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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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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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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红连载

第一章

金燕雀展翅大益北

鲁贞元迁居古青州

开篇词:

裙河多情溶苇荡,逶迤北去无休。浩然青史载雄寇。益北弥战火,快意兑恩仇。

莫说龙生分九种,奸良可溯原由。休凭屈膝觅封侯。冢荒枯草木,碑挺负春秋。

十二年后的岁除日,将会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我想那时候站在裙带河畔的鲁青州特别相信,相信他此时此刻看到的太阳,与当年他父亲看到的太阳一样红,一样艳。

现在是民国八年,岁除日。故事从他的父亲鲁之贱开始讲起。

天空湛蓝,阳光确实很艳,鲁青州的父亲踩着厚雪,在裙带河河畔上跋涉着,莽莽雪原上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一般到了这个时节,裙带河水早就冰封了,河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两岸茂密的青纱帐业已不复存在。

午时时分,鲁之贱终于回到了他的故乡——广饶县柳集村。他遥望着孤立在村东的一栋破旧茅舍,脸上荡漾出笑意——那里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牵挂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是他的婆娘王小瑛。

人活着就得有个念想,有了念想才能坚强地活下去。他舒心地笑着,口中默默念叨着出门的天数:半年了,至少半年没回到这个家了。鲁之贱是个算命先生,平常云游四方,以给人看相卜卦为生。进入腊月之后,正是各处庙会集市最为繁华热闹的时候,他不能错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想趁着这个黄金时段多赚几个钱,多置办些过年的年货。

他的右肩上挎着一个木匣,木匣上挂着一副系着红绳的呱嗒板儿,这套家伙什儿是他算命卜卦的用具;左肩上搭着一条粗布褡裢,腰里别着一个酒葫芦,手里还提溜着一对猪蹄。这是他这次出门的全部收获。褡裢里虽然没装几个钱,可是装着十几颗益北红干椒;酒葫芦虽然不大,但是盛着名副其实的益北红酒。

益北红酒和益北红椒是益北乡的两大招牌。益北红酒产自徐集村的唐记酒坊,相传是由上等的红高粱,配以裙带河源头之水酿制而成,入口浓香甘洌,深得益北乡人的钟爱;而益北红椒也是益都县的一种特产,益北红也叫益都红,因其在益都北方土地上种植,所以称之谓益北红。每年秋末时节,广袤无垠的益北乡大地上,尽是一片片火红的辣椒地。

鲁之贱琢磨着,回到家之后会亲自下厨,多放些益北红椒,多切些萝卜片子,做满满一大锅炖猪蹄,再温一壶益北红酒,和婆娘就着猪蹄咂吧热酒,没有比这个更惬意的享受了。抽帖卜卦上有一卦叫做“天官赐福”,鲁之贱身为资深卦师深知其意。他笑了笑,天底下哪有神仙赐赠的幸福?幸福的概念是什么?是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嘛!

他心下有了些释怀,伸手拉开木匣上的一扇小门,对着木匣吹了几声口哨。婉转轻快的口哨从匣门里勾出了一只金丝雀,蹦到了鲁之贱早就伸出的手臂上。这是鲁之贱驯养的一只专门抽帖卜卦用的芦花黄雀,通体金黄色的羽毛,其间镶嵌着一道道棕褐色的条纹,一对眼睛如黑豆般晶亮。“红儿!你先回家,给你师娘报个信儿。”鲁之贱对着黄雀笑说了这番话,既而将手臂猛地往上一扬,站在他臂膀上的鸟雀便借势振翅飞了起来,向着家的方向飞去。他手遮凉棚,向着鸟雀飞去的方向望了一阵子,又开始迈动脚下的步子。鲁之贱管这只鸟雀叫“红儿”,虽然这是一只金丝雀,与红色并不沾半点边儿,但他仍然管它叫红儿。

