老婆的旁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该掺杂怎么的感情进去,不,他此刻应该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一个罪人,自己应该被惩罚,只是不知道这个惩罚该由谁来执行。就这样站着,站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是苦笑不得,这让门外的偷看着的众人是束手无策,他们担心老刘这是得了失心疯,想要进去看看他,但是,听老人说过,这种情况下打扰他,有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所以,大家也只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老刘站了一会儿,又缓缓地走到了停放老婆的尸体的病床前,缓缓地伏下身子,用一张被生活滋润的手掌,轻抚着妻子的脸庞,
那张脸上没有了一丝神情,只有淡然,大概所有的人死后都应该是那样的。一遍一遍的轻抚,是老刘一遍一遍的对妻子的追忆,往昔生活历历在目,老刘只是默默的回忆着,肢体的动作显示了他自己此时的心情。就这样过了很久,老刘才缓缓的起身,手里还牵着自己早已冰凉的手。他招呼着众人进来了,“麻烦大家了,还是要再麻烦一下大家帮忙把我老婆送回去。”说完便是向众人磕了一个头,大家也是赶忙搀扶起来老刘,大家都是安慰的话语,最后把老刘老婆带回了家。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老刘便让大家先回了家,自己则是守在老婆跟前,希望跟老婆最后的离别,即使,身旁的老婆已然听不见了。最后,老刘也是拿出电话,思索了良久,给两个儿子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两个儿子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也更多的是回家的着急感,老刘也安慰着他们,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千万注意安全,挂断电话,老刘又握住了老婆的手,向老婆一遍一遍诉说着两个人半辈子的酸甜苦辣,以及未来的幸福生活,但是,这些只能说说了。而老刘老娘早已不见的踪影,或许知道自己犯下了这错事,早早地带上老头便回了娘家,想要躲几天。
当地的习俗,非正常的死亡,不会大操大办,只是亲近的邻里和亲戚过来吊唁,小儿子离家较近,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抱着母亲的遗体大哭不止,都哭晕过去好几回,老刘也没有拦着,他知道拦着只会让孩子更加难受,大儿子是第二天回来的,他没有哭,只是呆呆的看着母亲,默默地磕头,直到额头流血,身后的众人才赶忙上前拦住了他。三天时间过去了,老刘也早已安葬好了老婆,两个儿子一句话也没有同老刘讲,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们埋怨着老刘,甚至有一点讨厌着老刘,是自己的父亲让他们失去了母亲,但是,他们不能嘴上说出来,那样显得有点不孝。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妻子死的那一刻心已经死了,两个儿子在家中呆了一周,一人带了一张母亲的遗照便走了,他们走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以后不会回来了,这个家没有了母亲也叫不叫家了。
而老刘每天都会去妻子的坟前默默地坐着,手里时常拿着一瓶酒,希望自己可以借助酒精的作用来麻痹自己,他有时想要死去,但是,自己不能的,此刻他才知道最后妻子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因为两个儿子还没有结婚,这是他们夫妻两人期盼了许久的事情,可是,那个家自己也不想回去了,最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山上的那座寺庙,在那里他仿佛可以得到一丝安宁,等到自己那最后的一丝怀念可以被释怀,那一丝遗憾可以得到弥补。
多年以后,这座庙里又多了一个新的居士,他有一天也碰见了来这里坐着的男人,他也上去问候,问完之后他又默默的打扫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