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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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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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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喜》连载

第五章 杨广平丢失快递

杨广平本想跟董大为请几天假歇口气,董大为一听直摇头:“不成,绝对不成。你狗日已耽搁好几天了,要放其他人,我早把他给开了,另招新人了。”常丽丽也说:“你没瞧这屋里屋外的快件都快堆成山了么!”杨广平瞅了瞅便打消了请假的念头。

潘叔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闹腾过。吃罢饭没事时,翠喜就叫他过去剪指甲,他静静地坐在躺椅上,像个孩子一样听话地将手伸出来,瞧着翠喜。剪完指甲还进屋去,拿了一个橘子出来给翠喜吃。

杨广平隔三差五的路过这里都会进来瞧瞧,他早已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进屋见桌上放着一袋牛奶,拿起来就喝。翠喜说:“这是给潘叔买的。”他说:“我喝潘叔喝还不都一样么”还凑近了潘叔问:“您说是不是潘叔?”潘叔嗯啊着使劲地点头。

“潘叔真好!” 杨广平喝着牛奶,伸手在客厅的书柜里漫不经心的翻看,嘴里念叨着:“苏格拉底、柏拉图、奥古斯丁、康德、巴门尼德,这潘叔咋净买些老外的书呢,没一本能看懂的,念着都拗口。”翠喜说:“你别乱翻潘叔的东西。”他就把翠喜拽进卧房里去:“那我就翻翻你。”翠喜挣扎着推开他:“潘叔在屋里呢!”

本来翠喜以为夜里可以睡个安稳觉的,不曾想半夜里潘叔又犯了急症。翠喜夜里两点起来上厕所,听见潘叔在房里一声紧似一声地声唤,进去后打开灯,就见潘叔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手在胸口抓挠着,嘴里难受地喘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听潘姐说过,潘叔有心脏病。她急忙从床头柜里找出速效救心丸,给潘叔服了。过一会见没有好转,就给潘姐打电话。盘姐说她人不在西京,跟朋友到云南丽江旅游去了,让服了药等到天亮再说。

翠喜又给杨广平打电话。杨广平说:“你让潘叔平躺着别动,给120打电话,我马上就过来。”

到医院后潘叔连夜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潘姐的电话死活打不通,大概是山里没信号。翠喜就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说幸亏送医及时,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天亮后杨广平到银行去把卡上仅有的两万多块钱都取了出来,又找董大为借了两万,才交上了手术费。

翠喜一直守在监护室门口,直到第二天下午潘叔才被转到普通病房。他眨着眼,抓着翠喜的手说肚子饿了,想喝鸡汤呢。翠喜有些为难,怕离开了医生又来找她。同病房的大姐问:“你男人呢,他咋还没来?”翠喜说:“送快递去了。”停一下,又红着脸摆摆手说:“他不是我男人,是老乡。” 她又指指潘叔:“我是他家保姆,是他女儿找来伺候他的。”

大姐听得云里雾里:“我还以为你俩是叔的儿子儿媳呢。西京城里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保姆,比亲女儿还照顾得贴心呢。”

杨广平进来问:“你俩说啥呢?神神秘秘地!”大姐说:“弄半天搞错了,我还以为你俩是两口子呢。”杨广平听了瞅瞅大姐,又瞅瞅翠喜嘿嘿地笑。翠喜白他一眼:“笑啥笑,傻子笑多,乳牛尿多!”

潘叔从医院回来说他想吃胡辣汤。翠喜说:“那你听话,别乱跑,我下楼去给你买。”

出了小区右拐有家孙记肉丸胡辣汤,是个老字号,汤煎活肉丸多,蔬菜新鲜,味道正宗,吃的人也多。翠喜去过两次老板就记住了她,舀胡辣汤的时候便特意多舀了两个肉丸。翠喜说:“潘叔想吃这一口呢!”老板听了就少放了一些辣椒,说:“年纪大了,吃清淡点好,太辣容易闹肚子。”

翠喜将胡辣汤拎回来,正往里掰泡馍,潘叔就等不及了,抢过去大口大口地扒拉起来。

有人按门铃,翠喜过去开了门。是潘姐,她肩上挎着包,进了门用手扑打着鼻子:“翠喜你给他吃啥呢?一屋子的味道!”她跑过去一瞧,大喊大叫起来:“我说翠喜,他刚做完手术,你咋给他吃这个?又刺激又不好消化,还不卫生!你咋不给他做饭呀?”翠喜一脸的委屈:“潘叔想吃这一口呢!”“他想吃你就给他吃呀,他想杀人你也帮他杀人?!”潘姐端起桌上的碗走进卫生间倒进马桶,哗啦一声冲了下去。

潘叔用脚踢着潘姐,往出撵她:“你滚,滚出去!我不要你管!”

翠喜站在那左右为难。潘姐从包里掏出一沓用旧报纸包着的钱放在茶几上:“这是你那个老乡垫的手术费,记着还给他!”说完转身就走。

潘姐扭屁股一走倒是清净了,却把麻烦丢给了翠喜。一个上午潘叔都在生气闹脾气,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实在没辙,翠喜就又跑下楼去,偷偷地给他端了一碗肉丸胡辣汤回来。

事物总是在不断地变化中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翠喜觉得娘在世时说的话很有道理,人活着得认命。在这泱泱大千世界里,人就像一只陀螺,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在走。不管你情愿不情愿,都得按照命运安排好的路线走下去。当然也有人不甘认命,而最终又有几人能摆脱命运的纠缠呢。

谁也没想到杨广平会因救人而惹出乱子丢了工作。

那天的快递很多,杨广平驮着大包小包走到吉祥村什子,过马路时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跌倒在地上。旁边的人都吓得赶紧躲开了去,或扭过脸去,装作没瞧见,急匆匆地绕开。杨广平将电动车停在路边,过去将老太太扶了起来。有人出于好心奉劝他:“小伙子,赶快走吧,别多管闲事,当心她纠缠上你。”

杨广平没听,他当时也许是脑子短路,忘了自己是干啥的,挥手挡了辆车,把老太太送到了附近的交大医附院。还好,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及时赶到,而且并未为难杨广平。那儿子千恩万谢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杨广平,说他姓韩,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去找他。

杨广平这才想起电动车还停在路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抬腿就跑。到了吉祥村什子,电动车还在,但车上的快递一件都有没了。他像个疯子一样,看到有人过来,就扑过去抓住人家的胳膊问:“见到我的快递没有,谁把我的快递拿走了?!”被问的人都以为遇到了神经病,推开他匆忙走开。

那一刻,杨广平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董大为听说杨广平把快递给弄丢了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尖破口大骂:“杨广平,你狗日的是不是存心的?这事要传了出去,我这快递公司还开不开了?你,你赶快挨家挨户去给人赔钱,给人道歉,完了夹着铺盖卷给我走人!”

一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哥们,遇到点事儿很快就翻脸不认人,杨广平心里多少有些拔凉。他说:“你放心,我指定会给人道歉,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一家不拉地给人赔偿。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你一个没根没底的西漂有个狗屁原则,有原则就不会把快递扔到路边去管闲事!”董大伟的气还没消:“我看你狗日就是吃饱了撑得!赶紧给我卷铺盖卷滚蛋!”

“滚就滚,只是您甭瞎子擤鼻齐抹,一股脑地埋呔西漂。西漂招谁惹谁了?”杨广平小声嘟囔道。

“狗日的,说你几句还不愿意了!” 董大伟瞪了他一眼。

常丽丽在一边递着眼色,暗示杨广平服个软,先去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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