鲁青州说,我曾问我过爹,为啥管这只金丝雀叫“红儿”。爹说这是他内心的一种情结,他打小就喜欢红色。

譬如身上带着的益北红酒,益北红椒……还有他内心深处的那抹红,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是无端地喜爱,既而产生无穷无尽地想象:他喜欢迎着血红色的朝阳,在盈满高粱红的田间小陌上行走;喜欢秋深时节,看熟透的益北红椒铺满田坡;他想起了今年夏天在裙带河畔看到的一个个打着赤膀的壮汉,他们头上裹着红布,手里握着一杆杆的长矛,矛枪上点缀着一团团的缨红,场地正中央还插着一杆迎风飘扬的红旗。后来他知道那是朱良村刚刚组建起来的红枪会。

红色是一种向往,一种天下大同的向往。他甚至痴痴地梦想,中国大地的每一处角落都应该遍布这种红色——天下一片红。

鲁之贱边想边走,视线里蓦然映入了一团红色,那是一抹新红:贴在他家院门上的对联,贴在门楣上的过门钱,还有一对挂在墼墙门柱上的红灯笼。他知道这些物件都是他的婆娘的劳动成果。鲁之贱每年回家过年,都不会为了这些物件操心。婆娘不但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而且还心灵手巧,会纸糊灯笼,剪过门钱。年年如是。不得不说,鲁之贱娶了一个贤惠的好媳妇。他长年累月在外奔波,家里的媳妇和母亲是他所有的牵挂。他知道只要有媳妇在家,母亲就不会挨饿,更不会受半点儿委屈。他很知足。

此时的王小瑛就站在灯笼底下,头上系着一条鲜艳的围巾,穿着一件大红对襟袄,抄着袖管儿向着他来的方向张望。王小瑛十八岁那年就嫁给了鲁之贱。夫妻生活过了八年,由于她至今未生养,身形不但没走样,反而褪却了少女的干瘦青涩,多了几份少妇的丰满圆润。“瑛子——”鲁之贱喊了一声。

王小瑛突然撒开步子向着他跑来,边跑边发出“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她奔跑的姿势很可爱,两只臂膀前前后后直直地甩着,脚下的碎步紧着捣腾,头上系着的围巾跑丢了都不知道,头顶上紧紧跟随着那只金色的鸟雀……

鲁青州说我爹向我描绘这一幕情景的时候,我的眼前即刻展开了一幅唯美的画面,那一刻,我想我娘肯定特别美。我爹早早蹲身张臂,像接小孩一样等待着我娘即将扑过来的拥抱,嘴里紧喊着:瑛子,慢些跑,别磕着……

我爹和我娘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他们谁都不会担心被人看到,因为我的老家在柳集村的东南角,这一片空空荡荡,除了头顶上盘旋的那只鸟雀,或许没人能发现这一幕。

可是还是被人发现了,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鞭炮声。鲁之贱慌忙松开紧拥着妻子的双臂循声望去,见院门口杵着几个人的身影,其中的一个人正手握竹竿挑着一挂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着。由这里到院门口还有几十丈的距离,鲁之贱并没有看清那些人的相貌,只是从他们摆弄的姿势上猜测,此时此刻他们一定是在讥笑,于是问了一句:“那些人是谁啊?”

王小瑛说是我娘家的两个兄弟,还有表哥柳长军,他们也是刚刚过来,都知道你今天肯定回家,所以特意带了酒肴到咱们家找你喝酒。鲁之贱爽朗地笑了,说那就快回家招呼客人啊,表哥这个财神爷来了,咱们这个年可就好过了,连猪蹄都不用炖了。鲁之贱所说的“财神爷”便是王小瑛的表哥柳长军,柳长军是柳集村的地主柳林蛟的独生子。柳家在方圆百里都出名,家有百亩上等良田,还在镇子上开着钱庄,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

柳长军的姑姑嫁给了本村的王德清,便是王小瑛的父亲。王小瑛在王家排行老大,她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大弟王春平和二弟王夏平。因为有这层血缘关系,家境贫寒的王小瑛从小就经常跑到舅舅家玩耍。柳长军还小的时候,父亲柳林蛟专门为他请了私塾先生,教他识文断字,王小瑛也一并跟着学习。她天性聪颖,又勤苦好学,也学得了满腹文章,而且练就了一手好字。可她的两个弟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不知道为什么,舅舅从小就不喜欢他们。乐意待见外甥女到他家蹭吃蹭喝,却不乐意待见他的两个外甥。

柳长军果然带来了上等菜肴,端了满满一瓷盆的鸡肉炖蘑菇过来。鸡是从西南山区的集市上买来的野山鸡,蘑菇是从东北贩卖过来的野蘑菇。如今过年,这道菜可以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荤菜,但是在那个年月里,能吃得上这口荤菜的可不是一般人家。王家鲁家吃不起,但是对家大业大的柳家来说却是小菜一碟。王小瑛热好了鸡肉炖蘑菇,先端着一碗去了偏房,摆在了婆婆的炕头上,又盛了一碗放在堂屋的矮桌上,矮桌周遭坐着鲁之贱和他的三个小舅子。鲁之贱正在专注地烫酒。烫酒是个颇见造诣的手工活儿,摆在桌子上的一个酒盅里的酒被点燃了,窜冒着深蓝色的火苗儿,鲁之贱捏着倒满酒的铝酒壶在火苗上慢腾腾地烤着。少许,狭小的屋内氤氲起了丝丝袅袅的雾气,飘荡着一股美酒的醇香。

柳长军翕动鼻翼,由衷地赞美了一句:“好酒啊!唐记酒坊酿造的益北红,可不是盖的。”

鲁之贱问柳长军是不是没喝过益北红。柳长军笑着说,姐夫是不是取笑我,我当然喝过益北红,不过却从没闻过这种酒香。他的意思很明确:益北红经常喝,但是从来没烫着喝过。鲁之贱相信他所说的这番话,柳家那是何等的家业,想喝什么样的酒喝不到,只是这么好的酒不知道怎么喝,真是糟践好东西啊!

鲁之贱转换了话题,盯着柳长军问:“表哥,我这两个弟弟跟着你混得咋样?”鲁之贱听王小瑛提起过,知道柳长军担任着阳河乡的乡长,今年春天柳长军又在乡政府给两个表弟谋了个差事。柳长军说,咱这两个兄弟如今可了不得,在乡里那可是身居要职啊!都做着队长,权力比我都大,不信你问问他俩。不等鲁之贱相问,两兄弟抢着回话。王春平说:“我是阳河乡粮政队队长。”王夏平淡然一笑:“我是副的。”鲁之贱不以为然:“啥粮政队啊!我看就是征粮队,替政府收缴粮食的。”

“政府人员也要吃饭嘛!”柳长军抿了一口酒,有了些感慨,战乱时期什么最金贵啊!粮食嘛!没有粮食当兵的怎么打仗。言至此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盯着鲁之贱说:“妹夫啊!要不你也到乡政府谋个差事,凭你的能力,用不了几年,就能去县城。”

鲁之贱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明年就去县城了。”

王春平问:“姐夫!咋说走就走,我姐知道吗?”

鲁之贱:“我一会儿就跟你姐说。”

柳长军见鲁之贱主意已定,便问他打算啥时候走。鲁之贱说,初二一早就搬家。柳长军又问,住得好好的,为啥突然要搬走啊?鲁之贱微微一笑,我有这么个手艺,去县城讨生计或许更好一些。

是夜,鲁家偏房里亮着一盏煤油灯。已过子时,外面响起零零星星的鞭炮声。王小瑛枕着鲁之贱的胳膊,问出了她心里的疑问:“刚才你对兄弟们说要去益都县城,是真的吗?”鲁之贱把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词和盘托出,说前些日子在益都县城的偶园街练摊卜卦,生意很不错,他想直接举家搬到益都县城居住,还说在县城里的东门里大街租了处固定摊位,如此也就不用四处辛劳奔波了,可以天天陪着你,何乐而不为呢。王小瑛沉默了。鲁之贱趁热打铁,又问王小瑛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王小瑛脱口而出:“当然是生个孩子了!”鲁之贱有了些激动:“这就对了,我刚刚算了一卦,明年是庚申年,喜神正南,只要咱们往南去,必定诸事遂愿。”王小瑛被鲁之贱鼓动得有些兴奋,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你跟咱娘去说吧!即使我同意,娘也不会同意。”

鲁之贱自信地回道:“你就放心吧!娘的思想工作我来做。”

鲁之贱给娘做思想工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同样抓住了工作重点,就两个字:孩子。老太太太想抱孙子了。只要能尽快抱上孙子,甭说去益都县城,就是上月球她也去。

鲁之贱想举家搬迁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柳集村的十夏九涝,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不种地,也就不会牵扯到庄稼收成的问题。鲁之贱居住的这栋墼墙茅顶的房舍,是他父亲成亲的那一年建造的,说起来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茅屋孤零零的伫立在村子东南角,屋后是一大片坟地,这片坟地是柳姓人的祖坟地,已有几百年的历史。鲁之贱听母亲说,父亲建房的时候平了不少坟头,也就是说他家这栋房舍建在了坟圈子里。鲁之贱是学易经的,深知这种地方不会有好风水,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儿。鲁之贱的父亲成亲不到一年便患病身故了,留下了鲁之贱这么一根独苗儿。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把鲁之贱养大,成家之后妻子又一直不孕,鲁之贱更加笃信这里风水不佳,决定举家搬迁。

初一一大早,鲁之贱推着独轮车载着妻子去了村西,先探望了大舅柳林蛟,既而又去了岳父家里,在岳父家吃了午饭,夫妻俩便匆匆返回了家里。下午,他嘱咐妻子在家里拾掇出行的行李,又独自拔腿去了阳河乡段村。王小瑛知道他要去哪里,所以并未多问。

段村有鲁之贱的一个挚交,叫牛旭东。牛旭东是段村聚祥堂药房少东家。聚祥堂药铺的创始人是牛旭东的爷爷牛之熬,后来牛之熬把药铺传给了牛旭东的父亲牛裕祥,如今算起来聚祥堂药铺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段村是一个有着六七千口人的大村子,一条主街贯通南北,聚祥堂药房坐落于主街中心段的西侧,一栋古色古香的沿街建筑。由于聚祥堂的药品相对便宜,药房老掌柜牛裕祥的医术又非常高明,且医德高尚,所以聚祥堂大药房的口碑早就传遍益北一带。前来问病抓药的病人络绎不绝,不止段村的人,四五邻庄的患者都来抓药。药房的生意相当火爆。

鲁之贱抬脚踏进了药铺高高的门槛,见药铺里挤满了人,也不方便打扰,思量着等药房忙过这一阵再找牛旭东叙话。鲁之贱立在门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打量,见药房北边礅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后面端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忙着和前来问诊的人谈话。鲁之贱认识他,此人便是药房的牛老掌柜。鲁之贱向着药柜的方位望去,负责抓药的人并不是牛旭东,而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鲁之贱认识这个年轻人,他叫王天生,跟他一个村。鲁之贱认识王天生,王天生却不认识他。这也难怪,两人年龄有差距,鲁之贱又常年游荡四方,平常很少回家。王天生的一个举止引起了鲁之贱的注意,他帮一个老太称好了药包,老太付了药费转身离开,刚刚走出药房大门,王天生喊了一声:“大娘,等一等,你多付药费了。”王天生掀开柜台盖板,快步向着门口走去,走到老太身边,躬腰将手里捏着的一枚铜板递到了老太手里。老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转身离去了。

小事见人品,鲁之贱看到这一幕,对王天生从心里滋生出了一种好感。

鲁之贱呆立在门后角落大约有两刻钟,牛老掌柜发现了他,站起身子打了声招呼:“之贱来啦!”别看牛裕祥年过半百,说起话来声如洪钟。鲁之贱忙走过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牛裕祥问鲁之贱是不是来找旭东的,说他在内房,你尽管去找他就是了。又冲着小伙计喊:“天生,带鲁先生去找少东家。”小伙计爽朗应答一声,掀开柜台面板,看着鲁之贱很有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先生,里面请。鲁之贱朝着小伙计笑笑,信步走进了柜台,跟在王天生的屁股后面向着内房走去。鲁之贱边走边扭头盯着小伙计问:“你是不是叫王天生?”王天生很惊讶:“先生咋知道我的名号?”鲁之贱朗然一笑:“咱俩一个村住着,我能不知道吗?”王天生盯着鲁之贱端详了一阵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你是鲁先生,经常听村里人提起你,却从没见过,我跟王春平是没出五服的兄弟,这么论的话,我还得叫你姐夫呢!”

二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内房门口。王天生立住步子,盯着鲁之贱说:“姐夫,少东家就在里面,您请自行敲门吧!药房里忙,我就先回去了。”言罢转身离去了。

鲁之贱敲开了内房门,牛旭东第一眼看到鲁之贱,二人不约而同地张开双臂拥抱了起来。牛旭东今年二十一岁,比鲁之贱小了九岁。生得面润鼻挺,浓眉大眼,英俊洒脱中又带着几分儒雅之风。这也难怪,牛旭东不仅是聚祥堂药房的少东家,而且还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牛旭东毕业于益都师范学院,如今在阳河乡高等小学任教。平日里喜欢读书练字写文章,唐诗宋词倒背如流,创作诗句张口就来。亦正因此鲁之贱对他仰慕之至。而牛旭东也无比敬仰鲁之贱,鲁之贱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同样的事情往往能分析出不一样的道理来。两人可以说是惺惺相惜,算得上是灵魂挚交。

有一次牛旭东问鲁之贱一个问题,问他为人哲理是从书本中学习的实用,还是从现实中学习的更实用。鲁之贱粲然一笑:两者无可比拟。非要我说,我倒认可后者,从现实挫折中汲取的为人哲理或许更加实用吧!多读书是好,但切不可读死书,要学以致用,才能把一身的才华施展出来。

鲁之贱此次前来首先是探望挚友,另外还有一桩重要事情和牛旭东商讨——医眼药方。原来,鲁之贱游走四方并非只会给人卜卦算命,他还有一个祖传秘方:医治眼疾。去年腊月初,在益都县城二人曾经见过一次面,鲁之贱当时就把医治眼疾的祖传秘方交给了牛旭东。牛旭东感激不已:“之贱兄,你能把鲁家的祖传秘方交给我,兄弟实在是感激不尽啊!”接下来鲁之贱的一番无心之话,把牛旭东说得有些自行惭秽。鲁之贱说:天下医道本一家,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什么祖传不祖传,只要此药方能让更多患者受益,才能对得上“祖传”二字。我素知段村牛家的聚祥堂药房悬壶济世,口碑甚佳,你若按此药方配药治病,不知让多少受苦人重见光明,这可是一桩功德无量的大善事。

牛旭东连连称是,说回到药房之后会严格按方配药,并承诺配出医眼药水免费赠送给鲁之贱,让他初五之后再来取药。

如今才大年初一,鲁之贱就来了,牛旭东有些不解,说之贱兄你咋今天就来了。鲁之贱说怕是等不到初五了,我明天就得走。牛旭东问他去哪儿。鲁之贱说要去益都县城,我和你嫂子同去,我在东门里大街寻了处落脚之地,想在那里扎根。牛旭东高兴的说:“好啊!益都县城是个好地方,古九州之一啊,大名鼎鼎的青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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